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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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玉如意-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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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时候——”

沙坡头努力听着,期待从中听出什么来,可那珠大爷偏生话卡在那里,要说不说的急死个人。

半晌,繁生终于将气顺平,慢慢说道,“沙坡头,城里两处宅子你都知道,这几日不太平,你能帮衬着就多担待着点,他日——”

“您这话说得,可不要折煞死我沙坡头嘛!这点小事您不说我也不敢怠慢,哪里容得下小贼张狂,当不得当不得!”

“当得。”繁生正视沙坡头,下床摆襟作揖,“贱内才诞一孩儿,偏有人不得安生——”

沙坡头哪里敢当这一揖,早闪到一边上,胸有成竹地打包票,“果真有人不长眼,那可就是该死了!我沙坡头别事不做,但有敢想法的,定叫他死活不成!”

珠大爷担心地看着虚燥的繁生,心下不止的琢磨,不是还有俩月才生么?

繁生谢过沙坡头,回身却对珠大爷不假颜色,“明日你就往京城,晃一圈就回来,直接去推掉加于你我的干事,这边就是乱来,也有个说法。到时想来必定有人打问,你只推说不知,小理亲王会通过栾庆他们与你说话,倘若问的急了——”

“我就说你财迷心窍,又往西域那边去了,上次那点葡萄酒正好带上,嘿,还不羡煞他们!”

繁生微微一笑,“胡人岁贡的玩意你舍得,我却舍不得。”

“那待怎地?你可不就是财迷心窍着!”珠大爷哼哼不满,酒又没骗到。

繁生有意地多瞧了珠大爷一眼,说不出的神彩飞扬,“我?可不就是……儿女情长?”

沙坡头正端起安庆送来的饭菜,就着美酒,“噗”一声给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瞧着这俩。珠大爷愣了,半晌,猛然间大笑起来,抚掌称颂,“好你个家伙,这句好,果不然就是的,这副说辞再加上沙坡头专门过来护院,怎样小理亲王也该明白,不能强拉你了!”

“非也。”繁生示意沙坡头坐下,淡淡道,“只不愿为官。”

第五十八章 回程,回程

摇晃的马车颠簸在路上,零散的肌肉眼看着被拆分、再拆分,总也没有边际。

城门恍然间就出现在眼前,一个人看见了,忽然所有人都看见了,欢呼雀跃,沉闷的旅途又一次变得欢快起来。车夫扬起鞭子,不轻不重的落在那畜牲身上,脚步蹒跚,有条不紊。

久旱逢甘霖。

繁生双目紧闭,自听见外面兴奋的声音之后,就不敢再睁开眼,怕被别人看到自己浓浓的渴望,怕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怕听到的兴许,是幻想出来的。

这一路上自己总是在幻想,无边无际的想着那里,想着那个女人……太想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不得不走的。

大凡朝廷更替,新帝承位,总是要杀一部分捧一部分。繁生既出身贵胄,有隐于民间商贾之茂,各方人马都在拉拢……不走不行。况此时新帝年幼,摄政辅国又野心勃勃,各方人马势均力敌水深火热……不走不行……却偏偏回来了。繁生摇摇头,放不下心呀。

马车上另一边睡的死气沉沉的男子嘴里咕囔着,分明是被外面吵闹声打扰到了的表情。十分不满的翻了个身子,老老实实占领了诺大马车的大半空间,四仰八叉地酣睡在那里。

日间的温度渐渐高了,那男子扯开单薄的衣领,古铜色健康的胸肌茁茁的很有力量,半梦半醒地踹了一脚貌似在打坐的繁生,“哥……什么时辰了……”

繁生没有理会,淡淡扔了一句,“进城了。”

话音刚毕,马车帘子“倏”地被粗鲁的掀了起来,两个小兵子模样的人随意检查一圈,因收了银钱,只做样子看看便放了进去。

商队在进城之前已经化整为零,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商客,进城纳了税,四散离去各自落脚。

马车前后总共也就十几人随行,“哒哒哒”地遛走在还算喧闹的路上,避过西大街主干道,马车随意调头绕进了巷子里,顿时耳目清静。

繁生坐立不稳,不晓得手脚该怎么放才对。

醒来了的年轻人瞧见繁生这副模样,不由得咧嘴直笑,“哥,今儿怎么……嗯?”不敢说出来,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时繁生是怎么粗鲁的把自己捆上马车,亲自看押弄回中原的,那家伙忒不讲理了。不过看他那焦急的模样,真就恨不能飞马扬鞭地,美人不见如隔三秋一般。

年轻人当然知道繁生是为了看紧自己,才每日摆着个丑脸干坐在马车里,心下一动,立刻换了口气嘻嘻笑道,“一大早的又是打坐又是参禅的,要不是这一向跟得紧,还真以为您要做高僧嘞!”

