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么!
一个平民商妇,凭什么能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
杨燕宁对李安然的恨意和迁怒,空前地强烈起来。
“夫人预备怎么做?”她终于松了口。
姚舒蓉露出神秘之色,道:“听说下月是杨夫人的四十寿辰。”
这话跟此前的对话毫无关系,杨燕宁略一错愕之后,才道:“不错。”
姚舒蓉便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低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一说。
杨燕宁怀疑地道:“程老爷是你的夫君,你竟将他也算计在内?”
姚舒蓉恨恨道:“不过是个负心薄幸的无情之人,他既然巴望着人家,我何不成全了他,省得他埋怨我不能容人。”
杨燕宁冷笑:“真是一对好夫妻。”
不过程彦博和姚舒蓉之间感情如何,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觉着,姚舒蓉这个法子十分痛快。既然她得不到云臻,那么李安然也休想得到。
132、皇室秘辛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人们身上的春衫也日益轻薄。
谷雨已过,眼看着不需多少日子,便要到立夏了。
近些日子,李安然和纪师师又都忙碌了起来。因着一品天香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在灵州城的名气也是与日俱增,如今这城中,但凡算得上殷实人家的夫人小姐,人人手中总有一两件一品天香的胭脂水粉或香水,否则便掉份儿了。
一品天香的店铺每日都是宾客盈门,老李头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扩张作坊,但是这店铺的后院总共就这么大,已经使用到了极限,再扩张也是扩张不出去的。所以,李安然和纪师师商议之后,决定再开一家分店,地址都找好了,就在城西。
昨日两人一起去看了新店的店铺装修情况,又敲定了新店原料供货事宜,又议定了人手招募培训等等一应琐事,累得很是够呛。今日早上便睡得有些沉,起的比平时要玩的多。
正由黄鹂青柳服侍着洗漱,青桐便捏着一封拜帖过来。
“小姐,刺史府过来下了帖子。”
李安然擦了脸,接过那帖子来看了,便笑了笑。
黄鹂正替她梳头,顺带也瞧见了帖子上的内容,她认得字,便说道:“刺史府的杨夫人四十寿辰呀?”
李安然道:“正是,杨夫人四十寿辰,想必会来不少亲朋,届时虽说寿星收礼,但有些远来的亲戚家的小姐。也须得准备些见面礼,杨夫人吩咐咱们店里送些香水和胭脂水粉过去,以供挑选。”
黄鹂道:“是今日便要送去么?”
李安然摇头:“不必今日,杨夫人是四月初五的生日,帖子上只说那日送去便可。”
黄鹂奇怪道:“正日子才挑礼物,不会太晚了么?”
“许是要让那些亲戚家的小姐自己挑选吧。”李安然将帖子放在一边,想了想道,“杨夫人和杨小姐也是咱们店的熟客。少不得我亲自去一趟,也送一份寿礼。”
黄鹂便专心替她插戴起首饰来。
青桐见没有吩咐,便也退了出去。但没过多久,她又笑眯眯地回来了。
“小姐,侯爷来了。”
李安然一惊:“谁?”
青桐先捂嘴笑了一下,说道:“能上咱们府里的侯爷还能有谁,自然是云侯!”
他来了?!
李安然立刻便欲站起,头发却忽然被钗子勾住,扯得她一痛。
黄鹂笑起来:“小姐别急呀。侯爷既然来了,又不会飞走!”
李安然见几个丫头都是促狭地笑着,便笑骂了一句:“作死的蹄子们。”
黄鹂手上利落。三五除二将她的钗环带好。又故意道:“小姐还没用早饭呢,是不是先用了早饭再去见侯爷?”
李安然横她一眼。
黄鹂忙道:“好好好,我又多嘴了,小姐先去,早饭我叫厨娘送过来。”她说着看了看天色,“侯爷来的真早。也不知用过早饭没。”
青柳和青桐都是窃笑不已。
李安然懒得理她们,一个也不带,自己孤身出了西跨院,去了正院。
孟小童正在院子里溜达,跟小厮泰生闲聊。大约是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见闻,唬得泰生一愣一愣的。
“李姑娘早安。”他抬起胳膊。笑眯眯地冲李安然打声招呼。
李安然笑着点头:“你家侯爷呢?”
孟小童指了指正厅。
李安然进去后,果然见云臻正背着手看厅内的一扇屏风。那屏风是纪师师送的一副古人游乐图。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还来的这样早?”
李安然见桌上已经上了茶,便倒了一盏给他。
云臻转过身来,道:“不忙吃茶,你用过早饭没?”
