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青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言语哪里不妥,见他们俩还傻站着不由催道:“给你们空儿说会子话,你们到不说了;没空的时候,就是那么多的人也敢当面叫。真是的!”
于阳同桑寿再次沉默了,这个巴青!桑寿到底是男子,恢复的快,他瞧了瞧,指着厨房里面:“咱们去那说吧!”
借着厨房里的亮光,于阳仔细的打量着桑寿。还穿着上次见面的玄色短襟布衫,袖口卷依旧得老高的,只是裤腿没有像以前那样也卷起来。若不是眉宇间闪烁着夺目的神采。她还认为是以前在村里的桑寿。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精神很多,仅仅是方才走进来,一步一行之间让她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很有尺度很有章法。他过门槛的时候,先迈的是左脚,右腿很自然在空中画了个圈,稳稳地落下。
这才以前,他根本就不讲究那些,她曾经提醒过他,只是他认为没这个必要,现在却万全的变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于阳微微一笑:“我看你比前瘦了,不过更精神了。”
桑寿一听于阳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那是。每天都练功,可带劲了,我从不知道摔人还可以这么做。”桑寿比划了几手给于阳看,他满心欢喜地同于阳说着。他这是满足的微笑,好像这个时候他整个身体就装了喜悦,这是一种带着自信的喜悦。
于阳也跟着高兴起来,不过她更多的是担心桑寿的身体:“我听巴大哥说你们在外面吃饭都是在抢,稍微慢点就吃不上嘴。你吃不吃得饱?他说新进来的人都会饿肚子,你呢?”
桑寿忙摆着手:“开始两天是吃不饱,现在不会了。”他偷偷地瞧了眼外面的站着的巴青,压低声音道,“我头一碗都是盛的满满的,一次吃饱,不想着再盛第二次。”
于阳还是不放心,“你真的吃的饱?你若是吃不饱,就跟我说,你每回来,我单给你做。”
桑寿立马点点头,随后又犹豫起来:“我不能常来……”桑寿瞧了于阳的脸色,忽而鼓足气道,“阳妮子,你是知道的。我才进来,跟人差得太远了,要赶上人家,早日跟着老爷出门打仗,我就要比别人多练。我不能……就……”
于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他不能为了吃白白浪费这一会儿的锻炼机会。于阳觉得有些难过,以前他从卖鱼回来,即使要下地,也会去见她一面再走,现在……不过她该感到高兴才是,他这么有志气,自己应当理解他才是。
“我晓得,你正事要紧。不过别练过了,受伤了就不好了。”于阳叮嘱着他。
桑寿满脸喜色:“我就晓得你是知道我的苦衷的。你不知道,穆大人实在是厉害,他只是随便指点了我两下,我就进步了很多。以前都是别人摔我,现在我也能摔别人了。我一定要多向他讨教,这样才能进步的更快。”
“那是当然的了。不过……旁人会不会对你有……意见?你是新来的,大家会欺负你吧!”于阳问道。想想巴青被桑寿摔了几下不痛快,虽然自己劝了他,或许他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别人呢?她可以劝一个巴青,旁人却劝不下来。
桑寿顿时沉默了。这些被于阳说中了。本来给英国公做护卫都是英国公府里精挑细选的,除了武艺,人品,还有家世,这里面有许多人的祖辈父辈都是有官身的。他一不英国公府的老人儿,武艺也不咋样,想要做护卫那是不可能。可是他那一顿蛮干到让英国公瞧上了,从一个乡巴佬变成了英国公府的护卫。这下他是开了眼,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就连地上都平平整整的铺着青石板,屋檐还涂满了彩色的画儿,名目繁多的规矩,崭新的衣裳,闪光的腰刀,顿顿都有肥肉吃,这一切都让他喜不自胜。和他在一处的都是府里的人,瞧不起他这个乡巴佬,见英国公对他另眼相看,还把他归到穆大人麾下,便联合起来欺负他。每日练完后,什么活都留给他。他知道自己是新来的,要在这里待下去,就要做缩头龟,只要熬到能上战场,立了军功,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他了。所以,他只能忍住不说话,不抱怨,一味的苦练。
桑寿笑了笑:“没的事!你不知道我是老爷亲自点进去的么?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我,你看我是那种叫人欺负的人么?”
“当然不是了。不过,老话不是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有些人心眼坏,见老爷器重你,就给下绊脚石。”他是在努力,可是他的进步是会把旁人比下去的,就同巴青先前的抱怨一样,显得了桑寿,他巴青就是没出息的,日子久了,自有新的把他换下去。
桑寿慎重地点着头。于阳这话说的是,不过只要不是碰上什么大不了的事,碍着这个面子,还是不要闹翻的好。自己就窝囊他个三年,三年后,是男人咱们就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见本事吧!
