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有句俗语叫傻人有傻福。同理,厚道的人说出的话在冥冥中也总有些真实。此时,被大家以为死掉的如初正处在半死的状态下……累的。
才过大同,俺答就病了。如初因为送汤送水,看到过俺答的病况:背上长了好几个大毒疮,因为感染而导致高烧不退。这全是因为他在大热天里长途奔袭,得了胜果又胡吃海塞,过度纵欲造成的。如果是在现代,来点拔毒败火的药,再打点消炎针,同时禁欲忌食就会好了。但是在这年代,再加上蒙古大夫的手段,俺答的病势凶猛了起来,开始两天居然昏迷不醒,汤水不进,就更不用说行军了。
十万大军本来兵分两路,此时另一路得到了主帅“病危”消息,立即前来增援。虽然北元军看不起坐阵大同城的仇鸾,料定他不敢出城偷袭,又得知“甩掉”了大明的追兵,但还是小心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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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关于左羊之交的注释。
注1:左羊之交……左伯桃和羊角哀都是春秋时期的燕国人,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听说楚王招纳天下贤士,于是羊角哀和左伯桃同去楚国求官。当羊、左二人同行至燕楚古道时,天降大雨雪,同往则盘费不够,左伯桃便将所带干粮、衣物全交与羊角哀,让其独自赴楚,自己则出走躲避羊角哀,最后因冻饿死于树洞之中。羊角哀到了楚国,位至上大夫,遂将此事禀告楚王。楚王听后很受感动,便下令伐倒林树礼葬了左伯桃。羊角哀觉得因为左伯桃意识到二人同行必因路资不足,而一起饿死在途中,所以他才自杀于树洞中,成全了自己。后左伯桃托梦给羊角哀,说自己在阴间受荆轲欺侮,羊角哀便自刎于左伯桃墓前,与他合葬在一起,赴阴间共战荆轲。于是留下“二鬼战荆轲”这千古传颂的动人故事。
第四回 重逢
如初偷听到这位仇鸾是严嵩的义子,当俺答攻大同时,他居然重贿俺答,让人家绕道去攻宣府。现在俺答原路返回,他不但不阻击,还紧闭城门,其行为实在让人鄙视万分。
其实如初听不懂蒙古话,但与她一起偷听的那位在厨帐帮忙的人曾经偷偷到塞外做过生意,因此给如初做了临时翻译。在此人看来,朝廷真是有毛病,好好的开设互市多好,百姓有钱赚,蒙古人有日用品可以换,那样也不用打这场仗了。
而如初,因为前些日子吹嘘过自己会做药膳,现在俺答又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油腻的,所以她被蒙古大夫勒令做些可口的汤水给主帅吃,以增加主帅抵抗病魔的能力。
她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为了防止俺答状况不好,蒙古人拿她这妖孽泄愤、甚至施火刑陪葬什么的,只得使出浑身解数熬制了几款清淡败火的靓汤,果然吃得俺答胃口大开,伤势也有所好转。可这样一来,她的任务就重了,每天就蹲在火炉边,要知道煲汤可是极费时间的工作,对火候的掌握也难,这年头又没有煤气、电磁炉、压力定时锅等东西,于是她就更辛苦些。
“老子苦练厨艺是为了绑住心上人的胃的,没想到先用在你这死家伙头上。你无福消受,祝你回到老巢,额头生个大毒疮,硬充独角兽。”如初一边阿Q的咒骂,一边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琢磨着到哪儿能弄片钙中钙来。
正在这时,忽然感觉帐帘一动,立即头也不回地道,“不是说过了吗?不要随便进厨帐,会影响灶火力度的。汤还要煲一个时辰,生煎胡萝卜肉饼也还没好。”
来人没有说话,但却慢慢走近了,在她面前一尺处停下,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如初不耐烦地一抬头,才要喝止,却硬生生愣住了,手中拿的一根木柴也掉落到了地上。是累得出现幻觉了吧?她用力眨眨眼睛,那人却还在。那么是幻觉深度比较大?再揉揉眼睛,眼前人却依然没有变!
