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犹如地狱里冒出来一样,崔后只觉得冷飕飕的,不由自主地往床里缩:“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萧婉哈哈笑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胆小如此,当初也有胆子谋害我?崔氏,现在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沈倾城在外面听得不对,下意识地就掀开帘子冲进去,正好看见萧婉赤红着眼,看着崔后的眼神极为可怕,周身都散发着一阵寒气,一步一步往床边靠过去,连忙一把拉住她:“母后,她已经这样了,您别伤了自己!”
萧婉脑中一震,只觉电闪雷鸣划过,床上的崔后已经缩成了一只小兔子,两手还不忘抓挠。
萧婉自嘲地一笑,“我这是魔怔了!”沈倾城轻轻握了她的手臂,她她能理解,若不是当年她的伤痛太深,她是不可能这样的,崔氏已经穷途末路了,她也忍不住有种将她掐死的冲动。
平静下来,萧婉恨恨地等着崔后:“论恶毒,我终究比不上你,我只问你一句,当年那把火,可是你放的?”
崔后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松了口气。看着萧婉纠结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
“萧姐姐心里不是很清楚么?光凭我一个能做成什么大事?”萧婉眼神又迫人了几分,崔后继续道:“萧姐姐你也不好好想想,琼华宫那么大,为何火偏偏从你的偏殿烧起,那天有谁来看过你,想来这么多年,萧姐姐你也忘记了吧。”
崔后去除了恐惧,说话又不管不顾起来,萧婉却没有心情去追究,脑海里闪过一个久远的片段。
那日,她因为皇帝的病情心烦意乱,在偏殿里就感到身体极为不适,临睡前,有人亲热地在自己耳边轻柔地道:“姐姐你好生歇着,明日妹妹再来跟你说话。”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会睡在偏殿,她一直都是睡在内殿的。
难道真是她,那样天真烂漫的人,她一直当她是妹妹,可她却……
“看来姐姐记性挺好啊!”崔后注视着她的脸色,阴阳怪气地开口,萧婉怒极,忽而凌厉地转向她,崔后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梗着脖子直视她:“怎么样?那个人,她藏得还好吧?姐姐是不是要感谢我,告诉了你这么大的秘密?”
萧婉狠狠捏紧拳头,才勉强忍住想要上前扇她耳光的想法,头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崔后就得意地道:“怎么,我这出云殿布置得可还好?对了,当初这名字可是皇上亲自取的呢。”说着就眼神带了丝迷蒙,低声吟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够了!”萧婉猛地抬脚,哐当一声,脚边的绣墩应声而倒,在地面滚了一圈,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
崔后眼里划过一丝阴厉,脸部肌肉纠结,让本就布满红水疱的脸更加可怖,又现出了刚才的狂乱:“你萧婉再得皇上的心,他还是替我造了这座出云殿,我还是生了一对儿女,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七皇子八皇子,萧婉,你也不过如此,我劝你,再这样善妒,你终究也会被厌弃,哈哈……”
沈倾城担忧地看了眼萧婉,只见她额角青筋暴现,目眦欲裂,心下不忍,也顾不得规矩,沉沉看了眼崔后:“皇后省省力气吧,还是留一口气也好看一眼轩王和公主!”
崔后被她噎得住了口,“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本宫?”又恢复了皇后的凌然气势。
沈倾城丝毫不惧,冷冷道:“忠告而已,信不信随你!”
那边萧婉已愤然转身,疾步出了房门,沈倾城深深看了眼崔后,也转身跟了出去,崔后尖利的笑声从后面传来:“沈倾城,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为皇家媳妇,你将来说不定还不如本宫!”
沈倾城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出门快步跟上萧婉,绕过抄手游廊来到了外殿,众宫娥嬷嬷太监们都在这里候着。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宋太医凝重的表情都十分惊慌,此时,宋太医已经开了方子, 却并未递给李嬷嬷,沈倾城见萧婉虽然表情愤愤,却还是扬声唤了名宫娥进来,拿了方子去抓药。
宋太医又叮嘱了一番方才离去,萧婉扫视了众人一圈,个个都紧张的绞着帕子一脸的凛然,她下巴微昂,严肃道:“皇后不幸染了天花,得隔离治疗。即刻起,出云殿所有人不得踏出一步,外人也不得入内,若有违者,赐死!”
最后两个字一出,所有人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遵命!”
