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偕行- 第318部分

顾远东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专心生孩子吧。想那些做什么？”

齐意欣忍住一阵阵撕裂骨肉的阵痛，对顾远东断断续续地道：“……你说过，绝对不会骗我的。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更担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就发动了，就是我知道你没有跟我说实话，反而更担心……”

顾远东叹口气，从旁边的小桌子上取了一块用温水浸着的毛巾。单手拧了拧，给齐意欣的额头擦汗，道：“那我跟你说实话，你听了。不能动怒，也不能气急。你要相信我，我说你哥没事。他就会没事。”低沉的声音如秋日的大提琴一样，有一种让人心神镇定的力量。

齐意欣缓缓地吐一口气，轻轻点头，“你说吧。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顾远东就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哥被打伤了，你表姐夫已经把他救了出来。现下在医院里。我已派了顾平去京城，三天之后就能把你哥带回来。——宋大夫是国手。有他在，你哥一定没事的。”

齐意欣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柔声道：“多谢你了。”顿了顿，又道：“谢谢你没有一直瞒着我。”

顾远东笑了笑，“我们是夫妻，太客气就见外了。”

齐意欣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就觉得倦意袭来。

上官铭的助产护士走进来。在齐意欣的肚子上摸索半天，道：“还行，胎儿已经入盆，头是朝下的，应该可以自然生产。”

稳婆站在一旁，只能给助产护士打下手。

齐意欣便推顾远东出去，“我生孩子呢，你先出去吧。”又嘱咐顾远东，“天色不早了吧？让娘回去歇着。明天早上再过来就行。”

助产护士跟着道：“宫口才开了一指。还有的等。督军去外面说一声，让大家都回去歇着吧。有事我们会去给上官大夫回报的。”

顾远东又看了看齐意欣，问道：“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想陪着她。

齐意欣却笑着打趣他，“就算我说不行，你能帮我生吗？快出去吧，去忙你的事。这里有护士。有稳婆，还有大夫，你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其实齐意欣知道，在她原来的那个社会里，很多丈夫进产房帮助妻子生产的。但是她不愿意让顾远东看见她生产的这一幕。

汗水、鲜血、痛苦、嘶叫，女子所有的尊严都抛在一旁，只为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护士大夫是帮助接生的，他们在这里无所谓。

可是丈夫……

齐意欣也知道，有男人亲眼目睹妻子生产之后，就对妻子有了心理障碍。

虽然她知道顾远东不是那样的胆小鬼，可她还是不希望让顾远东看见她没有尊严时候的样子……

顾远东倒是不知道齐意欣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里的传统，是没有男人进产房的。他能进来陪她一会儿，已经是例外了。因她是头胎，又是两个娃，顾远东心里也打着鼓，生怕齐意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了。

顾远东离开产房之后，助产护士也跟着出来，对上官铭说了齐意欣的情形。

上官铭听说胎位正常，齐意欣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就点头道：“暂时还行。你就在里面和素宁轮流看着。等开了四指，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助产护士已经帮不少的产妇接过生，无论实践知识还是理论知识都很过硬。

范灵均听说情况正常，就是还要等，便笑着道：“我去安排厨房做晚饭，大家一会儿吃晚饭，然后回屋里歇着吧。”

上官铭和宋大夫都知道，顾家既然把他们请了过来，那么齐意欣不顺利生产，他们是不能离开顾家的。就都笑着应了，带自己的人去安置住处。

顾远东等人都走了，跟蒙顶、眉尖和碧螺交待一声，也回了外院。

顾平已经带着两个心腹离开东阳城，往京城赶过去。

从东阳城到京城，坐船也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而顾远东只给了顾平三天的时间在京城。所以满打满算，顾平七八天之后也就回来了。

齐意欣第二天早上就宫口全开，可以正式生产了。

她的身体底子好，怀孕的时候有上官铭这个专科大夫细心照顾，注意饮食，再加上两个孩子虽然撑得她肚子大，但是两个孩子本身都很小。只要胎位正常，生起来比一个孩子还要顺畅。

上官铭也就担心齐意欣孩子的胎位不正常。因为双胎如果胎位不正，就只有刨腹产一条路。而此时医学还没有那么发达，刨腹产对产妇的元气伤害很大。就算能保得母子平安。产妇的身子会比自然生产的产妇虚弱很多。

