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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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6-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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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祺嫔便罢了,斐雯还是自己宫里人呢。臣妾倒是想,无论斐雯是什么居心,能说得这么绘声绘色,细致入微,想来不是假的了。”

斐雯忙忙点头称是,口中道:“奴婢确实不敢撒谎。”

敬妃入鬓长眉轻轻一挑,道:“余容娘子说得也不奇怪。只是祺嫔与淑妃娘娘的恩怨由来已久,祺嫔也不是第一遭对淑妃不敬了,咱们都是知道的。斐雯么?淑妃虽看得起她,却也不是能时时留在内殿伺候的,此中关节……”

敬妃微一踌躇,轻轻地摇了摇头。几乎长久不语的端妃缓缓睁开双眼,静静道:“若真如敬妃所说,斐雯既是不常进内殿伺候的宫女,想来若温太医与淑妃真有私情也不会在殿外人前私会,这样的事自然是要防着人的,她又如何回回凑巧得以瞧见,还瞧得那么真切。难道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上天有意教斐雯来揭露这桩宫中丑闻;还是这丫头机灵过了头,事事分外留心主子一言一行。”

敬妃倒吸一口冷气,长长的景泰蓝嵌珠护甲敲在黄梨木小几上“嗒嗒”作响,“哎呀!这私窥主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只是这丫头为何要事事留心淑妃,私自窥探?她小小一个宫女能有这样大的主见和胆子,难道真有人主使?”说屈膝跪下,求道,“此事颇为蹊跷,还请皇上细细查问。若真有人主使,那么斐雯所说不能尽信不说,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

婕妤周珮亦跪下,拉住玄凌衣襟下摆道:“臣妾疑惑,祺嫔住在交芦馆,而斐雯是未央宫的侍婢。既然人人皆知祺嫔素来不敬淑妃,与之不睦,怎么未央宫的宫女还会和祺嫔跑到一起来皇上面前揭发此事?为何不是先告诉皇后呢?”

余容娘子道:“谁不知皇后身子才见好,一时无力理会,若真如斐雯所担忧的,万一哪天淑妃暗下毒手,皇后一个眼错不见,宫中这秽乱之事便无人再知道,由得他们胡天胡地去了。”

康贵人本就不喜余容娘子位卑年少而得宠,念了句佛道:“我听说茹素念佛的人心肠都好些,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娘娘是在甘露寺为国祈福修行过的人,怎会有这样秽乱不堪的事。”康贵人曾与我同住,多少有点顾念往日情分的意思,加之我晋位淑妃之后,她亦来往得十分殷勤。只是玄凌一向不许嫔妃擅自提起我当年出宫一事,她此刻一说很有些不伦不类。

陵容亦劝道:“是呢。姐姐出宫礼佛数年,自然心念更加仁厚,且与皇上姻缘更深,得菩萨庇佑怀有子嗣,福泽深厚。”她转首瞧着我道:“姐姐说是不是呢?”

祺嫔闻言眸中一闪,迸出幽蓝的亮光,一双黑瞳直瞪瞪逼到我身上。她缓缓站起身来,想是跪得久了,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她便这样撞到我身前,逼视我道:“佛门清净地,本是供人清修净心的,甄氏生性淫贱,竟在甘露寺修行时大行秽乱之事。”她的声音因急迫而有诡异的低沉,似蓄势待发的兽,有一击即中的狠决杀意。

我闻得“甘露寺”三字,似五雷轰顶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狠狠蜷紧。

槿汐一把在身后扶住我,叱道:“甘露寺乃大周圣寺,小主如此血口喷人,不怕菩萨责罚么!”说着握住我手臂的指尖暗暗用劲,仿佛想把她的力量传递到我的身体。

祺嫔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推开要扶住她的侍女的手,膝行至玄凌座下,拉住他墨赤色双龙凌云长袍的下摆,恳求道:“淑妃被废出宫后,温实初屡屡入甘露寺探望,孤男寡女常常共处一室良久。皇上若不信,大可传甘露寺的姑子细问。”她停一停,又看皇后,“此刻人已在嫔妾交芦馆中。”

皇后望着玄凌道:“要不要传,还请皇上做主。”

玄凌凝视温实初微微发白的脸色,问:“温太医的意思如何?”

他拱手,“微臣心中坦荡,一切由皇上决断。”

玄凌看我,怜惜之中有难掩的疑色。我何尝不知道他是多疑之人,我欠身,“皇上可传她进来一问,不是为证臣妾清白,而是解皇上心中疑窦。”我停一停,带了三分自伤之意,“否则日后臣妾与皇上相处,君臣夫妻间若有了难以弥补的裂痕,于谁也是无益。”

玄凌微见难色,若传,便是对我的不信任;若不传,疑窦难消,终是祸患。胡蕴蓉依在他身侧道:“皇上还是传罢。要不传这位人证上来,今日祺嫔生了这许多事情出来,心中一口恶气哪能消呀,保不准日后又闹出什么文章来。”

玄凌凝神片刻,冷冷吐出一字,“传!”

