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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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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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时拉着我站住。
  四路人齐整整地站在我们跟前,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开始喊口号。
  口号声音洪量,整齐划一,非常气势,吓得我愣是打了一个哆嗦。
  “教主法力无边,福寿齐天。我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还连呼了三遍。
  宇时更酷,话都没说,揽住我的腰直接提气飞了。
  我想回头去看教众们的反应,他却在我的腰上加了把劲,束音成线,“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想保持个潇洒唯美的造型是吧,这方面我比你懂!
  果然一避开众人的耳目这孩子就没了形象,揪住我的脸一个劲拧,“梁曜寒,你居然敢笑场。”
  我能不笑么我?我还当自己拍《鹿鼎记》呢。
  拉拉扯扯地走过了一段,我看到了一间大宅子。
  雪白的院墙前,有小溪流过。
  跨过溪流,宇时挽着我直接跃过青瓦,降在了院里。
  院里曲径通幽,植了几株花木。风一吹,淡水色的花瓣萧萧落下,打着旋在地上飞舞。
  宇时拉着我转过一道月门,转进一座假山。
  假山修成了一线天,两壁高峭,稀稀落落地爬着些山藤。
  不知为何有雾,水气蒙胧,前方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更添上几分幽静。
  我握紧了宇时的手,跟着他一前一后的穿行。
  出了假山豁然开朗,青翠的草坪上,一座殿舍跃然入目。
  我一见不由大吃一惊。
  琉璃重檐,十脊兽,这是仿了帝制。
  “你什么都别问,等回去了,我给你解释。”
  我点点头,暗中抹了抹手上的汗。
  宇时带我入了殿。
  殿中的设置也与金銮殿几乎一样。
  一群人穿着‘官服’,但却是坐在大殿之中。
  人人的裤角上都绣着蛟,越靠前的人,蛟头越多。
  其中不少年青人我是认识的,都在补堤的那一天见过。之后也有人来过我的小院吃饭。他们见着了我,或者微微向我点头,或者挤眉弄眼向我问好。
  但更多的人是对我的审视和怀疑。
  我有点怵,敛了目光,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宇时的身边。
  宇时拉着我穿过‘百官’。
  他自己坐上龙椅,把我安置在了旁边的檀木雕花椅上。
  宇时坐定,‘百官’齐齐拱手,也高呼了一次口号。
  “教主法力无边,福寿齐天。我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这一次我不敢笑了。我不但不敢笑,我还有点怕。
  宇时不会是想搞个什么起义,自己称帝吧?
  我危襟正坐,收敛心神仔细地听他们议论。
  先是关于河堤的事。
  之后是安置灾民的事。
  接下来是教中的一些教务,主要是订正教规。
  教规林林总总,听起来和律法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特别偏坦妇女和穷人,偏坦得甚至有些极端。
  最后他们说到“天下均一,共享国土。”
  我立刻渗出一头薄汗来。
  宇时是想搞太平天国!
  我想起来了,去年在京城的时候,我给他讲过不少故事,水浒三国杨家将……可就这个故事他问得很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因为这些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我当他是和我抬杠,我为了唬住他,还按着自己的想法把古往今来的事凑在一起乱编了不少,他不是动心了吧?
  “杀尽不平方太平。”
  我的天呐!我如坠冰窟,硬生生地打出一个颤来。
  “曜寒?”
  宇时在叫我。
  我回过神来,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宇时笑了起来,“这里都是教中的兄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说说,你对我们讨论的教规什么看法?”
  我笑了笑,暗吸了口气,“有一些条目极端了点儿。比如粮食,有的人可能想吃米,有的人可能爱吃面,你都这么分,万一人家既不吃米又不吃面,想吃玉米面,那你怎么办?”
  宇时噗地笑了出来。
  殿下的教众也豪爽地笑了出来,有几个人更是笑着前仰后合,声震殿梁。
  “教主,”一个穿着8头蛟衣裳的中年人笑得最夸张,他指着我,看样子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你看中这小子,果然有意思,大有意思呀。”
  我拱了拱手,赔笑回应。那个,我不过是打个比喻,你们也不至于笑得这么夸张吧。
  宇时看了我一眼,满眼都是得意,“景三叔,我今天带他去见师傅了,他老人家也答应了。”
  “是吗?那太好了,干脆你们就把事也办了吧。听说小寒这几天就要回宫了,那就选在今晚怎么样?回去就是受苦,你也该给人家个保证的。”
  宇时但笑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也无言回望他。
  这都什么事啊?他们都知道我要回宫,他们还建议我们把事儿办了?就算我平时总顺着宇时,那也不能这么熊着我吧。
  我正想说话,却有人抢在了我的前头。
  “宇时,二哥知道你喜欢这小子,可这不是小事,我看还是按规矩过过神堂的好。”
  宇时立刻冷起了脸,“二哥,你这是不信我,当我撒谎么?”
