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气得倒仰,却只得再仔细解说,“我说小赵姨娘。她是东儿的庶母,难道还当不得你一句‘庶母’?”
齐意欣嘴角扯出一丝笑纹,“老夫人说笑了。连老夫人这边,我都只以‘老夫人’称呼,并未叫‘祖母’。我怎么会对赵眉好那个贱人叫‘庶母’?”面上虽在笑,声音却是冷到极点。
顾老夫人觉得自己抓着齐意欣的错处,瞪大眼睛,厉声呵斥道:“齐意欣,你越来越放肆了!小赵姨娘是我儿的二房,也是我的嫡亲侄女,谁给你的胆子,称她为‘贱人’?!——是不是范灵均那个妖妖迢迢的贱……”
顾老夫人一句话没有说话,齐意欣已经随手从罗汉床上抄起一个靠枕,往顾老夫人脸上扔过去,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枕头打在人脸上虽然不疼,可是丢脸。
顾老夫人大怒。范灵均的两个孩子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连这个未过门的孙儿媳妇居然也敢对她动手动脚!若是自己赵家的女儿嫁进来,有谁不追着捧着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恭恭敬敬?!
一腔怨毒的神色从顾老夫人脸上一闪而过,已经打定主意,要给顾远东再娶一房赵家女儿过来。——为了自己晚年的和顺日子,顾远东一定不能只娶一个老婆!
顾老夫人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倒是缓和下来,殷殷勤勤堆起一个笑,忙着道歉,“意欣啊。刚才我是糊涂脂油蒙了心,撞客着了,胡说来着。好了,你跟我说说,小赵姨娘去哪里了?是不是还在为康的陵寝那里守夜?这孩子,从小就爱慕她表哥,后来就算是做二房,也要跟着她表哥,端得是情深义重……”
齐意欣不动声色地听着顾老夫人喋喋不休,好不容易等顾老夫人住了嘴。齐意欣才轻描淡写地道:“真是可惜了。这样情深义重的人儿,居然会对她表哥下毒手。亲手了结你儿子的性命。”
顾老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外侄女和自己的儿子鹣鲽情深的美好回忆中。
突然听见齐意欣说,小赵姨娘下毒害死了顾为康,顾老夫人有些愣神。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意欣,就算是东儿心爱你,你也当知道,这种事说出来,是要上公堂的。”顾老夫人板了脸。开始教训齐意欣。
齐意欣笑了笑,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挡在半边脸上。防着顾老夫人开始乱喷,“老夫人,我当然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是要上公堂的。——没有证据,我怎么会乱说呢?来人!”齐意欣对门外的丫鬟叫了一声。
蒙顶从月洞门处走进来,对齐意欣福了一福,问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齐意欣朝她努努嘴,“去,把小赵姨娘行凶的证据拿过来,给老夫人瞧一瞧,省得说我们是胡说。”
蒙顶会意。
小赵姨娘被顾远东乱枪击毙之后,齐意欣就命蒙顶去小赵姨娘的屋里细细搜了一番。
搜寻出来的各种私房就不说了,齐意欣只是命人造册收入库房。这些东西,顾为康有遗言,已经说过要跟顾远南和顾远北留着,算是给他们的安家费用。
更重要的是,他们搜出来一个小药包,似乎年代十分久远,里面的东西让宋大夫这个见多识广的人都咋舌不已。——经过试验,宋大夫认定,这味药,就是让顾为康的病情加重,最后身亡的罪魁祸首。
只是奇怪的是,这种药,就算小赵姨娘有机会到外面去,也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齐意欣问过顾范氏,顾范氏细细地看了,只对齐意欣说了一句话,“天道恢恢,疏而不漏。老夫人得到这个结果,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齐意欣听得出来,顾范氏话里有话,似乎还是跟上一代的恩怨有关,她想再问,顾范氏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这次直接拿出来给顾老夫人瞧一瞧,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蒙顶取了分装出来的一个小药包,用帕子包着,递到顾老夫人跟前。
顾老夫人狐疑地低下头,伸出手去,将帕子解开。
再将药包外面包着的灰色棉纸打开,露出里面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看上去就像发灰的面粉。
顾老夫人脸色遽变,两手哆哆嗦嗦起来,看着那个药包,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齐意欣笑着问道:“老夫人,您可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没有?”
顾老夫人大力将蒙顶捧着药包的双手一推,自己从圈椅上跳起来,远远地躲在墙角,以袖掩面,大声道:“快把这个东西拿走!”
☆、第16章 穿越女的困境 (6K;,zhuxyhh01和阿喵宝宝和氏璧+)
顾老夫人的反应,比齐意欣想象中还要剧烈几分。
齐意欣眉梢微挑,飞快地对蒙顶使一个眼色。
蒙顶会意,将手里的药包拿到顾老夫人面前,追着问道:“老夫人,您可看清楚了。您的侄女儿,就是用这个东西,让您的儿子送命的。——你还想见她吗?”
