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端倪
郑煊在住院部门口遇到赵擎和颂琴,两个人提着几大只印有某超市LOGO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食、饮料,他轻轻掂了掂手里小巧精致的纸袋,因为找不到小秀想要的杂志,他花了点时间特意上大书店帮她挑了几本可替代的体育类的书。
赵擎打了一个招呼,郑煊扯着嘴角笑笑算回应,场面顿时有点冷,三个人不说话安静的站着等电梯,颂琴因为不善于跟陌生人相处,显得尤为拘谨,偶尔扯扯环保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赵擎以为她拿不动,好心的说:“我来拿吧。”
“不用,不用了。”颂琴赶紧拒绝,同时电梯到了。
上了楼,刚出电梯一眼看到球球正要走过去,赵擎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她转头,“噢,你把颂琴接来啦。”目光却是盯着颂琴说的。
“对不起,还让副总亲自来接我。”颂琴很不好意思,球球微笑着揽过她抛下赵擎不理,一边往病房走一边问,“对不起什么呀,你这傻丫头,你都买什么了,这么多?”
“就小秀姐喜欢吃的,副总提供的情报。”颂琴热切的拉开袋子展示成果。
赵擎立于原地不动,脸上表情复杂,郑煊看在眼里,不禁感到疑惑,他们,怎么一回事儿?
进到病房,小秀刚喷完香水,挥舞双臂驱散遗留在空气里不和谐的怪味,颂琴好奇的问:“这什么味道?”
“空气清新剂。”小秀害怕妖精回来露怯,被他不阴不阳的数落、唠叨,拼命打掩护,差点报销了球球半瓶高档香水,望着去处理善后的球球,“东西都扔远了吧?”
球球点点头,随后郑煊进来,当下蹙起了浓眉,小秀紧张的吞吞口水,马上粉饰太平的嚷嚷:“啊,那啥……你们都来啦?买吃的了吗?”
经过提醒颂琴把大袋零食放到她怀里:“买了,买了。”
小秀笑眯眯的把脑袋凑低,两只爪子一个劲儿的在袋子里刨,不时发出欢呼声活像个得到糖吃的孩子,赵擎见状无奈的说:“老大不小的人了,至于么?”
咬着一块巧克力的小秀鄙夷他:“什么老大不小?丫不知道革命者永远年轻啊?”
“对,你就只跟你妈闹革命。”赵擎道,“今天你妈可给我来电话了,说要发现我暗中接济你,非打断我的狗腿,这辈子甭进你家门。”
“那敢情好,咱家也不爱待见你。”
“嗯,也不知道上回谁家下水管漏了找我去修的。”
小秀呵呵假笑两声:“水管你是来修了,不也懵了两顿大鱼大肉么?你啥时候肯做吃亏的买卖。”
赵擎不甘示弱:“那我还陪你妈一起打麻将输了一笔银两。”
“活该,谁让你赌技低劣,手气又臭。”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互相揭底明嘲暗讽,球球但笑不语,颂琴很是羡慕,郑煊则偷偷把纸袋随手插到他那一堆文件后面,选了一个较远的位子坐下,对墙发呆。
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球球打岔问道:“明天就能得到检查结果了吧?”
“你问他。”小秀指指郑煊。
郑煊“嗯”了一声,球球说,“你崴了脚估计得小养一段日子,去颂琴那儿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颂琴立刻说:“没关系,一点不麻烦,地方我都收拾好了,保证小秀姐住得舒服。”
小秀睨着球球别有用意的脸,警告的递去一记必杀眼,她当没看到,挑眉对郑煊说:“万一明天小秀出院的话,颂琴大概还在上班,那该怎么办?”
郑煊抿唇回望球球,怎么感觉她总是话里有话?
颂琴没想到这层,犹豫了起来,不然她请假?但她实在不想跟李湛那家伙多打交道,而且他放完大假回来一头又扎进了实验室,号称过年前一定完成所有的后续研究,争取让同志们好好回家过个安稳年。现在第九实验室上上下下为这远大目标努力奋斗着,士气高涨,她一明显较为闲散的文职根本没脸提请假的事儿。
“嗨……操这心干嘛,我随便找一澡堂子,一天一下睡过去了。”小秀反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你的脚不能碰水,再说澡堂里人多,撞到怎么办?”郑煊不同意,“我带你到我事务所去。”
球球立马露出得逞的笑,赵擎眯着眼睛看她,这女人搞什么鬼?小秀却唉唉叫:“他大哥,您那块地儿太神圣,咱就别去打扰了吧。”
“就这么定了。”郑煊扬脸,一锤定音。
上午病情检查结果新鲜出炉,医生宣布小秀可以出院回家修养。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小秀终于一扫连日阴霾翻身迎来大解放,再也不用天天对着一严重面瘫兼坐地不言的葫芦瓜了!