繁生猛地睁开眼,一手护着怀中的东西,目光闪烁不定,渐渐失了气概。那支红玉步摇暖在怀中,舍不得,放不下。沉着眼睛忽然开口,“老刘——”

“主子!”马车陡然停了下来,车夫同繁生的声音同时响起,年轻人皱了皱眉头,摸了摸乱七八糟的碎胡子,“打劫?不会吧!”

自然不会。车夫毕恭毕敬地在外面低声询问,“主子,是传庆?”

繁生瞪了那年轻人一眼,低声斥道,“坐回去!老老实实待着。”顺着帘子缝隙看去,果然就是传庆,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年轻人嬉皮笑脸的点头,“去吧去吧!”

繁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掀了帘子回身又叮咛了一句,“这里不比粟弋,没由着你胡闹腾,且安生着,过一阵子自然给你好处。”说完,就甩了帘子下了马车。车夫并没有离开,仍旧端坐在车前沿上,待繁生走了两三步之后才对车中的年轻人慢慢解释道,“意少爷,很快就到。”

果然,繁生很快就回了来,可这一回却是满腹心事的表情,意少爷心虚地腾出点地儿,“怎么了哥?”

“老刘,往光福巷宅子去。”繁生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意少爷,说不出什么情绪来,总是那样的平铺直叙,“你嫂子来了。”

“啊——”年轻人倒吸一口冷气,胡乱的摇摇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繁生仔细地认真地问道,“谁来了?”

繁生一掀帘子,“回那边。让传庆过来。”

“是。”从天而降一个小伙子,刚分明不见来得的,这回子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意少爷吹着口哨子偷眼往外瞧——什么也看不见,不爽地“啪”一声拍死了个虫子。

“带话过去,光福坊什么都没有,让一起跟着过来。”

外面黑黝黝的小伙子迟疑了一下,微微抬头,很快垂眸恭拳,“爷,夫人光福坊的宅子住了有一阵子了。”

繁生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人退下,又回了车厢。端午将近,王府那边也该忙起来了吧。

“哥,我可是不敢跟嫂子见面——非把我扭回母亲跟前不可!况这日子算起来,嫂子定是要往王府给母亲做寿,我要是回去了,那还不羊入虎口,非得让那些个把我撕了吃了!才不去臊打那些老货!”意少爷郁闷地蜷在车厢里,健硕的身体这么将就扭在一处,显得别扭的可笑,“——该不会是专门来抓人的吧?!哥你出卖我!……不是不是,开玩笑,嘿嘿。”

繁生收回冷冽的目光,隔着帘子缝隙往外看去。去京便罢了,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没人知道你的消息,尽管放心,让你回去还不如直接给你一刀来得痛快。”

“哼,一刀怎么够那些人的!”意少爷眯着眼睛,仿佛困倦了,渐渐无话。

很快就到了宅子外,繁生现行下车从正门进了去,意少爷仍旧留在车子里,被车夫拉着从后门进了去。后面迤逦而来的七八辆华贵的马车也相继跟了上来。

一众小厮将外界隔开,几个稍小的马车上很快下来十几个穿戴亮丽的丫环婆子之类,袅袅地围绕在其中最大的马车前,早有小厮上前跪在地上。

两个模样气质均不俗的女子从车子里娉婷而下,然后侍立于跟前,扶着一位戴着轻纱帷帽的妇人下了车,穿戴华贵而雅致,通体上下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而后马车里又出来两个华服丫头,同样小心跟着侍候下车。那贵妇随后一手提着裙裾,另一手搭在跟前服侍的女子手上,“走吧。”

“是。”两位年轻女子福身应喏,小心侍候着这位贵妇人,

传庆低头不语,按着保庆方才使人传的话,只能送到二门上。

待一众贵人下了软轿,夫人重新进了另一园内常用的小轿之后,传庆与二门上候着的保庆点头示意。悄然退了下来。

那两个贴身侍候的女子一个红色绚丽,一个淡黄窈窕,目不斜视地走在小轿两旁。另外两个领着后面一众丫鬟媳妇们也慢慢跟着。保庆早已上前请安,带着人望早已准备好的沁西苑去了。不经意的往小假山方向扫了一眼,隐下重重心忧。

主子一声不吭扔下大夫人,里面那位也不一定领你的情呀。

繁生更加明白这个,却不能不让正牌夫人跟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烦恼的挥退一众小厮,独自徜徉到湖边,发了一阵愣,干脆坐在小假山这一片的空石上。目光遥遥望着小丘山那边。

心不宁。

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早产,走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真的是好端端的呀。

繁生蒙蒙地望着那个方向,近乡情更怯。

要怎么跟她说才好。

凤章也写了好几封信来骂自己,根本不提她的情况,保庆只传消息说一切都好,心急如焚,路途遥远。

她说最害怕生孩子,每次都央及自己要在外面同她说话才不害怕,当时答应了……以为两个月可以赶回来……即便知道她在等自己,说说话也好……知道了,也还是没回来。

她……还好么?