顾老夫人抱着头,顺着墙根慢慢滑下去,看都不敢看蒙顶一眼,和先前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齐意欣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发现无论蒙顶怎么说,顾老夫人都是死死抱住头,窝在墙角,一言不发,也觉得没有办法。
她再觉得顾老夫人为老不尊,可是看见她这样瑟缩的样子,还是没法子再逼问下去。——也许人们都说要尊敬老人,并不一定是这个老人值得尊敬。而是在有良心的人看起来,对于年老之人的一种恻隐之心罢了。
齐意欣默默地想着,从罗汉床站起来,对蒙顶示意道:“把药包收起来吧。”
蒙顶点头,将药包包好,再裹上帕子,拿着出去了。
为了让顾老夫人多安份几天,齐意欣临走的时候又道:“小赵姨娘已经被处决了,所以,你若是想亲手报仇,是不可能了。——她的尸体,已经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上。大都督遗言,不许她入顾家祖坟。”说着,齐意欣带着蒙顶和眉尖离开顾老夫人的院子,回自己的梧桐院。
蒙顶和眉尖在路上悄悄地问齐意欣:“三小姐怎么不把顾远南和顾远北的事情也说出来?”这两个根本不是顾为康的种。
齐意欣叹口气,“慢慢来。若是今天一下子说出来,老夫人受不了去了,也就算了。就怕气急攻心,一下子疯了。我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蒙顶和眉尖对视一眼,笑着对齐意欣道:“还是三小姐想的妥当,我们太着急了。”
齐意欣笑着回头看了她们俩一眼,“好了,赶紧回去传晚饭。收拾东西。一会儿东子哥就进来带我去陵地上灯了。”
蒙顶和眉尖忙应了。跟齐意欣快步回到梧桐院。
梧桐院的小厨房里,碧螺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菜。
齐意欣却没有什么胃口,只用鲜鸡汤泡饭,吃了一小碗。另外喝了一碗冬瓜瑶柱汤。吃了几筷子青笋,就放下不吃了。
“碧螺今天做的菜多,味道更好,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些都吃了吧。”齐意欣指指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肴。
碧螺很是着急,走过来仔细瞧着齐意欣的面色。道:“三小姐,您最近都没好好吃饭,是奴婢做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吗?您说,到底要吃什么味道的菜,奴婢都可以做的。——就算做不出来,奴婢可以去学。三小姐只要说一声就行。”以为齐意欣是吃腻了她做的菜,所以很着急。
齐意欣诧异地睁大眼睛,指着桌上的菜肴,道:“蘑菇肉片嫩滑鲜香,素什锦色香味俱全,还有这个炭熏腊肠,香中带辣,别具一格。这边的响油芦笋也是恰到好处,还有冬瓜瑶柱汤,你没看刚才我只喝这个汤?——都很好吃。不信,你们尝尝。”最后一句话,是对蒙顶和眉尖说的。
蒙顶和眉尖低下头偷偷地笑。
碧螺松一口气,不再紧绷着脸,笑说道:“三小姐喜欢就好。若是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千万别把自己饿坏了。”
齐意欣抿嘴笑着,坐到贴墙摆着的一排靠背椅上吃茶。
蒙顶、眉尖和碧螺一起站到齐意欣刚才吃饭的桌前,拿小碗乘了自己的白米饭,就着桌上的菜,吃了晚饭。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下来,内院各处都已掌灯。
梧桐院的堂屋大门口依然挂着厚重的门帘。今年东阳城倒春寒,现在已经是三月中,却依然寒冷,特别是晚上,跟冬日里没有差别。
齐意欣便捧着茶碗走进西次间,歪靠在西次间的贵妃榻上,看着落地长窗外面的景致出神。
顾远东在梧桐院外走进来,齐意欣第一眼就发现了,笑着放下茶碗,从西次间走出来,对外面的丫鬟吩咐道:“老规矩,蒙顶和眉尖跟我出去,碧螺在家里守着。若是有事,碧螺就先拿主意吧。”
碧螺人很细致,说话又和气,无论在齐家,还是在顾家,她都是人缘最好的那一个。因此齐意欣有事要出去的时候,都是把她留下来坐蠹。
顾远东走上台阶,门前立着的小丫鬟对顾远东屈膝行礼,笑着掀开帘子,对屋里的人道:“二少来了。”
齐意欣已经披好大氅,手里还套着一个貂皮围筒,笑盈盈地立在堂屋的灯下看着他。
自从顾远东的东阳电厂建好,顾家就第一个通上电。
只是齐意欣觉得顾家的家私,跟那些从外洋进口来的灯泡不配套,已经嘱咐齐二老爷拿出一笔钱来,建一个灯泡厂,专门做仿古式座灯的各种灯具。
这项产业在整个江东都算是首创,齐二老爷如今对齐意欣言听计从,无论是百货公司,还是火车站旁边的荒地,这两个提议,都让齐家赚了大钱。因此这一次,齐二老爷二话不说就拨了一笔银子,让自己从外洋回来的大儿子,也是齐家的二少爷齐意礼打理。
如今东阳城里,最引人注目的去处,就是齐家最新开张的“齐氏百货”,还有从来没有过的百货小姐和百货先生,更是让东阳城的人趋之若骛。
在一个店铺里,就能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不必东跑西颠地跑遍全城,对很多人来说,这种购物体验,是非常新奇的。
