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枫意味深长的扯扯唇角,悠闲从他身旁掠过,向前走去。
☆、02 是他来了
“本府能得亲王赏光,下官不甚荣幸,自当遵从。”
叶聪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故意的,这人就故意等着他这么说呢,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更何况还大了不止一级呢,不就是想见秋儿么?哼,也罢,既然你还不肯死心,那便再去自取其辱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无话找话。
“听说王爷染了风寒,不知身子可大好了?”
朱祐枫头也未回,冷声答道:“风寒倒不碍事,只是本王每日看见身上那或深或浅的印痕时,倒是能时时想起驸马爷当初的体贴来。”
叶聪脸上一白,却并未因他的明嘲暗讽而有一丝怒意,而是很诚挚的说道:“当初也是因为下官一时激愤才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行了,本王一向公私分明,若当真要治你的罪,如今你也不会站在此处,日后你能真心为皇上分忧,替朝廷办事,不沦为趋炎附势之辈,本王自不会难为于你,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本王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多谢王爷不与下官计较。”叶聪冲他的背影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又不敢发声。
“不过,属于本王的东西,本王也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朱祐枫猛地回过身,扬了扬眉,一脸的云淡风轻,淡定平和。
叶聪的身子猛然僵住。
“大人还不快些走,天就快要黑了,本王倒是不介意再叨扰一顿晚膳。”
叶聪被呛得要发狂,就像把刀磨得锋利,却找不到人砍那样郁闷憋屈,算了,心里也知道,若是不让他们见上一面,彻底死了他的心,恐怕以后的日子驸马府就会变成半个亲王府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朱祐枫会把他的家不弄得鸡飞狗跳不算完。
虽说公主离去,冰月的身份也已恢复,可她却仍住在驸马府的后院角落,不愿意见人,像只受过伤的小猫般将自己紧紧的禁锢在小窝内,叶聪见劝不动她,便也只得由着她去。
小屋内布置雅致,悠悠地飘着些袭人的梅香,临窗桌子上的青瓷花瓶里,亦插着几朵怒放的绢纸红梅,艳炽如火。
素衣长袖,一身纯白衣衫的冰月端坐在屋内,一脸肃容,正在一张白纸上勾画着什么,身旁摊开的是那一本医书,偶尔抬眼,透过窗棂,直勾勾地盯着远方,一如多日来的情形。
其实,她并没有留意任何事物。
她的心,在远处沉浮,思绪,跟着天空中的鸟儿在飞翔,虽看着前方,但心里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姑娘姑娘。”一道大惊小怪的呼声打散了她的沉思。
冰月抬起头,望着照顾她的丫头落雁。
“姑娘,府里来贵客了,大人让奴卑来拿放在这儿的江南秋茶。”
“在柜子里。”秋冰月轻轻应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
叶聪为了哄她开心,特意让他爹带了好些江南的珍品来,只可惜,叶聪始终不懂她。他以为,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可以轻易地找回,可惜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找到了,”落雁笑着自语道:“早就听公主说过她的四哥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好厉害的,没想到今日能亲眼所见其人。”
执着笔的手微微颤了一颤,笔头落下一滴浓墨,糊了些许字迹。
“雁儿,你说什么?谁来了?是谁?”冰月猛的站起身。
“姑娘怎么了?喔,听说是靖亲王来府上品茶呢,雁儿听公主说起过,只是从没见过他,所以好奇嘛。”
冰月心内一揪,默默握紧了右拳,不自禁蹙起了细细的长眉。他来了,他还来做什么?不是已经休了她了么?不是恨她的么?不是已经再无半点关系了么?