他一脸风尘,似乎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脸上泥水和汗水混杂着,黑一道白一道的,嘴唇干裂得布满血口子,挺直的鼻梁上还有道长约一寸的伤口,整个人憔悴得很,唯有那双眼睛还晶亮灿然,仿佛那阳光般温暖的微笑就藏在他眸子里,随时可以为她绽放。
而此时,他牢牢盯着她,好像和她一样的心思,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眨眼间就会消失似的。
“小光?”她激动得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手掌下,男性皮肤适度的粗糙与温暖灼烫着她的掌心,让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如此真实。
“是我。”他答,忽然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番死而复生、失而复得,让他的心怎么能不又酸涩又狂喜,那恍惚的感觉犹如就在梦中,令他连碰也不敢碰这熟悉的女子,深恐她再度消失。
“我以为……”他艰难开口,“把你弄丢了。那怎么办……再也见不到你……那怎么办……”
他的眼泪落在如初的手上,因为平日是那样坚强和骄傲的男人,所以他的哭泣就格外让人受不了。如初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着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啊,真好,有人来救她真是好!这么贴着他的胸膛,就感觉安全得很,再也不怕了。理智上从不敢设想有人来帮她,也曾经冷静地谋划逃跑大计、忍受精神上的侮辱和伤害、肉体上的疲劳与不适、自以为应付敌人游刃有余。
可其实,那些坚强全是强逼出来的,她的心里一直充满了恐惧,怕暴露了女性的身份,怕稍微行差做错就招来杀身之祸,一个人紧张地保守着秘密,从没有人可以商量。这种罪,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她都没有受过。内心深外多么盼望有人来救她呀,现在他终于来了,不管是谁,他终于来了!
感觉戚继光反手紧抱着她,那么用力,把她的藤制马甲都按扁了,好像恨不能把他们的身体紧紧粘合在一起似的,如初也哭了。没关系,抱吧,虽然有点疼,虽然感觉要被勒断了,虽然呼吸不畅,但都没关系,紧紧地拥抱吧,只要再不把她一个人扔在狼群里就行!
两人就这么用尽全身的力量抱住对方,任眼泪默默地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厨帐外有人喊了一句什么,吓得如初蓦地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立即放开那给了她久别重逢的惊喜、以及无尽安全感的年轻男人推到厨帐的另一侧。
厨帐与其他帐篷不同,有两处出口。而紧邻着厨帐,是一顶又小又寒酸的帐篷。因为最近如初调理大汗的饮食有功,特赐她独居的。其实她知道那是为了让她离厨帐近些,好方便病号大汗随时想吃什么,就得给他做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也有好处,首先她不用每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要留心自己的秘密,晚上躲在帐篷里时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其次,她偷偷摸摸的出出进进,四处侦察情况时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了。在她的努力下,现在除了做饭的时候,她基本上在俺答的大军中属于透明人,没人在意她究竟在哪儿,在干什么。
“进那个小帐篷,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来。”她声音低且急地对戚继光说,手上还推了他一把。
戚继光一声没吭,矮身出帐。而他才钻进那小帐篷,俺答的贴身近卫就从厨帐的另一侧进来了,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分外惊险,骇得如初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汗饿了。”近卫用生硬的汉语说。
“马上好马上好!”如初挥舞锅铲,心道你们大汗什么时候不饿过?
她一边麻利的弄好一大盘生煎胡萝卜肉饼,一边谄媚地说,“我想大人日夜照顾大汗辛苦,所以多做了几个,一会儿大人可以下酒吃。这个汤……我已经把火调好了,就在炉子上煮着,一个时辰后就能拿给大汗喝。唉,厨帐里真热,不过为了大汗能康复,我就不睡觉了。”
那近卫听出如初话里的意思,虽然鄙视,但吃人家嘴短,官还不打送礼的呢,看在有好吃的面上,点头道,“你去歇着吧,找个人盯着火,待会儿我派人来拿。”
如初千恩万谢的立马去办,然后赶紧回帐篷。她有好多话要说,可还要考虑时间问题,天亮后小光就没办法出去了。
才一进门,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再度把她抱个满怀,好像她是人参娃娃,松开一下就会跑掉似的。
“小光,放开,我有话说。”如初挣扎了一下。
“这样也可以说。”某人不放开,灼热的呼吸穿过了如初的头发,烫得她全身不自在,所有的肌肉都紧缩起来,包括心脏的。
“小光,你是来救我的吧?那么放开我,好生说话,研究出一个计策来,不然我们很难逃出去。”如初使劲压抑住颤抖,正色道。
戚继光这才放开怀抱,改为拉着她的手。
帐篷中没有点灯,两人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而正因为看不到表情,才有说不清的暧昧情绪在黑暗中弥漫,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拼命把两个人往一起挤,但又用力往外推,渐渐的,连空气中似乎都透着挣扎的滋味。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如初听戚继光的呼吸不正常起来,连忙问。
戚继光平静了一下才慢慢说出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没说自己几天来不眠不休地追踪俺答的队伍,一直暗中观察大军的行动和巡逻作息,就为了深入内部,打听“如初之死”的全部原因和过程,找到罪魁祸首。
其实只要有耐心和毅力躲在暗中,找到换岗的规律;只要不冲击主帅和要将的大帐;只要武功高、行事小心、时间火候拿捏得当;个人要悄悄潜伏进十万大军的营地也是可能的,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偷营事件了。但当今晚戚继光偷偷溜进来时,才走到厨帐附近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他最不爱吃胡萝卜,可他受箭伤的时候,如初总是逼他吃生煎胡萝卜肉饼,慢慢的,他习惯了这食物的味道,而自从如初“死”后,他对她所有过的一切感觉都放大了无数倍似的,每天在他脑海里萦绕,所以当他一闻到从厨帐散发出的香气,他的心就揪紧了,血液全集中在了胸膛里,心脏似乎要破开,而四肢却瞬间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是她吗?她没死吗?但怎么可能?虽然别人也可能做出这种菜,但他就是认定这香气只有通过如初的手才做得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还活着?
