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瑸生被她的歪理说的哑口无言,半晌,道:“我也不来管你乱配药了,我这里有几个病人,你来替他们看看,也让我看看这四年可有学到什么东西。”
少女抬头,讶道:“让我看诊,师父我还什么都不会啊?”
叶瑸生听了少女此言,笑骂:“你这丫头,都把你师傅我的看家本领都学去了,还什么都不会,你让师傅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少女吐了吐舌头,道:“这四年来,虽说看了不少书,可也从来没诊治过。”说着她望着叶瑸生,赧然道:“师傅,我紧张。”
叶瑸生抚髯笑着看她,没想到这丫头也会有怕的时候。
这少女自然就是布木布泰,叶瑸生就是那济人堂的老板。那几日布木布泰寻思,生在这人人不怀好意的时代,还是学一手医术比较保险,将来浪迹天涯也有个手艺能吃饭。
叶瑸生领着布木布泰走出来,叶瑸生常用的看诊室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待了。
叶瑸生迎着一个老丈坐下来,观察起老人的面色,布木布泰也仔细的观察起来,中医诊疗,莫不过“望闻问切”四字,叶瑸生问道:“老丈身体有什么不适?”
那老丈道:“近些日子来,身上起了一个个疙瘩,还到处开始烂了,经常一整夜不能合眼,前两天发现脚底穿洞了!大夫啊,可怎么是好啊,咱们家穷,请不起乡里的大夫,听说您这免费为人看诊,儿子就带我来了啊”
叶瑸生点了点头,唤道:“玉儿,你说说老丈是什么毛病?”
布木布泰想了想道:“我依然有了初步判断,但是还要诊脉之后才能确定。”
叶瑸生点了点头,示意她过来切脉,布木布泰也不顾及那老人身上一块块烂斑,温和的道:“有烦老丈将左手伸出来,我来给您诊脉。”
那老人颤巍巍的伸出细瘦的胳膊,讪讪的看着两根白皙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支吾道:“老汉身上脏,可别冲到了小哥。”
布木布泰正是作男装打扮,她微微一笑,收了手,道:“老丈的病不碍事。麻风罢了,我与你开一副药。连续服半月便好。这药啊不贵,用不了几个钱,老丈若是没带钱,便送你也无妨。”
她谈笑之间便送出去一大分药,只把叶瑸生气的内里都得出了内伤,他看着爱徒,忍不住摇头叹息,真像啊。
布木布泰见他摇头,问道:“怎么,师父我说错了嘛?”
“啊?没有没有,说的对啊,师父只是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师父老了!”
布木布泰甜甜一笑,道:“师父您还年轻呢,这济人堂啊全靠您一个人啊。”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迅速甩了个眼刀过去,叶瑸生咳了一声,撇头当做没看到。
布木布泰拿过一张宣纸,快速写下了药方:大风子三钱,雄黄三钱,冰片一钱,熟石灰两钱,敷于患处。
因为济人堂每月开一次诊,叶瑸生医术即好又不收钱,那些百姓都等到月末,纷纷排队来问诊。今日刚好便是问诊之日,往常叶瑸生独自一人看诊,总是忙的焦头烂额,今日布木布泰被他叫来,总算轻松了些,他想着想着不禁大乐。
申时末,叶瑸生看了看还有几个病人,便道:“玉儿,你先看着,我去大堂看看,这些小家伙可别在偷懒。”
布木布泰胡乱应了声,内心暗骂:老家伙肯定是偷懒去了,却要我在这里忙死忙活的。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还是微笑着道:“下一位!”
天渐渐暗下去,布木布泰寻思:快到打烊的时候了,估计快没有病人了吧,正待起身去关门,却见一个白衣青年挤了进来。
他一脸焦急,可还是彬彬有礼的道:“小哥,这里便是济人堂叶老大夫看诊之处么?”
“这里便是,请问这位兄台有何病症?”
白衣青年犹豫的看着她,有些迟疑道:“请问叶老大夫在何处?”
布木布泰微微一笑道:“我师父不在这,我看也是一样。我看兄台脸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样子,为何……”
白衣青年咬咬牙,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了很重的伤,劳烦小哥去请叶老大夫来。”
布木布泰被他三番两次拒绝,心有不耐,硬了声音道:“我说了师傅不在,我看也是一样。你莫不是看我小小年纪,觉得我必定不行吧。须知,有志不在年高,况且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白衣青年被她一挤兑,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小哥说的有理,是我的不是。我那位朋友重伤在身,可否请小哥移步就诊。”
布木布泰刚想拒绝,转念一想,那岂不是要让人以为她正是医术不精,是以才不敢出诊,便道:“也好,不过不知你朋友在何处?”
