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因三人回议事大厅的时候,所有人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一致都在纠结同样的问题,那就是这位大王换衣服为什么要同时叫两个男人去,而且还一去那么久。
当事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微微怔忪的种候,从门外招了一个人进来。
是个青衣蓝裤的人,进来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各位略垂头算是见礼,接着走到宁迦胥耳边身前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丛沐二城异军突起一般的联合起义反抗人军压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们也是此刻才确定真相。到底是谁幕后操纵?重要港口城市怎会如此轻易说反就反?
“即刻派人去拜访起义军领袖,务必记住不可起任何冲突!这件事就交给金企,三日日夜兼程够不够?”齐因微一沉吟,当机立断。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一切力量,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些事实已摆在眼前,若是还迟疑不定,这场仗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齐冠周斜着眼多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看似羸弱实则果决的亲侄儿,又闭上了,看来真的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只不过太冲动了一些,都如此境地了还不知道藏藏自己的锋芒,唉……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金企领命而去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却不知是从何方传来的。
“内奸一事不知大王有何看法?”擎罗似乎只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这件事嘛……”齐因挑眉望向种候,那笑容里似乎透着丝丝利剑,仿佛要将人割穿,剥透。
种候不敢触碰那道视线,低垂了眸一动不动,视角扫过那张薄唇,却见几个字从中吐出:“那就让种小将说说吧!”
“呃?”
陆维凡会意,接口道:“种小将在人界的时候官衔可不低,总不会连怎么处置敌方奸细都不记得了吧!咦?莫不是真的忘记了?要不要我来提醒你……”
种候浑身紧绷,却在突然之间想通了一般冲口而出:“断首示众,将其身躯和首级分别吊挂在敌我双方城墙上,令鹰啄之,使其不得善终。”
“这未免太过便宜了吧!那不过是无能人类的做法。”齐冠周插话道,“既然他们爱说我们凶残毒辣,那照我说,应该把他活活剁成碎片撒出去喂狗!”
“叔王……”穆临轻声唤了句略表不满,一张小脸已然煞白,肇事者却犹自为乐。偷瞄了一眼跟在宁迦胥旁边的女官,却不见其有任何不适,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不禁又恼又羞。
眼观某人面无血色,显是被吓着了,见目的已达到,便适时站出来道:“要找奸细最重要的是各位都装作不知,方便引蛇出洞再一举捕获,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幕后探寻,一旦找到很可能会就地解决,绝不手软,所以各位还是多花一些时间协助擎罗、宁迦胥二位将军的工作。我打算十日之内开始反击,不知可有异议?”
会散后,种候呆立了片刻才带着副官与韩越离去。之后,齐肓叫住弟弟:“因,为什么不说?”
齐因微笑着将陆维凡推出去,闭门回身才瘫软下来,神态间立马覆上阴霾:“因为需要……因为?雅的前身因果,不能杀;因为他的领军才能,也不能杀;更是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少一个是多大的损失,我只希望他能醒悟,不要再执迷下去,我又怕他醒悟从此更加坚定灭我兽界之心……哥哥,我……”好无助,好压抑,强颜欢笑到最后却要他们兄弟来承担所有遗留下的苦楚。
齐肓哀戚地望着弟弟,单膝跪在地上轻抚着他不再光泽的头发,突然感觉有晶莹温热的东西从头顶滴下来,掉落在手背上。
愕然抬头,穆临慌乱地拿手绢擦拭着,泣不成声。齐肓苦笑:“傻丫头!你哭什么?”
“我……我,主上和大王真是辛苦……这种事情……为什么都要你们去做呢?”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忘了,穆临努力憋住哭声,却是愈发显得滑稽。
“你不懂的……”你又怎么会懂?你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啊……
“真的决定那么快出战么?你的身体……”
“拖一天便是让她死得更早,我不能再这么耗下去,十天已经是最大极限。况且给自己多的时间也就是给敌人更充足的准备空间,就算没有法力,我依旧不能让他们看轻了!”
齐肓凝视着突然容光焕发的弟弟,良久吐出三个字:
“好兄弟!”