李安然摇头。
“那便先用早饭。”
李安然略感诧异:“你若有事,直说便是了,早饭晚些用也不打紧。”
云臻摇头:“等你吃过早饭再说。”
李安然见他脸上没什么笑意,不由心里暗暗嘀咕,却也不多问,叫丫头送来早饭,不急不忙地用了。
云臻便在旁边坐着,耐心地等着。
直到扯下碗盘之后,他才道:“找个清静地方说话。”
李安然想想,道:“那就去我的书房吧。”
两人便离开正厅,进了李安然惯常看账用的书房,又屏退了丫头和下人。
李安然见他如此郑重,不由愈发疑惑,道:“你今日到底是有什么事?我瞧着,怎么有些严肃?”
云臻看着她,说道:“李墨呢?”
突然提到李墨,李安然自然意外,道:“今儿是上学的日子,他自然在笃行学堂。”
云臻道:“李墨从小被你收养,你养了他四年,可曾想过调查他的身世?”
李安然奇怪道:“你今日怎么总说墨儿,他怎么了?”
云臻抬手:“你且先回答我。”
李安然皱着眉,在他脸上看了半晌,到底还是回答道:“当年刚发现墨儿的时候,自然想过要查他的身世来历,只是当时他被放在程府门外,身上只裹着一个襁褓,里面并无只字片语,更没有任何信物。墨儿身上也不过一个胎记,再无什么特殊之处,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云臻道:“这么说,你对墨儿的身世,一无所知。”
李安然突然警惕起来:“怎么?难道你知道墨儿的身世?”
云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她道:“若你知道了墨儿的身世,会如何?”
李安然只觉这话没头没脑:“什么如何。”
“如果墨儿的父母找上门来,想要回他们的孩子,你会如何?”
李安然呆了一呆,只觉心脏好像被重锤敲了一记,闷闷的。
“你说什么?墨儿的父母?”
她突然抓住云臻的胳膊:“你果然知道墨儿的身世?他的父母是谁?”
云臻微微蹙眉。
李安然的眉头却锁得比他更紧:“不,不对。墨儿被抛弃已经四年,他的父母若想找回孩子,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又为什么时隔四年才来寻找?这不是太奇怪了么。你,你知道些什么?你认识他的父母?”
云臻沉声道:“李墨的父母,并非普通人。”
李安然盯着他的双眼,眼中全是质疑和探究。
云臻叹息了一声,拉着她将她按到座椅上。
“你先不要疑神疑鬼,先听我说一件往事。”
李安然只觉一颗心怦怦地跳,脑中总是盘旋着一种不详的预感,云臻的脸色说不出有什么情绪,他素来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总觉得他波澜不兴的眼底,藏着一种极为隐秘的因果。
“四年前,先帝即位,登基不久便驾崩,储位空悬,引发几位皇子之间极为惨烈的夺嫡之争……”
云臻的声音低沉而神秘,第一句话,便让李安然的心提了起来。
皇位之争——他的往事,竟然是从皇位之争开始,李墨的身世,莫非与皇室有关?
“历来朝堂的斗争,都是波涛汹涌生死难料,皇位之争更是波诡云谲,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流血牺牲。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是呼声最高的新帝人选,同时也是遭受最多党争攻击的对象。那时大皇子尚未娶妻,府中只有林、陈两位侧室,如今已是宫中的林淑妃和陈贤妃。在先帝即位之前,林氏便已经身怀六甲,永和元年刚刚开春的时候生产,历经一整日的阵痛,最后终于分娩,稳婆却禀报是个死胎。”
“因当时先帝正值病重垂危,大皇子府生出死胎的消息若散播出去,必被政敌攻击为不祥之兆,大皇子便吩咐将孩子当即埋葬。但毕竟是父子亲情,大皇子临时又提出要看一眼孩子,却不料那孩子连同一个稳婆都不见了。当时人们只说那稳婆要抱了孩子出去埋葬,却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是什么时辰从哪个门出去的,盖因当时产房中兵荒马乱,人人都慌张无措,竟造成如此大的纰漏。”
“事情可疑,大皇子和林妃便都怀疑孩子并非死胎,只怕是有人故意设局,要将孩子盗走,但遍查之下竟毫无线索,连那稳婆的来历也是扑朔迷离。这孩子,从此便成了大皇子和林妃的心病,即便当今登基之后,内宫添了许多位妃嫔,却无一人生下皇子,更令当今对这孩子的去向无法释怀。”
说到这里,云臻停了下来,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像是被这隐秘的皇室内幕给惊呆了,脸上木木的,眼神也是直直的,半天之后,才突然笑了一下,这笑容却也没有一丝的温度。
“说了这么多,难道你想告诉我,李墨是当今皇帝的孩子?”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满眼都是荒唐,“大白天,怎么就说起梦话来了。”
她的质疑,早在云臻的意料之中人,任何人听到这些话,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把自己家里的一个黄口小儿跟远在京都的那些朝堂风波联系在一起。
知道你不会相信,太后如今就在侯府中,她早已见过李墨。跟随太后而来的,还有皇宫供奉的几位太医,医术高明,他们有的是办法,证明李墨的皇家血脉。”
李安然荒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看着云臻,咬牙切齿。
“这——不可能!”
