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风和方元叔侄先行退了出去,程武过来禀报,“王爷已经整理好行装,随时可以出发!”
“好!等王妃处理完,我们即刻就动身!”
秦湘柔肆无忌惮地哭着,到后头有些急切地抽气起来,沈倾城生怕她激动过度,连忙道:“这是好事不是吗?只要你好好配合,将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定能还他一个清白,我见过你相公一面,百姓们都称他为青天老爷,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秦湘柔抹了抹泪,眼里现出一抹坚定,看向沈倾城道:“九王妃,我想先去落凤村,我将一件重要的东西遗落在那里了!”
沈倾城笑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册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秦湘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怎么得到的?”当初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害怕被人抓到,东躲西臧,薛家人看着不错,她觉着是可以信赖之人,故意悄悄留了下来,没想到这账册竟然已经落到他们的手上了。
“薛家人救了你,薛耀被人告拐骗良家妇女,被抓紧了牢里,是九王爷出面周;旋,后来得知了这本册子。”沈倾城观察着她的反应,秦湘柔眼睛已经失去灿烂的光彩,显得有些呆滞。
“我以为能帮你们找到这本小册子,原来已经找到了。”她幽幽地道,那她还能做什么?
“不,目前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的相公不知因何缘故,坚持承认自己有罪,这让我们很头疼,你眼下的任务就是劝他,他不知是要维护谁,但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大的武器,为了他,相信你可以的。” 沈倾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扣扣——”冷啸风敲门进来,“可以走了吗?”
沈倾城忙点头:“好了,陆夫人,事不宜迟,我们得动身了,多留一刻,你的相公就多一分危险!”
秦湘柔忙抹了抹眼泪,整了整衣衫,随着她出了门。临上马车时,她忽然道:“我知道有几个盐商出事前走得有些近。”
几人的目光一同投向她,秦湘柔想了想道:“本县有一个最大的盐商,人称邱老大的,出事头一天曾来找过相公。”
“好,这个很重要!”方言站在不远处,眼睛熠熠闪着光,当初在鸿运酒楼,他早恨不得将此人抓起来了, 当即对程武道:“程将军,还请你带人悄悄看着,别让他跑了!”
程武询问地看向向冷啸风,等着他示下。冷啸风抿紧薄唇,顿了顿道:“方大人所言有理,照办吧!”
苏婵娟悄悄扯了扯沈倾城的袖子,示意她看冷啸风忽然严肃的脸色,沈倾城微微有点尴尬,又听方言道:“邱老大那厮纵容自己兄弟行凶,又企图对王妃不敬,还敢与本钦差叫板,若不是看在他的后台硬,早将他教训了一番!”
这样一说,倒也合情合理,冷啸风的神色缓了缓,便吩咐众人上车。
方言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冷啸风正越过一旁准备上前的丫鬟浣纱,亲自扶了沈倾城上马车,事无巨细地叮嘱道:“虽然是春天了,但也别掀开车帘,吹了风容易冻着,今天会加紧时间赶路,要是身体不适就说……听到了吗?”
连这样一点小事都不假手于他人,这是在向他表示什么吗?方言微微垂下目光,方元过来不由分说地扯他一把:“快些吧,大家都等你了!”
他又回头望了眼,才跟着他走了。
沈倾城听着冷啸风碎碎念着,微笑着点头一一应了,他还不放心地叮嘱浣纱,“伺候好王妃!”
“是,王爷!”浣纱抿着嘴笑,扶沈倾城上了马车。
苏婵娟、秦湘柔、加上她和浣纱,车上一共四人,有点拥挤,幸好她们两个都没带丫鬟,不然这阵势真有些大。
秦湘柔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不由想起以前的往事,等沈倾城坐到她旁边,上上下下凝睇着她,终于忍不住感慨:“想不到九王爷那样的性子,在你手里也能化为绕指柔,九王妃真是厉害!”
沈倾城以为她再不会提起以前的事,微怔了怔,笑道:“那些不过是坊间传言,以讹传讹了吧。”
“难道九王爷染疾也是传言?”秦湘柔的声音忽然尖锐了些。
沈倾城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眼里写着控诉,一下明白了她这样的原因,以前太后娘娘曾经戏言过,让她秦湘柔做九王妃,她因此上了心,不然也不会得知冷啸风成亲时闹那么一出,那时候,还盛传着九王爷将死的消息,嫁过去就有可能陪葬,可她秦大小姐不管不顾,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安国侯夫妇定然没有料到,他们的女儿会脾气那么硬,因此才会找了家远远地嫁了,才造成了如今的一切。
她轻叹一声,安抚地看她一眼:“姻缘天注定,陆夫人,你说是吗?”
