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醇岘看了下这里到崖底,他们大约下了三分之一的样子,沉稳的点头,“好!我先带你上去,让他们下去救萧栩。”
于是在身边人的帮助下,他解下林十一绑负到背上。另有人依样背起云兮。
萧醇岘手握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往上爬,幸亏这些年武功从来就没有落下过。
林十一趴在他背上,出声道:“六哥,你可以把两把匕首绑起来,一把插进山体,另一把往上抛也插入山体,然后站在下一把上面用轻功往上跃。站到上面那把的把手上后,再扯出下面一把再往上抛。这样周而复始会省力很多。”
“我没你那么多花式,这样取巧的法子留着……”想说留着你下次用顿觉不吉,改口道:“留着下次去爬哪家易守难攻的城墙的时候用。”不过也承认她的法子是比较省力,没准以后攻城真能用上。不过前提施展的人得是轻功好手才行。
“萧栩会不会有事?”
“不会!他还要当大将军呢。”萧醇岘沉稳的回答,其实心底也没底。萧栩居然会跟着十一跳下去,还为了让她等到救援再跳了一次。这不是用忠心能解释得过去的。所以,他千万不能因此死了。上一次柳昱给十一当了回肉垫,他懊悔了十五年。这一次要是萧栩为此死了,他岂不是要抱恨终身。抢也要把那小子的命抢回来。
爬到一半的时候上面有扔下来的绳子,是用一条一条的长绳接起来的。显然上头的人也不敢干等着,到附近把能找到的绳子都找来了。
萧醇岘把绳子绑到身上,他的确有些乏力了。虽然咬着牙也能把十一背上去,但是还是省力些好。绑好后抓着绳子摇了几摇,上头立刻把他们往上拉。
上头的人都在出力,包括方相和吉儿公主。所以很快把他们两个拉了上去。看到皇后无恙,上头的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万一皇后在这里出事,那后果真的是不敢想。
林皇后终于脚踏实地了,腿发软一下子就坐到地上,吉儿冲过去抱住她,半抱半扶把她弄起来,“皇后,您没事吧?”
“没事。”差点就十六年后又是一个美女了。林皇后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到吉儿身上。
小四儿在乳母怀里,嚎啕大哭。
乳母抱到皇后面前,“娘娘,从您掉下去四殿下就一直哭。”
“他知道什么,被大喊大叫吓着了吧。我手上没力气,你抱着好好哄哄。”再看到粉粉嫩嫩的小儿子,林皇后道声谢天谢地。萧栩你千万千万要活着啊。
“是。”
方才站在众人前头拉绳子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却不是跟随他们出行的。
“不二哥哥,你怎么来了?”林皇后认出来人。
萧醇岘也问,“孙淳,你为什么擅自离京?”
孙淳是镇西将军,也是孙妈的儿子,小名孙不二。林十一从小就叫他不二哥哥,平常倒也是称一声孙将军,现在刚经历生死,幼时的称呼便脱口而出。
孙淳先向皇帝道:“皇上,末将是向太子请旨然后出京的。”他刚从西边军营回来述职,结果赶上帝后出巡。
萧醇岘奇怪的看着他,有什么事需要特地追出来说。如果是西边有异族入侵,那也不应该啊。飞鸽传书或者驿马报讯都可以,用不着他一个将军追来。
“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末将到了京中,就听人提及这位南越丞相寻找恩人的事,听着耳熟,就急急赶来看个究竟。”边说边看了方丹几眼,然后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漂亮小子。比当年扮成小男孩的十一小姐还漂亮。
林十一一听不是军国大事,挥手,“现在先别说这个,去看看他们把萧栩救上来没有。”
方丹一听事情跟自己有关,正想问个究竟。听皇后这么一说,一想也是,救人要紧。于是众人又到了方才那边,等着山下的情形。
“你站这儿别动,孙淳你看着她,不准她再靠过来。”萧醇岘心有余悸,不让林十一再靠近崖边。而侍卫们也把云兮他们给拉了上来。
方丹看着文弱,其实身手相当不错,于是也到崖边去看有没有需要接应的。准备等一会儿再问那位赶来的孙将军。绳子还在不断的收集过来,也就不断的在加长。
那个孙将军提到他找寻恩人的事,再多看几眼,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方才他冲到的时候,皇帝已经下崖去一阵了。他一听说皇后出事了就赶紧帮忙结绳,没顾上说话。
此刻,侍卫已经给林皇后搬了凳子过来坐,也端了水给她喝。孙淳就站在椅子旁边,后怕的说:“我的小姐,差点被你吓死。”皇上真是了不起,天天跟小姐一起还能那么稳得起。
“又不是我想掉下去的。哎,你刚要说什么啊?”