第十九章 喜迎落雪梅
既是霜雪零落的时刻,亦是寒梅傲霜的佳季。
暖呵呵的屋里烧着木炭,熏得满屋二氧化碳。?雅被塞进这间房多日了,一直没被人“接见”过,除了日常几个送餐点洗漱的奴仆,便未见任何堪称生物的东西了。
在这虽暖犹寒的屋子里透不得气,夜半打开窗倚在棂上看屋外风雪飘飘,感受着半边暖雾半边凉的奇异体验,微感惬意。只是总觉得心里像少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堵得慌,无意中惊喜地发现此地的主人居然种植了梅花。
当雪和梅同时出现的时候,脑袋里面不由得蹦出那句卢梅坡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如果抛却那一股直达心扉的寒冷,也许单纯的雪和梅是可以营造出淡茶那样温馨恬美的感觉来的。看天边一缕轻烟,品唇侧一捧香茶,那般天然的纯净也连同温热和悠然侵袭肺腑,只留下淡淡欲散还聚的薄雾犹自袅袅。
“哧!”?雅突然自嘲一笑,还真把自己当诗人隐士了么?才来了这么一些日子就开始多愁善感了,这真不像她的作风,再这样下去就又回到那段日子的状态了。
红色的猫虽然奇特,但别人却是看不到的,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早已成了精神病和臆想者,所以才会在呼唤她的时候如此的厌恶吧!
遥远的天空挂着一枚清月,落在手心脸颊的雪花也早已被体温融化,剩下的水滴顺着额角滑下,倒映出一颗含有半月的晶莹珠子。
幽香里透着丝丝不太自然的感觉,?雅揉了揉眼角,赶走突然而来想睡的感觉,以为是真的累了。可越是强迫自己越是觉得眼前的树影都在拼命摇晃,连本就躲藏了一般身子的月儿都那么近了。
“过来……”
齐因向她伸出手,眸中闪动着晶亮诱惑的光,可他是站在树梢的尖端啊!那细如手指的枝条哪里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没来由地顺从令她决定过去,只想尽快到达他的身边,他的怀抱,仿佛世间所有温暖都聚集在此。
坐在树干上开始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向着那边挪过去,那诱惑之光似乎要将?雅吞没。可是明明已经走到了半路,却感觉那距离越来越远,她一跺脚嗔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听你的?”
听到这话,齐因微怔,旋即笑起来。?雅却因为那一脚的力道踹断了树枝直直往下坠去,而齐因面色骤变一句小心还未来得及出口。
?雅惊醒,猛然起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在窗棱上睡着了。
“这韵连梅花是能麻痹神经产生幻觉的,不宜接触太久。”走进房来的丫鬟木然说着,然后走过去狠狠关上窗。
“麻痹神经、产生幻觉?这里为何要种植那么多?”?雅讶然,揉着依旧沉重的额角问道,韵连梅花?真是奇怪的名字。
那丫鬟却不再肯说一个字,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转身出去了。
“真是的!拽什么拽?”但是看到丰盛依旧的食物之后还是将后面想骂却没骂出口的话咽了进去。一边塞食物,一边嘟嘟囔囔地爬到榻上,头疼欲裂实际上连每日里花样不同的食物都不再美味,只象征性地咽了几口倒头便睡。
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却生了根似的重新一遍一遍出现,不厌其烦,直到外面开始喧闹。
“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太过喧嚣与以往不同,才引起了?雅的注意。
“逃命呀!快别拉着我……”仆人们满脸惊恐地满府苑乱跑,一时竟鸡飞狗跳。
“喂!怎么回事啊?逃命?地震还是山崩?”想到这两个词,她突然有些明白适才那人的惊慌。
“不是地震也不是山崩,而是人祸!”
“人祸?”?雅回头,给她送食物并关窗的丫鬟正站在一边廊下冷冷瞧着这一切。
“没错!人祸。”
“那……你为什么不逃?”
“哼!咱们圣廷还没有无能到需要女人上战场的地步!”
“什么意思?战场?喂喂……你给我站住!”
“你还想干什么?”那丫鬟不耐烦地回头,眼里明明白白是厌恶的信息。
?雅皱眉忽略这一点,问道:“你们为什么讨厌我?”
“对于敌人的女人,我们没必要爱戴!”
“敌人的女人?”越来越不懂了,这丫鬟唧唧歪歪说些什么?
“你好像真的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男人如今亲率八万正规军十日之内便打到了上华镇,扬言再不交出你三日后便要屠城,镇上几万民众不论老弱还是妇孺全都得死。为了解救上华镇上的百姓,上面不得不在周围城市抓壮丁临时组成救援队,协助士兵们,可这些救援队却是真正的敢死队。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你就慢慢高兴吧!”
八万正规军?哪里来的这么多?等等!屠城?不!不能这么做,一定要阻止他!
“等一下!”回过神来,?雅急急叫住那丫鬟,“带我去见杜覃铎!”
“神将大人哪里是我能随便见到的?”
“你想想办法让我见他,我要阻止齐因屠城!”