巴青在外面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妹子,肉好了么?快些吧!”他这是在催他们了。
桑寿忙往外走,急急地道:“我不同你说了,要赶快回去了,回晚了,又要罚了。”
于阳只得放他走了,又想起件事,拉着他道:“巴大哥说你每日都出钱找人陪你练。你不如拿那些钱买些酒肉吃食,等练完后请他们吃了,到时候你也吃到了,旁人的面子也有了。这给钱……毕竟不大好。”
给钱,总觉得在侮辱人一样,他不能总跟巴青一块练吧!若想有进步,那就要跟高手比试。而那些个身手好的,先不说看不上桑寿那几百文钱,就是那名头,也让人家不快,不但不同你练习,对你也没好印象,到时候……很多事就难说了。
桑寿随口道:“我知道了,我走了,有空我一定来看你,你多保重啊!”
桑寿匆匆地走到门口,挑起了担子,冲着于阳挥了挥手,巴青也回头道:“妹子,我们走了啊!”
走了两步,桑寿忽而歉意地对巴青道:“巴护卫,对不住了,耽搁你不少工夫,今日的衣裳我帮你洗了。”
巴青一摆手:“不用,待会吃完饭,我陪你练,”接着又加了句,“这回我不要你的钱。”
桑寿微微一怔,咧嘴大大的笑着,满口应下:“好。”
巴青瞧了眼桑寿,不由羡慕的道:“桑寿,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桑寿奇怪的望着巴青,他怎么会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回去,吃了饭,抓紧时间再跟巴青练一会儿。那一招他还有些使的不顺畅。
第二卷 下人 第十三章 吃不下东西的姨娘
这几日除了做饭之类的,还要把分来的菊花晾晒,每日煮上一大锅菊花茶给当值的人送去。t就是她们厨房,谷家的也会把菊花洗干净后做了菊花饭给她们吃,味道真的是很棒。于阳正捧着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武刀媳妇突然走了过来:“你跟我来!”
于阳忙放下饭,跟着武刀媳妇身后,她从厨房里提出一个大红食盒,叫于阳提了,带着于阳出去。
武刀媳妇带着于阳走了许久,在穿过无数的门之后,终于走到一排大房子前停下。这里的布局跟她们那个的厨房一样,也是回廊做隔,不过这里的是木制回廊,回廊也没有按门。
武刀媳妇一见到那些人立马同她们问好,那些人好像也同武刀媳妇熟识,拉着她说话。
“你今日又到我们这吃酒?”
武刀媳妇笑道:“你若是请我吃,我是必吃的。就怕你留着钱娶媳妇,我若是把你媳妇吃没了,可就罪过大了。”
“呸!往后你都别来了。”那个跟武刀媳妇说笑的婆子,突然瞄到了于阳,端详了两眼,笑着道,“这是你闺女么?长这么大了?”
武刀媳妇又笑了:“我家金珠哪里有那么大。这是我们那的小丫头子,我今日叫她帮我提东西来。顺便认个路。”
那几个人媳妇都笑了:“你只会说笑,咱们厨房什么时候有过丫头,你越发欺我们了。”
武刀媳妇一副我哪里敢的样子:“这是真的。前回邢权儿媳妇把她带了来,就往我们那一丢。我还觉得想不同呢!”
说道这,那些人这才信了,那个婆子指着于阳手里的食盒,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既然送来了,也该叫我们尝尝才是。”
武刀媳妇忙命于阳把食盒放下,亲自打开了:“这是我做的菊花饭。大伙都尝尝。”
一个婆子率先吃了。不住地点头:“不错,你手艺到是不错,这是跟人学地吧!到学了个八分像。”
武刀媳妇顿时面露尴尬,支吾道:“您老真是厉害。一吃就知道。在我们外厨房都把人糊弄过去了!果然还是你们内厨房的人厉害。”
于阳听了武刀媳妇的话忍不住在心里道。什么学了八分像。这明明就不是武刀媳妇做的,菊花饭是谷家的做给她们吃地。武刀媳妇拿到这里来献佛了。还好意思说那是她做地,真是……
不过那个婆子说学八分像。到是值得深思。自从巴四嫂去了太太那里伺候斋菜。谷家的便没有了以前地孤傲,消沉了许多,只是做自己份内地事。更多地时间则是发呆。武刀媳妇刻意招惹她。她也视而不见,真是奇怪。难道说谷家的原来也是内厨房地?
正说着,从回廊那边走过一个妇人,身后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媳妇。武刀媳妇一见立马撇下众人,迎了上去:“杭嫂子,你回来了。又去伺候时姨奶奶午膳了?”
杭家的见了武刀媳妇皱着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们那没事做么?”
