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妾室,但对儿子总有几分情意,只是他问她的看法,是什么意思?要她帮着小宾夫人开脱吗?
上次处置丽夫人,她应该已经很明确表明态度,她是宁得罪他,也不会得罪昭平县主的,一个念头猛然冒了出来,难道邺繁要的就是她站在昭平县主那边?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上位者的心思一时之间,她揣摸不透,暂时撂在一边,欠身道:“父亲,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那大人呢?
大人所言,当是有意而为。
邺繁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他这个儿媳很会说话,勾了勾唇角,道:“宾氏言行不端,从即日起贬入离巷思过,不得随意出入,无有我和夫人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
小宾夫人不敢相信地呆怔住了,怎么会这样?
邺孝良跪在地上,“父亲,宾庶母……”
“你要再多言,就随你生母一起去离巷呆着。”邺繁冷冷地打断邺孝良的话。
邺孝良一震,低下头不敢再为生母求情。
小宾夫人面如死灰的被侍女拖了下去,她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邺繁和昭平县主怎么能不顾忌一下?难道就不怕处罚她会触了霉头吗?
这一场至少在宋箬溪看来,有点莫明其妙的闹剧就此揭过,邺繁在昭平县主身边坐下,笑道:“都坐下看戏。”
众人落了座,戏台重新开唱,戏子们的唱念做打,精妙绝伦。除了邺孝良的脸色不好,其他人都是一副笑脸。
邺疏华坐在宋箬溪身边剥瓜子,剥出来的瓜子仁放在小碟里,不一会就剥出小半碟来,剥的极好,颗颗无缺损,轻轻推了推宋箬溪的胳膊,示意她可以品尝了。
宋箬溪笑,伸手抓起五六颗,塞进嘴里。
“华弟对弟妹可真是体贴入微啊。”明氏笑道。
“哎哟,二弟妹还用得着羡慕毓娴弟妹吗?二弟不是给二弟妹你剥过葡萄。”潘灵娟笑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大嫂嫂还拿来说。”明氏幽怨的瞅了眼假装看戏看得入迷的邺孝顺,伸手一拍他的手臂,“在换戏场,都没唱,你在看什么呢?”
被拆穿的邺孝顺把目光从戏台上收回,侧着头,压低声音道:“别闹,十五带你去街上赏花灯。”
明氏撇撇嘴,小声道:“你可别哄我。”
“哄你是个王八蛋。”邺孝顺赌咒道。
明氏噗哧笑出了声。
“二哥和二嫂嫂在说什么笑话?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乐啊。”陈氏笑道。
明氏正要说话,那边,邺繁突然大声喝彩,“好!”
原来戏台上,身穿五彩戏服的戏子在一连串的筋头后,来了个漂亮的亮相,接着又是一串空心筋头,八个装着劲装男子刀对刀,枪对枪的来了一段精彩的打戏。
“好,打得好,赏!”邺繁最喜欢看武戏。
赏字一出口,李济才立刻带着侍从把几大把铜钱撒向戏台。
“谢城主赏。”戏子们在舞台磕头道。
接下来几出都是武戏,闹腾的厉害,女眷们都不怎么喜欢看,但是却要装出入迷的样子,专心致志的看,一时之间,没人闲聊。
戏演完一折又一折,听的宋箬溪都犯困了,靠在圈椅上,掩嘴打了个呵欠。
“璎璎,我们出去走走。”邺疏华牵起宋箬溪的手,守夜要守过子时,吃过饺子,上城楼,观看烟火,与民同乐。寅时初,才能回去稍作歇息,换吉服,到奉先堂,进行初一的祭祀,然后,等着着城中的亲友以及官员进来拜年。现在才刚过亥时,漫漫长夜,还要守很长的时间。
宋箬溪站起身来,才发现小辈里就邺承昆还在坚持陪着长辈看戏,其他几个都随奶娘去同乐院睡觉了。
邺繁是不会苛求小孩子跟着熬夜守岁的,只是邺承昆身为孙子辈中的老大,想在祖父面前有所表现,要知道,等邺疏华的嫡子出生了,他再表现也没有用了,此时就算已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努力死撑。
这件事邺疏华和宋箬溪没有多想,两人手牵手从侧门走了出去,除夕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繁星,璀璨夺目,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照映在院中的楼阁和树木上,象是披上了一层薄纱,美轮美奂的如同仙境。
两人都不想破坏这静谧的美景,没有交谈,沿着长廊缓步而行,香绣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廊边种着梅花,在晚风中频送幽香,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畅音阁传出来的丝竹声,更添了几分幽雅意境。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些许寒意,邺疏华伸手将宋箬溪搂入怀中,低头轻问道:“璎璎,冷不冷?”
宋箬溪含笑摇摇头,微微侧转头看着他,眸光流转,“我们到屋顶看星星好不好?”