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刚出来的时候带给人们的震撼已经消褪。毕竟专卖店这种形势,在这片土地上并不算新鲜事。因为数百年来,除了一些杂货铺以外,这片土地上的商铺,绝大部分都是某种形式上的专卖店。比如说,专门卖布匹的,专门卖成衣的,还有专门卖烟、酒和盐,这些都是专卖店。
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唯一比土生土长的专卖店突出的地方。就是她的店面设计,非常新奇漂亮。又让有钱人觉得十分有面子,所以才飞速在新朝大地上发展起来。
可是任何一项生意的扩张,都需要有巨大的成本支撑。
楚霓裳自从不想同以前的夏大奶奶。如今的夏都督夫人合作之后。资金链就出了严重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赶上齐二老爷嗅到机会,对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来一招釜底抽薪,目的之一。就是要她把天水碧的特许经营权让出来。
楚霓裳当然不愿意。她若是连天水碧的特许经营权都没有了,她的霓裳羽衣店就只有关门大吉一条路了。她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楚霓裳如今面临的困境。齐二老爷对齐意欣交过底。
齐意欣知道楚霓裳当初发家的时候,手段了得,仗着一些小聪明,借了顾远东的势,占过许多便宜。现在这个时候,不过是她为当年占的便宜还债罢了。所以齐意欣也没有让齐二老爷手下留情,只是对他嘱咐,不要对楚霓裳赶尽杀绝就行。
顾远东走进屋里,看见堂屋里被电灯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眼睛眯了眯,对齐意欣点头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齐意欣笑着点头,将套着貂皮围筒的手伸出来给他看,“你看,我都戴上手套了。”
顾远东笑了笑,温言道:“那就走吧。早去早回,你还能早些回来歇息。”
齐意欣看着顾远东一身戎装,腰上的宽牛皮皮带上戴着两支驳壳枪,对着顾远东微微偏头,眼里流露出质询的神情。
顾远东没有多说,转身离开梧桐院的堂屋,往院子外面走去。
齐意欣连忙跟在后头出去。
蒙顶和眉尖捧着衣包和碧螺专门准备的一个宵夜的食盒也跟着走出去。
离开顾家大宅,上了顾远东的军车,齐意欣见前排只有司机,顾平并没有坐在那里,就疑惑地看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低声道:“顾平有事,不跟我们出来。”
齐意欣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顾远东就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启程吧。”
司机应了声是,用力按了两下喇叭。
前面的军用摩托车听到后面大都督军车的喇叭声,知道是出发的意思,纷纷启动摩托,一路前行,往东阳城的城门开过去。
虽然东阳城有宵禁,可是顾远东的军车明显不在宵禁范围之内。
一行人顺利出了车,上了大路,往白天刚刚去过一次的顾家陵地那边过去了。
来到顾家陵地,齐意欣和顾远东一起下车,用守陵士兵早就准备好的几盏灯放在顾为康的墓碑前面,又上了香,献上酒水菜肴。
顾家的侍卫都端着机枪,站在顾远东四围警戒。
因是黑夜里,顾家陵地又多松柏,若是有人想藏在里面,还是很容易的。
齐意欣随便往四围看了看,总觉得那些郁郁葱葱的松柏树后面好像藏有人往这里偷窥一样,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远东察觉到齐意欣往他身边靠得越来越近,就飞快地睃了齐意欣一眼。看见她小脸上掩饰不住的一丝惊惶,顾远东轻轻拍拍齐意欣的肩膀,“别害怕。这里有我。”
齐意欣勉强笑了笑,看着顾远东做完上灯的仪式,就催他道:“赶紧去齐家的家庙吧。这里有些渗人。”
顾远东点点头,回身拉住她的手,一起往军车那边走过去。
齐意欣看见顾远东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比自己手上编的一对羊毛手套要硬实得多。
许是走得离顾远东近了些,就算隔着两层手段,齐意欣也觉得有些全身发抖,有一股久违的冲动,又身体深处迸发出来,让她一惊。使劲从顾远东手里挣开。
顾远东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低垂着头,头上的大毛风帽将她的头顶盖住,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怎么啦?”顾远东低声问道。
齐意欣没好意思说实话,“没。没什么。”
顾远东沉默下来。带着齐意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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