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亲!”回头就看见睿儿站在台阶上,冲着我大喊,“你是不是又要去看爹爹啊?”这孩子已经大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心里年龄太大了,弄得这孩子也跟着早熟,什么都瞒不住他了。
我只有微笑着点点,“你爹爹还没有醒。”
睿儿跑到我的面前,“爹爹会不会和小娘亲上次一样睡的那么久啊?他醒来之后会不会和小娘亲一样离开睿儿啊?”
看着他认真的小脸,我眼睛有点酸涩,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看来上次的不告而别对他的影响很大,可是小睿儿,小娘亲是真的陪不了你多久了,你会原谅我的离开,是吗?
“爹爹很快就会醒的,爹爹不会离开睿儿的,所以睿儿以后要好好的听爹爹的话,好好的读书,将来一定会成为和爹爹一样的明君的。”我耐心的解释着,希望我的那些掩饰可以瞒过小家伙。
他的小脑袋探出我的怀抱,“那小娘亲呢?小娘亲只说爹爹不会离开,那你还会走的,是不是?你还会不要我的,是不是?”他的小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袖,眼睛里都是质问。
我竟然不敢对上他清澈的眼睛,我要怎么回答他,告诉他我不会离开,然后再某一天突然消失,让他以为我是骗他的,可是我不能骗他;可是我要怎么说出我会离开的,而且这一离开就是永远,我不忍心看到他难过失望的样子,他已经是我的孩子了……
蹲下身子,把他拉近我,对上他的眼睛,“睿儿,娘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如果有一天……”看见他疑惑的眼神,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娘亲真的不见了,你要知道娘亲不是故意离开的,娘亲是非离开不可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一定不要哭,要是你哭了,娘亲离开了也不会安心的,你知道吗?”
他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我,“你还是要走对不对,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你说过的。”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开始聚集。
我的心微微一疼,握住他的手,“睿儿,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娘亲只是说如果有一天,或许那天真的不会到来呢?”他的眼睛微微露出一丝亮光,我望着远处的天空,睿儿,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你一定不要怪我的离开。
“小娘亲,我以后不会在哭了。”他拉上我的手,“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对不会的,小娘亲会永远和睿儿在一起的。”坚定的声音却敌不过我内心有一处破碎的东西。
“恩,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轻轻的应和着他,“睿儿,去看爹爹吧。”
“恩。”他牵着我的手,雀跃的在青石板上跳着,我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丝丝的温暖,还是个孩子呢?
刚刚走到朝阳殿的门口,就有好消息,小桂子告诉我颜陵毓已经有动静了,我和睿儿快步的走进去,果然他长长的睫毛已经开始颤动了,眼珠子也在眼皮下活动,我轻轻的拉上他的手,“能感觉到我吗?”手心的温度传到他的手里,他的唇间微微溢出一声痛楚的呻吟,那天那一剑,入胸可不浅啊,幸好他也是练武的,推开我的时候自己也后退了一步,要不然真的就插入心脏了,药石难救;还要感谢无忧玉露丸,要是他知道我的三颗玉露丸都用来救别人了,会不会生气啊,不过肯定不会的,医者父母心啊~~
感觉到他的指尖动了动,“小桂子,叫太医!”我回头立刻吩咐道。
“是,公主!”小桂子一个转身,飞奔出去,他现在对我也是惟命是从啊,就像当初我的白露和秋月对颜陵毓一样,不知道他醒来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不一会儿,那个资质最老的太医进来了,“微臣叩见……”他就要撩起衣摆下跪,我立刻打断他,“不要行礼了,赶紧来看皇上吧。”
趁着他给颜陵毓把脉的时候,我移到凌的身边,他还是那么苍白,为什么还不醒,记得那天晚上我回到朝阳殿给他清理身子的时候,到处都是伤口,刀伤、剑伤……几乎我能想到的伤痕他的身上都有,到底是谁那么狠,难道是那些气愤的士兵吗?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人和他们的公主纠结着怎样的过往,要是他们知道了,那么凌怎么样对我都是不过分的,因为我的命是他的,是他救的。
一边给他清洗伤口,一边回想着年少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烦恼,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可是瞬间,我本以为不会再相见,再次见到了,他却早已忘记了我,互相伤害,要是他重新记起一切,又当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
伸手抚上他柔软的面颊,对于他的感情,从诞生的那天起,注定就是不会消亡的,虽然我此刻也不懂,这种感情是爱情还是亲情,可是他已经在我的心底盘了好大的根,纠结了太多的枝藤,繁茂的生长着,即使曾经因为他的离开,这棵树枯死了,可是那些在心里的枯枝断叶却依旧没有移动过,再次遇见他,那那棵树又开始重新活过来了,根越扎越深,绿色的嫩叶也开始发芽……