“咯咯咯……”风声轻轻带来天籁般地婴笑声,清脆明快。柔柔的调子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悠悠地甜蜜,浅浅的,竟徘徊在繁生的大脑中,成了最可怕的咒语。

猛地站了起来,脑子一拧,分不清方向就要逃走,“咣啷”一声踢翻了脚边的碎石,繁生惊的一抖,是大汗淋漓。

怎么办怎么办,繁生急地就要跳脚,还没准备好,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解释,整个空白的大脑只剩下三个字,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能不狭路相逢?

“骨碌碌……”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压在地上石子乱扎扎得,声音硌地繁生根本就在发慌,慌不择路,根本分不清凌乱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前后左右都是路,却都是陷阱。

婴儿的咿呀声音越来越大,“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真有个调皮的没完没了的挠着胳肢窝。木轮滚动的声音眼看就要从哪个拐角处钻了出来,繁生心下猛然一震,抬腿就往侧手方向躲去。

他不敢看见她。

四面八方,那声音渐渐小了。繁生深深松了一口气,颓然丧气,抬头还是准备离开,绕过跟前的小假山——

安如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小石鼓凳上,跟前摇篮一样的小床——下面却按了四只大大的车轮子,只有末蕊与箴儿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说着话,空空的荡漾着安如低声与婴儿细细的温言软语,轻盈的笑声柔柔的在石洞窟窿之间来回穿荡。

摇篮床随着安如手臂有节奏的来回摇晃,一下、一下,里面竟有个婴儿咿呀的嬉笑声,清明响亮。

繁生的脑子“轰”一下,被冲刷得一片空白。

安如侧身弯腰,与摇篮中的孩子说着话儿,柔柔的笑容说不出的幸福,就满满地溢满了小小的这么一片地方。有时候哼着歌儿,有时候逗弄孩子比什么都细腻绵软的肌肤,情不自禁地凑上去闻一闻,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咯咯咯”地笑成一堆。

木轮停在那里,只有“吱吱”来回摩擦的声音。

繁生忽然发现自己仿佛从来都是多余的。

她……看不见这里,站着他。

真想抢走那个多事的婴孩,夺了他的女人的孩子!扔的远远的!

她不看他。

情不自禁上前走了两步。

她笑意盈盈地望了过来。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冷气。时间凝滞。她如何这般苍白孱瘦,她为何突然不笑了,她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

繁生止住脚步,望着她,只要你肯走过来,爷什么都给你好不好?繁生无比真诚的期盼着。除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真的。

安如感觉时间过了一个世纪。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也看不懂他眼中的颜色。终于回来了,他怎么就回来了,回来?安如指尖微微颤抖。缓缓从石凳上站起,厚垫子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青青草,听不见声音。

宝宝仿佛感觉到一样,不再咿呀学语,咬着手指,吹着泡泡,一睁眼就是天蓝天蓝的天。闭上眼听见好多奇怪的声音。很奇怪。

不远处的末蕊二人发现这边的状况,急得就要扑在安如面前——就是那个男人,差一点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箴儿急急拉住末蕊,眼神示意:安如悄悄藏在身后的手指左右动了动,让她们不要过来。末蕊鼻尖一涩,垂眸默然,忍气与箴儿退出这一片青草地。

繁生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人,还好,缓步上前。

安如恍惚着,退步。咬着下唇,苍白的容颜在阳光之下,似乎就要化掉。他的眼睛深地看不见底,容不得她呼吸。转身抱起小车里的孩子就要跑掉。

一定要跑掉!

绕过身后的小假山,他就找不到了。安如情绪起伏不定,裙带飞扬,脚底在青青草上胡乱奔走,看不清前面的路,看不见有没有路。

那双皂靴怎么也摆脱不了,阴魂不散。

繁生不敢去碰她,那一双秋水一般泓目盈盈的慌了神思,仿佛一碰就要崩溃。只能紧紧地跟着,护着,不让她逃开,不让她逃开。

安如走不动了。宝宝手舞足蹈的在她怀中,柔软的身体,小手小脚不愿束缚,拉扯着她身上好看的衣纱,丝带。还有好吃的地方。“啊、啊”地叫着,安如低头不看他,别脸不停地就是要走。

“不要走。”繁生艰难的开口,很想说一些其他的,可是一出口,“不要走。”

能走到哪里去?安如不语,将脸颊贴着宝宝,退着步子,一点一点。

垂眸,摇头。

繁生急了,扯住安如的袖子,“如儿——”

“不要碰我!”安如受惊的小兽一样几乎是哽咽着连步推开,眼睛深深看着脚下,侧身不去面对,强忍着不要让他听见碎了的哭声,“您放过如儿吧……如儿不想再死一次……”

繁生身体猛然一震,眼看着她就要跑开,不由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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