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从材料费中克扣下来的油水,如初这一个多月赚了足有一百两,简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而且结业时,那些女人不愿意走,还有又报名一次的,再加上新来的,很快就招生满员,戚府的后院似乎都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了。
戚夫人提出是不是租个大些的房子继续办女学,扩大招生。如初坚决不同意,并婉言告诉戚夫人,要的就是这金贵劲儿。因为这世界有一种东西叫社交圈子,进女学的女人非富即贵,她们建立起来的就是这种圈子。倘若开的门过大,进学的人过多,反倒没了这种感觉了,而且规模太大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
至于戚夫人那被勾起的教书育人的高尚愿望,可以到新成立的绣品房去施展,那边有很多穷苦人家的女儿。不是如初势力,是她深深知道不同阶级的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官家千金和富家小姐要的是提升个人品质,嫁人时增加筹码。而穷困的女孩要的是赚钱,好帮衬家用。当然,也有贵妇人们为的是拢着老公的心,或者要显得更加有身份,彼此攀附结交。
再说,她办这个学主要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厨艺赚钱,不是想进行女性意识启蒙教育,或者是打破封建禁锢的。她是平凡人,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只是融入这个世界。她希望大明那些掌权的男人都觉得这个女学有趣,而不是觉得女人要造反,更不希望这件事被写入史书,改变历史进程。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个点子经营得非常成功,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自然而然地进行了下去。本来还怕太吵闹了会影响戚老太太休息,但没想到她老人家还就好个热闹,每天东看看、西看看,精神似乎比之前更好,真有能活过一百岁的可能。而家中的其他人跟着忙碌,渐渐对如初佩服极了,尤其是继美和如意。
所以女学继续办了下去,其间入学费提了两次,绣品房增加则福利了两次。到隆冬时节,已经办了三期,赚的钱不仅还清了欠白家的钱,还在白老爷做寿时送了很体面的一份厚礼。戚夫人从此扬眉吐气,对如初的态度大为改观,就像待亲生女儿般亲切。
几个月来,戚继光一共回家两次。在没回家前,他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女学的事,本来心里还担忧来着,回来后却见到全家人其乐融融,整个戚府都似乎焕发了勃勃生机,如初也真正被接纳了,开心得不得了,对如初的爱意更加浓厚,暗暗发誓这一生绝不负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成亲时间不短了,如初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戚老太太和戚夫人都有点心急。但两位老人后来一合计,觉得还是自家孙子回家时间太少才造成的这种情况,商量着等明年开春,家里的事稳定下来,就送如初到海防卫去。孙子、孙媳经常腻在一块儿,老太太见四辈的愿望会很快实现。
其实她们不知道,戚继光很迷恋如初,就算相处时间不多,但以同房时的那种强度与力度,也应该尽快怀孕了。对此如初隐隐约约中有些担心,生怕自己不能生宝宝,毕竟古代人太在意这些了,她不可能不受影响。在享受极致快乐的同时,也应该获取果实嘛。可为什么一直不行呢?
“有孩子也是一种缘分,不要急,一定会有的。”戚继光抱着如初时曾低语呢喃,“其实我倒希望晚些再有小人儿来分你的心,我希望你只想着我。”他吻着她,心头的爱意堆积在一起,居然不知要如何表达。
而如初没有说话,因为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是男人不懂的,特别是白凝若前几天又来过,炫耀她已经八个月的大肚子。只是她不希望这种情绪影响到两人难得的甜蜜相聚,所以把不安压抑在心里。
假如她一直没有孩子,小光会不会纳妾呢?她忽然感到了一种恐惧,但因为她超级乐观的个性,很快就又把这念头扔到一边去了。
这年快过年的时候,戚家上上下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操持起来,打算过一个真正的团圆年。老太太和夫人被推到一边享清福,如意带着仆人们和新请的一个帮工彻底清扫戚府,继美则天天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年货清单,和八重一起四处购物。如初是大总管,每天拿着纸笔搞策划、对帐、发银子、检查各人的工作进度、又张罗着把胡大海也接来,无视某些民俗,准备一起过个大年。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农历腊月二十一这天。
在古代,从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起,过年的仪式就正式开始了。晌午的时候,她正和戚夫人研究从除夕一直到十五元宵节的食谱,力求做到饭菜每天不重样,就见八重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八重年纪大些了,近来举止十分稳重得体,但此时慌得脸都白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再看本应该也回来的戚继美人影不见,如初有非常不良的预感。
“看你这没规矩,先喝口水。”如初假意骂道,然后对八重丢了个眼色,再转身对戚夫人道,“要不您先歇晌吧,这丫头我可得好好说说,言行太不庄重了。”
八重本没料到戚夫人也在,所以说话时没注意,现在明白了如初的意思,立即低下头去。
可戚夫人何等精明,看出情形不对,也知道如初是想打发她走,免得她担心,于是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瞒着我。”
第二回 继美被关了
八重望了如初一眼,得到肯定的暗示后,才急道,“我和二少爷去集市买东西,结果看到有人当街调戏民女。二少爷上前阻止,可那人是个泼皮无赖,又辱及……夫人,说夫人老树要开花。二少爷气不过,把人给打了!”
