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背对他。
他拍拍我的肩:“西路菲?”
我使劲闭上眼。
他又拍拍我:“雪莉丝?”
这时,我才终于确定这不是又一个梦。
“老实说,我不敢确定雪莉丝和西路菲是一个人。”莱茵说。
我巧妙地瞄他:“那么……”
他笑了笑:“在我的印象里,雪莉丝绝不该有那样强大的决心,那样……”
我捂了下左臂的伤圈:“你是说自残精神?”
他捏着眉心貌似无语,一会儿后说:“在天堂城时,我才跟你说过叫你别召唤神显,怕的就是你缺胳膊断腿……谁知道……”
我拍拍他的手背:“别在意,这就是一种很有效率的分体作战术,反正断胳膊还能再接回来的。”
他说:“你都晕倒了……”
我说:“技术性失误,忘记心剑上涂了彼岸星兰的毒汁。”
他睁大眼:“什么?”
我坦率地望着他,顺便露出一抹微笑。
他低头了:“白王子……”
我说:“别惊奇,我犯的乌龙事件可多了,只不过善后工作做得太好,普遍负负得正了。”
好一会儿,莱茵低着头说:“不,你是雪莉丝,西路菲跑哪里去了?”
我压匀呼吸,说:“吃~掉~了~”
莱茵说:“吐出来。”
我说:“哎对了,记得刚刚你说‘西路菲要怎样才会出现’。你既然知道我是西路菲,你干嘛还这么问?”
他操起手:“我没说。”
我说:“你说了!”
他露出颠倒黑白的一个笑:“逗你玩。”
我窜起来跟他同归于尽,把床头的四只枕头搜刮起来往他脑门上摁,他貌似艰难地挺立在将倒未倒之处,时不时闷笑几声,他一闷笑我就抽搐,于是更加卖力地摁。咱俩真是黑痴和白痴啊。
在这个令人无力的打闹事件中,咔嚓一声,房门开了,伴随门外侍女的一声惊呼:“殿下!”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是谁来了,窝在枕头下的莱茵迅然跃起,眼前一通天旋地转,我回过神来就给他包裹进了丝滑的被子了,典型一团团。
匆匆的脚步声,来人走到床前,我听到和莱茵很像的声音,透着气愤:“拉修斯,你可以了,把西路菲的孙女给我。”
啊?是达文……
我偷偷拉起团团一角,但是立刻被莱茵的手捂严实了。“她是她,西路菲是西路菲。”莱茵说。
隔了好一会儿,猜想达文有火车头现象,果然他下一句就好生气:“你在做什么?!西路菲……西路菲在哪里?”
我听见莱茵悠悠地说:“在大陆上。”
……猜想达文被气死了。
但他没被气死,啪!床头柜上一声巨响。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钻钻钻钻,好歹把半个脑袋钻出了被子,看到拍在床头柜上的原来是卷报纸,纸张厚实,上头印了大幅彩画。
我飞快地夹过报纸来看,头版头条印着大大的彩图,视距很远,似乎是天堂城,可以看到顶层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雨幕中水蛇狂扫,居然是那天与老师一战的超远距离拍摄,这样令人震惊的场面,手上有摄影工具的人都会抢着拍下。
翻页,彩图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有些模糊,像是在远处拉近焦距所至的像素低下,图中依稀可辨雷闪间白色与黑色的身影,张开龙翼,大狂之鹰般舞掠,光与暗的上古法阵,冲破黑幕的绚烂法光。
再翻页,神显降临的纯净烈阳,驱散黑云瓢雨,蛰伏水兽,天堂城的顶层有如圣神驾临。
这篇报导的视觉效果超有水准,标题也超有水准:天堂城顶层浩劫,黎明之星现世?
副标题:天堂之顶的神迹,黑白英灵的神姿,地狱城的居民是否窥见了洪荒时代的拉修斯殿下与西路菲殿下?
哗~我跟莱茵居然上报纸了!还彩图拉页……
我放下报纸,抬头看到达文阴郁地看着我,立刻觉得汗毛跳舞,赶紧往团团里缩了缩,顺便把报纸放回床头。
达文的额角暴了十字路口,压抑地说:“我叫你去和白昼神谈谈,没叫你……”是对莱茵说的。
“这件事情圆满解决,再无后顾之忧,不是很好?”莱茵把我捞起来靠到他胸上。
达文的额角暴了大字路口,他叉着腰说:“你们两个倒是敢……留给我一堆烂摊子,这报导半个月前就发出了,拦也拦不住,如今世界各地都知道天堂城的事情,所有的旧神都来向我要西路菲,吵得我……”
我一顿,忽然想到天堂城时商贸之神的不请自来,现在想想那不合逻辑,首先没有人知道西路菲在天堂城,但居然没想到还有报纸这玩意儿……
扭头间发现达文死死盯着我看,顿时汗毛跳舞again,我缩缩缩……
达文说:“紫晶小姐,我兑现了承诺,该由你兑现筹码了。”
我眨眨眼:“啊……那个生命音符……”
他揉着额角说:“薇薇安已经复活。”
我冒着花朵欢快地说:“那太好了,当我没说。”
他一怔,眉目冷峻地看我:“你说什么?”
