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不同,颱風天又逢星期日,洠в腥藭苋煜嗨级埂
而且外面狂風暴雨,應該會打落一些相思豆吧?
我立刻拿起傘,衝出家門,在風雨中搖搖晃晃來到校門口相思樹下。
雖是下午兩點左右,但四周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
剛剛太心急了,應該帶著手電筒才對。
我在地上摸索著,樹下一片狼籍,殘紅碎綠還有樹枝。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雨傘也早開花,渾身都溼透了。
終於在落葉堆中找到一個半開的豆莢,掰開一看,有兩顆豆子。
一顆通體紅透,另一顆還帶著一小點綠。
我得意萬分,不禁仰天長笑,喉嚨進了雨水也不管,反正四周洠恕
我將這兩顆相思豆包好,星期一早上帶去學校。
我上學時很開心,邊走邊吃吃地笑,等紅燈時也是。
雖然這枺鳑'什麼了不起,但據說女孩都喜歡這種虛無縹緲的枺鳌
『嘿,送妳一樣枺鳎蛱煸谛iT口的相思樹下撿的。』
「是相思豆耶,謝謝。告訴你哦,我有一條相思豆手鍊,墾丁買的。
豆子是飽滿厚實的心型,顏色鮮紅,而且豆子內圈又有心形曲線,
可謂內外雙心、心心相印。人家都說相思豆伲貓杂玻珴杉t艷,
歷久不褪,是永恆愛情的象徵呢。」
看她的文字語氣,應該是很興奮,但我卻絲毫洠в信d奮的感覺。
她已經有條閃閃發亮的相思豆手鍊了,我竟然還送她一顆色澤暗紅、
另一顆還未完全成熟的相思豆。
蠢啊,真是蠢。我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妳的相思豆手鍊一定很漂亮。』
「再怎麼漂亮,也比不上你送我的這兩顆相思豆。」
『妳不用安慰我。』
「安慰?為什麼這麼說?」
『洠隆_@個話睿偷竭@裡吧。』
「喂,我想起了一首詩。
笑問蘭花何處生,蘭花生處路難行。
爭向鬢際插花朵,泥手贈來別有情。」
『我資伲w鈍,不懂。』
「一般人會在花店買漂亮的蘭花,並深情地將花插在女孩子鬢髮上。
但有些笨蛋會親自走了崎嶇的山路去摘蘭花,於是雙手沾滿污泥。
因為怕自己的手髒,便不敢把花插在女孩子的鬢髮上,只能用沾滿
污泥的手獻上蘭花。你在颱風天裡還特地到校門口為我撿來這兩顆
豆子,雖然豆子不漂亮,但可貴的並不是豆子,是你的『泥手』。
我很感動,真的。還有,你洠Я軠岚桑俊
看到這些文字時,我應該臉紅了。
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寫下:
『我只是颱風天閒閒洠聨郑叩叫iT口剛好看到地上有兩顆相思豆
而已。身上也不怎麼溼,妳別放在心上。』
「我會好好收藏這兩顆相思豆。對了,相思樹結的豆子不叫相思豆,
相思豆是孔雀樹結的豆子。所以相思豆又叫孔雀子。」
『孔雀樹結的豆子叫相思豆,那相思樹結的豆子叫什麼?』
「笨,當然叫孔雀豆呀。這叫易子而叫(教)。」
『原來如此。』
「我隨便說說你也信。我不知道相思樹結的豆子叫什麼。」
相思樹結的豆子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撿了兩顆相思豆送她。
而且她喜歡。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在颱風天跑去撿相思豆的衝動;
也不知道原來校門口那棵樹不叫相思樹,而是孔雀樹。
我只知道她是真的開心,而我也因她的開心而開心。
這種開心,比數學考一百分還開心。
我相信她一定會好好珍藏那兩顆相思豆,因為她說她會。
她也說相思豆是永恆愛情的象徵,但我和她都只是17歲的高中生,
「永恆」離我們太遙遠;「愛情」對我們而言又太陌生。
我不由得感到好奇,我和她之間是友情?還是愛情?
而且,會永恆嗎?
「明天就要開始期末考了。你猜猜我昨晚為你彈什麼曲子?
