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折腾的日子,那过得是比驴跑得还快,拿手指这么一掐,已是夏去秋来了。
白杨在饱受折磨了两个月后,这日终于在弦响之后在靶上看到了箭,虽然只中摇摇欲坠的挂在靶子上,也足够宽慰得热泪纵横。
秋冰月大受鼓舞,噌噌又射了好几箭,手累了才跑到白杨身边喝茶休息。
白杨自接手这个任务后心情难得一次的不错,笑道:“你不容易啊,看来是学上道了,你若有心要学,日后还得加以时日练习,其实你的内力还是不错的,可惜你不会控制,你说你武功这般差,怎的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呢?”
秋冰月笑笑,“我怎么知道,也正奇怪着呢,总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可想使吧却又使不上劲。”
白杨侧目看着她,道:“是不是有哪个武林高手输了内力与真气给你?”
“怎么可能?”秋冰月否认的同时却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来,眼中不觉一暗。
“这些日子,诗诗去哪里了?”冰月将那个面孔强制压下,找别的话题。
“谁知道她?大概回仙灵宫了吧。”
白杨晒着秋日的暖阳,惬意的闭上眼。
“白杨,有些话,我老早便想和你说了,诗诗是个很单纯的姑娘,烟儿已经去了好些年了,我知道你极重旧情,可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们都需经历长长的一段岁月,才会踏上人生真正要走的路途,珍惜身边人,最后你会发现,其实风雨过后,是能见到彩虹的。”
秋冰月说过多也不管他,又跑去练箭,她知道,白杨是需要静静的好好想想了。
白杨扭头看她一眼,并没有再出声,面上是少有的一本正经,心中回味着她的那番话,他的性格上确然有着那么一种缺点,吝啬付出感情,或者说是害怕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特别是在受过一次无情的伤害之后,他是不是真的该给那个人一次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呢,他真是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林诗诗竟会爱上了他,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爱她的师兄。
可他爱她么?谈不上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段日子的相处,她的身影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印上心底,可烟儿大仇未报,他怎能再陷入儿女私情之中,到底该怎样做?才是不令爱他之人痛苦,又不令逝去之人失望?
朱祐枫远远就见着一个火红的身影坐于马上,手里把玩着一副精致弓箭?秋风落叶,美人弓箭,宛约如一幅氤氲水墨画!
“谁家千金善骑射?”身后传来那道期盼已久的嗓音,立于马上的女子一顿,缓缓向身后看去,就见朱祐枫一身竹青暗纹的袍子,以一种帅得乱七八糟的站姿在好身后,秋冰月飞快跃下马来,立刻花痴的叫了声“枫,”便扑到他怀里。
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并立于树下,靠肩贴颊,远处的白杨一时看得恍惚,心中泛起微酸,百般滋味莫辩。
“枫,你没事了么?”良久冰月才从那温暖的怀中抬头轻问。
“好很多了,不必再依赖于药浴,秋儿,我们可以离开武当了,你想要去哪里?”朱祐枫笑容款款而缱绻。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秋冰月紧紧抱住他和身体,唇角却有着安定的浅笑。
“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朱祐枫目光悠远的看向片片落叶飞舞的梨林深处,“寻一处安静的地方,避世而居着,平平静静的过完一辈子。”
“枫。”哽咽的喊了一声,隐忍的泪水终究滚落了下来,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傻丫头,为何这般看着我?”朱祐枫温柔的抚去冰月眼角的泪水,低喃的开口
“你舍得放下一切么?”
“笨丫头,从认识的好一刻,你便是我的一切!”
“那个世人瞩目的位子你真的不要了么?皇上你也不要了?朝廷你也不要了?百姓你也不要了?仅仅只为了实现你对我的承诺。”
“靖亲王早已战死沙场,世人皆知,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皇上与百姓,不是不要,而是换了方式要,不做王爷,一样可以对皇上尽忠,为朝廷效力,替百姓分忧,皇上居庙堂之高运筹帷幄,而我则处江湖之远体察民情,这样难道不比每天上朝下朝来得更实际么?”
朱祐枫语气淡泊却坚定。
沉默着,冰月静静的依靠在身后温暖的怀抱里,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住搂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么?
“可。。。皇上那。。。”
朱祐枫打断冰月的话道:“皇上那,还是要跑一趟的,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何况他也答应过我,三年后若是我去意已决,他必不会再阻拦。”
皇兄,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为别人而活,如今终有机会重新来过,请允许我自私的死这一回吧。
秋风里,朱祐枫展露着有生以来最轻松的笑容。
“若是他再不放手,那我们便私奔,天涯海角流浪去,气死你家老哥,不过我们要怎么生活呢?”秋冰月咯咯笑道。
朱祐枫扑噗一笑。
“这个问题好笑么?生计可是一件大事,岂可玩笑待之,难不成日后不做王爷入丐帮么?”
