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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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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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年苦笑,这某人自然指得就是他了。

吴煜冷笑一声,“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外人都是信不得的。”这话说得赵丰年脸色更苦,有心发怒,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安伯长长伸了个懒腰,就往门外走,“赵小子,拔针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老了,禁不起折腾,去睡了。”

赵丰年连忙送他到二门,听得脚步声远去了,沉默着靠在墙上,好半晌,一拳头砸在坚硬的青石上,顾不得手背血肉模糊,低声嘶吼,好似要把心里的怒气、委屈、心疼都发泄出来一般。

他就是却不过情面,同田老爷子喝了几杯酒,他真没有纳妾的心思!

怎么事情就变成如今这般一发不可收拾,他若是知道瑞雪这般,昨晚就该把那两个女子打杀了,只要她能出气,只要她和孩子能好好的。

他想恨,想怨怪,却不知这一切罪责要算到谁身上,田老爷子吗,文人间赠送姬妾,是常有之事,老爷子本心里恐怕还觉得这事风雅,不是故意想害他一家不宁。怨怪跟车的云小六,也是无理,他喝得烂醉不醒,他一个帮工如何能开口拒绝田家赠送的女子?

最后算来算去,只能怪他自己,醉酒误事,以后非到紧要宴席,绝对不能再喝酒了,若不是这次有安伯在,他的妻儿…

墙角里被惊醒的蟋蟀,一双小眼睛瞪着自家门前的男子,不满的叫唤了两声,展开翅膀,摆出攻击的捍卫姿态,直到那男子走远,才嗤笑一声,转身回去,揽着妻儿继续安睡。

张嫂子和翠娘虽然听到了安伯的话,但没见到瑞雪醒来,还是担心的不肯走,生怕两个小丫头手重,在银针拔去后,亲手替瑞雪换了干爽的衣衫,理好了头发,守在一旁,张大河见得赵丰年脸色泛白,神情颓然,到底还是想要帮一把,借口家里孩子害怕,硬是扯走了自家媳妇,高福全也有样学样,不到一个时辰,赵家又安静了下来,吴煜不肯再去睡,搬了凳子坐在门旁,彩云彩月收拾了床铺,含着眼泪站在厅堂角落,心里自责不已。

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很快太阳洒下了第一缕光芒,照耀了整个山林,各家的大公鸡在比赛般的报晓,门口的黄狗,猪圈里的肥猪,都从睡梦里醒来,欢喜的迎和出声,云家村彻底醒了过来。

可是,赵家的时间去凝固了,确切说,是后院的时间停止了,无论是坐在门口的人,还是屋里炕上沉睡的人,守护的人,都没有因为清晨的来临而挪动分毫,他们心里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前院作坊里,众人推磨的声音,烧火的声音,出豆腐的声音,装车的声音,呼噜吃早饭的声音,与往日完全相同,但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扰。

直到,太阳高挂正中之时,靠在门口躺椅里打鼾的老头儿,长长伸了个懒腰,晃晃脖子,嘟囔道,“也该到时候了。”说完,起身往后院走去,刚到二门口,果然,里面就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雪,你终于醒了!”

这声音好似一把钥匙,瞬时打开了凝固的时间,一切重新流动起来,前院的女子们惊喜的跑进去探看,两个小丫头哆嗦着小手,忙着去炒菜做饭,门前的男孩冲进去哽咽出声,只有炕里的那个男子,沉默无声。

因为那女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抽出了他握着的手,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安伯诊了脉,笑道,“雪丫头,这次的凶险算是闯过去了,以后可要把心放宽些,都要当娘的人了,凡事要为孩子着想。”

瑞雪还是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低声应道,“谢安伯良言教导,我以后不会了。”其实,昨晚,她肚子疼的时候,恐惧占据了整个思维,突然就后悔,为何为了那么两个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的孩子,看不过,卖了她们就是,赵丰年若是护着她们,或者真的变了心,和离就是,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她肚子里的血肉更重要!

不过刚过上几日地主婆的日子,怎么就学起那些没用的后宅女子一般,整日为这些破事纠缠,这不是她秦瑞雪的性格,这不是她秦瑞雪该过的日子!

安伯点头,背着手迈步走了出去,张嫂子端过两个小丫头送来的白粥和清爽的小炝菜,小心翼翼劝道,“妹子,先垫垫肚子?”

瑞雪挣扎着要起身,翠娘赶紧扶她靠在厚被上,瑞雪歉意一笑,“又让嫂子们跟着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妹子跟我们客套什么,你好好的,生个白胖小子出来,比啥都重要。”张嫂子连忙应下,张罗着盛粥,夹菜,瑞雪昨晚本就吃得少,又放开了心思,居然觉得腹中奇饿,一口口吃得又快又多,喜得翠娘猛点头。吴煜坐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就看着姐姐不停傻笑。

两碗粥、两张蛋饼,半盘菜下肚,瑞雪才觉大半饱,还想再吃,却被有些惊到的张嫂子等人拦了下来,好说歹说,晚上再做好吃食,倒怕她撑坏了一般。

瑞雪无奈,擦了手和脸,见得踩云彩月怯生生站在角落,就唤道,“这俩丫头怎么了,谁责罚她们了?”