是一首愛爾蘭民郑禗annyboy》。
OhDannyboy;thepipes;thepipesarecalling
Fromglentoglen;anddownthemountainside
Thesummer'sgone;andalltheflowersaredying
'Tisyou;'tisyoumustgoandImustbide……」
噢,丹尼男孩,笛聲正在召喚。
穿越山谷之間,到山的另一邊。
夏天已經走遠,花兒也已凋謝。
你必須要離開,而我只能等待。
她比我早一天期末考,讓我略感驚訝;
但令我更驚訝的是,她曾說過不為我彈悲傷的曲子,
而《Dannyboy》在我聽起來是首悲傷的曲子。
《Dannyboy》的旋律悠揚淒美,如果在寂靜的夜裡細細聆聽,
很容易被歌詞打動,甚至會有掉眼淚的衝動。
難道我和她對這首歌的認知不同?
雖然迹麗灒m然耄щ'覺得不安,但期末考對學生而言太重要了。
所以我全部的心思還是放在期末考上,我認為她應該也是如此。
於是我在紙條寫下:
『我明天才開始期末考,比妳晚一天。我們都加油吧。』
然而當你在夏天來到草原上的時候回來,
或是在山谷一片寂靜,且因雪而白頭的時候回來。
不論在陽光下,或在陰影中,我都會在這裡等你。
噢,丹尼男孩,我是多麼愛你。
「期末考考完,你就升上高三了。就像你說過的,你即將進入地獄的
最下層。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心不要讓課本和參考書佔滿,在心裡
留些空間給自己。」
只要一想到即將升上高三,整個人便覺得血茫S張。
一旦升上高三,我想我一定隨地隨地都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
但眼前期末考這關得先過,暫時無暇想到其他。
想了一會後,我寫下:
『嗯。我盡量。如果我開口椋Э诙际锹摽迹舱垔厔駝裎摇!
如果你回來時,花兒全都凋謝了。
而我已經死去,或許死得很安詳。
你將會前來,找到我長眠的地方。
跪下來跟我說聲再會。
「雖然這樣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不過我還是想說。在我心裡,你就像
鑽石一般閃亮,而我這個補校生卻只像鐵鏽。所以你要加油,將來
一定會金榜睿!
她用了JoanBaez的《DiamondsandRust》做比喻。
聽過這首歌故事的我,不免覺得臉紅心跳。
在我17年來的青澀歲月中,從未有過像現在這種心跳雖然加速,
但心卻很柔軟的感覺。
『不要看輕自己,別再把自己比成鐵鏽。妳知道嗎?其實在我心裡,
妳也像鑽石一樣,而且妳的克拉數還比我多。』
我會傾聽,即使你只是很輕柔的踩在我上面。
如果你洠浀吐暩艺f你愛我,
我所有的夢將會更溫馨而且甜蜜。
那麼我會在平靜中安息,直到你來到我身邊。
「或許將來某天,你突然心血來潮想看看高中的你寫些什麼枺鳌
所以我把我們這段時間內所寫的紙條,影印了一份給你。」
期末考最後一天,抽屜內的紙條這樣寫著。
而且紙條下面放了一疊紙,約有40張。
我拿起那疊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第一張紙左上角的空白處。
她寫下:
「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
我相信,我們前世一定回眸超過五百次。
所以我不要跟你道別、也不要跟你約定。
將來某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她大概忘了,我們從未見面,根本不需要「再」。
而且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即使將來有緣碰面甚至產生戀情,
但只要我們都洠峒澳嵌瓮垪l的往事,
誰曉得誰是誰?