她攥着拳头,恨恨地挥舞了一下,眼中却已经出现了无力。
133、李墨离开
“墨儿,怎么会是皇帝的孩子!太荒唐了!就算皇帝的孩子被人偷走,可京城与灵州千里之远,怎么就能肯定那孩子是墨儿;更何况,你既然说牵扯到什么夺嫡之争,人家偷走了皇帝的孩子,说不定就弄死了,怎么会大发慈悲留他性命!”
李安然摇着头,不肯相信。
云臻道:“我曾派孟小童入京,经过皇帝同意,将当年的事情彻查了一遍。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根据种种线索,当年的稳婆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她偷走孩子之后,幕后之人原想将大小两人一起灭口,稳婆及时发现,侥幸脱身,逃到灵州,无力抚养孩子,又狠不下心杀死,最后将他遗弃在程家。”
“这都是你的猜测!”李安然快速地反驳。
“不,这并非只是我的猜测,那稳婆已经被孟小童找到了,这番经历都是她亲口所说。她抛弃墨儿之时,因还在逃命之中,事急从权,并不能清楚地记得将他放在了哪家的门口,但据她描述,是个大户人家,并且像是刚刚办完喜事,门口还挂着喜字红灯笼。”
李安然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她捡到李墨的时候,正是程老夫人安排她和程彦博成亲的第二日,老夫人病倒,下人在门外发现了墨儿。
云臻的话有理有据,时间、地点都吻合,难道墨儿真的是皇帝的孩子?
“我还是不信,就算时间地点相似,也可能只是巧合。天下被遗弃的孩子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是墨儿?!”她质疑地盯着云臻。
云臻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腰带。
李安然吃了一惊:“你做什么?”
云臻将腰带扔在茶几上,又解开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李安然站起来,红着脸扭着头:“你,你要干什么,快穿上……”
“你看。”
李安然又羞又怒,这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脱衣服。还叫她看,看什么呀!
她不肯转过头,两手胡乱挥舞推拒:“你快穿上衣裳……”
云臻不耐地伸手将她的脑袋一掰:“瞎想什么,我叫你看我肩上的胎记。”
胎记?
李安然不明所以地往他肩上看去,此时云臻转过身背对着她,他的左肩后面,果然有一个黑斑胎记。
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满脸都是惊讶。
这个胎记,跟墨儿腿上的胎记。也太像了!
墨儿的胎记也是黑斑状的,形状像个葫芦,而云臻的这个胎记,虽然跟墨儿的并非完全一致,可是形状、颜色、皮肤状况,都惊人地相似。
“我们云氏一族。天生血脉,凡云氏男子,身上都会有一个黑斑胎记,所处位置因人而异,但形状颜色却都十分相似。你曾说过,墨儿身上也有一个黑斑胎记,与我这个相比如何?”
李安然说不出话来。
云臻转过身,见她脸上全是惊愕和茫然,眼中充满了纠结之色。
“其实你已经信了。时间、地点倒也罢了,墨儿身上为何会与我有相似的胎记?他如果不是云氏的男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李安然浑身一颤:“也许就是巧合呢,有胎记的人也很多啊……”
云臻默默地看着她,她被他能洞察人心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了。
是,就算是巧合,可李墨身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云臻握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道:“母子连心,你养育墨儿四年,将他视如己出,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震动。我知道你将信将疑,或者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李墨既然出身皇室,他就不可能留在你的身边,他必定是要回到皇宫里去的。”
李安然原本低着头,此时突然猛地一抬,厉声道:“不!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有很多的巧合,那也不能证明李墨就是皇帝的孩子!”
云臻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她,看穿了她眼底的恐慌。
他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派人去接墨儿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侯府中。”
李安然大惊:“你要做什么!”
“侯府中有御医,他们会用医理证明,李墨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李安然这下是真地害怕了,甩开云臻便要往外跑。
云臻只是在她腰间轻轻一抹,她便浑身一软,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正好落在他怀里。
他将她横抱起,放回椅子上,将她坐好,柔声道:“别怕,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有我在。只是,你不能任性。”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