  这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我立刻下望,看到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裤子上,也是8头蛟。
  他弹了弹袖子,“宇时,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叫二哥当你撒谎?二哥是看你年纪小,怕你办事不周全,想多提醒提醒你规矩。你可不要乱扣二哥帽子,坏了教中的和气。”
  他话音一落,撩起不少附和之声。
  宇时捏起了手指。
  我也皱起了眉。
  宇时果然当不起这个教,他更当不起这些人。
  他才十六岁,这位子,他坐不稳。
  
                  《未雨棠》完结章
  
  景三叔又笑了,“二小子,你还说宇时,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总要和他斗气。”
  “三叔,看您说的。”那青年笑了,一脸的狐相,“反正师傅也同意了,过过神堂怕什么?宇时不是要和他成亲么,那他这就算是入教了啊。再说了,宇时不是说他……”
  “好了,”景三叔打断了他,“看我说你一句,你倒是顶出这么多句来。人家这还没过宇时的门呢,你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那人住了嘴。
  景三叔打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转向我,笑了,“别见外,我就这直来直去的脾气。我也是想你能名正言顺地入了宇时的门。你们成亲,二哥可是准备了份大礼要送给你们的。”
  我也笑了。怒拳难打笑脸人,装傻为上,“谢谢二哥。”
  插了这么一曲之后,朝会很快就结束了,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宇时推掉了宴会,带我出谷。
  一路无话。
  出了谷,已经是黄昏。
  夕阳半掩,天边的云被染得通红,像血。
  路上没什么人,宇时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
  两边是桦林。
  桦林之后,是大片的麦田。
  我站住扯他的手,“宇时,你现在能说了吧。”
  “回家说。”
  “在这说。”
  宇时看着我。
  我说,“宇时,你和我直说,你们究竟想我怎么做?”
  宇时避开我的眼睛,望向了远方。
  “你们想让我剌杀皇上?”
  宇时没有说话。
  “那就是让我当内应了。”
  宇时还是没有说话。
  我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我,“你究竟怎么和他们说我的,你别不吱声呀。”
  “我说你入宫是和我预先设计好的,是伏在那男人身边的内应。”
  “然后你在宫中另安了内应?”
  “嗯。”
  我点了点头。这我早就想过的,宇时连我和敬德的事都打听得到,看来这人不是贴我的身,就是贴皇上的身。也不知能不能问他是谁。
  我继续说道,“其实他们不怎么信你,对么?”
  “算是信了吧。”宇时犹豫了一下,转口说道,“应该是半信半疑,可我不这么说,你就没命了,我们也没机会在一起了,你明白么?”
  “明白,所以你才同意我回宫是不是?”
  宇时又不说话了。
  落日的余晖在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我们站在路上,静默无言。
  宇时突然抱住了我,“曜寒,我不想你回去,一点儿都不想。”
  我反手抱住了他,“他们究竟怎么逼你的?你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
  宇时把头埋在了我的肩上,“曜寒,你别回去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我拍了拍他的背,“你再耐心等一等,等我把这趟事交待了,我就出来陪你。”
  宇时把我搂得更紧一些。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我最担心的,““宇时,你们是不是要闹起义?”
  宇时静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们以什么理由闹?为帝者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天降意而伐之?还是别的什么?”
  “曜寒,是你说,杀尽不平方太平的。你看看现在,不公平的事还少么,难道我不该斩奸除恶,让那些穷人都过上好日子么?”
  完了,果然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
  “宇时,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办法有很多,你做什么要选最极端的那一条?国家这么大,哪可能事事都办得漂亮如意?就是你教中的事,你也能做到人人都满意么?”
  “那是他们存了私心,我会想办法的。”
  这孩子,太理想主义了。
  “宇时,治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是他杨天泽,也天天忙得焦头烂额……”
  宇时哼了出来,“他是忙,天天忙着怎么欺负你,占着你!”