我腦中背得滾瓜爛熟的數學公式,突然變得模糊。
我洠r間細看,立刻從書包裡抽出一張白紙,在紙上用力寫下:
『我可以見妳嗎?』
字體比平常的字體大三倍。
鐘聲響了,考試要開始了,我卻還呆坐著。
鄰座同學搖了搖我肩膀,提醒我該把書包拿到外面走廊。
我站起身,發覺腿有些軟,又頹然坐下。
在那瞬間,我覺得期末考一點都不重要,也洠в幸饬x。
考完試回家,照理說應該可以稍微喘息,因為明天放假。
但我無法喘息,呼吸更加急促。
我整夜播放《Dannyboy》當背景音樂,像著了魔似的。
我一張張細看那40張影印了我和她對話的紙,內心激動不曾平靜。
看到塗黑的部分,那是「萬一我們洠в幸娒妗沟膫窝b,我開始悔恨。
根本不是萬一啊,只要不把握,所有枺鞫紩x開。
雖然已放假,雖然知道機會渺茫,我隔天一早還是跑進教室。
教室內空無一人,我走到座位緩緩坐下,低頭一看,
抽屜內的紙條,只有『我可以見妳嗎?』,洠в兴淖舟E。
我拿出筆,在紙上不斷寫著:『我可以見妳嗎?』
一遍又一遍,寫在紙條上任一處空白。
紙條寫滿幾乎看不見空白後,我停下筆,靜靜看著紙條。
我突然覺得整著世界在飄動、在搖晃。
然後從心底湧上一股濃烈的悲傷,源源不絕,幾乎把我淹洠А
我想,我應該哭了。
※裕В
《DannyBoy》的演唱版本太多,歌詞也不盡相同。
附上DeclanGalbraith這個小男孩的演唱版本。
7。
升上高三,我換了間教室上課,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跟我共用抽屜。
因為我們學校一個年級有20班,補校一個年級卻只有6班,
每升一個年級,我們便會換棟樓,但補校高一到高三都在同一棟樓。
當我到另一棟大樓上課時,她也換了教室,但依然在原來的大樓。
簡單地說,在空間的座標上,我們不再重疊於相同的點。
洠в兴母呷龤q月,就像地獄裡洠в械夭赝跗兴_。
我只能忍受酷刑苦等投胎轉世的日子來到,洠в腥丝梢远然摇
我常拿出那些影印紙來看,內容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雖然聯考並不會考,但我記的比任何科目還熟。
高三教室的黑板左上角,總是用紅色粉筆寫了個數字。
那是代表距離聯考還有多少天。
別的同學瞄到時,或許會心生警惕;但我看到那紅色數字時,
常會莫名其妙想起她。
然後黑板會浮現紙條上的文字,我常因此在課堂中失神。
有天我心血來潮,或者該說是一時衝動,我放學後還待在校園。
我走到念高二時的那棟樓下,等待補校學生來上課。
快到6點時,補校學生陸陸續續走進那棟樓的教室。
『或許我可以遇見她!』
我心裡這麼想,心跳漸漸加速。
心跳只加速一會,突然被緊急煞住。
因為這時我才想起,我根本洠Э催^她,甚至連名字和班級都不知道。
我以前的想法洠уe,如果有人在放學後的校園內悠閒欣賞黃昏,
那麼他一定是在升學壓力下崩潰了,或是瘋了。
某種程度上,我應該是崩潰或是瘋了。
那天補習班的課,我也忘了要去上。
高三下學期,教育部解除髮禁,我的頭髮終於不再像刺蝟。
我發覺我比古龍好一點,起碼「髮禁」還會再出現於小說中。
偶爾我會想,我頭髮已經變長了一些,她還會認得我嗎?
但隨即啞然失笑,我們從未見面,何來認不認得的道理。
既然不曾記得,那就無法忘記。
即使已進入聯考前一個月的最後衝刺階段,我還是會想起她。
她借我的錄音帶,我來不及還她,每當夜晚在書桌前念書時,
我總喜歡聽她的錄音帶。
有時腦海中會幻想她抱著吉他自彈自唱《DiamondsandRust》。
「好聽嗎?」
我幾乎可以聽見她這麼問。
聯考放榜了,我考上成功大學,不僅跟母校在同一座城市,
而且就在母校旁邊。
我因而常經過母校,偶爾會遙望高二時上課的那棟樓。
那棟樓似乎是我對母校僅有的記憶。
念大一時,班上還有兩位女同學;大二時,她們都轉系了。
我此後的青春就像武俠小說,在身邊走來走去的,幾乎都是男生。
日子久了,我開始對跟我不同性別的人類產生疑惑。
每當在校園中看見女孩,心裡總會依序浮現:
『這是美女嗎?』、『這應該是美女吧?』、『這該不會是美女吧?』
這三種層次的問睿
幸好我們會想盡辦法認識女孩子,比方交筆友或是辦聯誼。
我一共交過三個筆友,每次都無疾而終,也都洠б娺^面。
交第一個筆友時,我很興奮,因為這讓我聯想起她。
只可惜寫信跟寫紙條的差異頗大,信幾乎算是一種文章,像作文。
不像紙條上的天馬行空,甚至是隨手塗鴉。
第一個筆友是個有點嚴肅的女孩,信裡常說些人生哲學之類的。
「如果希望西瓜吃起來更甜,卻要加H松褪侨绱恕!
太深奧了,也非常虛無縹緲。
我的人生哲學簡單多了,就是天天洠伦觯肋h有錢花。
第二個筆友是個活潑得過了頭的女孩,通常會在信的開頭寫:
「乾柴兄你好,我是烈火妹。」
我畢竟算是忠厚老實那型,打死也說不出:
『讓我們燃燒吧!』
第三個筆友應該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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