邺疏华对宋箬溪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抱着她飞身上了屋顶,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扶她坐稳,才在她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只见远处的星星与城中的灯火接连成了一片,宛若天上银河倾泻于人间。
宋箬溪脱口而出,“疑是银河落九天。”
邺疏华见妻子来了诗兴,只当她要做首绝妙好诗出来,谁知她说了这一句,半晌没有下一句,笑道:“怎不把这诗做完了?”
宋箬溪不好意思说这句还是盗用人家李白的,诡辩道:“妙句偶得,我就这一句,再来就没了,你若有能耐,到把这诗给补全了。”
邺疏华笑道:“你这妙句,不但应景,还有意境,你要我补全,那我得好好想想,万不能做那狗尾续貂的蠢人。”
宋箬溪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道:“那你可得好好想,要不然,你又多了一个昵称了。”
“傻人有傻福,蠢人娶巧妻。”邺疏华一点都不在意,又多个蠢人的昵称。
“你呀,越来越……哦。”宋箬溪打了个嗝。
邺疏华凑到她面前,笑问道:“越来越怎样?”
宋箬溪伸出手指在他脸上一戳,过了个嗝,笑骂道:“越来越脸皮厚了。”
邺疏华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担心地道:“这屋顶风大,你身子弱,可受不住,我们下去了可好?”
宋箬溪又打了个嗝,也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就点了点头,让他抱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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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冬去春来又一年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只是宋箬溪一直打嗝,邺疏华听得着急,道:“来人,去召良医来给少夫……”
“你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时候上哪里召良医?再说,我就打几个嗝,又不是什么大事,那里用得着去麻烦良医。”宋箬溪打着嗝把话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我摒住呼吸三十秒就能止住,。”
宋箬溪摒住呼吸三十秒,打嗝果然止住了。邺疏华笑道:“我到忘记了,璎婴是懂医术的。”
宋箬溪笑,“行了,我们进去吧!”
畅音阁内,台上生旦净未丑唱得红火热闹,台下的人看得昏昏欲睡,邺承昆已经支撑不住,被抱去了同乐院。邺淑婷和李鸾儿也困得靠在圈椅上打起盹来。
又唱了几折戏,一个侍从走到李济才身边耳语了几句。李济才点点头,走到邺繁身旁,“城主,就快交子时了。”
“停了。”邺繁扬声道。
戏台唱了一半的戏嘎然而止。
邺淑婷和李鸾儿的侍女分别唤醒了她们。
“当”城中四大钟楼在子时正同时敲响,声传百里。
“燃炮!”邺繁一声令下,鞭炮声响了起来。
放过鞭炮,侍女们送上饺子,一人一碗。吃完饺子,摆上天地桌接神,邺繁带领着举行仪式,燃烧松柏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接了神,邺繁领着一家人出了阁,上了车辇,前往武神门,观烟火,与民同乐。邺孝安等庶子庶媳们是没有资格上城楼的,去年是邺繁、昭平县主和邺疏华三人,今年多了宋箬溪。
当四人出现在高高的城楼上时,城下城民的呼喊声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城主万福,夫人万福,少城主万福,少夫人万福。”
宋箬溪从来没有被数万人如些顶礼膜拜过,感觉很微妙,看了眼身边的邺疏华,伸手握住他的手。
邺疏华以为她紧张,安抚的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宋箬溪回了他一个甜甜的浅笑。
“天佑登瀛,城民万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邺繁声如洪钟,远远传了出去。
“城主万福,夫人万福,少城主万福,少夫人万福。”城下的城民不住的呼喊着。
“嘭”五颜六色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夜幕中画出道道银弧后炸开,一束束耀眼的花火,旋转、放大、变形,火树银花朵朵绽放,灿烂美丽,天空明亮的如同昼夜。
看完烟花,已是寅时初,邺孝安等人去了同福院和同喜院,稍作梳洗,就要去奉先堂。
宋箬溪一上车辇,就靠进邺疏华怀里,闭上眼睛睡觉,能睡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她快累死了。等车辇抵达东苑时,她早已熟睡,邺疏华没有吵醒她,把她抱进了漱玉院。
除夕夜讲究的是守岁到天明,一夜不眠,宋箬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叫了起来。昏昏沉沉,半眯着眼,还没彻底清醒的她坐在梳妆台前,一下又一下的晃着脑袋,随时准备重新进入梦乡。
