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过去的一切事已经有了一个了结,江湖上,暗夜教几日之间便不复存在,各种版本流行出来,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我不知道风炎究竟做了什么,大家记得的还有多少,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再会去刻意追究什么?
颜凌毓他们的去向我也没在追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现在这些人的记忆里究竟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因为我已经无力去追究任何事了,只要以后不会在相见,那么这些突如其来的伤痛,时间也会抚平的。
离开了沧浪岛却不知道去哪里,幸好狐狸还有这处园子,离闹世甚远,倒也偏僻幽静,于是我便在此处住下,看看在做打算,不料两个月的时候强烈的妊娠反应,我终于相信身体里在酝酿一个新生命了,没想到那场最后的放纵竟然带来了这未知的的生命,可是我还是决定将他或是她生下来,这也许真的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了,既然已经没有那种爱的能力了,那么就全部转换为另一种爱吧。
“想什么呢?茶都凉了。”狐狸师傅拿过我手里的茶杯,又换了一杯。
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想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轻笑一声,“雪儿真的像一个母亲了啊?不过只要是雪儿的孩子,男孩女孩应该都会很……”一时间却停住了口。
我瞟过去,却发现他的眼神有点诡异,“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丰富。”
他讪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该不会……想起我的那些旧账了吧?”脑子里闪过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看他的样子,我随口问道。
看他有点窘迫的样子,真的不幸被我言中了,随口找了一个话题,“狐狸,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他狐疑的看着我。
“例如失踪那几个月我都去了哪里?还有这孩子是谁的?”我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知不知道都已无妨了,我不是说过了吗?雪儿以后就是我最疼爱的人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等雪儿生下孩子,这里就更像个家了。”他倒了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眼中满是无所谓。
我迷惑的看着他,真的放下了吗?可是仔细观察了一会,一丝痕迹都没有,或许是……真的放下了,“我明白了。”淡淡的应了他一声,我们都不在说话。
原来不去想念一些人,不去思考一些事,时间真的会过得很快的,转眼间七个月过去,已经快临产了,狐狸师傅这几个月每天都给我大补特补,抚上已经若皮球一样圆滚的肚子,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很平淡,甚至有些平庸,但是我觉得很适合我。
昨日微感小腹已经有点下垂,估计这几天这小家伙就要出世了,为了以防万一,狐狸师傅前几天已经将附近几个村子所有的稳婆都请了过来,都住在园子里。
推开窗户,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迎面一股清新的绿草气息,我打个呵欠,推门出去。
说实话,真不知道狐狸师傅什么时候盖得这座院子,虽然小,但是却异常别致,我沿着蜿蜒的小路,慢慢的走走停停,现在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即使内里的那颗心再怎么千疮百孔,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疼了吧。
“张婆婆,你真有福气啊,你儿子今年竟然中了进士,以后你可就有福气喽!”远远的传来一句艳羡的声音,好久没有听到过别人的声音了,园子里除了我和狐狸师傅以及昏睡的凌之外,还有几个仆人,可是都是哑巴。
“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那是,我儿子说等国丧一过,就接我去城里,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走出过这山沟沟呢?”国丧?我心里一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朝国境内,那么国丧……是谁?脑子翁升作响,忽地她又叹口气,“你说这皇太后,怎么就到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呢?”
太后?我一个不稳,脚下一滑,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干,下腹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我惊叫一声,紧紧的抱住肚子,宝宝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腹部的下坠感越来越强,我感到一阵剧列的宫缩,我喘着气,额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流,拼命的抓住旁边的树干,“救命……”奋力的喊出一句,终于意识被彻底的黑暗吞噬。
“夫人……用力啊!”耳边传来遥远的呼唤,可是眼皮重的根本就抬不起来,只感觉到身子发冷,五脏六腑都所成了一团,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痉挛,一股仿佛要将我撕裂的剧痛从腹部曼延至全身,“痛……冷……”无意识的发出破碎的呻吟。
“雪儿!雪儿!”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唤入耳,可是对我来说却仿佛是催眠的,我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轻,“雪儿!不要睡!雪儿!”惊天动地的吼声在耳畔强烈的震荡,心里强烈的冲击一下,孩子?不能睡,为了孩子,也不能睡。
眼睛睁不开,将全身的力度都集中到手上,紧紧的抓住身下的柔软,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全身,汗水混着泪水湿了我的脸颊,“夫人,对……就这样,在使把劲!”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尽全力,疼痛彻底的袭入脑髓,我猛然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狐狸师傅泪痕满面的脸,我奋力的伸出手,他紧紧的握住,“雪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动动唇,“保……孩……子……”指甲深入他的掌心,我闭上眼睛最后将全身的力度集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是梦吗?我站在一片天地间,眼前都是黑茫茫的迷雾,无边无际,潮水一般涌来,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前方,一团萤光如幽幽的蓝光,在我眼前浮动,渐渐的,那团蓝光愈来愈盛,照的我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挡住这强烈的光线,透过手指看过去,一个身影慢慢的聚集,缓缓的向我包围过来,终于将我全部包住,一团热流从心里蔓延到四肢,感觉在那一瞬间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的散去。
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像是舒傲天又像是颜凌毓,像是美人爹爹又像是风炎,我颤抖着声音,轻声问道:“你是谁?”可是他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伸手触向蓝光中,什么也碰不到,“是谁?你是谁?”我不禁失声尖叫!
