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匠女- 第56部分

“谁逼死了谁呢？”齐涵璋轻声问道，“我还算仁至义尽了，白白养了你们这群不事生产的人这么多年，最后还白送了栋宅子给你们。。。。。。五伯父的那些怪罪说了出去，我倒很有兴趣想要听上一听──大伙儿都觉得咱俩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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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妈妈步履匆匆地跨进了浣香院，脸色相当难看地而粗。暴地秉退了所有下人，对了戚氏说道，

“夫人──！五老太爷同四老爷吵翻了──！”

‘啪’地一声，戚氏手里正擦着的帕子一下子掉回了水盆里，整个人僵在了半空中，机械地转头看向了戚妈妈，

“。。。。。。怎么个吵翻法？”

戚妈妈也管不了戚氏现在的情绪，只因为齐涵璋跟五老太爷实在吵得太凶，所有人光是站了院门口、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地。。。。。。戚妈妈为了给他们自己人争取一点反应的时间，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换，便是劈哩啪啦地倒豆子似的说道，

“五老太爷本是要四老爷去玥阳楼说情，想看着两家的交情份上，把慈咸宫那重翻修的活儿分上一杯羹、甚至能把齐家单独提上去也好。。。。。。还怪四老爷明明就是早就知道这好处的，却偏偏没把好机会让给齐家人、反而还推给了外人去顶那好处、得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青眼。。。。。。说四老太爷就是恨齐家，总是对着干。。。。。。”

“然后呢！？”戚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该不会，还顺待扯了别的吧。。。。。。”

齐涵璋这几年对着齐家的人，耐性锐减。虽然还是会基本保持一个底线，但实在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温和好欺负。

而就是这种人，一旦真的翻脸起来，那可是能把陈年旧帐全都一起掰开来给你算的！

“四老爷说。。。。。。”戚妈妈脸色一下子又更是难看了起来。看着戚氏浑身颤抖、眼神一点一滴地涌起绝望的模样，狠狠地先是闭了眼睛，语气尽量缓和地说道，“四老爷说，您是五老太爷他们替他‘娶’的，怎么来的怎么去。。。。。。。要。。。。。。想要把您给送回戚家啊──！”

下堂！？齐涵璋竟然要把自己给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戚氏忽地搥胸仰头一笑，“报应。。。。。。报应啊。。。。。。！”

104。　风波起（二更）

慈咸宫的事情搅了齐家上下一团乱，但、它的影响并不只有齐家，反而像蝴蝶效应一般、间接地影响了无数人的看似平静的生活。

周廉彻当天本来都要进宫的，却是在收了齐玥被指派入御造局的消息后、连宫门都没踏入，便是直接送了消息进宫说人头痛、干脆地打道回府笑着同汪海和尚下棋去了。

淑妃则是连夜传了三皇子周廉策到了椒华宫，仔仔细细地重新叮嘱了一番，让周廉策就算是不能同齐玥交好，也一定别闹成了冤家──如果有什么需要，还得让人多多在御造局里护着她一些。

曲贵妃则是更绝了。回了鸾仪宫后，先是被太后娘娘仅传了懿旨禁了足，还收到了自家爹爹的警告，让她千万不能行事冲动、有气也得憋着，好好地去天天给太后娘娘请安，同那个小小的匠人处着好些。甚至还让曲贵妃最近都先别与五皇子见面，直到太后娘娘生辰后再作打算。。。。。。

“为什么？他不过就是个贱民──！”曲贵妃美艳的脸孔横生怒意，一手又‘匡当’地一声砸碎了紫砂壶，恨恨地说道，“我的语哥儿再不多多进宫，这是要让陛下跟太后娘娘都忘了有他这个皇子皇孙的存在了么？”

“娘娘且宽心罢！”曲贵妃的乳娘早早得了曲阁老的意思，知道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这个主子给劝停了再作打算，“您想想，就算十一殿下天天跟着入宫，陛下看久了难道就不会起别的心思么？”

周伯良经过了当年的？。变，虽然还是很信任身边的人，但是这个信任总是有底线。

越是相近，越是本来关系好的人，周伯良反而通通都不信任了起来。

曲阁老就是想着周伯良有这个古怪的习性在，所以才让曲贵妃的乳娘务必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反复地给提了，就是要让曲贵妃时时刻刻地记着这件事情。

周廉彻天天有机会奉召进宫。同周廉谦一起给太后娘娘侍疾那又怎么样呢？

周廉谦可是长子长孙，占了大统、入宫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周廉彻入宫，看起来也是圣眷隆宠，可天底下真的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又或者，这又是个包着蜜糖的砒霜？

“十一殿下又不像五殿下日理万机，现在五殿下忙着礼部的活儿还有户部的一点事情，您总也要给五殿下时间好好跟那些个大老爷琢磨不是么？”乳娘估摸着曲贵妃的心情，努力的吹捧着周廉语道，“五殿下可是所有皇子里第一个沾到了礼部的工作的。。。。。。您想想，这可是连大皇子都没能有的待遇。不可谓陛下不看重咱们家五殿下啊！”