跛着脚唏哩哗啦的收拾家当,大包塞得鼓鼓的几乎快要炸开,却还剩下一大堆零食,小秀把一部分给了几个护士小姐以兹感谢,其余的统统揣进郑煊的公文包又挂了两袋在外面,郑煊皱着眉说,“扔掉不行啊?”
“嗯,瞧您老财大气粗的样儿,哪懂得民间疾苦?”小秀义正词严的指责他,“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啊筒子。”
郑煊拿她没辙,只好背起两个包一边搀扶着她挥别医院奔事务所而去。
郑煊的律师事务所开在市中心一座高层写字楼内,一出电梯环顾周围的环境,那真叫一个佛光普照、普度众生,圣洁。
隔着一大片明晃晃的落地玻璃往里瞅,装潢摆设全采用简明的米色,清爽利落,线条优雅;工作人员均文质彬彬,行动节奏有条不紊,充分展示了各自专业、认真的品质。小秀心想这妖精混得不错,把自己的小庙整得有模有样,挺唬人,难怪平时鼻孔朝天,走路带风,哎,人家有那本钱不是。
甫一踩到事务所的地头上,正面迎来一个身材魁伟的西装男。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晓得抹了多少发油才使一根根发丝硬邦邦的帖服在他脑袋上,一条深棕细白圆点的领巾圈在衬衫领子里,很有台湾言情剧狗血男猪的派头。
此刻他瞪大了眼睛,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了小秀一番,然后死死的盯住郑煊挎着的两个大包,脸上展现出吞了一只苍蝇想吐吐不出的憋屈样。
小秀发现不止是他,旁边本来低头办公的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停下,定格,望着他们,石化。
“看够了没有?”小秀拄着郑煊朝他扬眉,“我是胃溃疡啊还是十二指肠溃疡啊?”
“咳咳……”闻言何威呛了两声。
郑煊铁青着脸,他当然清楚他们这些人是怎么看自己的,现在他的造型好比刚刚从拥挤的火车站冲出来,扛着大包小包准备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兄弟。
何威定了定神,伸手:“你好,我是郑煊的合伙人,何威。”
小秀腾出手与之交握:“周小秀。”
何威一边不着痕迹的瞄郑煊放在她腰上的手一边客气,“周小姐,幸会幸会。”
靠,场面话谁不会说?“何先生,久仰久仰。”
“周小姐大驾光临,我们事务所蓬荜生辉,太荣幸了。”
“免礼,既然证实咱不是外星人,你是不是废话少说赶紧给挪一地儿让我歇会儿?”小秀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改抓郑煊的腕子顺便把他顶开点,“我是无所谓,可这厮细瘦的腰板怕要撑不住了,害我再摔进医院你负责。”
“噗……”何威刚笑出口,立马被某人凌厉的眼刀砍断,咬紧下唇狠憋回肚里,侧身让道比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小秀活像慈禧挽着大太监李莲英出巡似的堂而皇之,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何威踮着脚挨近郑煊,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耳语道:“就是她?”
郑煊冷冷鼻哼:“嗯。”
“呵呵,挺有趣。”
小秀斜眼:“絮絮叨叨的磨叽什么?”
何威摆手耸肩装无辜:“没什么,周小姐快请坐,请坐。”
郑煊小心的把她安置到一张绵软舒适的沙发上,接着卸下肩上大包,一名手脚利索的秘书送来三杯茶,眼睛滴溜溜的偷偷观察她家老板之一的冰山美男,破天荒头一遭领来的女性……朋友。
小秀心底一片敞亮,指着自己的鼻子嚷:“我是人类!”
何威再也忍不住哈哈疯笑了起来。
“咯吱、咯吱、咯吱……”
郑煊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你能不能不弄出动静?”
小秀又塞了一片零嘴,继续咯吱嚼:“吃洋芋片没声儿是洋芋片么?”
“这种垃圾食物你最好少吃。”
“丫你更年期到了吧,哪那么多怨气?”
“我是为你着想。”
“嗯,不用,谢谢。”
郑煊站起来,随手拽了一本书走到她面前拍在茶几上,“有时间学习学习外语。”
小秀一看书皮上印的字,怪声咋呼:“你头被门夹啦?中国字咱还认不全你让我学德文!?”
郑煊楞住,回到书架找了本英文书,“学英语总行了吧?”
“我干嘛非要学?”小秀嫌恶的别开头。
“你开的是咖啡馆,经营的大多都是从西方传进来的东西,会英语有帮助,起码不愁看不懂英文菜单。”
“那你给换本初中英语。”
“……”
何威推开门,见小秀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嘴里时不时发出荒腔走板的调子,奇怪的问郑煊:“她在干嘛?”
“听英文歌,学英语。”
何威乐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治住她啦?”