彩云彩月一听夫人如此说,立刻上前,跪下就哭,“夫人,都是我们贪睡,是我们没听到夫人肚子疼…”

“别哭了,不怪你们,是我自己想不开,为两个不相干的人生什么气呢。”瑞雪示意张嫂子扶了两个小丫头,哄了几句,两个小丫头偷眼看她脸色确实不像恼怒,也就放了心,牵着手退下去忙着拾掇屋子,商量晚上做什么饭菜。

张嫂子到底同瑞雪相处时间最长,听出她果然像是想开了,就笑道,“这才是我妹子,怎么就被两个狐狸精气到了,你只要说一声,我和翠娘再打她们一顿就是了。”

翠娘也道,“可不是,估计她们现在饿得狠了,还手力气都没有,还不是任凭咱们揉搓。”

瑞雪理理鬓角垂下的碎发,垂眸想了想,“嫂子,把她们找来,我想问几句话。”

张嫂子怕那两个狐狸精又口出什么狂言,正犹豫着要劝两句,就听彩云跑进来说,“夫人,先生吩咐小六哥套车,扯了那两个女子进城去了。”

屋里众人都是一愣,好半晌,瑞雪突然笑出声来,“他动作倒是够快。”

张嫂子和翠娘对视一眼,也猜出赵丰年必定是恼怒那两个女子无礼,拉了她们去卖,或者还回田家去了,这可是大喜事啊,看样子妹子以后算是不用再担心了。

瑞雪被她们看得脸色更红,借口身子疲倦,又躺下了,张嫂子和翠娘嬉笑着替她盖了薄被,然后退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事与愿违

赵丰年不知瑞雪早已经解了心结,黑着脸坐在车里,沉默不语,红玉和绿珠坐在角落,摸不准他到底是何心思,先前也不敢吭声,后来听得马蹄敲在山路上的咔咔声,太过烦躁,到底忍耐不住,互相使了半晌眼色,就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两人声音细嫩、娇软,悲悲切切,落在任何一个男子耳里,怕是都要立刻揽她们在怀里,安慰几声。

可惜,她们错估了赵丰年对女色的冷淡,先前为曾流落之时,他就是好友几人里唯一还没有沾过女子之身的人,忙着做生意,忙着赚银钱,对于从小相熟的未婚妻也多是缝年节,碍于母亲的提醒,送些绸缎首饰等物做来往,并不曾多言几句,后来虽然入了江湖游历,却霉运缠身,屡次被女子所骗,最后他见了女子别说喜爱,甚至多有厌烦,惹得一众倾慕千金公子风采的江湖侠女们,碎了一地的芳心。待到了云家村,瑞雪在他最失意的时候,真心相待,这才误打误撞,也换去了他的真心,如今,有妻有子,日子和乐,却差点又坏在这两个女子手里,他恨不得生撕了她们,怎么肯能生出什么怜惜之意?

红玉和绿珠,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俩人从小被卖进田家,并不曾做过什么活计,一直都在大夫人院子里做个针线活之类的,她们心里早就清楚,必定要跟着两位小姐出嫁,以后给姑爷做个陪房妾室,可惜,前些日子随同小姐出嫁的名单出来了,却没有她们两个,两人这才着了慌,想要找大夫人问问,却一直没抓到空子。

正是焦急之时,突然老爷派人唤她们到宴席之前,告知,要把她们送与年轻俊秀的书生做妾,两人打量书生衣服饰品都不差,家里显然不是穷困的,自然应下。

一路上两人故意在酒醉的书生脸上印下唇印,蹭上胭脂,就是为了给那未曾谋面的夫人留下,这书生很宠爱她们俩人的印象,结果,她们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饿了一宿加一上午,现在又重新上了车。

若是聪明的女子,不必想也能猜到,这必不是好去处,但是红玉和绿珠从陪嫁人选里刷下来,自然是个愚蠢的,反倒以为赵丰年要送她们去城里的外宅,为了多谋些宠爱,甚至把赵丰年留在外宅,俩人居然又耍起了小心机。

赵丰年冷冷看着她们哭泣,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轻声说道,“别哭了,一会儿自有你们的好去处。”

这话越发坐实了两个女子的猜测,心下都是狂喜,毕竟外宅里没有当家夫人,都是她们两个说了算,比之留在本宅,可是好上许多,红玉翘着兰花指,擦了眼泪,低声道,“谢老爷怜惜,红玉感激不尽,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伺候老爷,不知老爷准备的外宅在哪里,可有花园,奴家会炒两个可口小菜,一会儿在花园里摆酒谢老爷,可好?”