白衣青年忙道:“我骑马而来,小哥与我一道,很快就能到了。”
布木布泰又详细问了他那朋友的症状,收拾了一些用具便道:“走吧。”想了想,又写了张条子留给叶瑸生。
白衣青年领着她走到外面,一匹枣红色的马安分的待在外面。
布木布泰疑惑道:“怎么只有一匹马?”难道要她跟在后面跑?
白衣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事出仓促,在下不曾考虑周全。索性小哥与我一般同是男子,倒也无妨共乘一骑。”
布木布泰苦着脸小声道:“谁跟你同是男子啊,姐的处女共骑啊。”
“小哥说什么?我没听清。”
“不用你听清,废话少说,上马吧。”她当先跃上马背,经过这些年来的训练,骑马之于她便如饮水一般自然。
白衣青年望着她坐在后面,将前面一块留出来给他,吃吃道:“小哥这般身形,还是坐在前面……”
布木布泰顿时冷下了脸,道:“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小个子还是怎么滴?”
白衣青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身形比小哥高大,坐在前面小哥就要看不见路了。”
布木布泰一想,这倒也是,闷闷的看了他一眼,坐的靠前了一些。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跃上了马背,道:“我们走吧。”
布木布泰满心不悦的坐在马背上,却不知后面白衣青年半搂住她的腰,心中却在想:没想到这小哥脾气不小,身上倒是香香软软的,跟寻常男子不大一样,莫非是整日泡在药物之中的关系。
果然如那白衣青年所说,只一炷香工夫就到了。青年急切的拉着布木布泰走进一户人家。
布木布泰满身不自在的甩开他,道:“我自己会走。”
青年满脸歉意,道:“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说罢,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无语,只得随他。
白衣青年推开里屋的门,小声道:“泽清可还好。”
一个少女立刻哭着跑出来,埋进了白衣青年的胸膛。布木布泰撇撇嘴,走进屋子,一股子血腥味。她皱了皱眉,便去看那床上青年的伤势。
“莞儿,你别担心,我已经请了大夫来了。”
那少女整个身子伏在他怀中,听到此话,半抬起头看了布木布泰一眼,小声道:“这么个小孩,能行嘛?”
白衣青年皱了皱眉道:“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有志不在年高。莞儿你怎能看不起小兄弟呢。他可是济人堂叶老大夫的高足,定能医好泽清的,你别担心。“
布木布泰听见他拿自己的话来糊弄那少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衣青年顿时红了脸。
那少女见状,狐疑的扫视二人。
“他受伤已经快六个时辰了,你们怎么不早些叫大夫。”床上那青年背部受了很严重的箭伤,箭头戳到了他的肺腑,怕是肺叶伤到了,难怪一直在咳嗽。
白衣青年惊慌道:“大夫,还有救嘛?”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即便是再好的金疮药也只能治好表面的伤,这伤到了内里,怕是……
“你们与他说说话吧。救不回来了。”
那少女立刻尖叫道:“你胡说!泽清哥早上还好好地,怎会没救了呢!定是你自己医术不行便胡乱咒泽清哥!”
白衣青年呵斥道:“莞儿不要胡说!这位小哥是来帮助我们的,怎能如此无理!”他又对着布木布泰道:“小哥,莞儿是太激动了,你不要见怪啊。”
布木布泰斜睨他,看他眼神,分明也是觉得她医术不精,忍不住心中有气,道:“你若不信,大可叫别的大夫来。我可以为他略作处理,让他多拖点时间。”
白衣青年顿了顿道:“那好,麻烦小哥了,莞儿你在这里帮着小哥,我去再请个大夫来。”说罢,歉疚的望了望布木布泰,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布木布泰见状,撇了撇嘴,这床上的泽清兄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了,若是慢慢养自然能养的好的,可是他根本就活不到那时。呼吸不继只能活个一两天。凭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救不了他。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初潮
白衣青年的速度很快,布木布泰的急救措施才刚刚做好,他就气喘吁吁的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叶大夫,麻烦您救救我师弟了。”
布木布泰转头去望,叶大夫,难道……
门口赫然是叶瑸生,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包,快步走上来,嘴边说道:“既然我徒儿说过没几分把握,那老朽也不敢保证救的了这个小兄弟。”
白衣青年急切道:“无论如何也劳烦大夫了,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尽。”
还兄妹二人呢,那女的看你可不像妹妹看哥哥。
布木布泰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着叶瑸生道:“师傅,你来看看他的伤势吧。”
叶瑸生是知道这个徒弟的斤两的,看她也束手无策,当下凝重的走到床前检查那泽清的伤势。
他小心的翻动着那人的身体,观察片刻之后,长吁一口气道:“劣徒说的没错,此人的伤势实在是比你想象的重,且一日日在恶化,最多拖个两日罢了,除非有人能钻进他的身体给他疗伤。”
白衣青年惊道:“当真救不了泽清了嘛?”