恍惚的身子一阵轻浮,离开了那团蓝光,周围一片白色,空洞的白色,宛若飘在云际,我伸手去抓那逐渐消散的蓝光,恍惚之间听到低低的呜咽,“……你骗我……你……等我……”
谁?可是我的身体却离他愈来愈远,渐渐地,耳边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我的眼里只剩一片虚无的白色,胸中压抑着一口气,串不上来,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在我感觉到就要窒息的时候,一声尖厉的哭声入耳,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身体重重的掉了下去,意识慢慢沉淀。
“快……快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我蓦地重新睁开眼睛,张口喊了一句,“孩子……”狐狸师傅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伏到我旁边,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脸,我下意识的吐出句,“真丑……”身体又是一阵痉挛,这下彻底没意识了。
第八章
凌和三年秋,晨国明帝崩,新帝尚未足月,外戚执权,国家乱离,流离四起,以青州,冀州为重,民怨四起,百姓其苦难言。夕伺机而动,出兵伐晨。次年春,夕突逢天灾,瘟疫横行,流离四起,以青州,冀州为重,朝廷为止天祸,烧活人万计,毁村落无数。同年,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民居于其旁者纷迁于他地。凌帝顺天行事,起兵平乱,至次年冬,晨亡,夕灭,至此四国统一。
——凌书?太和历
马车突然一停,我身子一个不稳,向后撞去,狐狸师傅一把拉住我,沉声向外问道:“怎么了?”
福伯掀开帘子探进头来,用手语比划着,意思是车卡住了,我们可能要等会。
狐狸师傅轻轻点点头。
一阵淡淡的茶香飘了进来,看来我们是停在一间茶寮的旁边了。
“这仗终于打完了,打了两年那……”隔着帘子一声叹息传,“就是不知道这老百姓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老丈,这仗都打完了,你还叹什么气呢?这下天下统一了,以后就省得打仗了。”听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文士的。
“仗是打完了,可是这瘟疫还在横行,凌帝虽然没像那个暴君一样烧人毁家,可是却是将人都圈起来了,不能离开,这还不是一样。”这句话还夹杂着一声哽咽,“我的妻儿……”
一阵痛哭入耳,我下意识的去接帘子,却被狐狸师傅摁下了手,他冲我摇摇头,“福伯,好了就赶紧回去吧。”轻轻的冲驾车的人吩咐了一句。
“老丈,放心吧,凌帝已经在四处召集消除瘟疫的方子和方法了,还是有希望的。”旁边有人安慰道。
马车的速又开始动了,嘎吱的声音又响起来,风过帘起,落入我眼中的是一张悲苦不堪的憔悴面容。
“怎么,雪儿又有什么想法了?”狐狸师傅挑挑眉。
我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大夫。”快三年了,平静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难道还要趟这趟浑水,可是我真的有治疗瘟疫的方法,当初跟璟哥哥看了那么多关于中医的书可不是白看的,可是瘟疫也是分很多类的,要是不实地考察一番,方子却是无法下的,但是我要救吗,还是要见死不救。
狐狸师傅打量我良久,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雪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只要记住那里永远是你的家就好,我和无双、唯一在家里等你就行,只是切记你的眼睛,你自己制作的那两片眼镜……不能长时间的入眼,会伤到的。”
“狐狸。”伸手拉住他,我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时生产要不是有他在身边,恐怕我必死无疑了吧,那两个小破家伙的性命也救不回来了,本想着时间久了,或许我会爱上这个陪了我十二年的男子,可是为什么就是爱不上呢?