小四儿被乳母哄好了,侍卫把他的摇摇车搬下来放在皇后旁边。他躺在里头,把母亲盯着。林皇后伸手去摸他的嫩脸蛋,儿啊,娘差点就看不到你了。
“哦,我是赶来告诉皇上跟小姐,当年救了那南越人的就是小姐你啊。”
方丹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情形,听这么一说,看这里人手足够也就走了过来。
而吉尔一直站在林皇后旁边,这时也惊讶的说:“皇后娘娘,你就是阿丹哥哥的恩人?”
“我?”林皇后一愣。
萧醇岘也听到了,怎么是她?小时候不是只跟自己出过一会门么?正要说话,就见绳子动了几下,然后侍卫拉了拉,“皇上,下头有人。”
“拉。”希望是萧栩这小子被找到了。而且是活着的,不然真是没办法跟兰王交代。
听说有人,林皇后也顾不得在说的事了,“不二哥哥,咱们一会儿再说这事,你过去帮忙,我腿发软,不会乱跑的。”
孙不二知道她此时不会乱跑,便答应着过去,方丹也一并过去,“娘娘,外臣也去帮忙。”
“好,有劳方相。”
林十一提心吊胆的等着,生怕被拉上来的是萧栩的尸体,心跳得砰砰砰的,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的感觉。
总算等到人被拉了上来,萧醇岘知她担心,探了下鼻息,大声说:“放心,还有气儿呢。”然后随行的太医赶紧把脉,翻眼皮,然后喂下吊命的丸药。
“毁容了没有?”知道人还活着,林皇后担忧的问起第二关心的问题。
“脸上有几处擦伤,男人大丈夫,怕什么。又不靠脸蛋吃饭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没娶媳妇儿呢。哎哟!”林皇后说着说着呻吟一声。
“怎么了?”
“背上痛。”
“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没觉得,一听说萧栩还活着,就痛起来了。”
“进马车去,我替你看看。”眼见太医正忙着救萧栩的性命,萧醇岘交代人去拿了金疮药然后和林十一进到马车。
林十一的背是在下坠过程中擦伤了一大片。原本无暇的冰肌玉肤破了不少地方。
“伤得不轻,你居然现在才喊痛。”萧醇岘不可思议的人。平时被什么咬一下都要嚷嚷半天的人。
“忘了嘛。”
“这也是能忘的?忍着点,给你上药。”
“啊——”药粉撒上去,林皇后的痛叫声同时响起。
那样凄惨的叫声,重伤的萧栩都硬是被吓得勉力睁了下眼。云兮蹲在他身边,“没事,没事,皇后得救了。”
小四儿也立马又开嚎,整个一团乱糟糟的。乳母抱起来边走边哄。
萧醇岘听她叫得那个惨,又是心痛又是好笑。塞了块干净毛巾到她嘴里,“咬着!”处理好了她的伤,把秦涌叫到车边,“兰王世子情形如何了?”
“伤得极重,幸好不是摔到了底,而是掉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不然恐怕就没救了。”
“那就好,把他放车里,到附近府衙落脚。”
“山路颠簸,还是让人抬着走的好。”
“好,你去安排。这些黑衣人能看出来历么?”
“不能,脸都是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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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安置下来再说。”
萧醇岘坐在车里,扶只穿了胸衣的林十一趴在自己腿上,免得颠簸到她。
“我居然又摔了一次悬崖,居然还又没死。”林皇后感叹道。
“你这个祸害我收了的,阎王不敢收。”
“呸,你肯定也吓死了。”
“是啊,所以你少吓吓我。要是我短命,你怎么办。”
“你这个祸害我收了的,阎王不敢收。”
萧醇岘失笑,经历这么大一件事,还能说笑的,也就是她了。
“对了,孙淳说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事关南越美男,所以方丹在殿上说的话林十一并不清楚,没人敢详细说给她听。萧醇岘也没说。她只是听到只言片语,知道方美男要找恩人,而恩人正好在莱阳而已。
于是萧醇岘把事情再说了一遍给她听。
“嗯,早说嘛,是我。”
“这么肯定?”
“我统共就出了两回门,一回是跟着你走正门去吃了海味,还有一回就是不二哥哥垫在下头帮我翻的墙。记得再清楚没有。”
萧醇岘心道,果然还偷出过门,就说她那么向往出门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后院。
“我怎么不知道十一小姐小时候有急人危难的高尚情怀,真是失敬啊失敬!”
