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拍即合,陶笛儿立刻撑着头昏眼花的身子跑到了池边,拔出匕首往水里浸入一寸。
一、二、三……
三秒后,不下十条膘肥体壮的深水鱼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陶笛儿乐得只见牙不见眼,也不待李忱嘱咐,连忙先将解药倒了些在水里,发现没有鱼再浮上来,才松了口气,扒了上来两条最近的鱼,乐得直流口水。
一旁的李忱已经重新燃起火堆,因为柴火稀少的缘故,两人一直很节省。但此刻又是下毒又是捞鱼,折腾得热火朝天。就连李忱也不知何时感到一股胡闹的乐趣,任由那眼神生动的女子鼓捣。
陶笛儿找了个地方将鱼用匕首收拾干净,洗了洗后直接用干柴枝串好,接着突然想到两人没有调料,忍不住回头冲李忱笑道:“既然已经要吃毒的东西,不如索性毒个彻底?”
李忱本想拒绝,但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笑靥明媚,不知为何就点了下头。果然陶笛儿闻言大喜,嘿嘿笑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什么,直接涂在了鱼的表面之上。李忱问到那芬芳沁鼻的香气直觉上有些熟悉。不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千暻啊……”陶笛儿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道,火焰下的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这金疮药啊,其实即是可以内服又可以外用的,只是赵东不识货而已。而这其中的千暻含有浓香,又微带咸味,用来做调料最好了!”一番耸人听闻的话她却说得轻松无比,让李忱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但等陶笛儿将那鱼烤上,肥硕的鱼身开始冒出滋滋的声音,金黄色的鱼身上冒出了一阵阵馥郁的香气时,李忱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陶笛儿将鱼烤好后,放到了两人进水牢时花娇娇派人给的空盘子里,笑眯眯道:“请主子赏脸尝一下我的手艺?”美食当前,心情不由好了起来。而且第一次用毒做饭,陶笛儿的成就感怎一个满足了得!
李忱看着那人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伸手将那盘子拿了过来。
“嘶……”见对方冷吸了口气,陶笛儿忍不住笑道,“小心,烫啊……”眼前之人的眉眼似乎一瞬间和某人着急着吃糖饼的模样重叠在一起,陶笛儿蓦地回神,看到那吃相斯文的男子,不由苦笑一声。
怎么还会出现幻觉?摇了摇头,陶笛儿边吃着鱼边点评:“这冷水鱼啊,一般味道都会比较鲜美。而就一般来说,鱼的死亡速度越快,味道就越能保持完美。啧啧……果然不差……”李忱虽然没说话,但眸子里却有了两分笑意。
两人饿的够呛,没过多长时间就消灭了盘子里的鱼,尤其是陶笛儿,吃得满嘴满手都是。她吃得尽兴时正好看到李忱风仪无双的模样,不禁脸上一红。
“怎么?”李忱一挑眉,正想说话,却突然感到胸口突然一疼。
“啊!”陶笛儿见他脸色大变,一拍手掌,连忙拿了两只碗在池里盛了两碗水,接着手忙脚乱的撒上解药。等她将碗递给李忱时,胸口也是一甜。一口吐了口血。
猫的!这毒药还真是够霸道的!
唐门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然暧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然暧昧
两人一身狼狈,等到解了毒后,只觉得浑身疼痛万分,四肢五脏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但饶是此,口中那混着千暻香气的味道还弥留在嘴边,陶笛儿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有人为了吃河豚肉而丧命了。
休息了片刻,陶笛儿先恢复了过来。她是服过熙风丸的,但还是被这毒药影响至此,不由纳闷唐夜陵给自己这匕首上究竟淬了什么毒,连她也只不过是只知道解毒的方子而已。想到旁边李忱肯定状况不如自己,心中有些后悔。
“喂,没事吧?”陶笛儿小心翼翼凑过去,看到李忱犹自蹙眉闭眸,不由一惊。手指匆忙搭上那人手腕,发现脉搏正常,陶笛儿才蓦地放松下来,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仔细一摸,却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
李忱其实在刚刚那人问话时就已经清醒过来,但只觉得头晕目眩,是以闭目休息。却见陶笛儿看到自己如此竟这般慌乱,心中不禁一动,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欣喜从心底传来。
陶笛儿看到李忱眸子睁开,连忙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忱摇了摇头,看了陶笛儿的脸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何事一般,唇边突然绽出一笑:“何时再尝试一次?”