“公主,皇上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听到太医的话,我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了。”淡淡的应了声,“小桂子,找两个人,用软榻把凌公子抬到白月宫。”颜陵毓要醒了,在没有弄清楚他对凌的态度前,我只能把凌留在我的身边。
小桂子奇怪的看着我,“去吧。”我淡淡的挥挥手,他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处境和心意。
太医也退下了,睿儿趴在床头,我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人,要是我们都是平凡的人,那么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的图画,只可惜,我们都不是。
手覆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动,“毓……”我轻轻的唤了声,他长长的睫毛慢慢的扑闪,红色的宝石开始映入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在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后给我一个唯美的笑容。
“醒了就好。”看到眼前守了三天的人终于能动了,有些东西瞬间就流淌了出来,那是喜悦,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昏迷过好多次,曾经有一次颜陵毓足足的守了我六天,在没有知道还有希望的时候,那么那种守候,又是多么的绝望,现在我自己竟也尝到了,是谁说的,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原来没有希望了,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恩,醒了。”他轻轻的应着我,稍微沙哑的声音说不出来的魅惑,我起身倒了一杯水,和睿儿扶起他坐好,他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着水,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个我。
他曾经说过,我就是他的天下?
可是要是我没了,他的天下又会在哪里?
看着他此刻安静的像个孩子,再也不是那个跋扈的帝王,我的心柔柔的疼,也许你就是你,只是这个世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就不是舒傲天,原来那天,竟是我想多了……
“汐……”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听起来颇为磁性。
“恩。”我轻轻的应着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在死牢里我们剑拔弩张的对立。
“那天,你说的话还作数吗?”他稍微眯起凤眼,红色的双眸在此刻显得有些迷蒙。
我的心里一惊,他竟然听到了吗?可是我不能,“哪句话?那天你流了很多血,我说了很多话。”
他促狭的一笑,此刻看起来分外妖娆,“不记得了吗?”声音仿佛蛊惑,我摇摇头,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又点点头。
他突然直起身子,凑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下,不过他的双手立刻覆在了我的腰间,动不了了,我尴尬的看看睿儿,睿儿疑惑的看着我们两个,这孩子,智商到了关键的时刻,百分点老往下掉,就没有一次是超常发挥的。
颜陵毓的脸几乎贴着我的了,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耳垂,极美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伏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你说,只要我醒来,你就会嫁给我。”
我的身体一抖,他最终还是听见了,“恩,作数的。”既然逃不过,那就让我面对吧,他稍微拉开了和我的距离,直直的盯着我,似乎在确定我话的可信度,最终惊愕的表情画作嘴角微微扬起,扬起满满的笑容,那双亮如秋水的红眸熠熠生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笑容一下子定格,薄唇微起,“什么条件?”
“他还没醒,我要他参加我的婚礼。”他知道我说的是谁,极美的凤目中划过一丝丝莫名的情绪,“太医们都没办法吗?”我懂他的意思,要是在凌醒来之前,我就死了的话,那么一切都是空的。
我抚上他的容颜,细细的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放心,我有办法,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他看着我,很久很久,终于点点头。
这几天过的异常平静,我担心无忧会不会来,他要是不来,那么对于颜陵毓那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凌的生命也要终结。
“谁?”裴逍一声呵斥,门外似乎有两个人交手起来了,怎么又有刺客吗?自从上次夜魅来了以后,裴遥就留信说她要去闯荡一下,宫里太不安全了,弄得我哭笑不得,这会又有人了吗?