“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一身绝学,武艺超群才华横溢,还怕养不活妻儿么?”
他说得洋洋得意自信非常。
“说得轻巧,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不曾识人间疾苦的你吃得了苦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我优秀得了不得这点本少爷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至于你嘛。。。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能,除了琴外棋书画无一精通,脾气秉性也不似贤妻良母,还是个受管闲事的麻烦精,但也算是鬼灵精怪一肚子奇思妙想,歪主意也还颇多,配我呢?还勉强过和去吧,凑合着过呗!哈哈!”
“臭猪,你—找—死!”
秋冰月恨恨骂着,仰起脸,却是轻快而愉悦的表情。
相拥的两个身影映在落日的余辉中,似乎成为天长地久的石像一般。
“你说他们打算在这站多久?”
远处,一袭黄衫的林诗诗慢步走来与白杨并肩而立,久久凝视着前方的人影。
“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白杨目光悠悠的看着那两个身影,缓缓说道。
林诗诗嫣然一笑道:“光羡慕别人有什么用,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去。”
白杨横了她一眼挑眉说道:“你不是走了么?又跑来干什么?就这么舍不下我,嗯?”
白杨以为林诗诗听了会暴跳如雷呢,谁知她一撅嘴说道:“我已经把仙灵宫解散了,现在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怎么?你看破红尘舍得放下屠刀了?要不我介绍位师太给你,引渡你出家参禅?”
白杨笑得眉弯眼眯。
“我爱喝酒吃肉,我痛了会哭,怒了要骂人,高兴了会大声笑,我倒是想出家参禅,你去问问那位师太收不收我吧。”
林诗诗抚着耳旁垂下的青丝,一脸赖皮的说道。
“说正经的,”白杨怪笑着有些愕然的问道:“好好建起的仙灵宫,干嘛散了?”
“仙灵宫凝聚着我的心血,虽说没干什么好事,可也没有错杀过一个好人,说散便散真的舍不得,那里也是我唯一可以算做家的地方,可你们武当派一定看不起我们这些不入流的邪教,我不想将来有一天让你和你的师傅为难,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孤单的人,你会收留我么?”
林诗诗早已将面纱撤掉,此刻脸上已是一片绯红,这也是她第一次向他坦露心扉。
白杨在夕阳下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嫩黄的罗裙,婀娜的身影,这个坚强的女子,万里赴边,只为见他一面,挡身箭前,只愿同生共死,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为她乱了心神。
他们就这么四目对望着,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长身玉立,衣袂飘然的男子,她多想伸出手去,紧紧的牵着他,永远伴在他身旁,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是否还有一个容得下她的地方。
呵呵,白杨突然笑出声来,“武当派可没有道姑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道姑?”林诗诗不解的重复了一次。
白杨面色一正,冷然道:“我已经决定出家了。”
林诗诗柳眉倒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敢我便扫平你们武当山那帮臭道士,把他们抓起来给他们下迷药,扔去青楼破戒;浑身撒满五毒散,让他们肠穿肚烂 而死。”
白杨也怒道:“果然还是那个小毒妇,还以为你真的改邪归正了呢,没想到两句话便原形毕露,想嫁给我,早点投胎,下辈子继续做春秋大梦去吧。”
“你。。。”林诗诗浑身一震,“啊呸,谁说要嫁给你了,你这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活该你讨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滚回去做你的臭道士,姑奶奶不稀罕。”
白杨面色铁青,一转身朝观中走去,林诗诗冷哼一声,一转身朝相反方向而行。
“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好好的说翻脸便翻脸,看来咱们还得帮帮他们才是。”秋冰月抬脸看向朱祐枫说道。
朱祐枫轻刮一下冰月的鼻尖笑道:“想做红娘了么?那白杨交给我,林诗诗便交给你了。”
“我已经等不及想喝他们的喜酒了呢。”冰月笑弯了腰。
“喂,你干什么,我头晕啦。”
林中传来冰月的惊呼,朱祐枫大笑着横抱着她,一圈一圈的眩转着,竹青色的长袍在晚霞中飞舞着,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泡上一壶茶,秋冰月倒过一杯放到垂头丧气的林诗诗面前,盘腿坐在木桌上,无奈说道:“这一夜你已经叹了第五十口气了,既然话说开了,这么好的男子,就别让他跑了,抓牢他。”
“谁稀罕啊。”林诗诗嫌弃似的一撇嘴。
“我看是无比稀罕吧,诗诗,你可不可以对白杨温柔一些,他喜欢那种小鸟依人似的女子,烟儿便是这样性格的,还做得一手好菜,撂谁谁不爱啊,可是你老是打打杀杀的,以后还是收敛些吧。”冰月笑着说。
“温柔?”林诗诗不屑的撇着唇角道:“本姑娘的脑袋里就没有过这两个字,谁对我好一分,我便加十分回报于他,谁若是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轻饶,二十年养成的性子,才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去改变,我便是这样的人,他爱喜欢不喜欢。”
秋冰月见了她这模样,无奈的叹气着摇摇头,“爱是要相互迁让才能够长久的。”
心知再说也无用,其实这样真性情的林诗诗才更可爱和难得,希望白杨能早日发现她的好吧。
再想想那个一脸倔强的白杨,小枫又能说得动他么?想想依然感觉很无奈,于是再度摇头外加叹气。
一时间,小屋里长吁短叹声此起彼伏,良久,林诗诗蹭一下站起,低声问道:“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温柔?”