“你说什么?”那丫鬟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竟泛起了笑。
?雅神色有些焦虑,又说了一遍,却被那丫鬟嘲讽:“我看你是想方设法地想逃出去吧!劝你省省,我不会帮你的!”
“你!”这群人,真是不辨是非。?雅再心里焦急了一阵便放弃了,并不是说放弃找路子出去,而是放弃再求这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丫鬟。
不急,总是有办法的。这地方里里外外都被设下了结界,自己的光刃又怎么都不出来,估计是结界带有封印阻隔灵力的效用。这样便不能靠力量解决了,可今日一定要出去的,来了这么多天连主人的面都没见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依稀记得进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天井一个方台三折回廊,其它均是弯弯曲曲的卵石小路,九曲回肠。
那是的情形好像是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被猜中了他抵死不承认,一气之下把?雅甩在这里便再也没来过了,说起来他还欠自己一个愿望呢!
到底要如何才能见到主人啊?对了,“这韵连梅花是能麻痹神经产生幻觉的,不宜接触太久……”
就是它了!
第二十章 巧逢贵人助
却说齐因率领无万兽军,在秦赫退兵之后便如破竹之势直逼人界,途中正巧与第二次派出去和起义军交涉的使者回复,更巧的是起义军的首领居然就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孟老前辈。
得知这一消息的齐因异常惊喜,几次打算亲自去见孟路却收到了他的安慰信,并应允借自己手上的三万亲兵给他。得到这突如其来的义军相助,整肃军士的兽军如虎添翼,自非往昔残兵部队可以比拟。
出发之前擎罗、宁迦胥、种候以及被授命独领一只飞兽军的齐冠周一起开了个会议,大致商量好具体作战分工和配合事宜。虽然齐冠周表面上不太感兴趣甚至有些抵触,但实际却会认真做好本职工作。而种候此番正处在极度犹豫中,即将到来的战争也许会正面与父亲对抗,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宁迦胥似乎信心满满,又似乎焦躁难定,自从开完会回营便一直心神不定,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抵达上华镇城脚,那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了该做什么。
手下有消息灵通的韩越,还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只是自己一直刻意地回避,生怕再一次触碰会遍体鳞伤。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来到这里本就只有一个目的。若连这件事也无法办到,连心爱的女人也无法救出的话,那他就真的枉为男子汉了!
于是在屠城消息传出的当即,他再也待不住了,飞上满是梅花的墙头想起那个瘦削身影时,他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那扇紧闭的窗户里应该就是了,鼻端的异香全都忽视掉,麻痹了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她冷漠却又明显舍不得的声音。既然不舍,为何要强迫自己忘却?真是个傻女孩!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不管你是想惩罚我还是真的不想再接受我,这一回,绝不放手!
“翠……”刚叫出一个字,突然想起她曾极力抵制这个名字,无奈低笑,改口扣窗道:“?儿,你在里面么??儿……”
“?儿……你在吗??雅!”喊了半天没人应,宁迦胥有些急了,力灌掌心猛劈开木质的窗户,团身跃进去。屋内一女子背对而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宁迦胥一把拥在怀里。
“?儿别怕!我来接你出去……”怀中人却如被火舌舔到一般猛推开他窜出去,满脸通红地怒斥:“哪里来的淫贼?来人哪??”
“你……你不是……”盯着眼前陌生的丽颜,宁迦胥羞愧愤懑,满腔的郁结堵在胸口难受至极。
“不是什么?还不快滚出去!想趁乱采花么?再不走信不信我找人杀了你呀!”女子黑着一张脸,伸手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根棍子。
失望透顶的宁迦胥双目的神采瞬间黯淡,缓缓观察着四周,并敏锐地察觉到这间房里曾经待过的那个人的气息。一时精神振奋,寒下目光直视那少女,逼近一步单手一抖,白花花晃眼的长刃眨眼便拦住了少女逃跑的去路。宁迦胥问道:“这间屋子以前住过的女子去了哪里?说!”
“这……这里不住人的!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宁迦胥反问了一遍,那锋利的剑刃便在少女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少女连叫都不敢叫,一张脸上满是惊恐。
“说出来,留你全尸!”宁迦胥此刻极怒到了一定程度,临近爆发的边缘,偏偏这女子什么都不肯说。那句“留尔全尸”虽是吓唬人的话,却在少女的磨蹭中想要将其变为现实。
感觉到压抑,空气中的沉重因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膨胀,终于在爆炸之前找到了遏止的理由。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今儿一早轮到我送膳食,哪知姑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我出去,而是好心留我喝了一杯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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