我缩进团团以躲避打击报复:“耍赖是小孩子的专利。”
周围非常得安宁。
“哼。”达文冷冷一声,“那好,生命音符就不给你了。”
我探出来:“啊?”
他眼冒冷气:“我骗你的,薇薇安没有复活,小孩子都好骗,不是吗?”
莱茵笑了一声:“他没诓你,薇薇安在上课呢。”
达文的额角暴了王字……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里应外合,气死老哥……
达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拉修斯……”
“西路菲会帮我的。”莱茵拍了拍我的背,“他和我同是双剑契主,同是洪荒英灵,我们命运交缠。如果这世上还有谁愿意无条件帮助我,那就是西路菲。”
达文的眉头皱了好久,他吐出一口气:“拉修斯,你是怎么看待我这个哥哥……”
“哥。”莱茵轻轻唤了一声。
达文又看了他好久,双手摊了摊,似乎颇为无奈:“你要是想自立为王,我也不拦你,但至少我还有力量保护你们,你和贝娜……”
“哥。”莱茵又唤了声。
结果达文又摊摊手,郁闷地出去了。
等到房门关上,我对莱茵说:“刚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撒娇吧。”
“……”
我说:“你有点坏啊,家人的话……”
“家人的话?”莱茵说。
我唔了一下,说:“家人……有家人很好的。”
莱茵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我哥有没有给你吃什么奇怪的方小说西?”
我说:“没……”但瞬间就想到一个方小说西,那盒配方神秘的‘大补丸’……我摇头:“没,我没乱吃。”事实确实是没吃。
莱茵点头:“那就好,我哥他呢……”结果没有说下去。
我说:“嗯?”
莱茵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他这人总是患得患失。”
我被他这个‘淡淡的微笑’冲击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链子的坠绳不算珍稀,坠石却很亮很美,金玉上有流光,未经打磨也不显粗陋,但是坠石的石心有一层断痕,流溢出十分清浅的虹光。这坠子美得像个神话。
我抬手摩了摩这颗核石,指尖抖动,最后只能吸吸鼻子。
莱茵说:“别哭,白昼神与你同在。”
我紧紧捏着老师的半块核石:“你没有全部用掉啊。”
莱茵说:“嗯。”
我们都没再说话。
好一会儿,我说:“总觉得老师刻意留了太多方小说西下来,天堂城就不用说,这颗核石……”
莱茵说:“它属于你。”
我低头说:“才不。”
莱茵说:“求你了,别哭啊。”
我说:“才不。”
莱茵叹气了:“你还是哭吧,求你。”
我擦擦脸,终于有眼泪下来。当雪莉丝真是太好了。
Chapter 54。新家
在皇宫里猫了几天。
一睡半月,秋季已经熟透,季与季的交界总要下雨,华美的回廊外飘进来丝丝的凉风,伴有恰到好处的花香。不过这些景象我也没有看到,现在也已经没有下雨,进入了完全的秋天。
基本上,我跟太华丽的地方是不兼容的,太华丽的地方除了景色华丽,规矩礼仪也很华丽,要是维持这种华丽又规范的生活,没几天我就得华丽地去了。
又过了几天,伤口完全长好,确定不会留下诸如风湿之类的后遗症,莱茵说:“我们回去露露提亚吧。”
我掐着兔吉说:“偶也~万岁~”
莱茵说:“你是有多讨厌皇宫?”
我说:“我不是讨厌皇宫,我只是怨念身边都是贵重物书却不能顺手牵羊。”
他:“……”
不管怎样,总算能够回去了。
今天天气也好,站岗的卫兵仿佛雕像,草坪青亮。莱茵正把我高举上一辆马车。
我好恨:“干什么?我自己能抬腿。”
莱茵说:“你受伤呢,别动力气。”
我更恨:“靠内伤而已又不是有胎气!”
咱俩正在耍宝,美好的草坪石径上走来一个大哥。
莱茵把我放下。
来的是达文。
达文走到我们跟前,观测一下四周,说:“拉修斯,我再问你一遍,西路菲哪里去了?”
莱茵说:“跑掉了,因为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离我而去了。”
我观察一下,发现这货的表情淡定极了。
而达文果然被雷趴了。
达文痛苦地说:“拉修斯……”
莱茵笑着说:“啊?”