“姑娘?”落雁怯怯地叫了她一声。
“嗯,你去吧,别叫客人久等了。”
落雁走后,想到日思夜想的他就在那里,冰月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就去看一眼,只偷偷看他一眼便离开,抿着唇,咬紧牙关,像一个慷慨赴死的英雄,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行去。
☆、03 怀疑
夜色已朦胧,一轮满月在云层中穿梭着,时隐时现,秋冰月猛然想起,又是一年月圆时,中秋节也才过去不久,每逢佳节倍时亲,去年月圆之时,自己也曾偷偷在王府里借着月色穿行,然后呢?然后被一双长腿狠狠地踹进了湖中,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美好的回忆,而如今他却在这个时候到访,是不是有着什么含义呢?是她想多了么?那个人怕是恨她都来不及吧。
轻巧的穿花绕树,沿着芬芳扑鼻的花丛一直走。
刚跨进前院,便看见花园中立着的两个人影。一个锦衣毓秀,玉树临风,另一个则是白衣玉带,丰神俊雅,梅枝下,衣袂翩然,竟比那清风拂月般的水墨画还要养眼。
自然,这幅画里,如果忽略那两位眼中看似轻风细雨,实则风起云涌的敌意,就更完美了。
他,清减了好多,那身纯白镶金边的丝袍穿在他身上,竟比一年前松垮了许多,秋冰月的心,微微一颤。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夜晚,他穿的就是这身衣裳,泪水霎时漫过眼角,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来报复她,惹她伤心,好看她笑话的。
“这茶的确算得上是难得的好茶呢,香叶,嫩芽。”朱祐枫眼神清亮,“茶经上说焕如积云,晔如春敷,本王喝到时倒也觉得真符了这话。”
“月惟初秋,农工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惟兹初成,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下官不才,不知王爷是否此意。”叶聪看着朱祐枫朗朗道。
朱祐枫爽朗地笑起来,“叶大人好才情,不愧为一代大将的后人,倒也真是文武双全之人。”
“王爷您过奖了。”叶聪谦虚地笑笑。
“这茶也喝过了,是该聊聊正事了,驸马爷的后花园倒别有一番特色,想必长泰也常常在此仰天赏月吧。”
朱祐枫低沉的声音响起,含着无尽的悲伤。
叶聪闻言更是面色苍白,身子不禁颤抖了几下。
“怎么驸马爷冷了么?”朱祐枫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是,有一点。”叶聪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喔,那驸马爷可得当心身子,怎么府上的下人们都不见了几个,难不成都换下了?”
“我本不喜人侍候,公主走后,便谴散了他们,皇上也说要勤俭治国嘛,那本官就从自己做起了。”叶聪此时已恢复了常态。
朱祐枫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扯扯唇角。
“这么说原来这府上还是有不少人的,可一个大活人落水,都没个下人在身边候着,就这样白白淹死,堂堂驸马府,岂不荒唐。”朱祐枫忽的俊面一沉。
“王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叶聪心虚的看着他。
“本王没什么意思,倒是叶大人有点儿意思。”朱祐枫针锋相对。
“那天我不在府上,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王爷若是不相信,那就将本官锁拿了吧,不要在一旁阴风阵阵的。”叶聪愤愤出声。
“大人何必着急呢,本王并没有说。。。”
哗啦一声。
“什么人?”叶聪猛的喝道。
秋冰月倒抽一口凉气,她原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可听到他们的对话,朱祐枫想必是怀疑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就踢了粒石子,她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她只是。。。也不想叶聪有危险,毕竟当初是为了救她才会误杀了公主的。可是真的要出去面对面吗?惨遭灭门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像是有什么在她心里乱窜,眼底忽然有些恍惚,心,也莫名的慌乱。
☆、04 你是王八我是鳖
躲是躲不掉了,只得强打起精神,直起身走了出来。
“你。。。”叶聪一脸懊恼,想她平日里从未走出过后院,今日怎的偏偏蹦出来了?
朱祐枫则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抿了抿唇,才艰难出声,“秋儿,你来了。”
他的声音不若往日般清雅镇定,如他的心一般,有了莫名的慌乱欣喜,还带了一丝激动期待,清幽的眸子闪出点点光波。
只那一眼,她的眼光便如同被粘住,愣愣地收不回来,他修长挺立的身姿散发着淡淡的清雅风华,宁和如诗,纯白色的长袍更衬得他的清俊无双,气度高华,他在看她,眸里的点点光泽宁和温暖,唇边的丝丝笑意淡定温柔。
他对她笑了,秋冰月不敢置信地咬了咬手指,的确不是在做梦,在她如此伤了他的心后,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恼恨与埋怨,他的眼中满满都是笑意和宠溺,他真的没有怪她?还是他将心事隐藏得太深?冰月的心紧紧的揪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瘦了,瘦了许许多多,记忆里,他的下颌有这么尖么?记忆里,他的脸色有这么疲倦么?记忆里,他的身体有这么消瘦么?记忆里。。。。
是吃了很多苦?还是积劳成疾?清冷的柔辉里他隐忍沉静的面容,让冰月的心不可遏制的痛起来。望着他,最终与他镌刻的眼神,交相连连,视线已然一片模糊。多日来,积存的相思,使她险些发狂,冰月多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他,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她有多么的想念他。