陶笛儿没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还尝试?我差点吓死。命都要丢了,怎么还敢尝试……”她话说到一半却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明明是她自己馋嘴,李忱才舍命陪君子的。
“不过,还挺好吃的,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记忆深刻的一次鱼了……”陶笛儿吐吐舌头道。李忱一怔,接着也不禁点了点头。
火光下,两个劫后余生的狼狈之人沉默片刻,接着忍不住相视而笑。
“哈哈哈……”想起刚刚两个人手脚抽筋还一股脑灌水的惨样,陶笛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李忱脸色微暖,没有了以往摆出的拒人千里的寒脸,看着陶笛儿的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溺宠。
“既然是好不容易的大餐,岂能无酒?”陶笛儿说着将两个碗清空,接着重新舀了一碗水,一碗递给李忱,道:“当初被抓上山寨的时候,我一个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面,想着你肯定是高床暖枕、美人在怀,曾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但今**我也算是有了同吃之谊,咱们杯酒释前嫌!”
李忱眸光深惑,看着陶笛儿目光有几分难以捉摸,抿了口碗中的水,淡淡道:“为何‘同吃之谊’?”
陶笛儿这几天总算是吃了顿饱饭,此刻顿时活跃卖弄起来,一挑眉道:“连这个都没听过?世界上呢,朋友有三种最为可靠,一种是‘同吃’,一种是‘同赌’,还有一种就是‘同嫖’了……”
“胡闹!这话也是你说的?!”李忱听到最后两个字,脸色一冷。陶笛儿此刻却已经是摸准了他的脾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果然片刻之后,李忱脸色就慢慢缓和了。
“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以后这种话不能乱说。”
“是是是,我知道了。”陶笛儿连忙知错能改。
李忱看着她小鸡啄米的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嘴角竟出现一抹极轻柔美好的笑容。陶笛儿一愣,也是被当前美色晃得一走神,等回过神儿的时候,那人眸中似乎回忆这什么,缓缓开口道:“不过今日这般吃鱼,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在宫外的一段日子。”
陶笛儿一愣,没想到李忱还会在宫外沦落过,不禁好奇。李忱看着她满脸好奇,虽是平日不常讲述,此刻却好像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事告诉眼前之人。
“那是父皇刚刚驾崩之后,新皇登基,我听从母亲和太傅的意见,装作疯傻,终于和母亲从长安逃了出来。当时远路和远啸还都很小……”李忱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陶笛儿却能从中听出那人的情绪。
高兴的,彷徨的,悲伤的,好奇的……
“我们一行二十多人,但真正走到母亲故乡的,却只有六个人而已。”
陶笛儿一怔,听着李忱声音转而沉重,心中也是一震。可以想象,以当时郭太后的手段,必然是放心不下这位王爷的,所以这一路上的杀手肯定是少不了的。虽然李忱没有说,但从对方眉宇之间,陶笛儿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情景之惊险艰难。
“这六个人远路和远啸你是见过的,还有两个就是远忠和远柔。”听李忱竟向她介绍起众人姓名,陶笛儿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当时被杀手追得很是狼狈,记得我们一众人走到了一处树林,那林中有一条小溪。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外面的世界说不出的新鲜……”李忱想起当时的懵懂,忍不住笑意流露,转眸突然看到陶笛儿一脸惊诧的样子,不由道:“难道你认为我天生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陶笛儿“啊”了一声,连忙意识到自己表情失礼了,不过李忱居然会傻乎乎为了到了宫外而兴奋,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啊。
“当时饥饿难耐,母亲被我缠得无奈,只好让远忠替我捉鱼。”
“当时你自己没下水?”
李忱一愣,才道:“没有,如此算来,这次倒算是我第一次捉鱼了。”陶笛儿一吐舌头,暗想自己是否应该“受宠若惊”的表示一下?
“只是,远路的手艺你也见过……”陶笛儿会心一笑。
“最后还是远柔和母亲动手,我才吃了。”见李忱满足的表情,陶笛儿暗地里偷偷鄙视了一下,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让自己当初将好好的鱼汤倒了的!