“。。。。。。嬷嬷说的不错。。。。。。”想到了儿子。曲贵妃终于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本宫不能自乱了阵脚，为了语哥儿的将来，现在多吃点亏、去给那老妖婆刮几层脸面也无所谓。。。。。。只要可以时时掌握慈咸宫的动向，本宫不惧不能提前拿捏住陛下的心意。。。。。。”

“这就对了──！”曲贵妃的乳娘欣慰地看着自家娘娘冷静了下来。便是跟进地说道，“依照淑妃娘娘的性子，这阵子肯定会让三皇子天天去御造局寻了那任楼主去。。。。。。但陛下一向不喜欢御造局的人同各宫的人走得太近。。。。。。所以一旦咱们把淑妃娘娘让三皇子去动手的事儿抓了把柄，一路捅了太后娘娘那儿去，可就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哼。。。。。。”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小户，根本不足为惧！”曲贵妃抠着椅子，脚尖点着地儿，眼神带着冷冽，“本宫烦的是那任钥既然可以长期出入后宫。。。。。。对霜儿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曲贵妃所出的十公主周莲霜。养得貌美绝色，偏偏外表分数与内在教养完全成了反比──人家其他几位公主只要嬷嬷一瞪便是安安静静地呆了屋子里学规矩，这位倒好、四个嬷嬷看着她一个也根本管都管不住。天天在宫里横冲直撞，除了太后娘娘的慈咸宫，其他地界儿可都已经给这位刁蛮的小公主给玩了个遍。

现在慈咸宫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外男进出。凭着周莲霜凡事好奇又胆大的性格，这下子要视听说了任越的事，准会是想偷偷跑去慈咸宫看上一眼、甚至是想搭话的！

大夏朝男女大防也就在民间稍稍开放了些，宫里就是明说着咱们尊重孩子、但其实每双眼睛都睁着看着谁先出糗的地儿。

周莲霜已经比不得七公主讨喜又有规矩，若是再被人给抓了机会同那任钥兜了一起。。。。。。是不是直接把两人送作堆了还好说，只怕男的杖毙了、女的会直接被皇帝给送到蛮国去和亲了！

“不如。。。。。。您这阵子就把公主殿下给拘了鸾仪宫里，咱们全部的人都一起待着、不让公主殿下有机会落单逃跑？”曲贵妃的乳娘是知道周莲霜的性子的，这会儿听到曲贵妃提起，也颇为头疼地说道，“否则就凭几个宫女和嬷嬷们，只怕根本管不了。。。。。。”

周莲霜的婚事已经都要成了曲家上下的心病。

只可惜现在本家的子弟里没有适婚的人在，就是有、也都已经有了婚约，否则自家自产自销，可以免了曲贵妃头疼还白了发根。

现下十公主处处都被拿着同七公主相比，她本人似是不怎么介意，但身为娘亲的曲贵妃就是不乐意自家宝被女儿给人说了闲话！

“去──！”曲贵妃站起了身，往寝殿里走去，一面吩咐着乳娘说道，“现在就给本宫去把双姐儿找来，务必是要把人给从现在开始拘了鸾仪宫里，别让她给又乱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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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这几年身子就不是怎么安康，这次突如的一场病下来，其实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勉强地撑着召了齐玥入宫，又跟着皇帝和几个嫔妃周旋了一整天，对她来说可是相当巨大的折磨。

韩公公努力地带着几个年长的宫女服侍着太后娘娘上？休息，看着她那一头本养得意气风发的银发、现在干枯而了无生气地垂在那里，放在身侧的手上干瘪而布满皱纹，总觉得看得都让人心中跟着酸涩了起来。

太后娘娘辛苦了一辈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看过了、熬过了。。。。。。本来该是休息的时候，却又摊上了几个小辈的争夺，又让她老人家不得不拖着病体不去见了老皇帝，还得用尽心机地找着可以及早解决那些暗自蹦跳的小鬼。。。。。。本来就时日无多的身子，一眨眼也要油尽灯枯了。。。。。。

“。。。。。。老伙计。。。。。。”太后娘娘费力地睁着眼，就看到韩公公红着眼眶，给自己端茶地水的模样，忍不住孱弱地笑了，“哀家。。。。。。哀家可还没死呢。。。。。。你这货哭。。。。。。哭个什么劲儿啊──？莫不成真做了公公、也让你像个姑娘似地爱哭了起来了？”

“太后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啊──！”韩公公轻轻攥着太后娘娘的被脚，认真地说道，“再大的事儿也没您的身子重要。。。。。。这会儿趁着药还温着，是太医说的、药效最好的时候。。。。。。您快些喝了、多歇歇。。。。。。别坏了身子了。。。。。。”

“嘁──！”太后娘娘吃力地做起了身，惨白地笑了，“哀家才不会那么早闭眼呢！”她还没看着曲家一众小人送死，又怎么可以轻易地去了？

皇帝周伯良大事不胡涂、却独独对女人耳根子软。

这几年曲贵妃不知暗地里捅了多少宫妃们的刀子了，皇嗣不丰，很多时候就是跟这个善妒、又好小聪明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那是、您肯定能长病百岁的！”一旁的一个老宫女说道，“桑嬷嬷在外头每次都很急着要打听您的消息，还说什么她最近寻了个神医，想偷偷地引进来给您瞧瞧呢！”