“打得厉害吗?”戚夫人根本不介意别人骂自己的事,只是担心二儿子。
八重眼圈都红了,点头道,“有点厉害,打破了那混帐的头,手臂……可能也被打断了。”戚家是武官世袭之家,戚继美就算比哥哥文弱些,武功和兵法之道却也是相当不错的,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
“那他人呢?”如初问。
“那混帐报了官,二少爷……让官府拿了去。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
如初和戚夫人交换了下眼神,倒不是特别担心。只要没被人家围殴,进了官府倒还好说,毕竟戚府里的人都是官眷,衙门多少要给些面子。好在没打死人,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打伤的人是谁?”如初又问。
“很跋扈嚣张的烂人!姓杨,我听围观的人说,叫什么杨之田。”说到这儿,八重不禁感到有气,倘若不是二少爷被抓,她真想说打得好呢。
如初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概念,因为嫁过来后就为生计忙碌,没注意过当地的乡绅士族,但戚夫人却吓了一跳,腾地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打的是杨之田?!”
八重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戚夫人来回踱步道,“坏了,这下可要命了。”
如初很纳闷,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戚夫人道,“杨之田不是鲁桥镇上,是附近杨江镇的。镇名就是以由当地两个大户的姓氏,杨家和江家而来。杨家虽然没有人在本地为官,但杨之田的亲娘舅在京中却颇有势力,虽然官阶不高,却是严相的嫡系。而且你也知道在咱们大明朝,武官的品级再高,和低几级的文官相比,在权利与人脉上也处于下风。再者,杨家与江家代代联姻,那江家也是有人在京中为官的,那可是一品大员哪!那杨之田是杨家独子,杨家长辈爱护非常,磕到碰到都是大事,何况现在被打得头破血流,胳膊还断了呢?杨家断不会善罢干休的!”
听戚夫人这么说,如初也感觉紧张了起来。其实细想想就知道情况不对,戚继美是官眷,在鲁桥镇当地,是人就要给戚府几分薄面,何况戚家的大公子现在正在任上呢?虽说打伤了人吧,可毕竟是对方无理在先,继美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按现代的说法,这是见义勇为,没奖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抓起来?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来和姓杨的比起来,戚家的势力简直可以忽略为零。怪不得不但抓了人,还关住不放了。一定是衙门权衡之下,觉得杨家更得罪不起。
“现在可怎么是好?”戚夫人垂下泪来,“这大年下的,再让老太太知道……”
“您别急,母亲。”如初镇定了一下心思,劝道,“这事不能告诉老太太,马上就要过小年了,何苦让她老人家担惊受怕。有了年纪的人在年底年初的时候身子容易染病,绝对不能让老太太知道消息。”
“那继美不回来,老太太早晚要知道的呀。”戚夫人急坏了。
如初心里也有点儿慌,但强行冷静下来道,“就说我娘家送了大批年货来,可是被一些琐事绊在济宁州了,事情太急,来不及回了老太太,您直接派了继美去迎接。要不,干脆再说我们庆善号济宁分号出了点问题,顺便还要请继美帮忙得了。只要我们说法一致,回头我再找几个庆善号的伙计假意回来报信,就算继美在外耽误几天,老太太也不会起疑。”
戚夫人本来是个冷静坚强的人,但是人就有弱点,她年纪大了,格外爱惜孩子,所以突然听说自己二儿子被抓的事,自然就慌了神。
此时,她听如初说得有道理,遂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提心起来道,“倘若官府一直关着继美不放呢?也不知这孩子受没受罪。唉,孽障啊,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您放心啦,不会一直关着不放的。”如初自己心里也没谱,嘴里却努力说得轻松,“咱们过年,官府里的人也要过年呀,像元敬那样忠于职守的人,不是还说除夕夜会赶回来,守了岁,第二天再走吗?所以衙门会把这事在年前就了结了的。再说,杨家有势力,可咱们戚家世代为官,衙门好歹会给些面子,不会太过分,继美也不会受大委屈。从另一面想,这样也给他个教训呀。见义勇为固然是英雄行径,可也得讲究点方式方法。手段这样直接,不是凭白给家里和自己带来麻烦吗?继美这样聪明,吃一堑、长一智的事绝对会明白的。”