没有一个人想死,很好!萧婉看了眼崔后住的房间,吩咐道:“来人,太医嘱咐,病人必须严禁与外界接触,立即将房间封死,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饭菜汤药,专门派人送去。”
立即有人找来了板子,咚咚锵锵的钉子钉入木头的声音,隐隐地似乎传来崔后的哭喊声,似有似无,萧婉一脸沉肃地立着,半点不为所动。
“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透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管事太监恭敬地向萧婉禀报。
萧婉点头应了:“相信你们也没那个胆子欺瞒本宫,这段时间给本宫盯严实了,待皇后病好之后,所有被褥衣裳用具全部焚毁,不许出一点岔子!”
“谨遵元后娘娘懿旨!”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房间封了,崔后就出不来,她们相对也有了保障。
萧婉满意地缓了缓神色,才转头看了眼沈倾城,往出云殿外走去。
沈倾城看着萧婉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又见匾额上书的出云殿三个大字,心里忍不住一酸,担忧地 唤了声:“母后!”
萧婉回过头来看她,慈母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她叹口气,看着沈倾城的眼睛,“孩子,男人的话不可尽信!”
沈倾城心中猛地一跳,她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230 迷雾重重
沈倾城跟着萧婉回到琼华宫,立即命人熬了药汤让所有人沐浴,沈倾城明白她是想预防一下,也照做了。
本来走得有些薄汗,沐浴过后只觉全身清爽,沈倾城出来的时候,萧婉已经穿戴整齐在那里等她了,看她出来,笑吟吟地道:“走吧,该去慈安宫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没能见到太后的面,只有赵嬷嬷出来见了她们小声道:“太后睡着了,让奴婢跟元皇后和九王妃说一声,她已经大好了,不用过来侍疾了。”
沈倾城心里一动,难道太后已经知道崔后的病了?不然怎么避之唯恐不及?
萧婉却一点也不意外,一脸惋惜地道:“本宫还是进去看看,不然不放心啊!”说着抬脚就要进去。
“不用不用!”赵嬷嬷连连摆手,生怕萧婉近身,不住地往后退,一面看着沈倾城,眼睛陡地一亮 道:“刚才九王爷还过来了一趟呢,怕是等急了吧。”
一副恨不得她们赶快走了的焦急样子,二人只好转身,却相视一笑。
赵嬷嬷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里,太后半躺在大迎枕上,看了眼外面:“真走了?”
赵嬷嬷点点头道:“走了是走了,不过奴婢看她们那意思,敢情知道太后您不是真病!”
太后一脸的不悦:“知道又如何?哀家是她的婆婆,还能怎样?”
“娘娘,如今琼华宫那几个都是不顶事的,该怎么办?”除了刘嬷嬷之后,萧婉一直将伺候的人看得很紧,不是她特别信任的,绝不能近身,琼华宫被她治得跟铁桶一般,再想安插人进去,可是难比登天。
太后眼睛微眯,“琼华宫插不进去人,倒没什么打紧,她再受宠也年老色衰,皇上不过是看在结发的份上。再说如今太子已立,盯着她也无用。”
“太后的意思是?”赵嬷嬷小小的绿豆眼闪着算计的光。
“老三从王爷晋升为太子,可不得扩府添人?还有老九那儿,拢共就他们夫妻两个主子,也不嫌寒碜!”
赵嬷嬷眼睛一亮:“还是太后高明!”
沈倾城出了慈安宫,果然见冷啸风立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整个人就像是天上飞下来的谪仙一般,沈倾城发现,他似乎比以前更俊朗了几分,不由得痴痴地望着,连他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娘子,为夫这副皮囊还值得一看吧?”一张戏谑的俊脸在眼前放大,沈倾城回过神来,脸上一热,连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切,自大狂!”她掩饰性地横他一眼,却不知道脸上本就带了害羞,这一眼就显出百种娇媚来,冷啸风喉头一紧,欺近她耳边哑声道:“你要是再这样看我,可是要当众表演夫妻恩爱?”
沈倾城连忙退开几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厮也不顾场合就胡言乱语,传出去她要如何见人。
冷啸风连忙紧走几步跟上,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沈倾城更是羞恼,也不等滑竿了,脚下的步子加快,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竟然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上了马车,沈倾城终于没什么顾忌,当即就嘟了嘴不理会某人的嬉皮笑脸,冷啸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阵,只好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然,一股香气透过车帘飘进马车,沈倾城只觉腹中一下子空了,在宫中可没吃多少东西,因为崔后的病没什么食欲, 不过简单对付了一下而已。
“外面就是天香楼,要不咱们用了晚膳再回家?”冷啸风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提议道。
沈倾城眼睛一亮,转头就要答应,忽然又记起自己还在和他赌气,猛地又合上了嘴。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再气这小嘴儿就能挂个瓶儿了!”冷啸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容拒绝地箍紧。沈倾城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窝在他怀里。
冷啸风唇角一勾,这小妮子,死要面子!低下头在她鼻子上轻咬一口,沈倾城又要抗议,他已经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去天香楼!”
