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的时候,李安然是当家少夫人,就算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算得上锦衣玉食了,如今沦落为弃妇,竟然连一口饭食都要向人伸手乞讨,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
只是她自己倒也罢了,挨上一两顿不怕,但墨儿才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不能挨饿。
因此,李安然虽然脸上发烧,却也只能对裴氏道:“辛苦奶娘了。”
裴氏便出门去了,清溪村的人家都在溪对岸,两岸之间只有一条石板桥,出门之后还要绕一些路才能过去。
“娘。”
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腿边,安然低头,李墨正仰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柔声问:“墨儿饿了吗?”
李墨咬了咬嘴唇,轻轻摇头:“墨儿不饿。”
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懂得体会大人的心思,明明肚子饿,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在程家的时候,吃饭已经成了问题,便故意说不饿,不想让母亲为难。
看着儿子乖巧的样子,李安然心中柔软,蹲下来环住他娇软的身子,轻声道:“墨儿放心,娘不会让墨儿挨饿受冻的,就算离开了程家,娘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李墨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把小脑袋靠在安然肩窝里。
“娘亲放心,墨儿也会努力长大,变成男子汉,保护娘亲。”
雄心万丈的字眼,语气却稚嫩得一塌糊涂,李安然又想笑又怕鼻子酸,只能将李墨紧紧按在怀里。
母子相拥,四下安静,李安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复生还阳的情景。
抬起左手,掌心的莲花印记赫然在目,林鸢依靠莲花宝镜里的金色灵泉开创庞大商业帝国的一幕幕影像,在她脑海上快速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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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初试灵泉
林鸢生活的世界,跟大乾朝似乎有很大不同,李安然虽然不能完全代入那样的时代,可是却不妨碍她吸收林鸢残留在莲花宝镜中的记忆。
林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依靠莲花宝镜就能成就那样一番大事业,她李安然好歹也做过灵州首富程家的少夫人,三年来程家的大小产业她也都亲自过问,经商能力未必就比林鸢差。就算掌心这道莲花灵泉残破不全,也应该能为她的生活带来大机遇和大变化吧。
想到这里,李安然心中火热,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这灵泉的奥妙。
她推开墨儿,道:“墨儿在家等着姥姥,娘亲去外面看看。”
李墨眼神清澈,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
李安然抚摸一下他的头顶,便起身走出了茅屋。
院子里衰草竹篱,北风凄凄,虽然是晴天,却也冷得令人瑟瑟发抖。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出了院门,绕到了屋子后面。
这里有一株梅树,粉白的梅花开得正好,凌霜傲寒,孤艳芬芳。
前后左右的人家都已经荒芜,四周再没有一个人影。
她摊开掌心,心中默默想着梦中看到的莲花和金泉,不过片刻,掌心一热,那朵莲花印记竟然真的缓缓盛开,就像在她手心中活过来一样。
李安然惊喜地捂住嘴,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喊出来。
掌心的莲花开放到极致的时候,花心便出现了氤氲的水汽,金色的灵泉汩汩涌动,无声无息。
李安然心中狂喜,一下子却根本没想到这灵泉能够用来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阵风过,头顶的梅树枝微微颤动,几片花瓣随风落下,有一片正好掉在她指尖上,被水汽一侵染,一股幽幽梅香立刻便散发开来。
李安然忍不住用力嗅了一下,只觉这香气沁人心脾,远比她闻到过的任何香味都要清幽隽永。
她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头顶上虽然都是梅花,却并没有闻到明显的花香,现在只是一个梅花的花瓣,仅仅被灵泉的水汽浸染了一下,便散发出这样浓郁又清新的香味。
这灵泉,果然是一件宝物。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
是了!林鸢不就是依靠莲花宝镜和灵泉,先制作了一种叫做香水的女子用品,然后才开始了商业传奇的么。
眼下看来,这灵泉虽然只是莲花宝镜碎片幻化,但依然有这样的神奇功能,如果她也能够制作出这种香水,是不是也能够以此作为立身之本呢?
想到将来可以让墨儿、奶娘裴氏住上温暖舒适的屋子,吃饱穿暖,不必再向人乞怜求助,李安然心中一片火热,一时间竟然神游起来。
直到裴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夫人!叫老奴好找,你怎么在这里呀!”