不知不觉地,他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他全心爱着的那个女子好端端站在灶台前。一瞬间,他充满了不梦幻感,直到她的手抚上他的脸。
这叫什么?造化弄人?但不管他经历了怎样的悲喜,怎样的生死离别,这一刻他都无比感谢老天。故意折磨他也好,恶作剧也罢,只要如初活着,就……真好!
第五回 要救一起救
可这一切对如初来说,却是大囧而特囧。
平时很精明的男人们哪,全部是人中之龙,可为什么居然误会翠喜是她,以为她死了,看起来还都很伤心似的。难道真是关心则乱?唉,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黑暗中的戚继光似乎感觉出她的哭笑不得,尴尬地道,“那个……很难让人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也算天意弄人吧。”
“虚海师兄为我念经超度,严世蕃还把翠喜的尸体当成我,宝贝似的带到大同城去了?”如初想想觉得可乐,但又想起翠喜毕竟死了,她这时候应该严肃点儿,何况心里其实很感动于这三个男人的行为。他们对她真是好,是真心喜欢她的吧?可她有什么好?而且遗憾的是,她无法一一回报。
耳边听到戚继光“嗯”了一声,她吞吞吐吐地再问,“知道‘我’死了,你只是打算来为我报仇吗?”
戚继光沉吟了下,之后轻声道,“我还……我还娶了你。”语气里还有点害羞似的。
如初一时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还傻傻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及时按住嘴巴,差点惊叫出口,“你说什么?别开玩笑了!”
话说到这儿,戚继光也不藏着掖着了,两只手包裹着如初的小手,干脆直言道,“我以为你死了,娶了你的牌位。那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
“什么什么?我的……牌位!”如初以所能压下的最低的声音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她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人家的人了?不带这样的,还强买强卖呀!
黑暗中,她看不到戚继光的脸,只听他悉悉索索的,似乎正在解开衣服似的,吓了她一跳。他不是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行使当老公的权利吧?虽然她是对他年轻健壮的身体暗中流过口水,但那是纯欣赏,绝对不是花痴的行为。再说了,她一现代人,连包办婚姻都反感,更何况这种一厢情愿的“阴婚”!
“就是这个。”戚继光并没有脱衣服,而是卸下背在背上的牌位,摸索着放在如初的手里。如果能这样一直背着如初本人就好了,他不嫌累。
如初惊悚半天,到头来就以活人之躯摸到自己的灵牌,啼笑皆非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这不算数!”她立即反对,“我又没死,这婚事不成立。再说,就算我死了,你也得跟我爹提亲才可以娶我做鬼妻呀。没有三书六礼,我清清白白一女子,凭什么就归你了呀?哼,狡猾的狐狸!”
“回头我补上这些礼节就好了。”戚继光幽幽地说。
“我们不行……我……”
“我知道你是姑娘家,早就知道了!”戚继光扔出重磅炸弹,如初彻底晕了。
天哪,她费尽心机隐藏身份的秘密,天热的时候捂得身上起痱子,现在还穿着这么一件藤甲,跟铁甲威龙似的,并且不惜以太监的身份做掩护,怎么似乎还是有很多人知道她是女的?她真是太失败了!
怪不得小光对她的态度奇奇怪怪的,私下见面时不是搂就是抱,而且看她的眼神总能让她的汗毛全竖起来,可那又不是害怕的感觉,大概……是心悸吧。她早该清楚他这样是有原因的,但是她一直鸵鸟的回避和忽略,现在怎么办?
正犹豫时,忽然感觉有黑影对她笼罩了过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戚继光粗糙干裂的唇就已经印在了她水润柔软的唇上。他吻得并不深入,只是紧紧地压着,重重地摩擦着,但那不稳定的气息和唇上细微的刺痛带来了奇异的感觉,好像有无数又燥热又寒冷的狂流交替袭击着她的心房,令她连动也动不了。两人就这么互相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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