“少夫人,您这样动来动去,奴婢挽不好发髻。”香朵刚要挽上去,宋箬溪一动,头发又散开了。
“我来吧。”绿袖笑着拿过梳子,帮宋箬溪挽了个飞仙髻。
香朵见绿袖很快就挽好的发髻,笑道:“嫂子还是技高一超。”
“熟能生巧,以后,你没事,多在她们头上试试手。”绿袖见宋箬溪还是迷迷瞪瞪的样子,也就没问她,帮她挑选好合适的首饰,一一插在发髻上。
蚕娘和香草领着人送进来了早饭。
宋箬溪眼睑低垂,似醒非醒的模样,伸手接过碗,盛了一匙粥就往嘴里送。
“少夫人小心烫。”
“哇,好烫!”蚕娘喊晚了,宋箬溪的被烫着了,当然人也彻底清醒。好在粥熬好盛在碗里,从小厨房送过来,要一段时间,没有刚出锅时那么烫。
“有没有烫伤?”邺疏华人瞬间就到了宋箬溪面前,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唇,问道。
宋箬溪摸着嘴唇,“有点痛。”
“快拿药来。”邺疏华喊道。
“少城主,烫伤药是外用的,不能往嘴上抹。”绿袖道。
“哪怎么办?”邺疏华着急地问道。
宋箬溪放下手,道:“没事,已经不太痛了。拿杯凉水来给我。”
邺疏华看宋箬溪的嘴唇只是有点红,没有被烫出水泡,知道不是太严重,道:“等吃过午宴,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你就回来补觉。”
宋箬溪点头,她实在没精力应酬了。
吃完早饭,苑中的人来给拜年,说了一串的吉祥话,邺疏华和宋箬溪分别赏了红包,出了门,坐上车辇前往奉先堂。祭祀后,给邺繁和昭平县主拜年,得了两个红包。兄弟妯娌间互相拜了年,两人又给侄儿侄女们红包,两人还没孩子,红包只见出不见进。
出了奉先堂男人和女眷就分开了,邺繁带着儿孙去了忠勇堂,昭平县主带着女眷们回了澹宁居,侧夫人和侍妾们要来给昭平县主请安拜年。
巳时初,城外邺族的人陆续进了城,男人去忠勇堂,女子去澹宁居。互相拜了年,宋箬溪又扮演了一回散财童子。
客气的话说了一会,等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在昭平县主的带领下,前去秋爽厅吃午宴。宴会散了席,宋箬溪回了漱玉院,卸了钗环,松了发髻,上床睡觉。
邺疏华回来时,已是申时正,宋箬溪睡得正香,看着她纯净的睡颜,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又坐在床边痴痴的看了许久,才脱了锦袍,上床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啃了啃她的耳垂。
“嗯。”睡梦中的宋箬溪动了动。
邺疏华怕吵醒她,不敢再乱动,拥着她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睡来发现出城回家过年的欧阳氏已经回来。
“奴婢给少城主拜年,给少夫人拜年,少城主少夫人吉祥如意。”
“奶娘快起来。”宋箬溪上前亲手扶她起来,笑,“奶娘,我不是准了你三天假,让你初三才回来的,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奴婢在家里闲着没事,就提早回来了。”其实欧阳氏是得知小宾夫人的事,才提前回来的。
吃过晚饭,欧阳氏等邺疏华去沐浴,忙问宋箬溪,“少夫人,奴婢听说,大年夜,小宾夫人点了一出戏,惹恼了夫人,被贬去了离巷是吗?”
宋箬溪点点头,“奶娘提起这事,我到是想向奶娘请教一下。”
“少夫人这话说,奴婢不敢当,少夫人有什么要问奴婢的,请问。”欧阳氏笑道。
宋箬溪对昨夜的事一直迷惑不解,昭平县主很明显不是因为邺承昌的教育问题出面,理由是,在处理掉小宾夫人后,她提都没提邺承昌;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她处理小宾夫人肯定另有别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
“少夫人,小宾夫人点的那出戏,讲的是什么内容?”欧阳氏问道。
“讲的是一个书生与一个小尼姑在庵中无媒结成夫妻,两人好象生了个儿子,后来那个儿子还来庵中认亲娘的故事。”这戏没有唱全本,唱得那一些,宋箬溪也听得心不在焉,只能告诉欧阳氏从邺承昌那听来故事,至于是不是,她也不清楚。
欧阳氏低头想了想,道:“小宾夫人这是有嘲讽少城主和少夫人的意思在里面。”
“啊?”宋箬溪茫然不解,这戏怎么就能扯上她和邺疏华了?他不是书生,她也非小尼姑,两人更不是无媒苟合。
“少城主曾说过要出家的话,少夫人想必她曾说过吧?”
宋箬溪恍然大悟,“可是我们都没出家,还结成了夫妻,小宾夫人借戏一是嘲讽我们言而无信,二是嘲讽我们忘记了佛门清规戒律。”
“所以夫人才会发作她。”
宋箬溪这个疑惑已经解开,但又有了另一个不解,“小宾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欧阳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宾夫人的脑子一直都有问题,常做些不着调的事。”
宋箬溪明白了,小宾夫人是位脑残人士,既是如此,那就不用想她的用意了,因为正常人想破头也想不出脑残人士的逻辑在哪里,与其花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