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代。
如果,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变的,那么她,布木布泰,必将随着历史的齿轮,走过孝庄一生的轨迹。她原本以为会发生在哲哲身上的事,现在全部要应验在自己身上。知道自己命运的人,其实才最不好受,人生之所以有趣,岂不是因为未知?
布木布泰双手撑着下巴,苦恼的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一切,却没注意到一个人已经悄然站在了她的身前。
“我觉得,你这两天好像在躲我。”淡淡的陈述语气,多尔衮一脸控诉的表情看着她。
布木布泰茫然的抬起头,看见多尔衮,一个惊吓,“啊”的一声便叫了出来。
多尔衮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重复道:“你在躲我。”
布木布泰僵着脖子,道:“没有,你想多了。”
多尔衮道:“我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布木布泰看着他一脸委屈,有些焦躁的道:“你看没看到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关系吧!”
多尔衮明显一愣,低声道:“你说过要亲手做香囊给我的。”
布木布泰冷声道:“不过就是一个香囊,说说而已,你要的话我叫索玛勒做一个给你便是。”
多尔衮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说的话是否认真,他的表情渐渐冷了下去,一双薄唇微微的抿了起来。
布木布泰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多尔衮最终一个转身,大步走远。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情窦
布木布泰有些歉疚的低下头,她承认自己是在迁怒,但是,面对着这个将来自己必将与之扯上非同一般关系的少年,她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
海兰珠已经嫁到了察哈尔,作为妹妹的布木布泰没有理由留在新婚的姐姐这里。
布木布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决定先回赫图阿拉。但是她刚刚才与多尔衮闹得不甚愉快,便让索玛勒前去询问多尔衮的意见。
索玛勒回来说多尔衮看见是她去,表情有些奇怪,问明布木布泰的想法之后,只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了。
博礼等人知道她要离开了,自是一阵不舍,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她带着回赫图阿拉。来时是满珠习礼一路陪同,护卫众多,去时满珠习礼本也想一路相送,却被多尔衮拒绝了,他说这一路相当太平,有他的四十八护卫就已经足以,而且轻车简从反而能够快些。
满珠习礼想了片刻,思量海兰珠刚刚出嫁,与察哈尔有一系列事情需要处理,便也答应下来,只是不停关照多尔衮要照顾好他妹妹。多尔衮倒也耐心的一一答应下来。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怀着马上能回家的心情,回去的时候马车里只要布木布泰主仆二人,心里满是复杂。
索玛勒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道:“格格,您这两天是怎么了?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布木布泰微微一笑,道:“没事,前些日子想到姐姐要嫁人,有些伤感罢了。”
索玛勒顿时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格格在为什么事情忧心呢?好几天了,谁也不搭理,可把我吓坏了,十四爷也跟奴才一样担心您呢。”
听到某个名字,布木布泰微有所动,抬手去玩自己的发梢,佯装毫不在意的问道:“哦?他怎么担心我了?怕不是你乱说吧。”
“哪有!奴才哪里敢乱说啊!虽然……十四爷没有亲口说,但是奴才看的出来。”索玛勒一脸笃定。
她见布木布泰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忙道:“十四爷前两天特意找我,向我打听格格您是怎么了,要不是他提醒,恐怕奴才都没有发现。还有,那天,我奉格格之命去找十四爷,本来说是这几日便回赫图阿拉,十四爷还不同意呢!可是,后来奴才急了,告诉她是我们格格想回去,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你是说他原本不答应现在回赫图阿拉?”
“是啊,可不是一说格格您的意思,他就答应了嘛。”
布木布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索玛勒一笑,便叫索玛勒教她女红来了。索玛勒见她又提起兴致做点别的事情了,忙抖擞精神教起粗浅的女红来了。
行了大约十日,多尔衮忽然来找布木布泰,索玛勒正巧出去寻些吃食去了。于是,马车之中只剩下这一对少年男女。
多尔衮看见车中到处都是的针线,原来冷着的脸不知怎么的缓和下来了。
布木布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着车厢里面一团乱,平日里一直都只有她和索玛勒两人在,便没有多注意整洁,现下却被多尔衮看去了,她双颊微红,手忙脚乱的拿过一个垫子盖过这些东西,然后微微嗫嚅道:“有事的话坐下说吧。”
多尔衮用怀疑的眼神瞟着地上那一团针线,似乎在担心万一自己坐了下去会被无数针戳到,立刻否决了她的邀请。
“刚刚有探子来报,大金对明朝出兵了。就在一天前,大汗领军兵临沈阳城下。皇太极先锋已经胜了一战了。”
布木布泰一惊,沈阳不就是将要经过的地方嘛,竟然在打仗嘛?