秋冰月眼睛一亮,扬唇一笑,“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好他们的胃,你师弟刚出关,我猜这会儿俩男人定是凑一块喝酒呢,不如你亲手做盘下酒菜吧,白杨定会很感动的。”
“洗手做羹汤便是温柔啊,这个我会。”
只见林诗诗挽着衣袖一脚踏上椅面,一手叭的打了一个响指,落地有声说道:“本姑娘豁出去了,一夜风流,不对,一夜温柔。”
“我立刻去。”
林诗诗雀跃着向门外跑了去,忽然想起了要温柔,一刹那,脚步随即收了起来,转为莲花小步,扭捏着腰肢慢慢向厨房的方向挪去。
而屋内,冰月忍不住爆笑出声,兴奋地大叫道:“我来帮你。。。。。。”
“你要做什么菜?”
“ 辣子鸡丁。”
一阵鸡飞狗跳后,秋冰月与林诗诗终于各自顶着一头鸡毛从鸡窝里钻了出来,“诗诗,杀鸡的事你来做吧。”
林诗诗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咯咯叫着的鸡头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冰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鸡血,甩甩手道:“帅呆了。”
“这有什么,我也这么杀人的。”林诗诗满不在乎的说道。
哇!冰月闻言差点没将晚饭给吐出来,这杀人与杀鸡有可比性么?眼角扫到又在自告奋勇要生火的林诗诗,眉头一挑道:“喂,你会烧火么?”
“去,小意思。”
秋冰月见她这么自信也不再多说,抓起那把带血的菜刀往空中挥了挥,就动手扯起鸡毛来,半眯起眼,看着辛苦吹火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林女侠,你确定你真的会生火?”
“这个。。。。。。应该会吧,”失败了第N次后,林诗诗终于心虚起来,“怎么烧不起来啊?”
秋冰月瞪她一眼,随后奖菜刀咔的一声吹进案板里,走上前一把扯起她,没好气的说道:“我来。”
“你来便你来,我倒要看看你能生起来。”
林诗诗抱着双臂站在一边。
“你就看好吧,”秋冰月一掀嘴角,当看见灶里的些禾时愣了,接着便训起来,“哪有你这样烧火的,塞得这么满,一点风都不透,点得着才怪。”
“塞得满就点不起来?不都是一堆柴么?”林诗诗吹着嘴说道。
冰月一边将柴往外拿,一边说道:“你的脑子也是一堆柴。”
“你脑子才是一堆柴。”林诗诗冷哼一声。
秋冰月不再理他,将灶里空出一些,吹着火折子,一簇火苗就烧了起来,得意的横过一眼,笑道:“怎么样?”
突然锅里噼里啦啦响起来,林诗诗猛的回神,赶紧在锅里放油,想想又舀了勾盐起来,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将早已准备好的辣椒丢了下去,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秋冰月挑声问道:“你会不会炒菜?”
“谁,谁说我不会,啊嘁,”林诗诗尴尬的反驳,接着拼命的咳嗽,满锅辣椒被炸得四处乱飞。
“你。。。你。。。阿嘁,咳咳,怎么弄的,呛死人啦。”
秋冰月捂着鼻子叫着,干脆自己动手,将早已洗静切好的鸡肉一股脑的倒进锅里。
厨房内浓烟滚滚,“你没事吧?”
“没事,”林诗诗又咳了几声,手中的铲子不断翻动。
“放佐料了,赶紧放呀。”秋冰月焦急的催促着,将醋、盐、料酒、味精胡椒一古脑的抱在怀里,“你看看要放什么,快一点,菜要糊了。”
“你不要催我,我一着急便会忘记。”
林诗诗慌乱的看着那满怀佐料,不确定要放什么下去。
“你是忘记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啊?”冰月焦急的大喊,觉得不能再相信她,辟里叭啦将瓶瓶罐罐放下,自己动手抓了两样东西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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