所幸齐意欣的运气确实不错。两个孩子都入了盆，而且脐带也没有交缠在一起。

她费了一个上午的力气，就将两个孩子都生了出来。

中间只喝了一次参汤补充。

赵素宁亲自给齐意欣的孩子剪断脐带。

另一个助产护士将孩子用干净柔软的棉布擦干，抱起来。然后放到专门准备的屋子里。

她的孩子是早产，所以要需要特别看护，至少要到三个月之后。才能如同正常孩子一样抱出来。

齐意欣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助产护士抱走了。

顾远东是从另外一个门进去，看了一眼自己新生的孩子。

两个儿子，身上脸上都是皱巴巴的，小的不可思议。

顾远东也见过朋友家里新出生的大胖小子，白白胖胖。可是看见自己这两个不到四斤重，加起来也没有人家一个孩子的婴儿。他从心底里疼惜。

齐意欣累得睡了过去，都是赵素宁和助产护士给她清洗干净，换了衣裳，才叫了蒙顶和眉尖进来，将齐意欣送到专门给她准备的做月子的屋子里。

此时已经是初冬。产妇畏寒，屋里的地龙和火墙都烧了起来，墙角放着几盆清水，散去火气。

齐意欣开始了自己坐月子的生涯。

顾远东授意《新闻报》的严先生，命他将自己得子的消息登在报上，并且声明满月的时候，要在东阳城大办满月礼，邀请各方人士前来做客。

这个消息登出来的时候，顾平已经顺利潜入京城。

顾家的人手不少。不过明面上的办事处已经被成家和李家看死了，所以顾平根本就没有跟顾家明面上的办事处联系，而是直接拿着半块虎符，去招集了顾家的暗卫。

这些人，彼此之间从不来往。他们有可能是大总统府看门的小厮，也可能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有可能是医院的大夫。也可能是监狱里面的看守。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精明强干。

顾平分别联系了几个暗卫，给他们说了顾远东的命令。

这些人很快就联络上别的人手，在顾平到达京城的那天深夜，就径直摸到齐意正所在的那家医院里面。

齐意正虽然被上官辉救出来，在这里养伤，但依然被李绍林派出来的人手层层看守，生怕齐意欣会突然醒过来说话。

上官家的人手，也只能跟对方势均力敌而已。

顾平他们这一次摸进来，正逢顾远东得子的消息传到京城。

成丽华气得倒仰。本来以为她的这一招棋，一定能吸引顾远东亲自来京城找她算帐，同时让齐意欣感受到被顾远东抛弃的痛苦，心力交瘁，说不定就生不出来了。

结果齐意欣真的早产了，还顺利的生出了一对双胞胎！

而顾远东居然能忍得下这么大的屈辱，一直守在齐意欣身边，等她生出孩子！——看来自己真是低估齐意欣在顾远东心里的份量。

李绍林成功将齐意正拉下马之后，正积极寻找人选，要掌握新朝政府的财务部，将财务总长换成自己人。

上官辉虽然将齐意正救了出来，但是也没能让齐意正脱离李绍林的掌控，只是换了地方关押而已。

所以听见齐意欣生儿子，顾远东要在江东大肆庆祝的消息，李绍林又是轻蔑，又是好笑，直觉自己太把顾远东当回事了，也在成丽华面前不在自主带了出来。

他们对齐意正那边的防范就没有以前严密。

顾平他们本来做了充足的准备，却发现潜入到齐意正所在的病房的时候，只有四个大汉在一旁看守，个个睡得东倒西歪，呼噜打得震天响。

顾家的一个暗卫在这个医院做事，知道这四个大汉的身份，对顾平轻声道：“他们是李大总统的手下，是李家的人手，跟着从黑牢里过来的。”齐意正的伤，大概都是拜这四人所赐。

顾平点点头，看见齐意正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白色绷带，眼里似要瞪出火来，对自己带来的几个手下道：“我们一人一个，将这四个看守打晕。”顿了顿，又道：“往死里打！——他们将齐大少打成什么样子，我们就要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

顾家的人手点一点头，都从头上将蒙面的帽子往下拉了一拉，一个人在外面熄了灯，然后三四个人一起冲进去，抡起带来的短棍，往这四个大汉后脑猛击过去。

这四个人在睡梦中被重击后脑，立时就晕了过去。顾家负责打人的三个人拿破布将这四个人堵了嘴，就拿着棍子反复抽打这些将齐意正打的人事不醒的看守。按照顾平的嘱咐，只能打重，不能打轻。

顾家后面的人手趁机跟进来，用块毯子将齐意正蒙起来，架着就从病房出去。

因是深夜，病房走道上都没有什么人。

上官辉也派了上官家的人，在外面接应。

顾家的人手将齐意正半扶半抱，塞到上官家的车里面。

齐意正的妻子裴青云在同一家医院里面。看守裴青云的是女人，也被顾家的暗卫也打成脑充血，才将裴青云接应出来。

裴青云惴惴不安地进到车里，先看见齐意正闭着眼睛躺在车后座上，立时就扑了上去，往齐意正的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他还有呼吸，裴青云松了一口气，才往车里四处扫了一眼。