“我这病。。。。。。确实也是怪。。。。。。”太后娘娘摀着心口，有些疲惫地说着，“太医院就算多是些只记得趋炎附势的家伙，但也不至于连个小病也瞧不出来。。。。。。而且这一下子把哀家的精力给抽得一乾二净。。。。。。”忽地，又是侧过头对那老宫女说道，“桑嬷嬷她现在又晃道哪家去了？都放出去好几年了，怎么就没回桑家荣养，偏偏要在这精里乱转儿呢？”

“您的身子这几年起起伏伏的，大伙儿就是被放出去了，也是担心着。”韩公公笑着说道，“由其是桑嬷嬷，天天寻着能给您补身子的药方。奴婢每次出宫看老子娘，定会收到一堆桑嬷嬷给送的东西！现在啊。。。。。。她待着齐家四爷的那儿，说是要好好教导自己的侄孙女，希望不要给一家子歪里八气的家人给教坏了。。。。。。。想着将来要把人给您好好用着呢！”

105。　起追赶（一更）

齐南阳坐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翻着成堆的书、只有在遇到不认识的字的时候，才会跟着充当教席先生的藏弓说上两句话。

“成天关了屋子里，你难道不会无聊么？”藏弓在连续看着小男孩撅着屁。股，坐在那儿认真读书了好几天后，终于是忍不住地问道，“以前不是忒爱玩闹的？怎地眼睛好了之后，反而不再往外跑了？”

齐玥是个诡异的例外，藏弓自己看了几年也没能看透这个女孩儿，早已是放弃了。

没想到齐南阳看着也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本还想着复明后可以带着好好到处玩儿的。。。。。。却偏偏没想到真的复明后，人反而古板安静了起来──除了头几天黏着齐玥年得要死，接下来看着就跟着小老头似的很不好玩啊！

“不会──！”齐南阳一页页地翻著书，小脸颇为严肃、背脊挺得笔直，一面用着认真的语气说道，“姊姊和爹爹整天那么辛苦地四处奔走，我得好好学习努力，可不能再让他们多操心了！”

“不让他们操心的方法有很多吧？”藏弓不解，“你才十岁，正是该好好玩儿的年纪，只要别让自己受伤、他们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齐玥和齐涵璋似乎是因为痛心齐南阳曾经失明过，对于这个孩子、一向都是溺爱纵容大过于调。教规范──只是小孩儿现在天天不用人叫，就爬起来认真读书，也实在是让人很不能理解、明明是同样的方式，却可以让齐南阳跟别家的孩子差距这么大。

“我想要早一点追上姊姊和爹爹的脚步。”齐南阳自书里抬起头，看向藏弓，圆圆的包子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坚毅表情，“娘死后，姊姊跟爹爹都来不及怎么伤心，就得努力做事情避免家里垮掉。。。。。。要是可以，我也想尽早成为这个家里的支柱。让姊姊跟爹爹都可以早点有休息的时候。”

他以前只是看不到，不代表连点脑子都没有。

任氏出事、他们一家被除族、紧接着整家迁移，他都是知道的──

可是姊姊和爹爹什么也都不愿意给他说，只希望他可以争取好好休息、早日开始治疗眼睛。

“家里天天的琐事、麻烦事那么多。。。。。。”齐南阳喃喃自语地说道，“我除了偶尔耍点小心机去转移那些人的目标，却从来都没有办法真正替姊姊和爹爹分担。。。。。。但是我现在眼睛好了，我也想好好努力，早点把自己强壮到可以跟姊姊一样在外面支应着家里，好让他们不要再那么辛苦。”

所以，在藏弓治疗眼睛的时候。明明也是剧痛无比。可只要齐南阳想到姊姊跟爹爹在一旁陪着。他就是宁愿把嘴唇咬破了也不愿意喊上一声。

每天泡药泡到皮肤都要烂了，几次针灸都让他在净房里连胆汁都吐出来、齐南阳却再没有像以前一样抱着齐玥撒娇说不要。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事情，让他身边的这里个人有多么自责。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躲着人身后，应该要试着自己站出来了。

“我不想再当拖油瓶。我也想要成为在他们累到不行的时候，可以顶替着站出来的守护者！”

藏弓看着小孩儿紧抿着嘴唇而苍白的小脸，忽地‘噗哧’一笑，

“就凭你现在的小身板，恐怕还不及你姊姊当年一半的能耐呢！”

“我可以锻炼的！”齐南阳紧紧握著书角，梗着脖子，不甘地说道，“我已经拜托魏叔叔了！我是男孩子、就算再晚、也绝对可以超过姊姊的！”

“。。。。。。你的愿望原来这么小啊。。。。。。”藏弓摇摇头，站起身子走到小孩儿的身边。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