多尔衮看着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布木布泰忍不住问道:“那我们是绕道而行还是在这里停留几日。”
多尔衮摇了摇头,布木布泰心一凉,却听到多尔衮在细心给她分析:“这次是大汗举国之力出兵,瞧这势头,必定是不拿下辽沈誓不罢休。明军拼死反抗,这一追一打,一路都太平不了,无论是绕道还是停留都会遇到小股残军,带着这么点人,我恐怕无法护你周全。”
布木布泰几乎是愣着听着这个少年以一种严肃的口吻说出他要护她周全的话来,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有些微微酸楚。
“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与金军会合。你意下如何?”他说完却是耐性的看着布木布泰,等着她的答复。
布木布泰心想,或许她说个不字,眼前这个人也会皱着眉答应她,然后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这一行人的安全。
她点点头;柔声道:“都听你的好了。”她顿了顿,低下头,轻声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有些不好。香囊,我已经在学着做了。”
对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微微抬头,却看见多尔衮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耳根微红,低低应了一声:“恩。”
说完话,多尔衮却还是不肯离开,布木布泰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嘛?”这种气氛,不知怎么的,觉得好尴尬。
多尔衮一僵,道:“那接下来几天我们会快点赶路。你自己当心。”然后闷闷的离开了马车。
布木布泰吁了口气,在他走后,忙把车厢里面收拾了一通,万一再有人来看到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她一定会羞愤致死。这哪是女儿家待得地方啊,还好看到的人是多尔衮。
索玛勒拿了吃食回到车厢,布木布泰简短的跟她讲了多尔衮的意思,索玛勒一阵惊慌失措,她顿时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马车里不肯安生,布木布泰安慰了几句,对她说这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况且有多尔衮在。
此时,布木布泰意识到,她潜意识里无比相信多尔衮能够保护她们,自己,竟然相信着一个少年嘛。
接下来几天果然赶路赶得很匆忙,从早到晚都在路上,夜晚的时候,布木布泰他们还能在马车中稍事休息,但是多尔衮和那些护卫都是在马上吃饭睡觉。虽然布木布泰在马车中被颠地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但是对比下来,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应该是时局确实相当紧迫了。
快马加鞭三天后,赫然就到达了沈阳,这时候的沈阳已经被金军占领了。一路上都是多尔衮带着他们从小路拐过来的,是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多尔衮的身份一经确认,那城守立刻放他们一行人进城了。多尔衮骑着马来到布木布泰的马车旁边,他敲响车窗,布木布泰看见他一脸微笑的说:“我们已经安全了,阿济格和多铎都在这里,我们去找他们吧。”
布木布泰终于心安,便点头应是。
第30章 第三十章 面见
阿济格与多铎从临时驻扎的地方迎出来,阿济格见到布木布泰时一脸惊喜,多尔衮简短的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阿济格便顺势劝二人留下来,不若与他们一道,见识见识金军如何攻克明军。他说话的时候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布木布泰纵是刚刚才略略感受到了战乱之苦,但是毕竟还没怎么亲身受到伤害,听得他这么说,抿嘴一笑,算是答应留下了。
阿济格本就是想着她留下,既可以多多相处一段时间,更加可以让她瞧瞧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姿态。她一答应,阿济格立时高兴的引着他们进屋子。
阿济格和多铎本是向努尔哈赤央着来看看的,努尔哈赤暗忖自己的儿子本就应当活在战场上,虽然多铎年纪还小,但是也该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滋味了,而阿济格也到了可以上阵杀敌的年纪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是小绵羊。出于这样的考量,便将两个儿子都带在身边了。攻下沈阳城之后,努尔哈赤便占领了沈阳的官邸,两个小儿子也顺手安排在了附近。
多铎一见到多尔衮,便不住的给他讲这三日金军攻克沈阳城的经过,他第一次现场观摩实在是心中激动至极,着实想要找人倾诉一番,多尔衮正当赶在这个当口上,耐着性子听了他说了半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只说换做是他带兵定会更英勇如何如何,多尔衮想听的倒是一句没有。
多尔衮找了个空隙,对阿济格道:“我刚刚回来,还是去找大汗复命吧。大汗可在?”
