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造孽啊!”他捶胸顿足道。
沈倾城和萧风相视一眼,就明白了。
“方大人,事情还未明了,或许晓翠姑娘跟李公子交好,放一两样东西在她那里也不是不可能啊!”沈倾城安慰道。
方元忽然站起身:“沈公子不必安慰我了,那竖子成天不着调,总跟人做些下作之事,我当初看着就觉得眼熟,看,这里还绣着他的名字。”
他将那腰带展示给众人看,果然见细微处绣着个“旦”字,那“旦”的上面巧妙地绣成了太阳的形状,正从海平线上冉冉升起,可不就是一个“旦”字?
“你们放心,若真是那混账东西做的,本官绝不徇私,还请二位全力配合本官,尽快侦破此事!”方元声音义正词严,沈倾城和萧风二人不由生出一股敬意。
“少爷,少爷,不好了!”房门咚咚咚地被敲响,床上酣睡的男子不耐烦地皱起眉,将搭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藕臂一走,撑着身子要起床。
“爷,还早呢,再睡会儿呗!”女子声音娇憨,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好了宝贝儿,外面是我的贴身小厮,我去看看。”男人诱哄着,女人不满地放开他,男人捡起床边的一件中衣披上,打开房门,就见小厮急急地道:“少爷,舅老爷来了!”
“什么?”男人惊慌地往楼下扫了一圈,果真见方元领着一群衙差过来,他暗道不妙,关上房门就要从后窗跳出去。
“李公子,别来无恙啊!”外面懒懒的声音响起。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李旦惊恐地看着窗户外面的两位男子,不对,另一个是女子,他曾经见过的,虽然没能靠近过,但那精致绝美的五官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沈倾城也认出此人就是在杭城企图非礼自己的某只色/狼,抡起手中的木棍照着他头上就打下去,痛得他嗷嗷乱叫起来,两只手忙着抱头躲避,不想脚下一踩空,直直地往楼下追坠去。景沉是人。
☆、090 谁是凶手(3)
“啊!救命啊!”李旦双手胡乱挥舞,希望抓住什么,耳边却只听见呼呼风声,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就在还有一条缝隙的距离时,他的衣裳被什么提住,不再往下掉落。
他惊魂未定,诧异地抬起头,只见萧风一手抬高拎着他像拎一只小鸡似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九爷,小的错了,求求您饶命啊!”李旦吓得打颤,暗自庆幸自己并未与他正面为敌,传说萧九爷不爱管闲事,今日怕是能逃脱一劫吧。
“饶你的狗命可以,不过,当日是那只爪子企图非礼本小姐的,今日一并奉还!”沈倾城又开始一轮猛烈的攻击,李旦想要躲避,被萧风拎在手里动弹不得,只好哀哀地求饶。
萧风等她打够了,劝道:“媳妇儿,他怎么说都是方大人的外甥,咱们别打残了,且留他一条命在。”
沈倾城收回手,挥了挥,打人真是个技术活,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还真不适合。
“哼!”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开,李旦终于得了自由,落在地上,还未等他爬起来,又是一顿劈头盖脸招呼过来。
“啊啊啊……沈小姐,我再不敢了!”李旦抱着头躲避,却听见擂鼓似的咆哮传来,险些将他的耳朵震聋了。
“什么沈小姐,你个败家的东西,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
“舅舅!您怎么来了?”李旦心里一个咯噔,他舅舅一向公务繁忙,不可能是来这红妆阁逍遥快活的,而且这还大清早呢,红妆阁还未开门营业,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攫住了李旦,他下意识看去,只见十几名衙差将他团团围住,似乎在等谁的命令。
“沈公子,本官管教无方,但是我说过,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我一定会大义灭亲。”方元沉痛地说。
“好,方大人果然是扬州的父母官,公正无私。”沈倾城肯定地道,走到李旦跟前,“李公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她悠悠然的样子让李旦心口一跳。
“昨天晚上,李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红妆阁呢?之前你有没有去过倚翠楼的画舫?”
李旦面上维持着平静,但心跳加速,双手在袖中也渐渐握成了拳头,他不敢看沈倾城,小声道:“我昨天吃过晚饭就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我喝醉了。”
“是吗?”沈倾城笑笑,从袖中掏出那条腰带,“这件东西李公子不会不认识吧!”
“……”李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里掩饰道:“我,我不认识。”
“呵呵,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据我所知,李公子昨天过来的时候,衣裳都还没有换,而且李公子身上这一股异香,跟晓翠房里的一模一样,请问公子要如何解释?”