后宫·甄嬛传Ⅵ 第十六章 … 迟迟钟鼓初长夜(下)

不消一盏茶工夫,一名缁衣女子已在我眼前,她合十行礼,垂着眼帘道:“许久不见,淑妃还记得故人么?”

她抬头,我一怔,已含了一抹冷笑,“静白师傅,能劳动大驾进宫,想必是挨的板子已经好了,能走动了,口舌也灵活了。”

“阿弥陀佛。淑妃赏的一顿板子,教会了贫尼说实话了。”

我凝眸片刻,“但愿如此。”

祺嫔道:“淑妃还要叙旧么?”说罢看静白,“师傅有什么话赶紧回了,也不耽误师傅清修。”

静白向玄凌与皇后行过礼,道:“娘娘初来甘露寺时才生产完,加之心绪不佳,总是日夜含悲,也不与寺中其他姑子来往。寺中众尼想着娘娘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又见她素不理睬众人,只得敬而远之。那时宫中常有一位年长的姑姑前来探望,偶尔送些吃用。除此之外只有位姓温的太医隔三差五常来看望娘娘,嘘寒问暖,倒也殷勤。甘露寺是群尼所住之地,太医终究是男子,时日一长,甘露寺中流言不少。贫尼总想着娘娘是贵人,虽然出宫修行,想来这太医也是皇上牵挂娘娘才托来照看的,且日常也只安排娘娘和随身侍女独居一院。谁知后来有几次贫尼经过,见白日里娘娘房门有时也掩着,两个侍女守在外头洗衣操持,那太医有几回是笑着出来的,有几回竟红着眼睛。贫尼当时看着深觉不妥,想要劝几句反被娘娘和她身边的浣碧姑娘奚落了几回,只得忍了。后来为避言语,淑妃娘娘称病搬离甘露寺,独自携了侍女住在凌云峰,从此是否还往来,贫尼也不得而知了。”

静白说完,玄凌脸上已隐有怒色,胡蕴蓉软语低低劝了两句。祺嫔将玄凌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静白道:“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师傅,还请师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白双手合十:“小主尽管问就是。”

“在甘露寺时淑妃独住一个院落,并不与你们同住是么?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什么时候来来往往你们也不清楚了。”

“是。”

“那么凌云峰的住所是怎样一处地方?”

静白与祺嫔对视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连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远离甘露寺,杳无人烟,只有娘娘带了侍女同住。”

“哦——”祺嫔拉长了语调,“如师傅所说,那是一处比甘露寺更得天独厚的所在了。”她停一停,环顾四周,“那么师傅所说的温太医,此刻可在殿中?”

静白念了一句佛,指着温实初道:“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祺嫔逼近一步,“师傅不会认错人吧?”

静白摇头道:“甘露寺少有男子来往,温太医频频出入,贫尼也撞见过几回,断不会认错。”

叶澜依听得静白说了一大篇话,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拈了绢子按一按额头,不胜厌烦道:“皇上,臣妾听得乏了,想先回宫歇息。”

此刻殿中波云诡谲,谁还顾及她是否肯在此中。何况,她从来不被认为是要紧之人,也无人理会。玄凌点一点头,她依礼告退,行至静白身边时缓缓停住脚步,“师傅在甘露寺修行?”

静白一怔,道:“有劳贵人垂问。是。”

叶澜依眸中讶异之色转瞬即逝,“修行之人须得清净,从甘露寺进宫一趟不易吧。我正有一事要麻烦师傅,皇上垂爱要进我位份,我想麻烦师傅在甘露寺供一盏还愿的海灯,不知供奉几斤为好?”

静白笑一笑道:“阿弥陀佛,修行之人怎可轻易进红尘之中,贫尼只两年前为通明殿送过一本手抄的《金刚经》,除此再无踏足。小主得皇上厚爱晋封原该供个大海灯,只是小主还年轻,又只进位一列,每日供个二三斤就可以了。”

叶澜依待要再问,众人脸上已浮起嫌恶之色,祥嫔道:“贵人最会察言观色,怎么今日倒没眼色起来。皇上要问静白师傅要紧话儿,你倒痴缠着问什么海灯香油的话,岂不聒噪!”

“澜依多舌了!”她盈盈屈身,眼波儿悠悠荡荡一转,妩媚已极,“那么有劳师傅费心了,香油钱我会遣人送到师傅手中,一切还请师傅安排。”

叶澜依从不是这样饶舌的人,我心念一动,细细琢磨片刻,心中一宽,不觉含笑。

祺嫔望着玄凌道:“臣妾请问皇上一句,温太医频频探访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若是皇上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她眼中有灼灼的热光,对映着我心底明知不可能的灰凉。皇后追问道:“皇上,是有这样的事么?”

玄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不愿置信的焦痛与失望,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目光落在一脸死灰的温实初身上,他急道:“淑妃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有浣碧与槿汐两位姑姑为微臣作证,微臣与娘娘绝无苟且之事。”

祺嫔不以为然地一笑,祥嫔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松花绢子,“温太医当咱们都是傻子么?谁不知崔槿汐是淑妃贴身侍女,浣碧是她陪嫁丫头,都是淑妃的心腹臂膀,她们的证词怎可作数!也亏太医你想得出来!”