  我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胡说,他没什么功夫理我。”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宇时,他也算是个好皇帝了,这些年他减赋减徭役,又平了西关,降了金狼,他……”
  “你怎么替他说话?”宇时突然推开了我,“他强占了你他就该死!
  宇时的声音突然拔高了音量,和着树叶的哗哗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看着他。
  天已经黑了。天上悬着轮新月。
  逆着月光,我看不清宇时的脸。
  我只能看见宇时的肩膀在微微地发着抖。
  我上前抱他,“宇时,我又不是女人。再说他也没占上我什么便宜。不过咱们先不说他。”
  宇时要是为了这种事闹,我就更得拦着他。
  “宇时,‘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谓也’。你要知道,只要他还有道,那你冒然起义,只能徒惹祸事。”
  “你说他有道?那你究竟有没有看到那些灾民?”
  “看到了,不但看到了,我还很难过,可也是不可逼免的呀。”
  “怎么会不可逼免?要不是他纵容那些人贪污枉法,又怎么会闹得那些灾民无家可归。”
  我叹了口气,这种国家大事,个中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时常动一发而牵全身,后果难测。有很多事我自己都看不明白,都搞不懂,我也只能当当他杨天泽的棋子,我又怎么和宇时解释?
  “宇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解决是不是?不一定非要打仗,搞得战火连天啊,你想想,这一打仗,男人都得上战场,上了战场就生死难料,留下些孤儿寡母的还不如就现在这样,你说是不是?”
  宇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觉得有戏,继续再接再励,“你看看,这大部份的人过得还是挺安康的,这里的事,就像是人生了些病,用药就能治。既然你看到了,那你就开些药,帮他治治,你何必非要杀了他,让他投胎转世重新活过呢?你能保证他下一个轮回一定投个好胎?就算他投个好胎,那他也要过过阎罗殿,在地狱里面花花哨哨的白白走一遭是不是?”
  宇时依旧没有说话。
  我被他闷得直想擦擦汗。我本来就不擅长说服人,偏偏他又没个回应,搞得我像唱独脚戏,这我可唱不太下去。
  暗暗吸了口气,我硬着头皮继续掰,“宇时,其实皇上的意思并不想和你们魔教对立,要是你们愿意与他合作,我看比你们就这么起义闹革命要强。反正都是为了民生安康么,他在朝,你在野,你们正好……”
  “梁曜寒,我看你就是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我怔住了。
  这小屁孩子,怎么什么事都往这方面想。
  “胡说,这和喜不喜欢他无关。这是……”
  “那你为什么总替他说话?啊?”宇时说着倏地撕开我肩膀的衣裳,“还有这个,”他伸指去戳我的肩膀。黯淡的月光下,那块吻痕像块黑斑长在了肩上,“这都多少天了?你还带着它?”
  “你胡猜什么?这是他用内力嘬出来,我也没办法。”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还有你,你为什么由着他在你身上留印子?”
  这……这都哪跟哪呀?
  “他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但我想些什么我可是很清楚。宇时,我喜欢的是你,正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担心你,我才这么劝你。要你是别人,我干嘛费这么些口舌?”
  宇时哼了出来,“你清楚,你要是清楚,那你现在就跟我走,跟我成亲,帮我起义,除掉那个王八蛋。”
  “你胡闹!”我也火了,“我就是反对你起义我才说这么多,你不要跟我抬杠,我看你是被人教唆了……”
  “我被人教唆?我看你才是。你是贪恋上他给你的权势,给你的荣华富贵,你舍不得,所以不想跟着我!”
  “宇时,你怎么越扯了越远了?我要是恋着那些,我跟你出来干什么?”
  “那你跟我走。”
  “大哥,我拜托你,这是两码事,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我回去,是要把这事结了,一是免得楚成栽进去,二是这事能化解‘圈地’的结,我办完了还是要出来,还是要找你,跟着你的。我不想你起义,是因为现在的国势没必要用这么激进的方法处理……”
  “梁曜寒,你不必说了。”宇时硬生生地打断我,“无论你说得怎么天花乱坠,说到底,你还是偏向那男人,你要助他,不助我!”
  “宇时,你……”
  “我不听你这些混话。还是三叔说得对,你存着二心,你跟他跟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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