叶瑸生摇了摇头道:“老夫自认医术已是不弱了,你即便请别的大夫来也是这样的结果。这位小哥的伤势已经伤及内里。”
布木布泰听到“除非有人能钻进他的身体”却是心中一动,心中竟然有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迟疑道:“师傅,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说不定能够救他。”
叶瑸生喜道:“哦?什么法子?”
那青年和那女子也是精神为之一振。
布木布泰扫了他们一眼,还是觉得有些惊世骇俗,不禁道:“你们可否出去一下,我想与我师傅单独说。”
那女子气道:“你!莫不是你们师徒两都是骗子,其实想要图谋不轨!”
“莞儿,你别激动。”
布木布泰大怒,自己好心来救治这样一个鬼鬼祟祟受了明显是箭伤的人,却要受这样的辱,当下就想撒手不干。
叶瑸生眼珠一转,内心对徒弟说的方法实在是好奇不已。学医之人一旦遇到疑难杂症无法解答,那可是心痒难搔,若是在平时,他说不定也要动气,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咳了两声,打圆场道:“小徒说话冲了点,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相信这位公子会去我们济人堂必定是听说过老朽,我们是不是骗子一目了然啊。况且。”他扫了扫四周,一脸你们这也没什么值得我图谋不轨的东西。
青年尴尬道:“我当然信得过大夫您了,莞儿我们便出去一会吧。”说着,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将少女拉了出去。
布木布泰暗道:还是老狐狸出马管用。不过刚才还是劣徒,转眼就是小徒了。她不禁暗暗好笑。不过当下紧急,也顾不得钓叶瑸生胃口。
“师傅,你可曾想过将此人剖开,将他破掉的肺叶缝合起来……”
她话都还没说完,叶瑸生就一脸震惊,“将此人剖开,岂不是立刻便要……”
布木布泰迅速打断他,道:“不会的。师父,咱们将他剖开只是外伤,缝合他的内里之后再将外伤弄好便是。”她顿了顿,看了叶瑸生道:“退一万步讲,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也是没了生机的,我们做了反而能救他一命,若是不成,也不过是一个死吧。”她小心的瞄着叶瑸生,看着他的反应。
叶瑸生沉吟不语,倒是床上那人嘶哑着说道:“小兄弟说的未必不可行,左右是死,不如搏一搏。”他一边挣扎,脸上却还带着笑。
叶瑸生叹气,道:“倒是我执迷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敢于尝试了。”
布木布泰欣喜的看着他,若是这般做了,那或许就是这落后的中医迈出了新的一步。
叶瑸生站起身来,取过一些用具,道:“玉儿,你去找一把锋利的匕首来,还有针线。”
“是!师傅!”布木布泰欣喜而去。
那白衣青年在外间踱来踱去,面上不掩焦急之色。
“哼,成栋哥哥,那小子一脸奸诈,要匕首和针线作甚,肯定是暗藏奸诈。”
青年闻言,停了下来,隐有怒色,喝道:“你不要在胡闹了,这叶大夫说是辽阳城第一神医也不为过,你这样无理,惹得他生气怎么办。何况,我们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一老一少图谋的呢?!”
那少女被他这般喝骂,有些委屈,呐呐道:“我……我只是担心泽清哥。”
青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咯吱”一声开了,那少女走了出来,一脸疲倦,却抹不去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高傲。
“算了救过来了,你们好好养着便是。”
白衣青年大喜,急急的冲进里屋,那少女跟在他身后,看到布木布泰时,脸微微发红。
叶瑸生一直全神贯注的救治那人,老人的身子本就不如年轻人,当下有些吃不消了,缓缓道:“你们防着他今晚发高烧,若是撑过去了,那便是没事了,吃点补药好好养着便行了,只是,以后不能太过劳累了。”
他医者父母心,忍不住唠唠叨叨关照了许多,所兴那青年满心感激,也专注的听他讲。
青年道:“晚辈李……李城,请前辈笑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叶瑸生精神上处于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正感谢这病人让他跨进了另一个天地,哪会要收他的银钱,练练拒绝。
不妨旁边伸出一只手,拿了那银锭塞入怀中。
“师傅,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我饿死了。”
叶瑸生看着徒弟这种“贪财”的行为,气的是吹胡子瞪眼,有这么拆师傅台的么。
布木布泰算了下时间,皱了皱眉,坚定地拒绝了青年要送他们的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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