李安然猛地一惊,手掌下意识地一握,掌心灵泉瞬间消失,鲜活的莲花也重新变回了手心平平的印记,那瓣梅花也从指尖掉落。
裴氏刚刚讨了热食回来,发现屋子里只有李墨,便出来寻找李安然,已经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找到屋后来,这才发现了她。
李安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奇景之中,对裴氏的出现毫无心理准备,略有一丝慌乱。不过看裴氏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掌心的秘密。
裴氏走近几步,刚要说话,鼻中闻到一阵幽香。
“咦?好香呀。”
她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
李安然忙指着头顶道:“这株梅花开得正好,倒是香的很。”
裴氏看了那梅花树,点头道:“果然如此。老奴已经讨了热食回来,夫人赶快一起去吃吧。”
李安然点点头,让她先行,自己则回头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瓣被灵泉浸润过的梅花瓣。
原来即便灵泉消失,已经被泉水滋润过的花瓣,依旧保持着香气袭人。
这莲花宝镜里的金色灵泉,果然是稀世宝物!
回到屋子里,却见除了李墨之外,还有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
裴氏对李安然道:“这是老奴的一个老姐妹,姓田,她丈夫是清溪村本地人,叫裴三石。”
裴三石和田氏早就知道李安然的身份,大概因为李安然身上的气质与这小山村格格不入,夫妻俩显得有点拘束,裴三石尤其老实巴交,都不知道怎么说话,还是田氏冲李安然笑道:“见过程少夫人。”
李安然道:“不敢,如今我已不是程家的少夫人了,请称呼我李娘子吧。”
田氏微微一愕,看向裴氏。
裴氏服侍了李安然十几年,知道她是不肯跟程家再扯上关系了,便对田氏点点头。田氏和裴三石这才改口称李安然为李娘子。
李安然看了看屋子里,原来裴氏不仅向裴三石和田氏讨了热食,还借来了两床棉被和一盆炭火,以及锅碗瓢盆等物。
田氏很是自来熟地道:“裴姐姐说是这屋子长久不用,厨房都塌了,问我要些热食,我就说光有吃的哪成呢,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又是才来,各种东西都是缺的,怎么熬得过这个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叫我家男人拿了这些东西过来。李娘子是娇贵人,可别嫌弃我们东西粗糙才好。”
李安然忙道:“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弃。真是谢谢田大姐了。”
她说着便冲田氏道万福,又要冲裴三石道谢,田氏赶忙摆手,拉了裴三石出去说是给他们劈点柴火来。
裴氏道:“那娘子和墨儿先吃,老奴将那两床褥子收回来。”说着跟在田氏和裴三石后面也出去了。
李安然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篮,掀开来看,里面是一碗咸菜豆腐,一碗炸小鱼,还有一大碗粟米饭,虽然简单却都是热气腾腾。
这时,李墨正站在桌子旁边,用两只小手把着桌沿,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食篮。李安然便笑道:“墨儿饿了吧,快吃吧。”
李墨欢喜道:“娘亲一起吃。”
“好。”
李安然便将饭菜都拿出来。
墨儿已经乖乖地坐好,又道:“姥姥呢?姥姥吃了吗?”
李安然道:“姥姥一会儿就来,墨儿先吃。”她将菜都夹到李墨的饭碗里,小鱼刺多,得一点一点挑开。
李墨已经会用勺子,就自己一勺一勺地吃着,头都几乎埋到饭碗里去了。
屋子里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显得很安静,外面的声音便都传了进来。
“你说程少爷一回来就把你们娘子休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娘子还替他奶奶送终了呢!”
田氏的声音有点尖锐,显然是惊讶了。
“如今可不是程少爷,程老夫人去世,他就是当家人,得叫程老爷了。”裴氏的声音倒是冷冷的。
14、要活得更好
李安然微微侧头,虚掩的门露出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裴氏和田氏,田氏在帮裴氏一起收被子。
田氏正在感慨:“这话可怎么说,你们娘子还这么年轻,我瞧着二十岁都不到,日子还长着呢,她一个女人家可怎么过?再说,她还带着那么个小人儿——咦,那孩子可是程老爷的,怎么他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么?”