李旦汗水簌簌地渗出来,此时,已有衙差从窗户探出头来,手里拎着一件衣裳喊着:“大人,这件衣裳正是跟腰带匹配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李旦的身上,他一个趔趄,不敢置信地看着打他耳光之人——他的舅舅方元。
“舅舅,我是您的亲外甥啊!”李旦委屈地控诉。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你娘也没生过你这样的逆子!”方元不能说不沉痛,他看向旁边一直候着的衙差:“来人啊。将嫌犯李旦押解回去!”
李旦拼命挣扎,可他一直养尊处优,哪里是衙差们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制服在地。来就眼风。
“舅舅,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你是要让我们李家绝后吗?”李旦耍起横来,这一招百试百灵,每一次他做了坏事,就是这样蒙混过关的,他的寡母只生了他这么一个独苗。
“混账!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方元转向沈倾城,“下官教导无方,可他终究是我的外甥,还请沈公子代我跟他说。”
沈倾城了然地颔首,古人最重视血脉亲情,方大人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她走上前,看着李旦道:“李公子贵人多忘事,那我就来提醒你一下。倚翠阁的晓翠姑娘,你可是熟识啊?”
“晓翠?晓翠怎么了?”李旦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避开。
沈倾城自然不会放过他,“我可是听说晓翠姑娘天姿国色,温柔似水,还弹得一手好曲儿,扬州的许多公子哥儿都迷得神魂颠倒,李公子便是她的头号追随者,怎么?今天晓翠姑娘的初夜拍卖会,李公子竟然还有心情在红妆阁跟一个庸脂俗粉厮混?”
“胡说,晓翠是昨天……”李旦话一出口,警觉起来,连忙闭了嘴。
“昨天什么?”沈倾城微微一笑,“怎么不接着说啊?倚翠阁昨晚拍卖晓翠姑娘的初夜?”
“……”李旦蓦地瞪大眼睛,看着沈倾城绝色的美人,头一次没有想入非非。
沈倾城很快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李旦,昨晚你有没有去画舫,晓翠之死是不是与你有关,事情的经过如何,我希望你实话实说,若你认罪态度良好,方大人是你的亲舅舅,他一定会网开一面从轻处罚,而你若是拒不承认,那也没有用,就算你不说我也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你,所以你还是乖乖地说了吧。”
“我……”李旦还是下意识地想否认,沈倾城冰眸一扫,提醒道:“说话之前请三思,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影响你的生死!”
李旦闭了闭眼,无助地望向方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了声:“舅舅,您救救我啊!舅舅!”
方元负手对着另一个方向,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眼睛一直盯着脚边一丛草。
“好,我认罪!”李旦绝望地垂下头。
沈倾城立即吩咐衙差:“将他押回去,方大人会亲自审问。”她毕竟不是官身,真的经由她来审未免名不正言不顺,方大人是个清廉公正的好官,她相信他能秉公办理。
直到李旦的声音消失,方元才慢慢回过头来。
“沈公子,你不怕我徇私吗?”方元探究地看着沈倾城。
她笑笑摇头:“百姓们都信任方大人,相信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8244970
方元沉默半晌,默默地点点头。
沈倾城恭恭敬敬地向他聚了个躬,方元连忙让开,谦虚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方大人大义灭亲,令人佩服!”她由衷道。
方元淡淡一笑:“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刚开始做官的时候,有一次在路上听到几个小孩子们唱歌谣,其中有一句我触动很大:‘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买红薯’。后来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时刻提醒着我。”
沈倾城心中一股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方元邀请沈倾城和萧风一道回衙门听审,二人没有推辞,跟他一同回去了。
公堂之上,有了腰带做证据,还有那个烧火丫头指证,李旦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作案的经过。
李旦家中乃富贵之家,可李家人丁单薄,家中父亲早已过世,母亲抚养着他,很是溺爱,只有舅舅方元对他多有管教。
可是,李旦游手好闲已成习惯,整日无所事事,便饱暖思淫欲了,扬州城大大小小青楼楚馆他都是常客,这样还不够,他还常招惹一些良家妇女,让人躲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方元心疼自己的亲姐姐,时常帮着照顾母子俩,也希望外甥能有出息。为了督促他学习进步,便为他请了个伴读,就是许詹,因为知道许詹的学问好,希望能引导已经心思长歪了的李旦。怜其家中贫困,李家给的工钱都比别人高出许多,许詹很感激。
