的胳膊,“你们?”
霍惟义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张大哥怎么跟近香在一起?你们认识?”
张敞看他瞧近香的眼神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拍拍衣袖笑道:“她是我师兄的……妹妹,刚才多喝了口,结果就睡过去了,我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霍惟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是这样?张大哥既然来了西城,怎么也不去我家坐坐?”
张敞笑道:“本来是要去府上拜访的,这不是忘了她酒量这么浅么,才喝了一盏,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霍惟义被他这种跟近香很熟的语气弄得很不爽,想发火又没个理由,心里憋闷,只沉着脸说了句“随时欢迎张大哥光临寒舍”,就抱着近香转身上马,准备回府。
“等等”张敞忙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马缰,皱着眉指了指他怀里的近香,“你准备就这样带她回去?”
霍惟义回过头来,脸色更差了,“有何不可?”
张敞扯起嘴角稍稍笑了一笑,“你这样走一趟,她在府上怕是做不下去了吧?”
“啊呀,公子,你慢点儿啊,我的马腿都快跑断了”张敞刚说完,阿才就骑着一匹马赶了上来,刚停下就冲着霍惟义叫苦道:“都快我多嘴,自找苦吃”说完才发现霍惟义怀里抱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再一看,顿时惊恐地睁大双眼,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公子,这不是……不是水娘子吗?你把她怎么了?啊呀,公子,你你你……你快放她下来,你这样抱着她成何体统啊”
霍惟义瞪了他一眼,“没让你跟着”
阿才急道:“公子,你快把水娘子放下来啊,你这是要把她抱到哪里去啊”
“回府”
“回府?”阿才的眼睛瞬间更惊恐了,“公子你没事吧?你忘了老爷为什么把你送去长安啦?你这样把她抱进府,天啦……老爷跟夫人一定会剥了小人的皮的,公子自己的皮也得紧着点”
霍惟义这会儿豪气干云,只觉得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他当然要保护着她,父亲母亲要打要骂他都受着,不然就不是个男子汉不过张敞刚才的那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父亲母亲一生气,肯定会把她赶出府。她刚刚受了这样大的打击,要是再被赶出府,那不是太可怜了?而且他以后想见她可就难了。想来想去,调转马头一甩缰绳奔出老远,阿才只得赶紧追上去。他这会儿真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谁让他多嘴多舌的,这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他不知道得被收拾得多惨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他陪着他家公子在屋里读书,不知道他家公子想到什么了,突然看起来很不开心,小心一问才知道他还在为水娘子为了个乡野莽夫拒绝他而耿耿于怀。阿才心想公子这是被伤了高高在上的自尊呢,一时口快就把他从莺儿那里听来的近香被退婚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得意道:“看吧,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公子可算出了口气了”说刚说完,他就知道了什么叫祸从口出,他家公子一言不发地就出了门,快马加鞭地往家赶,他只得苦命地赶紧跟着。
张敞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离开,想了想终究不放心,一眼看到旁边的客栈外面系着一匹马,忙走去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划了几个字,然后飞快地解开缰绳,飞身上马追了上去,闻声出来的客栈老板只能跺着脚干着急地一通叫唤。
霍惟义纵马跑出了好几里地,到了一个小镇上才停下来,抱着近香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这个小镇离西城县有些距离,这会儿夜深人静的也没有什么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认出他和近香来。
张敞紧跟着赶了来,把马交给客栈小二就急冲冲地进了客栈。向老板问清楚他们的去向以后,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是他把近香带出来喝酒的,他得对她的安全负责。
张敞很快就找到了客栈老板指给他的房间,推开门进去,霍惟义刚帮近香盖好被子,一转头看见他,刚才还温柔似水的脸上立刻堆满了不悦,“张大哥怎么也来了?”
张敞不说话,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出来。霍惟义回头看了近香一眼,先把阿才赶了出去,自己随后才拉上门跟着张敞往外边走了几步,然后就站住不肯动了,“做什么?”
张敞对他不友好的脸色视如不见,只说道:“是我害她喝醉的,我得守着她等她醒过来,然后把她安全地送到霍府。”
霍惟义冷哼一声,“那张大哥就不必操心了,我明天会带她回去的。”
张敞摇摇头道:“我不放心。”
霍惟义立刻剑眉倒立,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敞风轻云淡地笑道:“霍老弟多心了,只是我喜欢做事有头就有尾,所以还是得守着她等她醒过来。”
霍惟义哼声道:“随你便”说完就转身往近香隔壁的房间走去,刚要伸手推门,却被张敞地一句话生生拉住了脚步。
“你喜欢她?有多喜欢?”