裴氏道:“不是,那是我们娘子收养的义子。”
田氏跌足道:“哎哟!这就更难了!住的问题还好说,你这屋子虽说旧些,修一修倒也能用;可你当年走的时候已经把地都卖了,你们娘仨,你这把年纪了,你们娘子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小孩子,没钱没地,吃什么用什么,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当年程家给李安然招奶娘的时候,正是灵州地界上大发天花的那一年,裴氏的丈夫和刚刚生下来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死于天花,她这才受雇佣进了程家。当时她便已经将地卖了,如今过了十几年才回来,除了还有两间屋子,在清溪村也早已失去了根基。
大约是田氏声音有些大了,裴氏怕被李安然听见,赶忙道:“你小点声儿。”末了,自己也叹气道,“大不了我去找份工做,总不至于饿死我们娘仨。”
话是这么说,但裴氏脸上却一片愁容,显然也很为今后的生活忧愁。
田氏心中同情,轻声道:“你别着急,地虽说种不成,我替你打听看有什么活计是能做的。”
裴氏点点头,还是唉声叹气。
她们俩说话的同时,裴三石已经从外面拖了一颗小树进来,用自己带来的斧头就在院子里劈起柴火来。
这些话,李安然一句不落地都听见了,田氏的话说的没错,她们娘仨,老的老小的小,生活的重担还是得她扛起来才行。
不过——她捏了一下左手,有莲花灵泉在,她并不缺少对生活的信心。
田氏和裴三石走的时候,留下了满满一小垛柴火,还替李安然他们铺好了床,点好了炭盆。裴三石为人木讷,却很勤快,在田氏的指挥下,还砍了院子里的茅草,将几个没了窗纸漏着风的窗户都给堵了起来,风吹不进来,屋子里便显得暖和多了。
天已然黑透,小小的茅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如豆,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极为渺小。
土炕上铺着刚晒过的褥子,上面盖的则是田氏借给他们的两床棉被。李墨已经脱掉外衣,被李安然塞进了被窝。
裴氏将炭盆拖到炕边上,一面解着衣服,一面对李安然道:“娘子,老奴明日出去问问,看哪里能够做工。”
李安然微微一愣,道:“明天,不是除夕么。”
“啊?”裴氏也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明日竟然已经是年三十除夕了。
这可怎么办呢,年三十都没店家开门,更没人招工。可是她们娘仨,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总不能除夕还去别人家讨吃的。
裴氏愁肠百转,连衣服都忘记解开了。
李安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往年的除夕,程家总是热热闹闹,明天这个时候,正好已经给下人们发了过年的年礼,今年却……
窗户上塞着的茅草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缺少灯油的烛火眼看快要熄了,墨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窝里还在发抖,明明点了炭盆,屋子里却还是飕飕地冷,冰冷的寒气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去。
“别担心。”她捏住了裴氏的手,柔声道,“总会有办法的,先睡吧。”
裴氏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叹了口气,解开外衣钻进了被窝。
李安然吹熄了灯烛,也躺了上去。
白日累狠了,被窝虽然单薄,但三个人依偎在一起,还是温暖的,裴氏很快便打起了鼾声,至于李墨,早就睡得小猪一样了。
李安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几天的事情,一幕一幕都在脑海中回放。在程家生活了十九年,为程老夫人送终,独自一人撑着程家的门庭,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
可程彦博一回来,第一件事却是休了她!
从心底说,她跟程彦博并无感情,女人的终身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程老夫人对她有养育之恩栽培之恩,她要她嫁给程彦博,她也就嫁了。如今被程彦博休弃,说什么伤心,倒不至于。
可是她自问立身清白,程家对她有恩,她也用自己能做的一切来报答程家,为程老夫人送终,为程彦博支撑着程家门户,操持着程家的生意,她都尽心尽力。她没有任何错处,程彦博却毫无理由地休了她,使她沦为弃妇,饱受冷眼欺辱。
寒冬腊月,不顾她生着重病,将她赶出家门,一针一线都不许她带走,害她冻死路旁。
姚舒蓉抢走了她的丈夫,抢走了她的家庭,甚至还想用马车撞死她和墨儿。
他们一步一步,都把她往绝路上逼。
若非林鸢和莲花宝镜的出现,她如今已成了孤魂野鬼,墨儿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不知要受尽多少苦楚。
而若非护国侯救了他们,只怕裴氏的腿也会因救治不及时而瘸了,墨儿脑袋上的伤也说不好会变成什么样子。
程彦博!姚舒蓉!
这两个人,她会牢牢地记住,她一定会证明给他们看,即便离开程家,她一样能活得很好!总有一天,她会以最自信高贵的姿态站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她李安然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人,她有能力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
腊月的夜晚滴水成冰,李安然心中却像烧着一个火炉。
她再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而起。
地上的炭盆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像被一面纱布蒙住了似的,灰扑扑欲亮不亮。
走出屋子,扑面而来的冷气打得她一个激灵,脑子瞬间就像被冰镇过一样清醒。
在门口略微想了想,她回到屋子拿了从田氏那借来的食篮。然后又打开从程家带出来的唯一的小包袱,取出了里面的一个小小的瓷瓶,瓶子里装的是几粒药丸。
程彦博和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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