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回到书房,房内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他双眸倏然一沉,瞟向那幅柏海山水画,却见画面似被人动过,他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他终究信错了她。
他倒要看看,偷虎符那人能不能撑过暗香雪毒发时的剧痛难忍,他说过,若想盗走虎符,就要把命留下。只是不知,蓝彻拿到虎符却调动不了兵马会是何等丰富的表情,他恐怕再也无法看到了。
………………
御书房,蓝彻脸色苍白,唇边尚有一缕血丝,他一筹莫展的看着手中奏折,聂远连失重要城池,凤诩连队的士气一再受挫,竟一撅不振。
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完夏国军队的铁蹄会一路踏着凤诩国人民的尸骸攻上京都,到时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蓝彻气得将奏折狠狠的掷向地面。
德公公见状,吓得连忙俯跪在地,颤声道:“皇上息怒,御医交代过,您不能再动怒,否则有伤龙体。“
蓝彻狠狠的剜向他,“蠢东西,何时也轮到你来指挥联,滚出去。”说完大手一挥,桌上的奏折与镇纸悉数落向地面,而那镇纸却直直飞向德公公,他眼看镇纸向自己飞来,连忙趴下身去,惊骇道:“是,奴才这就滚出去。”
德公公说完连滚带爬的爬出去,刚爬到门边,眼前突然一黑,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女子,脸上罩了层轻纱,正冷冷的看着他。
他跟在蓝彻身边多年,从未见过此人,心底下一凛,连忙垂下头去,绕过那名女子向殿外爬去。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缓步走进去,边走边道:“这帮子奴才越来越不会侍候人,皇上,改明儿让奴婢替你新选一批……”
女子娇柔的声音缓缓消失在门口,德公公站起来,拍了拍满身的灰,眼里掠过一丝愤恨,转身走出去。
黑衣女子走到蓝彻身边,双手攀上他的脸膛,眼里泛过一丝心疼,“瞧你也不知道将息自己,跟这班子蠢人计较做什么?”
蓝彻正是心烦意乱时,他拂开她的手,冷冷道:“你不要来烦联,联都快烦死了,聂远节节败退,朝中重臣无一人主动出征,联一怒之下说要御驾亲征,没想到这帮子大臣个个说好,这分明是要副联离开京都。”
黑衣女子也不惧怕他,双手又贴上他急剧起伏的胸膛,为他顺气,道:“皇上英明,这些老臣向来就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此次御驾亲征正好可以将军权收回手里。”
蓝彻冷嗤一声,“说得容易,要论老奸巨猾非玄羽莫属,联说御驾亲征,让他交出虎符,他就拿先帝临终那番言论来推拒,他以为联不知道,他留着虎符有什么用,只怕联刚出了京都,他就要谋朝篡位。”
黑衣女子闻言娇笑不止,她俯在蓝彻肩头,道:“就算他要谋朝篡位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你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蓝彻听她如此说,神色一震,难以置信的道:“莫非你盗到了虎符?”
“那是当然。只要我出马的事,还没有办成的。”黑衣女子自豪的道,说罢自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上面画有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只是乍看下去,这只虎头又有点不像老虎,可是细看之下去,却又是虎头。
蓝彻激动的抢过去,仔细端详后,兴奋的道:“这的确是先帝交给玄羽的虎符,如絮,你是怎么偷到的?”
如絮洋洋自得看着他高兴的模样,道:“只要你开心,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彻,等你凯旋归来,你要信守诺言封我为皇后。”
蓝彻将她拥进怀里,冰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喃声道:“谢谢你如絮,你放心,君无戏言,这些日子就辛苦你再在卫安王府监视玄羽的一举一动,对了,公主近日怎么样?”
如絮听他提起蓝小染,神色掠过一丝不悦,“彻,你让公主去偷虎符,公主根本就没听你的,天天与玄羽打情骂俏,依如絮看来,公主怕是已经坠入玄羽所织的情网中,将你交待的事全部都忘记了。”
蓝彻推开她,冷声道:“染儿怎么能这样做?玄羽是我们的仇人,她不可以爱上他,难道她不知道玄羽只是将她当成威胁联的人质?”