祺嫔拍一拍手,眉梢眼角皆是得色,“事情已经清楚得很了。温实初与甄氏自幼青梅竹马,若非甄氏得选进宫,恐怕现在早是温夫人了。入宫之后温实初处处留意照拂,二人眉目传情,情根深种。待到甄氏出宫,幽居甘露寺时,温实初私下探访,二人旧情复燃,暗通款曲,甄氏再设计搬去凌云峰独居,私相往来,如做了夫妻一般,多少快活。以至甄氏回宫后,二人在大内也罔顾人伦,暗中苟且。”

槿汐极力克制着怒气,道:“小主这样好本事怎不写戏文去,爱编排谁都无妨。娘娘是否有罪还未可知,即便有罪也是有人蓄意诬陷。怎么小主倒认定了淑妃娘娘一定与人私通一般,一口一个‘甄氏’起来!”

祺嫔冷冷扫她两眼,“贱人身边的贱婢,甄氏若真有罪,你便是第一个为虎作伥的,岂能容得下你!”

槿汐毫不示弱,口角含了一丝凛然之气,“容不容得下自有皇上定夺,小主何必出口伤人!奴婢在小主面前不敢辩驳,的确是贱婢不错。只是若较真起贵贱来,小主是正五品嫔,奴婢虽然不才,却是皇上亲口所赐的正一品内宫尚仪。小主是否应该自矜身份。”

祺嫔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才要争辩,皇后已递了个眼色,带了责备之意,“好了,和宫女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你也太不重身份。”

祺嫔只得忍气吞声道了声“是”。

槿汐深深拜倒,向玄凌道:“奴婢在宫中服侍近三十年,淑妃娘娘并非奴婢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也并非服侍得最长的主子,实在无需偏私。奴婢平心静气说一句公道话,娘娘与温大人确无私情。”

玄凌的步子有难以察觉的沉重和迟疑,他缓缓走到我身前,炯炯目光直欲探视我心底。须臾,他轻轻道:“你有没有……”他迟疑片刻,终究没有问出口。

然而,没有问出口的,是他难以自解的心魔。

我压抑住心头澎湃的怒潮与酸楚,平静地看着玄凌,静静道:“臣妾没有。”

玄凌点一点头,任凭眼中阴霾的惑色不曾减去半分,他依旧挥了挥手,向皇后道:“罢了。朕相信淑妃。”

他的手势疲倦而苍凉,胡蕴蓉见势,睨一眼皇后轻笑道:“表姐也是的,这件事能有多难断,祺嫔素怨淑妃,找了人来串供闹些文章罢了。温实初往淑妃殿跑得勤些原是他医家的本分,若这些子都要被人说闲话了,岂非咱们请温太医医治过的嫔妃都要人人自危了。”

皇后轻轻欠身,金錾花镶碧玺翠珠花钿闪烁着月影般耀耀光华。她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闪,也不理会胡蕴蓉,只和缓道:“皇上若真要还淑妃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玄凌“唔”了一声,转头去看皇后,皇后道,“此事已经宣扬开来,诸妃在座都听得明白。若不明不白了结了,皇上与臣妾自然都是相信淑妃的,可是外头的人没个准信听在耳朵里,人言可畏,反而有损淑妃声誉。”

胡蕴蓉嘟一嘟嘴,闲闲道:“人证不少了,一人一篇话听得人脑仁疼,表姐若再无主意,夜深了咱们也就散了。”说罢冷笑,“今日也够热闹了,一早扯上我,再是淑妃,三堂会审。知道的人呢说宫里的人会找乐子,不知道的以为宫里尽是鸡鸣狗盗、欺上瞒下之事,更连累了皇上英名。”

皇后微微一笑,“蕴蓉既有这许多不放心,不若去请了太后来做主便是。”

玄凌闻言蹙眉,“糊涂!太后年纪大了,拿这些事告诉她岂非叫她不安心,愈加合宫不宁。”

陵容盈盈而出,一袭粉白衣衫像一株凌水而出的俏丽水仙,哀哀眼波在烛光明媚的摇曳下似有泪水轻涌,她怯怯道:“姐姐为皇上生有皇嗣,又操持后宫大小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对皇上一片深情,皇上万万不可轻信人言。”说罢长跪于地,以额触地,连连叩首,“还请皇上细细查清此事,不要让姐姐为人言所困。”

吕昭容不屑转头,按着琵琶扣上金累丝托镶茄形蓝宝石坠角儿向贞贵嫔撇嘴道:“这会子她倒惦记着姐妹情深了,从前淑妃废入甘露寺那会儿就不见她想着遣人去问候一声,倒劳烦了人家温太医。若是她去了,眼下也没那么男女私情的闲话了。”

贞贵嫔望了陵容一眼,怏怏地别过头,不愿去看。

余容娘子的裙摆上绣着大朵含苞欲放的绯红芍药,那鲜艳欲滴的红色一路开到她的眼中,她向温太医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太医。”

她彬彬有礼的神情使温实初一度灰败的神情稍稍镇静,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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