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修长,却清瘦得厉害;墨色的冷瞳,精光内敛,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锋;深灰色的西装衬出清清冷冷的儒雅,将人隔绝在千里之外。
柳婕担忧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很差,嘴唇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她忍不住问他:“你,最近很忙?……”
楚非只是淡淡地提醒她:“爱人泪珠。”
他根本连回答,都不肯给。
柳婕垂下睫毛,忍下汹涌的泪意,微微颤抖着从皮包里取出几页图纸递给他,低声道:
“柳菲的‘爱人泪珠’设计图原稿,这是前三页的复印本。”
楚非接过那几页图纸,只一眼——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抬起头,淡淡道:“说出你的条件。”
柳婕一直看着楚非,她看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那个清秀的名字上,那个时候,他冷淡的面具似乎有一瞬间的破碎,深情到令人心痛的温柔,只因为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女子。她仿佛听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正一块一块地破裂,摔得粉碎……
“如果我说,我要你呢?”鬼使神差一般,她低语。
楚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瞳,流转琉璃的冷色,没有表情。
柳婕淡淡地笑了,绝美的脸上,却只剩悲惨,她哑声低语:“父亲要求‘风华’属于柳菲的股份。”
楚非唇边勾起淡漠的弧度,那种了然的目光冷淡得令柳婕无地自容。
没有再看她一眼,楚非径自转头离去,留下柳婕一人,在原地。
他瞧不起她……
柳婕木然地低下头,空茫的眼停在那尊白玉的石碑,盯着那石碑中央那桢照片。照片中的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笑得温婉宁静,嫣如春花。
明知他不可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却忍不住一再奢望的自己……和明知柳菲已经去世,还留恋着不肯忘记的楚非……
究竟是她更傻,还是他?……
柳婕惨淡地笑了。
柳菲,你有多幸福,你知道吗?……
沿着来时路,楚非慢慢地走回去,可是,在他的车旁,优雅的女子静立在黑色的伞下。
楚非心中泛起一阵厌倦,他静静走过柳雪的身边,坐进车里,闭上眼,对司机淡淡道:“开车。”
柳雪似乎对他的冷淡视若无睹,优雅地弯下腰,在车窗前看着他,目光温柔而怜惜:
“非,回家吧。……”
楚非终于抬起眼睫,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锐利,让她不自在地别开眼。
“还有事情吗,楚夫人?”楚非淡淡地看着柳雪扶在车窗上的手。
柳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非,你很久没有回去了,爸爸……很想你,所以,回去吧。那里……终归是你的家。”
楚非清冷地勾起唇:“我想,没那个必要了。另外,”他的眼神一冷:
“别再到柳菲的面前来。”
“非……”柳雪微微一颤,扶着车窗的手指,骨节泛白,美丽的脸上,血色褪尽,半晌,她颤抖地低喃,笑得凄凉:
“那么……恨么……”
楚非只是掩口低低地咳着,墨色的车窗慢慢升起,隔绝车内车外两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刹那,他淡淡地道:
“开车。”
车子慢慢滑入雨幕,楚非静静地坐在车里打电话给阮孟东:
“开始准备谈判。”
“柳家终于坐不住了?”电话那头,阮孟东似乎并不惊讶:
“柳家唯一可以胁迫‘风华’的翡翠原石垄断壁垒已经被我们打破,他们是应该着急。倒是你,不打算再玩一段时间?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可以让我们的成本再降低一半。”
“爱人泪珠,他们已经拿太久了。”楚非的口气淡淡地:
“准备好资金,这次我要把‘风华’的问题彻底解决。”
“OK。”阮孟东在挂电话前想起一件事:“最近楚氏在暗中收购‘欧赫’的股份。”
眸底闪过一丝冷锐,楚非轻描淡写道:“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通话结束之后,楚非靠进座椅,淡淡的笑意浮上唇角,冷而无情,他闭上眼睛,累……
忘不了
桃花夭夭赶报告的时候,接到大辉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来看戏。”
以为有什么热闹可凑,桃花夭夭在大T恤外面随便套上一条牛仔背带裤就跑下楼,打车直奔“走入非洲”。
到了走入非洲,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一进门就兴冲冲大叫:“好戏在哪儿,好戏在哪儿?”