“彻,或许公主心里另有想法,否则她明明已经住进了沉香水榭,为何没有行动,你知道这虎符放在哪里么?就在书房里的一幅画后面,如果公主想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手下的夜莺武功高强,这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如絮不喜欢蓝彻提到蓝小染,世人不知道蓝彻的心思,她可明白的很,虽说他俩是亲兄妹,然而蓝彻对蓝小染却有着非分之想。
蓝彻不悦的打断如絮的话,淡淡道:“如絮,你的话太多了,联的本意并非让染儿去盗虎符,而是让她引开玄羽的注意力,你以为你这么容易的偷到虎符是为什么?是因为玄羽只防备染儿,并未想到联会另外安插人去盗。”
如絮心里很不高兴,面上却不敢再违抗他,只不满的倚进他怀里,道:“好啦好啦,我难得进宫一趟,现在虎符也为你盗了来,你难道就不想人家么?”
蓝彻轻轻推开她,道:“乖,现在并非是讨论儿女私情的时候,你出来太久,恐怕会引起玄羽的猜疑,还是早点回去,等联铲除了玄羽,咱们的好时候还多得是。”
如絮一腔热情被他这一飘冷水泼得霎时没了影,她跺了跺脚,急道:“彻……”她拖长了音调,却换不回郎心似铁。
蓝彻低头看着地图,头也未抬的挥挥手,道:“去吧,过几日联就要御驾亲征,虎符既然已经到手,联就要好好部署一番,联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让朝中这些蛀虫再也不敢轻视联。”
如絮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只得不甘的离去,如絮走后,蓝彻抬起头来,看着偌大空荡的御书房,想起如絮说的话,他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染儿真的会爱上玄羽么?
他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唇抿得死死的,不行,他不会让染儿爱上玄羽的,他是他们的仇人,她怎么可以爱上仇人?
他拍了拍手,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闪了出来,他附耳在暗卫耳畔说了些话,那暗卫点点头,瞬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蓝彻站起身来,缓步踱到窗前,窗外明月洒落下来,树影婆娑,“染儿,别怪皇兄心狠,玄羽是我们的敌人,你不可以爱上他。”
………………
弹指间便又过了数日,蓝彻亲征的消息传进沉香水榭时,凌小染正躺在软榻上午睡,只听到窗外传来夜莺与千兰在小声说话,似乎提到蓝彻亲征的事。
她倏然坐直身子,夜莺听到屋内有响动声,连忙向千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不可以公主面前提起皇上亲征的事,王爷既然不准任何人将消息递进沉香水榭,就是不想让公主知道扰了公主安胎。”
千兰点点头,却听里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胎眸望去,只见凌小染正倚在里间的门帘旁,淡淡的望着两人,夜莺连忙迎了上去,道:“公主今日睡得怎么样?
凌小染瞅着她,不动声色的道:“夜莺,你说皇兄御驾亲征了,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夜莺为难的道:“公主,我们也是刚刚得知,据说已经出发好几天了,我们都在沉香水榭,对外界没有什么联系,所以……”
凌小染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又怕伤到孩子,努力压抑才勉强控制住怒气,“我们是住在沉香水榭,可是也不等于与外界失去联系,夜莺,你向来心思玲珑,怎么也在这事上儿糊涂,今日是皇兄御驾亲征的事我们不知道,那他日又是什么?我们是主动来沉香水榭,不是让玄羽软禁在沉香水榭。”
夜莺见凌小染气得直捶胸口,她连忙跪下请罪道:“公主,微臣知错了,微臣本该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可是王爷……。”夜莺知道这些日子凌小染与玄羽的关系日益渐好,生怕自己用词不当,让两人又心生嫌隙,“王爷这样做,也是要让公主安心。”
凌小染冷笑,玄羽从未在她面前掩饰对皇位的野心,蓝彻御驾亲征,她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不知道这一别后,两人是否还能再有相见之日。
大婚前夜,蓝彻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很伤心,初到异时,蓝彻像亲哥哥一样对她的呵护让她慢慢的适应了这个地方,不再感到惶恐不安。
当她开始信任他时,他又对她说出那番绝情的话语,她每每想起来,心里都针扎似的疼,因为在她心里,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要。
“他会让我安心么?如果他真心想让我安心,就不会一心想谋朝篡位。”凌小染未曾天真的心为玄羽为了她放弃自己的野心,可是当知道事情的发展再也无法避免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感到伤心。
蓝彻并非庸主,凤诩也还没到灭国的时候,为什么玄羽就不能安分的做个臣子。
“公主。”夜莺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不再这场争夺皇位之战中受到任何伤害。
凌小染挥挥手,道:“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夜莺的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退出屋子,刚走到外面,就看到玄羽正操着手倚在墙边,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夜莺朝他进了一礼,绕过他向自己房里走去。
玄羽倚在墙壁上,耳畔传来凌小染笨重的走路声,她似乎是开了窗户,然后再没有动静,他静静聆听她的一举一动,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再与凌小染见面,但是每天都会来看看她,即便只是与她一墙之隔听着她的声音,他心里也是满足的。
凌小染抚养越来越大的肚子,就像抱着一个大皮球似的,她的脸色难得的平和下来,边抚摸边与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偶尔在她情绪低落时,他会踢踢她的掌心安慰她,每当这时候她会高兴起来。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耳边传来凌小染絮絮叨叨的说话声,玄羽很想走进去同她一起跟孩子说话,然而想到凌小染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他就无法再靠近她,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质问她为什么,更怕听到她的答案。
就这样子吧,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即使就这样远远相望,他也会觉得幸福。
凌小染正与孩子温柔的说着话,肚子突然绞痛起来,她呻吟一声,弯腰捂着肚子,疼痛越来越清晰,她心里慌张极了,现在才七个月,不该是要生产了。
而且自她有五个月身孕以后,她就让大夫每隔半月来替她孕检,前几日大夫还说胎儿发育得很好,并没有早产的迹象,为什么会这样痛?