许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晓翠,隔三差五地上门来看他,正好被他看见了,想要将她收入自己身边,却见两人感情甚笃,自己没什么希望,他便渐渐地起了心思。
有一天,晓翠来给许詹送吃的,他也吃了点,他觉得那糕点特别好吃,那双做糕点的手也十分柔软,李旦想入非非,找机会将许詹支开,便要对晓翠动手动脚。
晓翠洁身自好,抵死不从,李旦想要用强,却又舍不得她,便没有强求,只是从此上了心,旁敲侧击地要求许詹带她出来走动,自己趁此机会过去见见面,向她套近乎,慢慢地,晓翠接受了这个男人做朋友,更重要的是,她的竹马哥哥在人家家里帮工,她不得不对他好一点。
后来,李旦常常隔三差五带着许詹一同前来,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动了歪心,趁晓翠回家时让人将其骗至倚翠阁去卖掉。
“你为何不将她藏起来,而要卖到青楼去?”沈倾城纳闷地问。
“晓翠是个性子烈的人,若是知道是我使的坏,她只会更恨我,我不得不用了迂回的法子。”
哼,这人倒有些花花肠子,可是没用到正途上。
☆、091吃醋的男人
晓翠被卖到倚翠楼之后,灰心绝望,几欲自杀,许詹得知消息,上门要人,可是晓翠已经被强逼着签了卖身契,老鸨宋妈妈要求他拿一千两银子来赎人,许家和晓翠家都一贫如洗,自然筹不到那么多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李旦趁此机会,假装热心帮助,找到许詹:“你别担心,我想过了,你的学问比我好,这样吧,你进京替我赶考,到时候我给你钱赎晓翠出来。”
许詹虽然是读书人,但却有想法,一千两银子,他在李家帮一辈子都挣不到,不太相信李旦的话。还有,他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若有人告,便是欺君之罪,他一向正直,拒绝了这个办法。
“我就是跟晓翠一起死,也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事,那样做害的是我和少爷两个人,请少爷以后休要再提。”许詹坚决的态度让李旦生了恨,更是坚定了决心,要将晓翠弄到手,让许詹悔不当初,但表面上却依然一副好人脸,许詹君子之心,根本没想到他会算计自己。
晓翠在倚翠楼不吃不喝,就是拒绝接客,宋妈妈见其貌美,又舍不得太过虐待她,只好又找到李旦。李旦“好心”地开导她:“晓翠啊,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不但自己可以过得好,还能帮到许詹,我跟宋妈妈熟,若是你愿意,我跟她求求情,你在这里只卖艺不卖身,等许詹将来考取了功名,再来赎你可好?”
晓翠将信将疑,李旦又道:“许詹固执,从不接受我的帮助,他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凑不够,你在这里他还放心些。还能先攒些钱,等他回来你们团聚的日子也快了。”
他这席话让晓翠听进去了,从此,晓翠就在倚翠楼安心待着,只卖艺不卖身,经过宋妈妈的悉心指导,晓翠简直是脱胎换骨,可看得到吃不到,因为这个,更是勾得男人们心痒痒,连听她唱一支小曲儿都得砸大把的银子。
宋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晓翠俨然就成了楼里的掏钱树,每天想一睹芳容的男人络绎不绝,倚翠楼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李旦一边安抚晓翠,一边试图说服许詹离开,因为许詹不愿意替他应考,李旦家中有钱,也不惦记这件事了,直接将晓翠托他转交的钱给了他做盘缠,一边私下里扣下一些,让许詹能勉强到达京城,还暗暗托关系在许詹的考卷里做了手脚。
自然,许詹名落孙山,自觉没脸回去面对晓翠,发誓要赚够银子才回去。其实,晓翠每次都将赚到的钱托李旦转交给他,都被李旦昧了下来。
将近一年,李旦想要亲近晓翠的目的还是没有达成,每次晓翠答应见他时,都是因为想找他帮忙给许詹送钱,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知道许詹落第后,将他派到临县李家的商号里帮忙,赚取微薄的工钱。
也许是许詹好人有好报,许詹为人正直,对每一个顾客都很用心,一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旧疾复发,许詹将其送了医,后来照顾了好些日子,老人感激他,说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许詹喜出望外,提出了借银子赎人的要求。老人见他一片真心,决定帮他一把,说自己命不久矣,只要许詹这段时间照顾他,等他过世后,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都送给他,整整五千两银子。
没多久老人就死了,银子也送到了许詹的手上,许詹连忙辞了商号的差事,喜滋滋地回到扬州,盼着与心上人相聚。
可是,晓翠已经今非昔比,宋妈妈盼着她给自己挣来金山银山,根本不让他进倚翠楼的大门,再加上李旦从中作梗,一对苦命鸳鸯难以相见。
为防夜长梦多,李旦和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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