接近凌晨,PUB已经打烊,几个工读生正在收拾桌椅;吧台里,大辉正慢悠悠地擦着高脚杯。
桃花夭夭皱眉,走到大辉面前,提醒悠然自得的男人:“好戏呢。
大辉头也不抬:“骗你的。”
桃花夭夭卷起袖子:“死胖子……”
大辉举起钢质托盘顶在头上,另一只手指指角落“你男人,你处理。
“我男人?”桃花夭夭指着自己的鼻子。
大辉点头:“上次你自己说的。”
一脸狐疑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阴暗的角落里,桌子上
“对了,还有。”身后,大辉的声音传过来。
桃花夭夭慢慢转过身,双手环胸看着大辉。
大辉只是耸耸肩:“没什么,他还没付酒钱。”
“……”……
桃花夭夭端着一杯温水来到床前,轻声道:“楚非,吃药了。”
楚非半睁开眼,昏沉沉地任桃花夭夭扶起自己,无力地靠在她的肩上,就着她送到唇边的温水将桃花夭夭递上的药片吞下。
桃花夭夭又扶着他躺下,将另一个用纯棉毛巾包住的热水袋递给楚非,替换了他敷在胃部已经不再温暖的那只热水袋:“你再休息一下吧。”说完,她为他掩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坐到床头的一个懒骨头上wωw奇書网,抱着笔记本继续默默地赶报告。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桃花夭夭放轻动作敲击键盘的声音。
楚非静静看着桃花夭夭靠在懒骨头上,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用大夹子随便地夹在脑后,昏暗的灯光下,专心致志地工作的样子。
今天,他喝醉了。离开墓园之后,他让司机将他送到“走入非洲”,今天,他需要醉一场。可是当他被胃里火灼一样的痛楚惊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桃花夭夭的卧室。
当时,桃花夭夭正在解他衬衫上的扣子,看到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她似乎只呆了一刹那,就冷静地对他说:“你喝高了,大辉找不到你家人的联系方式,他知道我认识你,就找了我去,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只能把你扛到我家,你很不舒服,好像呼吸很困难,还胃疼,我正要帮你解开你的衬衫,这样有利于你的呼吸顺畅,所以,我没有绑架你,也没有要非礼你。
然后,她拿胃药给他吃,并拿出一套自己父亲的家居服借给他替换下已经被汗水渗透的衣服。
如果,她去给他拿替换的衣服时没有一头撞在卧室的门板上,他会认为她一直很镇定……
“谢谢你。”他轻声说。
桃花夭夭抬起头,讶然地看了楚非一眼,耸耸肩,面无表情地:“那你付钱好了。”
楚非挑眉,忽然淡淡地笑了:“真是个怪女人。”
桃花夭夭闻言,从笔记本后面探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赶紧睡觉,如果你敢吐在我家,我就把你丢去睡楼梯。”
“知道了,知道了。”说完,楚非换个姿势,闭上眼,也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很快,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等楚非睡着,桃花夭夭终於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她看着楚非沉睡的样子。床头灯昏黄的光芒下,楚非的脸似乎变得柔和,依旧瘦削而苍白,眉头轻轻地蹙着,似乎承载了太重的沧桑。
她想起冰箱里好像还有半只柴鸡,轻轻叹口气,桃花夭夭轻手轻脚合起笔记本,走出卧室。
楚非再次醒来的时候,桃花夭夭已经不在了。
发现桃花夭夭不在的时候,楚非心中在刹那飘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但是,很快,被他压住,有些事,也许,不想,会比较好……
他起身,轻轻活动一下,走出卧室。
客厅,阳光从落地窗洋洋洒洒了满室,栀子花的清香似有若无渗进阳光里。白理石的茶几上一只水晶瓶里插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旁边放了一只精致的瓷盅,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楚非一阵恍惚,似乎,回到很久以前……
他着魔了似的走过去,打开那只瓷盅,清爽香醇的鸡汤味道渗进栀子花的香气里,他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慢慢拿起那一张压在瓷盅下的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微微凌乱,似乎是匆匆写就,楚非看着,慢慢挑起眉,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高高的蓝天,淡淡地勾起唇,似喜,似悲。
桃花夭夭……吗?……
他身后的茶几上,小纸条静静躺在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串——
走入非洲酒钱XX元
打车费XX元
柴鸡钱XX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点。正在陆续修改中
桃花夭夭回公司报告战果那天,听说原本铁定失去的独单CASE,不仅没有失去,反而还为公司带来一整年的策划合约,麦克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你太有才了。”——原本,这让桃花夭夭相当受用,可接下来的午饭时间,麦克带领全公司的人围在饭桌上讨论关于“欧赫国际那个深居简出的、据说是美男子的老总看上了桃花夭夭”
大约一个星期后,签订合约那一天,楚非竟然亲自前来,这更加引起了众人暧昧的“侧目”,可惜,桃花夭夭并不知道,因为她前一天晚上和几个创意在办公室熬夜作策划,就在楚非到来前她刚交了报告,拖着庞海音去楼下肯德基,她自己吃了一整个奥尔良烤翅桶。吃饱喝足搭电梯上来的时候,麦克刚好送楚非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楚非看到桃花夭夭,她顶着两只黑眼圈,手里还捧着一只鸡腿在啃。
楚非心头微微一动,对走出电梯的桃花夭夭说:“桃花小姐能赏脸吃个便饭吗?”