“父汗让皇太极带兵去打明援了,他此刻大约在官邸安排沈阳城的防守吧。“
“那我此刻便去吧。”
阿济格点了点头,看到坐着一小口一小口饮茶的布木布泰,鬼使神差的道:“也带着她一起去吧。”
多尔衮略一沉吟,道:“也好。”
布木布泰坐在一旁听着这三兄弟对话,不知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还是要去见努尔哈赤,心中叫苦不迭,可又不好拒绝,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叫人通报之后,四人便站在外头等传。阿济格不知怎么注意到了布木布泰的不愿,微微一下,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父汗只是脸上看起来凶,人还是很和善的。”
布木布泰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腹诽道:他是你老子,自然不会对你凶的。想到努尔哈赤那方头大耳,一张黑黝黝的脸总是板着,哼一声就让人噤若寒蝉,她忍不住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你站在我身后好了。”阿济格微笑着,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了就觉得很安宁。
布木布泰报以一笑,暗想幸好皇太极不在,要不然压力更大了。
那内侍出来传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表情也是惊吓居多。多尔衮与阿济格对视一眼,同样皱了皱眉。
阿济格不动声色的把布木布泰拉到他身后,把多铎放到前面打头阵,对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父汗应该会没那么生气吧。
等到他们走进了房间的时候,才知道努尔哈赤这回真是气大了,屋子里气压低的吓人,周围的内侍一个个低着头,双腿似乎都在打颤,唯恐大汗一个不高兴就把人都给砍了。
这气氛连向来在努尔哈赤面前比较放得开的多铎也不敢讲话了,他委屈的看了两个哥哥一眼,自动的退到第二个位置,躲在多尔衮的身后。
“大胆雅松!竟敢放着皇太极独自追着明军而去!”努尔哈赤恨恨的一拍桌子,那桌子完全承受不住他的怒气,被他大力一拍之下竟然四分五裂开来。
看来努尔哈赤心头愤怒已极,布木布泰挪到阿济格身后,想让前方高大的少年完全遮住她的身子。
努尔哈赤来回走着,一口一个“混账东西”“该杀千刀的”,全都是骂着这个雅松,布木布泰听了许久才知道是明朝的援军和金军原本在浑河开战。结果这雅松畏惧了,竟然退缩了,放着皇太极率百余骑兵冲击而去。
“我的儿子皇太极!我从来都是爱逾性命,因为雅松这狗奴才,不得不杀入敌营,若是……若是遭到不幸,我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努尔哈赤说到遭到不幸的时候,语气甚至隐有梗咽。
多尔衮和阿济格对视一眼,目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努尔哈赤说出这番话,意味着皇太极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若是皇太极真的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他们的机会。
旁边的布木布泰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她是知道皇太极非但不会死在这里,而且必定要登上那个位置。她只是意外,原来努尔哈赤是这样喜爱皇太极,总是听说努尔哈赤因为宠爱大福晋,连带对她的三个儿子也相当看中,她受前世一种说法的影响,说是努尔哈赤原本想把汗位传给多尔衮,但是皇太极半路杀出夺位。现在看来这野史实在不可信啊。努尔哈赤并没有多么宠爱多尔衮,反倒是对皇太极爱逾性命。
努尔哈赤走来走去终于注意到了房里突然出现的四个人,便道:“多尔衮你回来了嘛?”
多尔衮三人忙上前去请安,努尔哈赤略略问了几句便注意到了最后面的布木布泰,问道:“这女娃娃是谁?长的倒是玉雪可爱。”
布木布泰忙上前跪下回话:“奴才是科尔沁部的,奴才的姑姑是八贝勒的大福晋。”
“哦?是哲哲的侄女啊。小姑娘长的不错。”
这是他第二次夸布木布泰的长相了,若不是今日努尔哈赤实在是担忧,只怕还要戏言这个小姑娘可以给她做媳妇了。
布木布泰偷瞄了努尔哈赤一眼,鼓起勇气道:“大汗是在担心我姑父么?”
努尔哈赤听得这小女孩童稚的语气,纵然心乱,亦然提起了一丝兴趣道:“我确实在担心我的儿子皇太极。”
“请大汗不用担心,我姑父是上天庇佑之人,将来必定会助大汗攻破北京城。”
努尔哈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布木布泰暗自流汗,暗想自己谎言扯大了,忙乱编了一段道:“我姑姑出嫁前便有喇嘛给她算过命,说她命格贵不可言,嫁的人无比尊贵,将来必将福泽科尔沁。”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卜算之事岂可尽信。”他叹了口气,道:“现下即使派兵增援也太晚了,只有看皇太极自己了。”
“姑父必将大胜而归!请大汗不用担心。”
努尔哈赤望着女孩无比笃定的神情,微微一笑,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