推开窗子,看见月下交手的两人,还好都没用兵器,裴逍的拳头冲出去,我竟然感觉到一阵劲气凌空刮过,宛若裂空的闪电,迅速的击向对方,原来这就是武林高手,对方也是轻轻一掌,这一掌有说不出的慵懒之意,幻化层层叠叠的掌影,带着丝丝的甜意就化解了裴逍凌厉的拳头。
看清了他的身形时,我喊了一句,“住手!”
两个人同时住手,月光下,那个人此刻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我的眼睛,岚夜,你在愧疚吗?可是你并未欠我什么呀,不用的,真的不用。
把他们两个让进屋,我才发现岚夜瘦了那么多,他肯定因为我受了不少的苦,而我所受的那些苦跟他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自责,“好久不见。”我淡淡的话打破沉寂的气氛。
岚夜眼睛落在我的脸上,似乎要看出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轻轻一笑,“我没事,你看。”抬起自己的头,脖子上连个小疤都没有,在伸伸胳膊,“恢复的特别好。”看见他放心的样子,“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的眼中一丝黯淡,“我……我违背了义父的命令,不知道怎么回去见他。”
“什么命令?”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从两岁起就一直跟着义父,他找人教我武功,教我读书,对我特别好,后来他让我去晨国考武状元,做将军,我就去了,然后一年前,义父告诉我说服晨帝和暮国合作对朝国出兵,然后在灭掉夕国,最后再让晨暮两国自相残杀,从中坐收渔翁之利,然后统一天下。”
我听的心里一阵骇然,竟然有人存了这样的心思,也要统一天下,“你义父是谁?”
岚夜看了我一眼,摇摇头,“义父一年只见我一两次,而且都带着面具,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到底是谁?“那次本来我是该对朝国出手的,可是看到浑身是血的你,我的心都在颤抖,那一刻我只想把夜崖碎尸万段……”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为了我,改变了初衷,放弃了一切的计划,甚至帮助朝国灭了晨国。
我握住岚夜的手,“没事的,你的义父会体谅你的。”
他黄色的双眸如金秋灿烂的黄菊,竟是那么明艳,可是只是一瞬间,他的义父,绝对不是普通的人,会是谁呢?我得提醒颜陵毓,还有这么一个人在觊觎天下,那么凌,也是被那人控制了,他的蛊毒,肯定就是那人下的,可是凌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又是怎么样将凌救活的,为什么要是凌?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柔柔太阳穴,“岚夜先在皇宫里住下吧,以后的事我们继续想办法。”
“我可以留在这里?”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点头,“你可以住在新月宫那里,狐狸师傅和白影枫、裴逍都住那里。”
虽然听到这么多人的名字时,眼睛闪过一丝微微的黯然,不过还是欣喜的成分比较多。
看着裴逍领着他远去的身影,岚夜,你有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可是我只能将你们一个一个都拒之门外,我并不是无情的人,可是我必须装作是无情之人,我并不是无心之人,可是我的心已经四分五裂了,再也无法拼凑的完整,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次一别,连再见也不用说了;
认真说过再见的人,哪怕分别了再久的时光,终有一天,还会再见;
没有认真说过再见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我离开的时候,不用对着你们说再见了,因为我们,是真的永远也无法再见了……
第六十八章 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日子,我真的变得很勤快,每天像个小媳妇似的,出得厅堂,入的厨房,我尽我的能力为他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将自己所学的经济金融知识全部写成一本小册子,这是留给白影枫的;留给狐狸师傅的是一章一章的曲谱;对于岚夜,我每天尽可能的亲手给他做东西吃,看到他优雅的吃相,我就觉得很满足了;至于裴逍,我知道他终有一天是要去找裴遥的,我尽可能的多陪陪他,那么将来他离开的时候,无论抱着什么心情,对我就不会有丝丝的愧意了,也就不会那么牵挂了。
而对于颜陵毓,留给他的东西,却是最多的,他是帝王之尊,可是他竟然把我看的那么重,我要是真的离开了,只有找一些事让他来做了,我把从历史上学的东西都搬了下来,什么治国之道,法典律例,还有百家思想全部搬下来。
什么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
还有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唐太宗的‘载舟覆舟’论,‘镜子论’,凡是能想到的全部用上了。
“小娘亲……”还在绞尽脑汁的想那些学过的古文时,睿儿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我回头看着他,估计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吧,小脸通红通红的,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如果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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