“先生,还需要点其它的吗?”
楚非点过红酒,等服务生走掉之后,他端起水杯轻啜一口。桃花夭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拿起水杯的手好像有点不稳。
楚非看着桃花夭夭,似笑非笑:
“你点了我点的食物。”
她回过神,脸不红心不跳:“哦,我是女权主义。”她想,可能自己眼花了……
正说着,楚非手中的杯子滑落,纯净水晕染了雪白的桌布。
“你发烧了。”坐在车里,桃花夭夭瞪眼。
楚非靠在座位上,闻言,抬睫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无力地勾一下唇角,又闭上眼睛。
桃花夭夭深呼吸三口气,对前面开车的司机道:“去医院。”
“回家。”楚非的声音很是虚弱,但是相当严厉。
司机从后视镜抱歉地看了桃花夭夭一眼,行车路线不变。
桃花夭夭闭上眼睛,忍住抡鞋底扁人的冲动后,抬头看他:
“你发烧多久了?”
“不知道。”
“你刚才发烧到晕倒。”她提醒他。
“习惯就好。”
“……你到底去不去医院!”桃花夭夭双臂环胸。
楚非皱眉:
“只是最近工作累了一些。放轻松点,你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癫痫,你管得着么!”桃花夭夭冷笑。
就在刚刚,餐厅里,他无声无息地倒下去,她抱着他,却怎么都叫不醒他,只是身上的温度高得烫人,那个时候,她想起在巴厘岛的那个晚上,他一动不动躺在自己怀里……桃花夭夭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十个手指还在无法自制地微微颤抖。幸好,在餐厅用餐的人里面有一位医生,排除了他心脏病发作的可能性之后,帮他做了简单处理。
看着他醒过来后,她稍微安心一些,继而一口恶气怒从心生。
“你好像很生气。”
桃花夭夭冷冷地看着楚非,怒极而笑:
“不啊,我开心死了,你这种祸害,属骡子的,早死早好。”
都烧晕了的人,清醒之后不肯上救护车,却反复强调,没有和她一起吃午餐,没见过这种变态。
他到底要做什么?她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楚非看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桃花夭夭的眼角倔强了好久,忽然地滚下来,在她白暂的脸颊划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叹口气:“借靠一下。”说着,无力地往桃花夭夭的肩头歪过去。
桃花夭夭小小挣扎一下,终于软下僵硬笔直的背给他靠,同时扭开头,不甘心地低声骂:“无耻,变态!
楚非一震,仿佛在瞬间回到遥远的从前,那个女子啊,怕想起,更怕想不起……
桃花夭夭的肩膀很柔软,隔着薄薄的布料,依稀渗出暖意,他苦涩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眸底洗不尽的苦涩,喃喃低语:
“骂得好……”可是,明明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一举一动那么的似曾相识……
他的声音太小,桃花夭夭没有听清楚,正想问他说什么,楚非已经闭上眼睛,神情凄然。
那么的,似曾相识……可是,过去的,再也回不来……
所以,即使无耻,即使变态,也不能放手。因为,好不容易可以假装她回到了身边……
楚非心思复杂,桃花夭夭怒气冲天,所以,车厢里好长一阵沉默,除了楚非深一阵浅一阵的呼吸声……
桃花夭夭赌气,所以一直将头冲着车窗。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路过中央广场的时候,她看到大广告牌上,正在播放一则广告,细雨打在铺满竹子落叶的小路,路的尽头,一幢小木屋,榻榻米上,男人把一枚戒指套在女人的无名指,两个人接吻,互相依偎着,头和头靠在一起。
桃花夭夭苦笑,谁说依偎就一定浪漫……
楚非住在市区一处高级公寓社区,环境很优雅。
和司机一同扶着楚非乘电梯到10楼,到了门口,楚非让司机小陈先下班回家。
小陈显然是个好员工,非常遵从老板的命令,即使临走前他担忧地看了老板一眼,对桃花夭夭低声说:“桃花小姐,老板就拜托了。”
不过,桃花夭夭想,跟着一个倔得像驴一样的老板,不从也得从。
小陈走了,桃花夭夭只好自己接过楚非的钥匙开门。
进屋的时候,桃花夭夭呆了一下,直到挂在她身上的衰男低低呻吟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疑惑地指指空荡的好像没有人住过的客厅,她问楚非:“你确定是这家?”
楚非脸色苍白地靠在她的肩上,显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