说起来沈倾城极少在京城里闲逛,以前这些地方就是经过了也没怎么注意,走进大堂,就觉得一股磅礴的气势,里面的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一看二人就是富贵的样子,忙上前来招呼。
“九王爷来了,快楼上请!”掌柜的笑得跟弥勒佛一样,亲自带了二人上楼。
依旧是上次见雷霆的天香阁,这次就他们两个人, 满满当当上了一桌子菜,全是沈倾城喜欢的菜色,她更觉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就吃起来。
“看你这吃相,好像为夫以往都饿着你似的。”冷啸风拿起她的丝帕替她擦擦嘴角的菜渣,沈倾城俏皮地一笑:“可不是吗,我才出来吃第二回,你可是天天下馆子呢!”
冷啸风摸摸她的头:“歪理!”
肚子吃得饱饱的,沈倾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丫鬟送上茶漱了口,掌柜的就捧着一叠册子进来。
冷啸风挥退了伺候的人,示意掌柜的将账册送到沈倾城面前。
“这是?”沈倾城看着厚厚的一叠,诧异地看向旁边的男人。
“这里有我的一份,这些以后都交给你管。”冷啸风笑着解释,又转向掌柜的,“以后账本和收益都送给王妃过目,不用知会我。”
掌柜的略有些诧异,这天香楼每日的收入极为可观,王爷竟然要将底都交给王妃。心里对九王妃更多了几层尊敬。
沈倾城随意翻了翻账本,大吃一惊,天香楼每日竟然能挣几千两银子,每月两万多两,这一年下来可不得二三十万两!
沈倾城转眼去看冷啸风,他正低着头吃茶,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优雅尊贵的气质,这是生为上位者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与生俱来的。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愿意将他的底牌交到她的手上,她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软软的。
“九郎!”她柔柔地唤了声,眼里波光潋滟,情意流淌,冷啸风身子一僵,凑近她:“怎么了?可是账本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沈倾城也说不上来,以前她都是风子疯子地乱叫,甚至萧九,只有在温存的时候才会唤他风哥哥,可这回,她忽然自心底有一种不同的感受,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
冷啸风脸上立即灿若桃花,心里一圈一圈波纹荡漾开去,可这里是酒楼,想做些什么也不方便,猛地低头含住她嫣红的唇瓣啃咬吮;吸了一通,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生生将体内那股胡乱窜动的**压了下来。
“故意挑拨我的耐性是吧,回家再收拾你!”低沉暗哑的声音让她面热心跳,沈倾城羞涩地偎在他怀里,破天荒地没有跟他斗嘴。
方才在宫里,萧婉提醒她那一句“男人的话不可尽信”,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暗示。她甚至有过一丝丝的沮丧,皇帝冷步云那样宠爱萧婉,可对崔后也不差,作为一个帝王,他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但他对萧婉和崔后明显是不一样的,他能为萧婉栽下琼花树,也能为崔后修建出云殿,还那样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正是因为这样,她们两个女人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争得你死我活吧,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之人。
她的心里就十分失落,冷啸风现如今待她很好,也信誓旦旦地说了许多话,可是,他未必只对她一个人这样,她忍不住去想,若是将来他遇上另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她该如何自处?潇洒转身,还是苦涩地接受?两个答案都是她不能接受的,不爱才可以转身离去,太过深爱才不愿与人分享。
可是此时,她为自己曾经的摇摆感到羞愧,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未尝不是对他的不信任,她不是傻子,以前家里的铺子田产,他都交给了她,而这天香楼却没有,一定是极为隐秘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应该与三王爷有关,现在他把他的东西一一向她坦白,是何等的信任?自己真是无地自容。
一直到回了府,沈倾城都极少说话,丫鬟们见二人有些不一样,不敢打扰,早早地退了下去。
“媳妇,在想什么?”冷啸风看她半天不做声,忍不住问道,“是太后为难你了?”
沈倾城摇摇头,掩饰下自己那难以启齿的想法,将思绪转了回来。
“你知道皇后得病的事么?”沈倾城想到那件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他,若真是有个什么,也好应对。
冷啸风点头:“我在慈安宫听有人来禀报,听说是天花?”
沈倾城秀眉微蹙,犹豫道:“宋太医是这样说的,但是……”
“怎么了?”冷啸风很少看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有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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