上官辉从车子前排转过身来，同情地看着她，道：“大嫂别担心，孩子和裴家舅母，已经被内子接到齐家的大船上。你们今晚连夜离开京城。”

☆、第121章　以牙还牙　下　（粉红1620、1680＋）

裴青云从小家逢大变，跟着自己的娘亲在江南依附远亲为生，性情本就历练得比一般女子要坚韧顽强。

齐意正遭逢此难，本是对他们夫妻关系的一大考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是裴青云并不打算放弃齐意正。就算齐意正从此再不能醒来，或者醒来之后，如同大夫所说，会有很大可能变成白痴，她也不会嫌弃他，丢下他一个人。因为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齐意正也没有放弃她，丢下她。

不说如今她已经和齐意正心心相印，感情深厚，就算是投桃报李，为了自己的恩人，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哪怕这意味着，需要她一辈子跟照料一个婴儿一样照料齐意正。

裴青云现在只担心自己会死在齐意正前面，那样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再照顾他了。除了自己以外，无论让谁照顾齐意正，裴青云都觉得不放心。

作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甚至不能为自己说一句话的人，没有好的照料，他会活得很悲惨。照顾齐意正的人不用明面上做什么，只要暗地里怠慢疏忽，都够齐意正生不如死的。

一想到这些事情，裴青云就格外焦虑，甚至不顾自己刚刚小产的身子，也要拖着病体尽力照顾齐意正。

在医院的时候，除了晚上睡觉，裴青云是回自己的病房去歇息。白天她都待在齐意正的病房里面。看守齐意正的那四个彪形大汉是不会照顾齐意正的个人卫生问题的。

好在上官辉也派有上官家的人在那里守着，所以李绍林派来的那四个人虽然对裴青云的美色垂涎，但还是不敢动手动脚。毕竟就算齐意正有罪，新朝已经废除株连之法，裴青云是无罪的。而且上官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在医院的这几天，裴青云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顾家终于来救他们了，裴青云忍着满眶的热泪，哽咽着问上官辉：“是督军来了吗？”以为顾远东来京城了。

上官辉摇摇头。低声道：“先送你们上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裴青云连忙闭嘴，往里面挤了挤，坐到齐意正身边。

齐意正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

裴青云和上官辉又惊又喜。这是齐意正被救回来之后。第一次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

“开车，赶紧去码头。”上官辉吩咐道。

上官家的司机连忙发动车子，往京城的码头开过去。

齐家向来有商船在各地来去，或运货，或送人，跟码头上的调度都是熟的不能再熟。

趁着夜色，上官辉迅速将齐意正和裴青云送到停在京城码头的齐家大船之上。

裴青云的娘带着自己的外孙焦急地等在船上。叶碧缕抱着齐大老爷和翠袖生的儿子。也和裴家舅母等在一起。

几个人扶着齐意正，同样是半抱半扶，将他送上船。

裴青云跟在他们身后走上跳板。

叶碧缕看见齐意正和裴青云都上船了，忙走过来，将齐大老爷的小儿子送到裴青云手里，道：“这是你们的八弟，你们一起带回去吧。”涂翠袖已经死了，齐大老爷这一次能不能脱身。就看顾远东愿意为齐家做到什么程度。但是看李绍林和成丽华对齐家志在必得的态度，齐大老爷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裴青云是长嫂。长嫂如母，这个孩子。以后大概就是她的责任了。

裴青云郑重抱过这个孩子，对叶碧缕道：“我晓得。”又道：“妹妹快回岸上去吧。妹夫在等着你呢。”

叶碧缕点点头，道：“我就不耽误你了。赶紧开船吧。”说着，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匆匆忙忙跟着上官家的人手下了船。

上官辉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叶碧缕和自己的人下船，来到自己身边，又看着齐家的大船趁夜启航，离开京城的码头。

直到齐家大船看不见了，上官辉和叶碧缕才驱车回去。

此时顾平在齐意正先前待的那个医院里面。已经将那四个看守的大汉打得人事不醒，以他们专业的打人技巧来看，这四个人绝对比齐意正受的伤要严重。

从医院出来，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顾平的时间宝贵，也不想在京城多待，就对顾家的暗卫吩咐道：“下一步。我们去烧房子。”

顾家的暗卫吃了一惊，忙问道：“烧哪里？成家？还是大总统府？”虽然觉得惊讶，但是也没觉得太难。

顾平笑了笑，道：“我们去烧齐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