玄羽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凌小染的呻吟声,他再也顾不上与她置气,急步冲进屋内,见凌小染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自她额头簌簌滑落,他心一惊,边走边道:“染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凌小染双手紧紧扣着玄羽的衣袖,慌张道:“孩子……孩子……,快叫大夫。”
玄羽一面怒吼“来人”,一面将凌小染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夜莺与千兰千墨急忙跑了进来,见凌小染脸色苍白的吓人,千兰千墨骇得没了主意,还是夜莺要镇定一些,忙道:“千兰,快去请大夫,千墨,去打些热水来,快去。”
千兰千墨在夜莺的厉喝声中回过神来,两人急忙往外跑。
玄羽已将凌小染放在床上,他紧握住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染儿,你别害怕,一切有我在,别害怕。”
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让凌小染痛得说不出话来,五内血气逆流,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她“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玄羽与夜莺大惊失色,“染儿”“公主”
凌小染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她抓住玄羽的衣袖,艰难道:“求你,救救他。”
“染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你别担心,我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这一刻,玄羽的心慌乱极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他以为他可以掌控所有的人事,可是此刻,他向来机智的大脑,除了慌乱与无助就再也没有其他。
凌小染得到他的答复,安心的昏死过去,玄羽终于无法再冷静,他紧握住她的手,悲呼:“染儿。”
夜莺一个箭步射过来,紧掐住凌小染的人中,急道:“王爷,公主有孕在身,不能让她晕倒过去,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玄羽慢慢镇定下来,看着夜莺死死的掐着凌小染的人中,不一会儿,凌小染幽幽转醒,她抬着望着玄羽,他向来意气风发的面容在这短短时间里变得颓废,此时正担忧的望着她。
“染儿,你感觉怎么样?”玄羽轻声问道,仿佛怕惊吓到她似的。
凌小染摇摇头,“心口好痛,感觉有一股气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玄羽闻言,连忙替她把脉,号了一会儿脉,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凌小染见状,不安的道:“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玄羽见她担心,不动声色的放开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了,你休息一会儿,千兰已经去请大夫了,你别担心。”
凌小染点点头,又倚在他怀时闭目养神,一刻钟后,千兰带着常来给凌小染问诊的李大夫来了,情况紧急,李大夫也顾不得避闲,直接替凌小染号脉。
他的脸色很凝重,眉头紧皱,半晌后,他收回手,平静的道:“公主请放心,这是咳热之症,老夫给公主开两副药,喝了就会没事。”
凌小染疑惑的看着他,“李大夫,本宫虽不懂医理,但是还是分得清咳热之症与咳血之症的区别,你老实跟本宫说,是不是本宫的身子不行了?”
李大夫为难的睇了一眼玄羽,玄羽向他摇了摇头,他才道:“确实是咳热之症,公主近日不要生气动怒,安心养胎即可。“
玄羽连忙接过话,道:“你瞧,大夫都说没事了,你别瞎想,安心养胎,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知道么?”
因为玄羽的保证,凌小染安心不少,她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养胎,我也不会再生气动怒了。”
李大夫退出去抓药,玄羽又与凌小染说了会儿话,直得将她哄睡着了,他才站起来,对夜莺千兰千墨道:“你们要好好照顾公主,今后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若公主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千兰千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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