郑煊眨了眨眼,“因为我向她店里订了一百个披萨饼。”
何威差点扑倒,“郑煊,法庭上从不低头认输的你居然也有割地赔款,卖国求荣的一天啊。”
有什么办法,她老嚷着要走,没一刻消停的,除了利诱,他能咋整?
何威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这回你真的栽了,栽她手里了。”
郑煊抖开他,“胡说什么?”
“别不想承认,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对她是不是特别的照顾?”
“我害她受伤住院的,尽点义务罢了。”
“去,骗鬼,往常出了啥事儿,你一通电话打给小曹搞定,什么时候这么亲力亲为过?”何威眯着眼伸手比划小秀的背影,“而且,我发觉她非常符合你的择偶标准,黑黑长长的头发,如丝般顺滑……小子,虽然我认为你这一爱好很BT,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很漂亮,很诱人。”
郑煊睨向小秀披泄至腰际的秀发,柔柔的亮亮的直直的,光看着就叫人心猿意马,老琢磨着用手去抚摸、拨弄那片飘逸会是什么感受?可是他知道,如果他付诸行动的话,估计指尖没碰到一根头发丝儿,她已经把他大卸八块,身首异处了。
他的沉默让何威产生不少臆测,“嘿……你别告诉我你还没下手啊,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敢情你还有‘近情情怯’如此庸俗雷人的心理障碍?太TMD的软蛋了,听哥哥的劝,喜欢就直接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英雄。”
郑煊扬手一拳,“滚!过两天要出国了,赶紧整理文件去。”
“小样儿,你就继续装孙子吧,等明天她被人追走了,没地儿哭别后悔。”何威嘟嘟囔囔转身离开。
郑煊沉吟着,十指相对抵在下巴凝视不远处的小秀,忽然她笑着回头,“喂,妖精,这歌我学会怎么唱了,你说这个女歌手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一瞬间,他觉得有某种东西轻轻撞了他一下,心蓦然跳快了两拍,不由得呐呐望着她出了神……
她与篮球
颂琴打电话来说她有事情走不开,小秀不好意思责怪,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挂了电话,然后撇嘴用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咋办?我晚上没地儿睡觉了。”
郑煊看了眼手表,“咱们先去吃饭。”
“吃完饭呢?”
他漫不经心的收拾干净桌面,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开房间。”
“嗯?”小秀头皮发麻,“对不起,我没听清,您老再给说一遍。”
“我说去饭店开房。”
小秀用力的拍着沙发手柄:“嘿……TNND,老娘一辈子洁身自爱,从来没上饭店开过房,丫你想害老娘晚节不保啊?不去,坚决不去!”
郑煊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眼里含着可疑的笑意:“住饭店很正常,我哪次出国不住呀?”
“我能跟你比吗?”小秀鄙夷他,好像他德行多败坏多么龌龊,自己才不要跟他同流合污。
“难道你要睡大街?”他指指飘雪的窗外,“今天气温据说零下十几度。”
靠,果然人不留客天留客。小秀怒啊,不死心的问:“没其他办法?”
郑煊把手摊开,“你自己想。”
“厚……”小秀挫败的趴倒,认栽了。
随后,小秀和郑煊一起到一间餐馆里吃晚饭,她无视满桌美味佳肴,独自低头一边按着手机里的通讯录一边嘀咕:“教练出去打比赛了不在家……不行;洋洋……不行不行,师弟们都未成年呢,不能住他们家里;难道真要沦落到鲁子的猪窝?厚……给我一刀还痛快点……要不,赵擎家?嗯,他现在应该还在‘罗马春天’,打个电话问问吧……”
郑煊按住她准备拨电话的手,“你没女性友人家可以借住吗?怎么你认识的都男人?”
小秀茫然的望向他,突发感慨:“诶,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除了球球和颂琴我没别的闺蜜了,天呀,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多发展巩固几个信得过、靠得住的女朋友。”
郑煊松开她的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住赵擎家。”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他是男的,你是女的。”郑煊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这女人有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观念呀?谁谁都兄弟,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把她当兄弟看。
小秀笑起来,“嗨……我和赵擎是老同学,认识十来年了,他还住过我家呢。”
郑煊顿了一顿,抬眼瞄她,“你们俩那么好,怎么不考虑和他交往?”
小秀一愕,脑子转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奚落道:“嘿……神经病吧你?赵擎那小子是球球的老公,我们俩交往什么呀?丫你幽默黑色了不是,真没瞧出来闷头闷脑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他,是球球的老公?”
“对呀,都结婚两年了,我没告诉过你吗?”小秀见他摇头,表示她的确从未提过,但嘴里却不依不饶,“哎,你忒能瞎掰了,就算我没说过,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不好他那口,根本不是我的菜。”
“那什么样的男人是你的菜?”
小秀想也没想,“我的菜还没种到地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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