城中地皮金贵,有花园的宅子,要价起码在千两银,这女子借口摆酒是假,试探赵家财力才是真,可惜未等赵丰年说话,绿珠生怕她先抢了宠爱,立刻向前凑了几分,娇羞的倚在赵丰年的腿上,半垂脸孔,羞怯道,“姐姐真是贪心,奴家可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个安身之地,老爷时常来看看我们姐妹,绿珠就知足了。”

平日她做出这副温柔懂事模样,不知道迷倒田府多少管事小厮,此时为了争宠又使了出来,只是,她脸上被张嫂子挠出几道血痕,头发蓬乱,衣衫又脏污,再做出这副样子,不但不美,反倒怪异又丑陋。

红玉哪肯让她踩着自己讨得宠爱,也凑了上前,靠在赵丰年另一侧,娇滴滴说道,“妹妹说笑了,我也是为了老爷好,想必老爷定然恼怒夫人气量窄,咱们姐妹替老爷解解闷,正是应该。”

这俩女子都是个没眼色的,只顾自己夹枪带棒吵得欢快,哪里看到赵丰年已经黑了脸,突然都觉背上大痛,咣咣两声前后摔在了车尾,尚没明白过劲儿来,耳里已经听得赵丰年说道,“老实闭上你们的嘴,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你们。”

两女一哆嗦,无尽的恐惧之意同时涌上了心头,似乎,事情同她们猜想的有些出入…

云小六和高福全坐在前面的车辕上,把马车里的动静,听得是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放了心。

很快马车拐到了码头,停泊客船的栈桥上栓了七八只中等大小的蓬船,船上客人有的在吃干粮,有的在闲聊赏景,船老大带着小跟班们在料理帆布和缆绳,一众人等见突然有马车停靠,还以为有客要搭船,都没理会。

高福全拴好马缰绳,就开了车门,把两个女子扯了下来,连同小六子一起到了栈桥上,小六子看守两个女子,他就下到各个客船上,说道,“我们府上有两个大丫鬟,因为触怒了主子,要贱价出卖,主家仁义,不忍她们流落青楼,这才拉到此处,看看客官们可有家里缺奴婢的,顺带买回去,也可帮衬家事。”

众人听得是卖奴婢,都是好奇,往栈桥上看去,虽然红玉绿珠形容狼狈一些,但是那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身形,还是惹得那些男客们起了心思,这个问,多少银钱,那个问,是否毁了容貌,倒也热闹。

高福全笑着一一答了,最后喊出了三十两的价,这价码可真是不贵,于是一个客人当先喊着买下了,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契纸,这买卖就顺利交易完了。

高福全跳上栈桥,看得红玉绿珠两人眼里都是怨恨不满,忍不住皱眉说道,“你们两人一进府门,就无礼惹得主母差点小产,按理说就是乱棒打死,官府都不会追究,我们掌柜的只是卖了你们,已经算是仁慈,况且又不是青楼,跟了这商家去南边,凭你们的容貌,做个姨娘也不是没可能,何苦做这般样子,让新主家看了,恼怒起来,你们可就没好日子了。”

他这话可是说到了两个女子的心里,左右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两人立刻就整理头发衣裙,在那商人迎上来时,杨柳扶风般拜倒,惹得那商人眉开眼笑,只叹捡了大便宜。

高福全叹气摇头,庆幸掌柜的果断卖了她们,这般不安分的女子,放在宅院里,就是个祸害。

两人解了缰绳,重新上路,高福全就道,“掌柜的,咱们还要去何处?”

“进城,去平日常去的那家书铺。”

“好咧。”

不知是去了两个女子的关系,还是马儿刚才吃到了水边的青草,心情愉悦的原因,马蹄下比之来时更显轻快,嗒嗒小跑着,很快踩着青石路进了东城门边不远的书铺,赵丰年下了车,在已经相处极熟悉的小伙计手里,又得了几本好书,三十两银,尽数花光,他也不耽搁,赏了小伙计二两润手银子,就直奔田家而去。

田老爷睡醒午觉,正在花园的亭子里品茶,亭下的池子里,悠闲的游着几位红色鲤鱼,池边栽植花草,正开得艳丽热闹,倒别有一番和乐情趣,老爷子一时诗兴大发,刚要唤人召唤几个儿子相陪,想起他们那般惫懒模样,又泄了气,微恼之时,突然听得赵丰年来访,大喜过望,亲自到了园门处,迎他进来。

一老一少,两个忘年交携手往亭子里而去,高福全和云小六则随着管事坐在门边的树荫下小歇,喝茶说些闲话。

田老爷子很是欢喜,笑道,“昨日刚送你回去,老夫还以为这十日半月内可没人陪我吟诗作画了,不曾想,你今日居然又来了。”

“哦,老爷子这是不欢迎晚辈来了,那晚辈以后估算着两三月再来拜访,可好?”

田老爷子哈哈大笑,“来得,来得,你日日上门来陪我说话才好,就是怕你嫌弃我老头子无趣。不及女子温柔,善解人意。”说完,他突然想起昨日送出的两个美貌婢女,就道,“红玉、绿珠在你府上如何,两个丫头红袖添香,可是锦上添花之事啊。”

赵丰年脸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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