武刀媳妇面上白了白,吃瘪的笑了笑:“我做了菊花饭,送来给您尝尝。”
杭家的的坐了下来,瞧了一眼武刀媳妇捧过来的菊花饭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武刀媳妇瞧着杭家的一脸愁云,抬手在鼻梁处揉捏,走上前,轻声道:“您可有什么难心事?说给咱们听听,指不定就好了。”
杭家的挤出一抹笑容,有气无力的指了身后的食盒:“你看看吧!你若是有法子,我就服你了。”
武刀媳妇走过去,打开食盒,不由惊道:“这……”
于阳在旁边也瞧得清,食盒里摆着品相十分精致的菜色。晶莹剔透的豆芽,黄亮亮的拌海蜇,白白的蟹肉皮裹着青色的嫩笋,看上去让她不由地咂舌。味道她不知道,但是就是光看菜的品相她觉得就是一件享受。可是就是这样,那里面的菜几乎就没动,鱼还是整条的端了回来。是伺候哪位主子挑嘴么?
婆子瞧了眼,担忧的道:“又没动?”
杭家的深深地叹了口气,吐糟的道:“你看看,这几回都是这样,送过去的不是当着你的面就吐个昏天暗地的,就是动也不动。我就没伺候过这么难的主子。前几位有身子的时候,那吐也就是头两个月,以后都好好的,这位,如今都几个月了,还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
婆子忙道:“别叫人听见了。”
杭家的气恼的道:“听见正好,把我撵出去算了,我也不想在这里伺候了。荣嫂子,你看看,这醋溜绿豆芽昨日她还说能用两口,今日端过去,她就当着你面吐,还说我们做的不对。你说说,这还不是跟昨天做的一样?怎么到了她口里就不一样了!这是巴四嫂做的,您尝尝,这要是再挑出毛病了,那就干脆别吃了。”
婆子忙尝了一口,满口赞道:“这做的多爽口,这豆芽多脆,再也做不出这样的来了。就这还不满意?”
杭家的愁道:“是啊!您没看到她吐的那个样子。那心肝都要吐出来了。我是没法子了。”
于阳这里听明白了,她们这说的是那位有了身子的时姨奶奶,这听起来巴四嫂做的东西算是英国公府最好的了,可这位时姨奶奶还吃不了,那该怎么办?
武刀媳妇听了却是心中不由一喜,笑着将菊花饭送了过去:“您看看我这行不行?”
杭家的瞧了眼菊花饭,笑道:“你这不行的。”
那婆子却道:“你且尝尝,我觉得到还是不错。”
杭家的疑惑地瞧了,舀了一勺细细的品尝了,米饭里一股菊花的清香味,却是不错,她不竟点点头。
武刀媳妇一直在注视着杭家的动作,随着杭家的每一个咀嚼动作,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忽上忽下的,随着杭家轻轻的一点头,她觉得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不行?”婆子问道。
杭家的叹道:“我到是觉得不错,可是时姨奶奶那能过的去么?昨儿的豆皮我们都没吃出豆腥味,她就吃了出来。”
武刀媳妇顿时觉得自己掉在了冰窟窿里。她今儿送了这东西来就是听说时姨奶奶已经好几顿都没好生的吃下东西了,今日她吃了谷家的做的菊花饭,觉得这个清爽香甜,想来会对时姨奶奶的胃口,特地撇了旁人,带了于阳这个小丫头过来。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婆子笑脸责道:“你就没发现她这手艺像谁的?”
杭家的想了想,见婆子一脸的笑意,又伸出手比划了个三,低头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不由笑道:“您还是直说吧!”
婆子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推了推她:“你怎么就忘记了?三霞啊!她不是最喜欢那这些花啊朵儿的做东西吃么?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菊花火锅。”
杭家的听了立即拍了手,欣喜的抓住了婆子的手:“正是,我怎么就把她忘记了。可是……”她不由地又泛起了愁来,“您忘了当初的事……”
婆子拍手道:“你怎么迷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小世子,其他的都别谈。只要时姨奶奶能吃的下,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谁会记得。再说了,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
杭家的立马道:“是了,我这就去找她。只是……我怕她心里还为当年的事……”
婆子道:“你以为她不想回来?在那初步得头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她底下的头管着她了,她就甘心?你只管去!她一准来!”
杭家的听了立马就起身,武刀媳妇忙跟上去,笑着道:“我这……”
杭家的笑道:“你若是得闲就在这坐,我一会儿就来。”杭家的脚不沾地的走了,武刀媳妇却是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又是从哪里来了个三霞,那是什么人,叫她做,都不用自己这个!她不由地瞪了自己送来的菊花饭一眼,她还真是替她人做嫁衣。她倒要看看那个三霞是哪个,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居然让这里的人念叨。
等那个‘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