霍惟义回头道:“我是喜欢她,有多喜欢不用别人来管。”
张敞笑道:“倒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只不过我跟她也算有些渊源,实在不忍心见她屡次被伤害。”
霍惟义怒道:“你什么意思?”
张敞收了笑,“我什么意思你清楚。你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自己明白,你父亲能让她进门?你这样无所顾忌,到时候坏了她的名声却不能娶她进门,不是害了她么?她是个蛮可怜的女孩子,太多的打击我怕她会受不住。”说着指了指霍惟义对面的房间道,“我住在这里,明天见”说完就进屋关了门,留霍惟义气急败坏地立在外面。
他当然知道张敞说的有道理,但是要他就为了这个放弃,他哪里甘心横竖要跟父亲母亲斗一斗,大不了离家出走,各自过各自的想到这里,像是定了心,也进屋睡去了。
昨天晚上近香一夜没睡,今天又喝了酒,于是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等她醒过来时,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
近香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头有点晕,又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等把周围看清楚了,她才惊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然后想起昨天下去跟张大哥去酒楼喝酒,然后她就……睡着了?然后呢?她怎么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把衣服稍微整了整,又从怀里掏出梳子来把头发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近香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大哥,另一个是……霍惟义?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近香出来,张敞往这边走了几步,笑道:“近香妹妹可醒了,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
近香迟疑了一下,抱歉地说道:“我昨天忘了我不能喝酒了,给张大哥添麻烦了。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客栈。”张敞笑道,“等会儿我就送你回去,先去吃饭吧。”
霍惟义见近香出来,本来略有喜色,结果她一出来就只顾着跟张敞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回头冲屋里喊道:“阿才,还不快滚出来,吃饭了”。。。
第九十一章
吃饭的时候异常安静,近香觉得气氛很诡异,于是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目不斜视,只管安安静静地把饭菜往嘴里送。她其实有个很大的疑问,却又没有办法问出口:她昨天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吃完饭,四个人先后走出客栈,阿才跟小二一起把三匹马牵了过来。近香站在那里,有点尴尬。跟谁共乘一骑都不大好,她有心要自己走回去,又实在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万一离霍府太远,她要走到什么时候?正左右不是的时候,张敞已经翻身上马,催马缓走几步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笑道:“近香妹妹,委屈你跟我骑一匹马吧,霍府离这里远着呢”
近香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点点头,搭着张敞的手,微微红着脸上了马。张敞等她坐稳了,右手把缰绳一抖,缓缓地催马上路。霍惟义站在一旁,握着马缰的手已经被勒出血红的印子来,他却浑然不觉,只用冒火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马上的两个人,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全都拽下马来。阿才在旁边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家公子的脸色,见势不对,忙呵呵笑着插话道:“公子,我们也走吧?这会儿天色还早,回去不准还能赶上午饭呢”
霍惟义狠狠瞪他一眼,蹬着马镫上了马,扬长而去。阿才委屈地瘪瘪嘴,赶紧爬上马背挥着马鞭追上去。
不多时就到了西城县城,转过两条街就是霍府了。近香轻声对张敞说道:“张大哥,谢谢你带我回来。就到这里吧,我下去自己走。”
张敞果然收紧了马缰,轻轻巧巧地跳下马去,转身对着近香伸手笑道:“下来吧”
近香借着他手上的力跳下马去,笑道:“麻烦张大哥了,张大哥请上马吧。”
张敞牵着马慢慢往前走去,一边笑道:“我跟你一起走过去吧,横竖我又不是霍公子。”说完若有所指地看了近香一眼。
近香看他的神情,心想他肯定知道什么了,一定是霍惟义胡说八道。想到这里,对霍惟义又讨厌了几分;又想到他回来了,要是还时不时来招惹她,她在霍府就要呆不下去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比从前,可以硬气地对霍夫人说“正好我也要回家了”,想着想着,又烦恼起来。
张敞注意到她神色变化,心中暗想这样遇到她也算是缘分,不如帮她一帮,让她能安安稳稳呆在霍府吧。打定了主意,侧头对近香笑道:“你昨天出府,有跟什么人说过吗?一整天不在,也没留个话的话,霍夫人怕是会不高兴吧?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妹,昨天来看你,然后我们一起去你家看你阿爹阿母,今天才赶回来。霍大人跟我父亲有点交情,他们大概就不会为难你了。”
近香听了张敞的话才想起她昨日的莽撞来,心里感激张敞想得周到,连声道谢。于是他们找了一家茶楼坐下,看着霍惟义主仆进了府,约莫着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往霍府走去。
霍都尉不在家,霍夫人出来迎客。见了张敞,客气地请进屋去,吩咐下人备茶备饭,一边笑道:“赶巧义儿也在,我叫他出来,你们说说话,让他好好向你学着点,不要整天只知道胡闹”说着又特意看了一眼张敞身后低着头的近香,迟疑片刻,依旧笑道:“阿敞跟水娘子认识?”