“姻缘天注定?”秦湘柔喃喃重复着,眸色微暗,是啊,她很明白当初错的是自己的父亲,安国侯是太后党,跟九王爷不是一路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嫁过去,更何况,是那样一个病弱的无用王爷!
沈倾城握了握她的手,轻笑:“好了,你也不差啊,陆大人虽然暂时只是七品县令,但他有担当有抱负,若能安全度过这次的劫难,相信你们以后会很好。”
“谢谢你!”秦湘柔回之一笑,见她这样友好,心觉有愧,“九王妃如此真诚,我秦湘柔也不是矫揉之人,以前做女儿时不知人情世故,如今吃了这些苦,什么都明白了。我们、以后能做朋友吗?”
最后一句她问得小心翼翼,如今她是罪臣之妻,是不是太高攀了?
沈倾城摇了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笑道:“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秦湘柔灿烂地笑了,两人总算是解开心结。
车轮滚滚,众人都被颠簸得苦不堪言,尤其是秦湘柔,肚子感到一阵阵坠痛,脸颊忍不住痛苦滴扭曲起来。沈倾城忙吩咐赶车的墨竹:“慢一点,陆夫人不舒服!”
车速缓下来,她又替她按了按穴位,秦湘柔终于舒缓过来,感激地冲她笑笑。
苏婵娟在一旁撅着嘴道:“你们两个冤家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她的口气酸酸的,沈倾城却高兴起来,她能这样说话,表示她已经不再伤心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到了杭城,一行人住进之前的驿馆,那里有程武的云暗卫把守着,铁桶一般。
冷啸风要立即审陆通,让人带沈倾城她们下去歇息,秦湘柔却急切地道:“我想见见相公!”
冷啸风理解她的心情,便同意了,为了保密,几人一同前往备好的密室,那里不仅关着陆通,还有之前意图行刺的黑衣刺客。
沈倾城让浣纱服侍苏婵娟休息,自己也跟着去了密室,所谓密室,不过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陆通被用了药,正躺在床上睡得沉沉的。
沈倾城手里拿着一包嗅盐,在他鼻端绕了几下,片刻后陆通微微动了动,秦湘柔憋着泪,一个箭步扑过去,呜呜地哭了起来:“相公,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啊!呜呜呜……”
陆通手被她握着,感到一股温暖的体温,缓缓动了动,眼睛也慢慢睁开来。
他眨了眨,眼前朦胧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他看清眼前的秦湘柔,面露一丝喜色,喃喃道:“娘子?我这是在做梦吗?”
秦湘柔抱紧他,将头用力地埋在他的颈项,不停地蹭着,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急需这样的方式才能纾解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几人静静地立着,两人都有些失常,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大家都默不作声,直到秦湘柔从陆通的身上起来,面带羞涩地看了他们一眼,陆通也看到他们,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175 谁是真正的幕后之手
冷啸风开门见山地道:“陆通,关于你受贿一事的始末,我知道另有隐情,希望你看在你夫人和她肚里孩子的份上如实告知,若是你一人承担了罪责,让真正的大鱼逍遥法外,整个天元王朝危矣。”
陆通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一如之前的冷静,开口道:“九王爷,我没有包庇谁,我确实收了人家的贿赂!”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痛色,众人皆大惊,难道他们忙活一场,竟然是做了无用功?
秦湘柔痛苦地抚上肚子,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沈倾城忍不住冲床上的男人吼: ”陆通,你知不知道,你夫人已经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如果你被判有罪,按照天元王朝的律法,你的家人将全部被贬为贱籍,子子孙孙以后都不能参加科考,进入仕途。你十余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你忍心让你的孩子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甘做贱民吗?”
陆通身子一僵,头低低的,枯瘦的大手握住秦湘柔软乎乎的小手,泪水恣意纵横。
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秦湘柔不忍见他痛苦,柔柔地看着他,泪眼朦胧,喊了声”相公”,却并不开口劝慰。
”柔儿,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外奔走!”他愁肠百结,秦湘柔含泪摇头,泪水一滴一滴落下,陆通只觉滚烫如火,每一下都让将他心放在火上炙烤。
冷啸风等人静静地等候着,一刻钟之后,陆通终于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抹坚定,”我愿意将一切都说出来,只是希望九王爷到时候网开一面,答应我一个条件!”