是差那么一点心悸,还是差那么一点时机?也许时间太久太久了,相识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无法重新审视对他的感情,久到习惯性把他当作朋友、当作依靠,也可以和他这么默契的厮守下去,可是为什么就是爱不上。
“又在想什么呢?”感觉他的手触上我的头发。
“狐狸,我是不是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转头问他,“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是无法爱上你,怎么办?”
他一脸错愕,随即又笑了,“雪儿瞎想什么呢?陪在雪儿身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我已经不知道对你到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爱恋多一点,只是知道,不能让雪儿孤单一个人,如果有一天,雪儿真的有人陪了,我就会离开的。”
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原来我还是这么容易感动的,“狐狸,你要是遇到心动的女子,也一定要告诉我?那时候我也会放你离开的。”
他轻点点头。
“好,我们击掌为誓。”拉起他的手,拍上他光滑温热的掌心。
赶到冀州的时候,虽然这种场面已经在脑子里勾画了无数了,但是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止不住的震惊,到处是腐烂的尸体,背起的哭喊,萧瑟凄凉。
“萧姐姐,萧姐姐。”帘子揭开,是两个月前救下的孩子。
我放下手中的捣杵,笑着看着她,“怎么了?”
“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啊,说是要来找你的。”她伸手指着外面一脸的惊讶。
“什么?”我心里一惊,还好,来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自制的眼睛,还有人皮面具,“他们找我有何事……”
“圣旨到!”我还没来得及问完,一声高声呼唤传了进来。
帘子再次被掀开,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竟有一点恍惚,颜江?
“你可是此次治好冀州、青州两地瘟疫的医女萧莫忘?”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当初随便取的名字啊,不会是名字出什么问题了吧?
“萧莫忘接旨!”他看了我一眼旋即说道。
我意识没反应过来,后面的女孩拉拉我,“姐姐,跪下。”
一时间才反应过来,曲膝跪下,“民女萧莫忘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州、冀州瘟疫肆虐,百姓生灵涂炭,朕深感忧心,今医者萧氏女子祛除瘟疫,为朕和朝廷解除了眼前大患,朕深感欣慰,特赐萧莫忘朝阳点听封领赏,即刻启程,不得有误,钦赐,谢恩!”颜江念完圣旨我却呆在原地,什么?让我进京?
“萧姑娘……萧姑娘……”回神就对上颜江有点疑惑的脸;“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去哪?”我脱口而出。
他轻笑一声,指指圣旨,“回京复命。”
一时间脑子死机,不是做梦的,“那个……瘟疫还没有完全祛除啊?”我开始找借口。
“皇上已经拍了御医过来,有萧姑娘的方子和办法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他解释道。
“那个……我都这么久没回家了,我得先回家报平安啊?”我继续殚精竭虑的找借口。
“这里有千里驹,姑娘写封信,我可以立刻派专人送到姑娘家去。”他继续赔笑。
“我……那个……我没见过大世面,到时候贻笑大方了,怎么办?”继续死缠。
“姑娘放心,皇上不会跟你计较的。”他微皱眉头。
“我……”
“姑娘,皇上说了,若是姑娘不愿意去,我可以将姑娘打晕直接带回去。”还没开口的话硬被逼回去。
走出帐子,我狠狠的瞪了颜江一眼,看见他有些震惊,不理他上了极尽华丽的马车。
行了两天,终于到了皇宫,本想着怎么溜走,我这里还有药,可是颜江那厮白天晚上的赶路,食物都是自备的,想下手都没机会。
车撵缓缓的驰入朝华门,恍惚却有隔世之感,从未想过,自己今生还有再次踏入这里的机会。
“萧姑娘,到了,请您下车。”帘子被揭开,一个颇为秀气的小太监伸出胳膊,示意扶住他我踩着下面的凳子下车。
站在朝阳殿外,一时间恍神抬头,朝阳瑰丽的光芒却刺痛了我的双眼。
文武百官的队伍从殿内长长的排出来,一时间眼神各异的看着我,下意识的摸摸脸上,希望这张人皮面具还靠得住。
“宣,医女萧莫忘进殿!”一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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