张敞笑着把近香拉到面前,对霍夫人道:“说来也巧,我前两天应邀去南郑县参加我师兄的婚礼,闲话间竟发现我一个远房的表叔就住在他家隔壁;更巧的是,他说他女儿在西城霍府做工。我本来打算等他婚礼一完就来府上拜访,谁知我那远房的表叔思女心切,拜托我来求个人情,把表妹接回去住上两天。昨天我就过来了一趟,偷了个懒儿,直接把表妹接走了,实在是太失礼了,夫人千万要谅解才是。”
霍夫人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等张敞说完,才慈爱地笑道:“原来水娘子是阿敞的表妹,这可真是巧了”一边说一边稍稍地打量了近香几分。
“是啊,可不巧了”张敞笑着附和道,一双眼睛却只停留在近香脸上。近香只觉得他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好像亲热得太过分了些,他站得好像也太近了些。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卖什么药,只好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脸上习惯性地泛起一团红晕。
这番景象看在霍夫人眼里自然有了更多的含义:比如说这位年轻有为的张公子对他的这个远房表妹实在是太过亲近,再比如说这个水近香含羞垂头的模样也别有深意。这样一番看来,对近香就多了几分不屑,几个月前在她面前说她绝不攀权附势的时候是何等地信誓旦旦,如今遇着了这么个表哥,不也做出这番模样来。不过她的心倒是放了下来。义儿不知道闹什么又跑了回来,她还担心他会对这个乡下女孩儿念念不忘闹出什么笑话,现在倒是好了。义儿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就一时错看,追逐这一点与众不同,等他看了这番景象,不心生厌恶就已经很难得了。
看霍夫人慢慢放松了心神,张敞脸上的笑意更深,拉起近香的手对霍夫人道:“我先送表妹过去,回头再来跟霍老弟叙旧。”说着领着近香就出了正厅。霍夫人看他这番无礼的举动,只当他被近香迷了心窍,嘴角淡淡地浮起一丝嘲讽来。
出了门转过一座假山,张敞忙放开近香的手赔笑道:“冒犯近香妹妹了。”
近香这一会儿已经想明白了他的缘由,对他感激不尽,哪里还有计较,忙谢道:“多谢张大哥。”
张敞看她明白,倒是很开心,笑着答道:“谢就不必了,我没有妹妹,倒是真盼着有你这么个妹妹呢。”
近香不接这话,却笑道:“当然是要谢的。张大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屋去了。”她心里明镜似的,他帮她自然是看在选哥哥的份上,这话自然也是客气话。看方才的景象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自己哪里高攀得上。
张敞点点头道:“去吧”
近香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张大哥娶妻了没有?或者,定亲了没有?”
张敞被她问得一愣,心想她看起来不是这样大胆的女孩儿啊,况且大师兄才刚成了亲,口中却笑道:“都没有,近香妹妹有事?”
近香笑着答道:“我就随口问问。张大哥还要去选……阳成大哥家吧,和姐姐喜欢精巧的头花。”说万也不等张敞回答,转身匆匆走了。
张敞愣在当场,随即哑然失笑,她这是——想给他牵线?
“张大哥好兴致啊”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霍惟义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万分不爽地看着他。
张敞却是笑脸相迎,“是霍老弟啊刚才才听人说你回来了,正要去找你呢,这么巧就碰上了”
霍惟义冷笑道:“你就别装了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张敞惊恐地睁大眼睛倒退两步,连连摆手道:“霍老弟多心了,多心了。”
霍惟义哼声道:“喜欢也没用,她是我的”
张敞收了夸张的神情,走到霍惟义面前压低声音严肃道:“你要是想让近香妹妹在府里有个安身之处,就不要去招惹她了。我能帮她一时,却不能一直帮她,晚些时候我就要回颍川去了。”
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言自明,霍惟义脸上的神色缓了些,两个人竟也和和气气地说了许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