冷啸风抿紧唇,在掂量他会提出 什么样的条件,陆通又道:”九王爷放心,我不会让人太过为难,只是这件案子牵扯到百姓的生死,我陆通不能不替他们考虑,否则,我宁愿将话烂在肚子里。”
”好,我答应你,只要不你的要求合理,我会考虑,要是我不能做决定,可以奏请圣裁。”冷啸风最后道。
陆通面显喜色,然后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我出自陆家旁支,因为祖上出过几位有出息的子弟,陆家一直自视甚高,尤其嫡支出了一位总督更是如此。
我的祖父是妾室所生,在族里就更不受重视,他发奋图强,势要出人头地,并以此告诫他的子孙,但无论是他还是我爹,都屡试不中,后来我中了进士,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并辗转找到了时任两江总督的陆家嫡支陆占庭。”
他顿了顿,似乎还有犹豫,方言催促道:”陆通不用怕,有什么隐情你尽管讲,有我们给你撑腰。”
”陆占庭很赏识我的能力,大家又都是陆氏一族,他很爽快就答应提携我,听说当初殿试时,皇上是准备让我去西北历练的,不知他托了什么关系,将我放在了江南他的管辖之内,出任了盐关县的县令一职。
盐关县隶属江南,地处沿海,按理说应是富庶的鱼米之乡,可是不然,每年灾害不断,尤其是一到汛期,海水倒灌极为严重,农夫们就算是种了庄稼也常被洪水冲毁,索性后来大家都不怎么种了。田地荒芜,大家都到盐场做工挣钱养家糊口,粮食却要从外地客商手中高价购得,价格比正常情况翻了一两番,要是遇上大灾害,外地的粮食也供应不上, 价钱高上五六倍也有人争抢。
这样一来,百姓们生活困苦万分,我想着做出一番成绩来,也算不辱没祖父父亲的期望,对总督大人也有个交代,于是建议修筑防洪堤,许多上级都反对,因为修筑堤坝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最重要的就是财力人力的问题。
陆总督却对我这一提议十分赞同,力排众议把我的折子递到了御案前,圣上夸了一句,说我年轻有冲劲,若办好了前途无量。后来朝廷拨款到位,与预算的款项却远远不够,我又找到总督大人,他告诉我,富贵险中求,想要做出一番政绩,有时候铤而走险也是必要的。
他旁敲侧击了一番,我似懂非懂,正巧就有人找到我,当天就送上了大礼,三十万两白银。我不敢收,找到总督大人,他爽快地替我收下了,说这笔钱来得真及时,他已经找到修建防洪堤的民工了,就等着银子就开工。
总督大人收下了银子,我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惴惴的,但想着这笔钱是用到民生之上,我一分一毫都没有昧下,便渐渐放宽了心。
防洪堤开始修建的头几天,大家都还算很尽力,可是潮水又来了,之前修筑的一段堤坝完全被冲毁,我们的心血付之一炬。”
他心疼极了,那可是他们筹集到的所有银钱啊!
沈倾城皱眉质疑道:”不对啊,你修建堤坝不过去年秋季这半年内都不是汛期,江南有发过大的洪水吗?”
”洪水倒是不大,但威力很足,我们的工程只好搁浅,可是朝廷拨下的银子,还有邱老大送来三十万两,全都打了水漂。”
他自责地垂下头,那可是近百万两啊,全都没有了!
”陆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件工程怎么会这样不堪一击?那工程分明有问题!”冷啸风一针见血地指出。
”我后来也明白了,是承接施工任务的一方做了手脚,弄明白这一点,我立马就去寻人,质量有问题,他们必须得负责人,可是当我找到他们的栖身之所,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这些你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为何问起的时候你一言不发?”
陆通顿了顿,有些尴尬道:”因为钱不够,我们又借贷了一部分钱,将这些告知陆总督,他极力阻止我上请罪的折子,说这样不仅有碍我的官声,连他也会遭连累了。我想了想便作罢了。”
”那段日子我很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后来有人将我告了,我有口说不清,陆总督警告我不能说出是他教我做的,就连祖父和父亲也来跟我说,若陆总督有什么事,我们这一支都要被逐出陆家的门,族里已经将我的爹娘软禁起来了,只有夫人跟我在任上没有遭到软禁,官差来抓我,她悄悄离开盐关县回了京城,说是回去就有办法救我。”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朝廷派了钦差大人来审理此案,夫人却没有回来,我就知道问题严重了,我的确收了人家的银子,怎么都难逃干系,族里又一再施压,反正我犯了事,没得无辜连累一个如日中天的总督大人,祖父年迈,我认了罪,他们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沈倾城皱了眉,原来他真的是收过钱的,她之前还答应秦湘柔要救出他来,如今这件事比较难办,怎么样才能让他脱离关系呢?
秦湘柔泣不成声,扑进他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诉:”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就知道!可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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