“……”达文转向我说;“雪莉丝,来一下。”
莱茵拉住我说:“这个不出租的。”
我和达文联手给了他一招排山倒海。
我跟着达文走开好几步,到了有点距离的某棵树下,叽叽喳喳一阵声音,鸡毛掸子从车厢里飞了出来,停在我肩上。
达文看了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一眼,没在意,说:“拉修斯看来很高兴嘛。”
我挠挠鼻子,觉得脸有点小红:“嗯……”
达文说:“西路菲在哪里……”
鸡毛掸子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达文忧郁地说:“我就是问问西路菲在哪里……”
鸡毛掸子叫得更嘹亮了。
我觉得先发制人是个积极举措,飞快地说:“大舅子啊,你看这里,这个皇宫挺好的,话说那个奖金啊,竞技赛的奖金啊。”
达文看着我,估计是被‘大舅子’给深深震撼了。我也看着他,顺便摸出早饭吃剩的李子馅饼来啃啃。(PS大舅子是女方的哥哥)
达文揉揉额角:“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奖金就给你,一个心愿也可以兑现给你。”
我啃着饼说:“爷爷在神踪谷,夏天过去了西瓜不好卖,正策划种番薯。”
达文盯了我半天,颇为隐忍地说:“谢谢你告诉我……”稍稍平复后,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圆圈圈的方小说西,“这个你见过吗?”
我一口馅饼喷了出来。这是个手环,一个翠玉白晶的手环,抚过翠玉上的白晶可带起星子飘散。
这叫做绿星,瓦里内拉的精灵圣者,西莎贝露,降生时环抱的约定之环,它是绿星。
瀑布密室的那晚,我把这个手环交给了薇薇安,那本来就是她的方小说西。
“你知道这个,对吗?西路菲给你看过这个。”达文居然有点激动,一只手掐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绿星,“薇薇安从前没有这个方小说西,这是那天晚上西路菲给她的,西路菲为什么要给她贝露的方小说西?难道,难道薇薇安是……!”
这时候鸡毛掸子的双目放射出无比立体的激光,作势要把达文搁在我肩膀上的手烧灼出俩儿洞眼。达文猛然放开手,看来终于对这只鸟有了初步深刻的认知。
我说:“啊,难道薇薇安是,薇薇安是嘛?”
达文说:“是,西莎贝露……”
我说:“于是呢?”
达文没说话。
我左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真他妈interesting,擦了擦下巴继续啃饼。
达文怔了怔,显然觉得我这个反应很是咸蛋,他没再理我,自顾自看着绿星转了半个身。这个角度比较巧妙,正对着沿路花坛里的一排灿烂花卉。我对花没什么研究,只记得人们叫那朱米诺花,说的是一个女孩因恋人背叛而死的故事。
“薇薇安是贝露的转生。”达文看着恋人背叛的忧伤花朵,“西路菲是沉静的圣子,西莎贝露是闲雅的圣者,关于他们相恋的传言,在洪荒时代就为陆上生命所传唱。”
那排花一动不动,不过有露水落下。
“我背叛她,她死时把绿星交给西路菲是应该的。”达文看了那排花朵一会儿,转身走了。
回到马车前。
莱茵靠在车门旁,我走近时,他浅浅一笑。
我说:“太霹雳了,你哥居然跟精灵圣者有一腿。”
鸡毛掸子欢快地飞进车厢和兔吉打牌。莱茵说:“哦?”
我说:“我有点不信。”
他说:“怎么不信?西路菲都能是我妻子,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不可能的事。”
我被他瞬间打倒,说:“……你对你哥的婚姻记录有印象吗?”
他说:“也许只是露水情缘呢。”
我说:“哎?”
他扇扇手:“你问我也没用,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说:“那倒是,自己老婆都忘记了,还记得住哥哥的老婆。”
莱茵飞快地转移中心,把我往车上一推:“来,我们走吧。”
——*——*——*——
我们站在一幢精巧的三层楼房前。这里是露露提亚,这里是露露提亚的约会圣地银叶湖的旁边,这里是一幢兼具美貌与内涵的小别墅型住宅楼。
我颤抖地说:“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教工宿舍。”
莱茵说:“你真是一猜一个准。”
“……”我说:“社会真是乱了。”
他说:“嗯?”
我黑线道:“我能想到最坑爹的事,就是老师带头上课喝酒,和这个上课喝酒的老师领到了单位里最好的住宅楼。”
莱茵也黑线了:“我不是故意上课喝酒。”
我整张脸都黑了:“那是,你当初故意整我,喝酒那是喝给我看。”
他整张脸也黑了:“……来,我们进去吧。”
进去后我说:“哎你不是要进军天堂城吗?怎么在这里定居了?”
莱茵说:“这个嘛……”
我说:“卡玲呢?”
他说:“在天堂城。”
我说:“公主呢?”
他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说:“睡火莲之镜呢?”
他刷一下转头注目我。
我灿烂一笑:“在那夜之前,我一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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