“不客气,我也不是急人危难。我开始以为他是鲛人,朱先生跟我说的鲛人是这天下最美的,哭出来的眼泪都是珍珠。我是以为我赚到了,买了个鲛人。结果他怎么都不哭,我还叫不二哥哥打他,然后哭出来的只是眼泪,压根不会变珍珠。后来回去找那个卖家想退货,他死活不退。我这才知道上当了,一个奴隶哪卖得到五两银子,是五两银子买一堆啊。尤其是他们这种异族,连良民都算不上。我也不能把他带回林府啊,那不就露馅了,于是就让不二哥哥设法送他回家。就这样了!”林十一有点不好意思,是以说得很小声。
萧醇岘啼笑皆非的听完,忍不住就大笑出声,半天都收不住。外头的人都不知怎么回事。可是能让皇上这个时候还笑出来,那也只有皇后有这个本事了。
到了驻地,再加上孙不二补充的收留了方丹两日,然后打听到有回南越的船,就送了他去。还给他一两多碎银子回家去。不然,他就得留在孙家做孙不三了。
银子当然是林十一给的,不过是给孙不二的,他觉得那小奴隶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就都给了他。
当然说给方丹听的,略去了林十一以为他是鲛人的部分,只说是心地善良,不忍见人受苦。
南越的丞相对着病榻上的华禹皇后拜了又拜,感激涕零,早没了先时的冷漠冰霜。说如果不是林皇后大义搭救,自己不知沦落到何等不堪的地步。所以说她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这一番言语说得林皇后拿手把脸捂住,十分的赧然。尤其还有两个知情人在场,太不好意思了。
身为一个优秀商人的女儿,她一直觉得自己人生的第一笔生意是折本了的。没想到会在二十一年后以这种方式得到回报。
五两啊,那个时候的五两对她来说是比如今的一百万两还多的数目啊。够普通人家一家子过两三个月了。要不是想着赚一笔,她哪舍得啊。那是每个月从娘给的二十文零花里攒出来的啊。(她每月一两银子月钱,两十文留着零花,九百八十文上交。)
还有老太太、太太偶尔给的一些赏赐。有时候打牌她站在旁边,就抓一把铜板给她让她买糖吃、买花戴。林十一一向机警,这个时候总是端茶倒水的,赢家有、输家也有,索性大家都抓点小钱给她。还有逢年过节嘴甜得来的。
她节约得很,连一文钱一个的风筝都不舍得让小厮出去给买。因为还得花两文钱打赏小厮。而且仗着自己小,家里不管谁过生日,都是一把素面绑上红绸条了事。只有比自己还小的小十二才能吃得到她的糖。
那个时候一下子五两银子没了,小小的十一不敢声张。因为声张的后果只是被娘拧着耳朵教训一顿,然后被骂败家子,又没有人会给她补上。而且如果被娘知道她攒私房钱这么厉害,那二十文也从此没有了。只敢对着月亮安慰自己:“十一,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以后会有很多银子的。”然后又开始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凑趣,从头攒起。
听了她的苦难史,萧醇岘再次失笑,“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你会补五两银子给我么?”
“呃,或许会吧。”如果她抱着自己哭求,应该会的。他可从来没缺过钱。
“哼,你从小就打压我,取笑我,还小气得很。每次只给糖,都不会给零花钱,一个子儿都没给过。我干嘛告诉你。”
萧醇岘没想到自己从前给她的印象居然是小气,他的银子从来不是自己打理,压根没有太多银钱的概念。只知道小丫头喜欢吃糖,所以每每揣在身上逗她。哪晓得,她最爱的是钱。
“那你从来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糖果呢。”
“哼,我又不是小叫花子,我干嘛跟人讨钱。都是别人自己给我的,这是不一样的。哼哼,没有钱,糖也好啊。”
小脑袋里都装些什么,跟自己亲人还说什么叫花子。不过转念想起,七姨娘势微,十一小时候是受过不少大小眼对待,后院只有老太太、太太待她好些,有些问题看得很重也就难免了。
“不过好歹你没把他转手卖给一些养娈童的,也算是解救了他。”
林十一吸吸鼻子,“他是外族人,又过于漂亮,好多人说他是妖怪呢,反而没什么人跟我争,不然我也买不到。你说的娈童那些事我当时也不懂,就觉得这么漂亮的人,还是让他回家好了。”
“你倒是从小就会怜香惜玉!”某人哼哼。
“其实好心痛的。从小到大的积蓄啊。”
过了一会儿,萧醇岘问林十一,“你那个时候明明八岁了,他为什么说你六七岁?”
“也许看我比较瘦小吧。”林十一把掩在脸上的手拿下来。虽然隔了一重帘帐别人看不到,她可是脸红了个通通透透。
“瘦小?你?”萧醇岘又笑起来,“谁从小欺负拾儿比她矮一点的,我要没记错你小时候可一点都不瘦。”
林十一想了一下,方丹个子很高,可能在他眼底自己是比较矮吧。
说了这件事,话题转到另一件上头去,“六哥,今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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