她说话的语气安稳,戚夫人的心渐渐放下一半,“你说得也对。”她缓缓坐下,“当务之急,是怎生想个法子,先把继美弄出来再说。”
“我猜,官府为了平息杨家的怒气,肯定得关他几天,想立即救他出来不大可能。不如……我先去一趟衙门,上下打点一番,别让继美受罪挨打。其他的事,看看情势再说。”如初沉吟道。
此时,一向刚强决断的戚夫人已经六神无主,什么都听如初的,所以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全。咱们这几个月赚的银子都在我屋里,现在我就拿给你,你赶紧的去趟衙门。要不,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就行。”如初拦道,“您很少出门,我却经常往外跑。我去的话,老太太不会起疑。至于说谎称继美去济宁州帮我娘家的事,要劳烦母亲瞒过老太太了。”
戚夫人点头同意,于是娘儿俩个立即分头行动。
如初和八重换了男装,匆匆赶到衙门。守门的衙役不认识她,听她自报家门后很是打量了她一番。
人家都说海防卫的戚大人娶了个又老又厉害的母老虎当老婆,只是贪图她娘家有钱,没到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女子姿容秀丽,穿了男装更是别有风情,比之鲁桥镇第一美女白凝若却还强些呢。
如果说她是冒充,现在戚家正惹下祸事,谁会在这时候来顶雷呀。
第三回 探监
“捕快哥哥,行个方便嘛。”八重见那衙役站在那发愣,还以为是索贿,连忙塞过去一块银子。
那衙役本没打算要戚家人的银子,但既然人家给了,自然也“顺便”收着,嘱咐道,“少夫人,戚二公子犯的是要案,县太爷说过不许探视的。不过咱们大家街里街坊的,不得不行个方便,还请少夫人动作快点,免得被别人看到了,凭白惹麻烦。”
如初连忙答应,和八重进入大牢。
牢房嘛,条件自然全是那样:阴暗潮湿,黑暗逼仄,空气污染严重,让人一进入就产生了强烈的压抑感。而当如初来到关继美的囚室,看到他窝坐在角落里烂草堆上、衣服头发散乱、神情萎靡、额头还带着些伤痕时,不禁心疼不已。
他是小光的弟弟,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也已经把他看成亲弟弟一般。如今见到自己的弟弟受这份罪,她怎么能不心疼?何况这弟弟还是为着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才遭逢牢狱之灾的。
“继美,你怎么样?”她抓住牢栏问。
戚继美抬起头来,发现是自己的嫂子来探监了,立即走上前来,愧疚地道歉。
“这不怪你,但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如初柔声安慰道,“路见不平是好事,但要讲究方式方法,只要这次你有了经验教训,就算嫂子多跑跑腿也是值得的。至于家里,你也不要担心,母亲没有生气,奶奶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暂时不会让她老人家知道。放心,嫂子一定能在过年前救你出去的。”
戚继美烦恼地摇了摇头,“嫂子,这回我闯的是大祸,那个杨之田……”
“嫂子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也有办法收拾他,甚至都用不到你哥帮忙。”如初打断戚继美,努力表现出很自信的样子道,“不过这回若是嫂子帮你了了这官非,你以后可得听嫂子的话。你呀,踏实着在牢里待几天,就当天将大任于你,这是考验你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过几天就能出去了。难道你不相信嫂子的本事吗?”
戚继美迟疑了一下,之后重重点头。
他本来很懊悔的,并不是为教训了那个混蛋,而是为给家里带来了麻烦。他太清楚两家势力的高低对比,若是只他倒霉并不要紧,万一让母亲和奶奶受累、甚至牵连了嫂子和妹妹要怎么办?
不过他对这位嫂子是很佩服的,虽然从没说出口过,但嫂子进门后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嫂子似乎总能人所不能,也许这次能顺利解决此事。当然,他以后也会吃一堑、长一智,再惩治恶霸混帐时会用点计谋,不再连累家人。
如初见继美比较平静了,稍放下了点心。临走时找到牢头,自然又是一番贿赂,要他关照继美,让继美吃住好些。
“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咱们有话不妨明言。”她见牢头露出为难之色,聪明地道,“杨家肯定想让我二弟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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