陶笛儿悻悻摸了摸鼻子,但李忱看在眼中,不知为何将心里之话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只是想起来,除了那一次,也只有这一次能相提并论了。不过单论惊险,却是这次尤甚!现在想想,若是当时有你就好了……”
哈?陶笛儿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李忱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火苗闪耀,陶笛儿突然感觉周围气氛有些暧昧炙热,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想法。
不会吧……
唐门卷 第一百九十章 君子好逑
第一百九十章 君子好逑
接连几天,水牢中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
陶笛儿默默不语的守着火堆,绞尽脑汁想着这古怪气场的由来。明明两个人还是一般的作息、一般的交谈,话都没有多半句,但为什么会感到像是被人盯着一样,浑身上下不自在?想起当时李忱那幽惑的寒眸中静燃的火苗,陶笛儿生生打了个哆嗦,双掌一拍,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原来如此,不是不正常,而是太正常了!正常得两个人连眼神都不多交流一个,似乎一切都又回到了开始的时候。一个冷漠淡然,一个狗腿谄媚……
陶笛儿想着不由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难道人家看了你一眼,就是看上你了?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一个二级残废的“残花败柳”,怎么可能入得了人家皇帝大人的法眼?果然是只有一只眼睛靠不住啊……陶笛儿极力安慰着自己,苦笑一声,但心中却已经开始暗自惊醒,发誓今后一定要言语谨慎些。这位主儿她可招惹不起,到时候万一不幸中弹,岂不是要进宫被啃得小命都不剩?
但此刻的陶笛儿却忘记了一个定律——
这个定律在穿越的历史长河中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傲视群雄,独霸武林。此定律名称即为:女猪无敌!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越轨迹已经回到穿越正统路线的陶笛儿自我小白催眠着,一边等着外出巡探的李忱回来,一边静静思考一会儿怎么样才能打破两人现在若有似无的尴尬。
李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子托着精巧的下巴靠在池边的石头上,异色的眸子映入火光,光彩熠熠。脸上因温暖而有些晕红,樱色的唇瓣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看到李忱,陶笛儿心中也微微有些不自在。想到也许是自己会错了意,不由更加尴尬,连忙站起来问了一句。但话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怎么这语气这么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女人说的?凡事只要是心里有鬼,那么一切就都复杂起来。
李忱听到那平凡家常的话语,心中也腾起一番奇异的感觉,深深看了陶笛儿一眼,很给面子的给了个反应——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间又是一片诡异的尴尬。
陶笛儿握着拳头,心中鄙视自己。你一个已婚妇女瞎联想个什么劲儿?人家对你没想法,当初那深情的一眼也是意外而已,干嘛自己找尴尬?心里想着,但还是没骨气的轻咳了一声,道:“可找到了什么线索?”她对李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要一提起正事,此人就会变得极为干练敏锐。
果不其然,李忱听到陶笛儿问起,立刻神色一正,道:“这两天我已经将这里的溶洞能过人的地方走了一遍。”说着,他捡了条柴火枝,在地上开始画起这溶洞的脉络走势。陶笛儿见他画得极细致,不由也被吸引,不由自主凑过去看个仔细。
李忱冷眼看着那人慢慢接近自己,不知为何心里腾起一丝甜蜜之意,但心神一动,连忙又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将精力集中在笔下。
陶笛儿看着那一条条复杂错综的路线,又是感慨又是敬服。没想到这种黑灯瞎火的环境,此人不但记忆力超群,还能将方向布局辨认的如此之准确,果然应该感叹一下,人比人气死人吗?若是前些天的气氛,也许陶笛儿还会吐槽一句“究竟是什么大脑构造”,但此刻她从心里就想着划清界限,于是脸上也就淡淡的。
李忱不知为何忍不住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却发现那张小脸认真的盯着自己所画的图,心中顿时有种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他已然发现了无论什么时候,陶笛儿就会不由自主牵引住他的心神。至于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也有些记不清了。恍若是原因如此……
若各位看官是李忱的这样的人,就肯定会意识到如陶笛儿这般的存在,绝对是头等的隐在威胁,必要除之以绝后患。但那一次交谈后,李忱却发现自己那种心思竟不知为何淡了。反而腾起了一种莫名坚定清晰的愿望——
这个人,朕要!
明确了这个目的,李忱的心思也转了起来。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个女人有意的躲避和故作痴傻,但他属实对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没有思路,况且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要两人逃出升天,所以也就任由她去了。但不知为何,看到那人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笑容也恢复到以往面具般的笑容,李忱心中说不出的愤懑苦涩。
怎么办?为什么当初只约定了三年的时间?李忱心中不是没后悔过,但事已至此,如此把人留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对方是怎么想的,李忱倒是没有多考虑。漫说陶笛儿如今只是唐家孀妇之身,就算是唐家少主还在人间,但唐门陨灭,她被自己留在身边也是求来的造化吧?
至于采取什么手段表明心思,李忱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等待陶笛儿自主?那是想都别想了,看对方这两天那没毛兔子的德行就知道没戏。直接幸了?这个李忱倒是真的切实想过,但他直觉上感觉陶笛儿与后宫的女人不同,似乎也不会喜欢这种方式,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