“枫。。。”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清亮的眸子蒙着雾色,似是探问,似是自语,语气轻得像要随风而去。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衫,宛如仙子般出尘飘逸,凉凉的秋风吹起她柔软顺滑的长发,如翩跹的蝴蝶般姿态优美,熟悉的清香随着空气停在他的鼻尖,熏得原本清醒的他有些微醉了,心,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彻底沦陷,之前的埋怨与委屈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俱已消散无踪。
朱祐枫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她移去,猛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在了她的面前,朱祐枫不得不停下脚步,恼怒地瞪向挡着他的叶聪。
“月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与王爷还有国事相谈,你先回房,困了就先歇着,不必等我。”
叶聪手很自然地搂向她的腰,一个顺势,便将她拥在怀中,一脸无比温柔的笑,而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愕然,抬头,望向面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抓到的红杏出墙的妻子般尴尬不已,不由得吱吱唔唔解释道:“我。。。那个那个。。。我。。。在看星星呢。
挣扎着从叶聪怀中脱出,后退一大步道:那个。。今晚天气不错啊,呵呵,瞧这满天繁星,真好看,呵呵。。。真好看啊。。呵呵。”秋冰月眼泪汪汪地笑着,嘴角都快抽歪了。
朱祐枫则死死的盯着叶聪,那眼神恨不能立时将他撕成两半,叶聪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朱祐枫瞪他,他就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人。
过了半晌秋冰月忍不住了,小声道:“你们,说话啊,就算两只猫面对面这般久也要吱一声吧。”
结果两个男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又转回脸面无表情的一个继续瞪视,一个继续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人。
最后朱祐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今晚天气真好,果然满天星光。”
秋冰月这才下意识抬头望天,切,别说是满天繁星了,天上除了一个月亮,再也找不出其它任何东西,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大有长进啊。
叶聪道:“是啊,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正适合赏月了。”
好,很好,非常好,又一个睁眼说瞎话的高手,秋冰月冷笑。
朱祐枫:“观星不语真君子,看月动手是小人。”
叶聪冷哼:“羊肉不曾吃,空惹一身膻。”
朱祐枫挑眉:“心正不怕人说。”
叶聪冷笑:“身正不怕影斜。”
“停,停,你们两个闭嘴。”秋冰月打了个手势,麻烦你们说句人听得懂的话行不。”
朱祐枫不屑地看看冰月,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无风怎会生尘埃,看看你什么样子,别土鳖上岸——凶得不知死活。”
秋冰月听得浑身颤抖,几乎站不住了,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啊,逮着机会就想教训她,心中暗骂:你才是鳖,你们全家都是鳖精。
只是这样的争锋相对,却又让她心里如此的甜蜜,那是心底深处,最温馨的记忆。
她想过一百种再见他时的情景,哭诉、憎恨、埋怨、质问或是相见不相识,却独独没有想到,会一如当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还记得那时她骂他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而今他终于骂回来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记得可真清楚,不过,似乎,好像——龟与鳖,还是一家的嗫!
可是秋冰月有点想不通了,别人都是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蜜蜂我是花,怎么到了他俩这,就成了你是王八我是鳖了呢?
☆、05 带不走她
叶聪看着秋冰月变来变去,哭笑不得的脸,终忍不住噗一声笑,伸手搀了她一把,皱眉道:“靖亲王,你这么说就过份了一点儿。”
“别调皮了,”叶聪温柔的拍拍她的肩道:“月儿,你与靖王爷多日不见,王爷他已经被册封了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没恭喜他呢。”
亲王二字被叶聪咬得极重。
闻言冰月心一抖,仿若从九天落入凡尘般摔得支离破碎,她知道叶聪在提醒她,那个人如今的荣禄,是用她秋家的十几条命换来的。
只得躬身一礼,颤声道:“民女见过靖亲王。”
“秋儿见到本王不必参拜,刑部侍郎叶大人,你嘴里说我是亲王,肚子里骂我是混蛋,我实在也对你讨厌得很,我们两个也不必这么虚伪,你将欠我的还给我,我也不寻你麻烦,该遮掩的事我也可以帮忙,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各安天命,岂不更好。”
朱祐枫脸沉寂如水,却竟然唇瓣微翘,笑了起来。也不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接绕过叶聪伸手将冰月紧紧抱在怀里,急切说道:“秋儿若是对我有误会,我们回家去再说,我今天来就是带你走的,我们走。”
叶聪却猛然伸手一拦,冷声道:“月儿公然在未婚夫面前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什么别的男人,我是她夫君。”朱祐枫也有些恼羞成怒了。
“噢,是么?”叶聪轻笑出声,“王爷不是亲手写下休书了么?怎的如此健忘了呢。”
“叶聪你不要欺人太甚,真的想要本王追查公主之事么?
叶聪闻言脸一白,却并不退开。
“秋儿,关于那封休书,那是我以为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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