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邺孝安在安公府设宴,宋箬溪随邺疏华前去赴宴。
“我们不学那些爷们,听那些热闹的戏,只叫她们用管箫吹奏些悠扬动听的曲子便好。”魏灵娟吩咐完,回首看着几位妯娌,笑了笑,“我们好好说说话。”
六个兄弟,六个母亲,要同心同德,简直天方夜谭,肺腑之言是半句没有,满嘴里说的都是些应酬的话。
第二天,邺孝顺在顺公府设宴,兄弟妯娌又一次齐聚一堂。
吃完午饭,明氏笑道:“听戏怪闷的,我看不如这样,我让船娘把船撑过来,我们坐船游湖岂不是有趣些?”
“大冬天的,湖上光秃秃的,啥都没有,游什么?看什么?”岳氏习惯性拆明氏的台。
“刚才喝多了点,这脑子晕乎乎的,坐在船散散酒气也好。”魏灵娟笑道。
虽然私下,妯娌们谁都不服谁,但魏灵娟到底是长嫂,她说的这话,五位弟妹和邺淑婷当然听从。在湖边,遇到也来游湖的六兄弟。
船还没撑过来,却不知何处传来乐声。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那昙花一现。”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和清宛的歌声,一叶扁舟飘然而来,船头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穿着单薄的春裳,挽着一条宽大的水蓝色缎子,风扬起长缎,轻薄的缎子在她身后飞舞,衬得她宛若仙子下凡一般。
宋箬溪笑了起来,游湖是假,送美人是真,眸光一转,不知道这位美人,邺孝顺是打算送给谁的?
小舟渐渐地靠近,岸边的人看清了船上人的模样。
宋箬溪看着穿得如此清凉的李鸾儿,扯了扯身上狐裘披肩,勾唇冷笑,到要看看这女人如何把这戏给演下去?
船靠了岸,李鸾儿扶着船娘的手下了船,在众人注视下,走到邺疏华面前,盈盈行礼道:“鸾儿给少城主请安,少城主万福。”
宋箬溪看着向后连退三步的邺疏华,抿唇忍笑。
李鸾儿抬起头,含情脉脉看着邺疏华,“少城主,鸾儿真心爱慕您,请少城主给鸾儿一个机会,让鸾儿能陪伴左右,鸾儿希望能与君长相守。”
“李姑娘,你……”邺疏华脸色微沉,“你太不知羞耻了,你怎么可以公然对一个男子说这种话?”
李鸾儿脸色微变,“少城主,鸾儿……”
“二哥,二嫂,饭我已经吃过,多谢,游湖就不必了。”邺疏华大步走到宋箬溪,牵起她的手。
“少城主,您为什么不肯要鸾儿?鸾儿哪点比这个闽国女人差?”李鸾儿是孤注一掷,不成功就成仁。
邺疏华对李鸾儿的问话充耳不闻,拉着宋箬溪继续朝前走。
“少夫人好手段,能将少城主绑的牢牢的。只是少夫人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现在到是年轻貌美,少城主对你还有几分迷恋。可是岁月无情,等到那时,少夫人还能拒绝少城主纳妾吗?”李鸾儿全身颤抖,不知道气极,还是太冷的缘故。
宋箬溪怒火中烧,这女人,太不要脸了!回头道:“我将来失宠与否,不需要李姑娘来操心。就算日后我人老珠黄,邺疏华要纳妾……”
“我不会纳妾的,今生今世都不会,绝无二妇。”邺疏华打断宋箬溪的话,看都不曾看李鸾儿一眼,低头看着宋箬溪,眼里是浓浓的爱意,“在我心里,除了毓娴,其他女人在我面前就是红粉骷髅。不管毓娴变成了什么样,我对她的心意永不会变。黄泉碧落,我只随她同行。”
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得到如此深情的相待,在场各位女子都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宋箬溪笑了起来,她的姿色绝美,这一笑若春花灿烂,霁月初开,美不可挡,倾国倾城,她鬓边的流苏轻轻摇曳,衬得她肤光胜雪,这样的容貌当真是世上无双。
没有男人好色,一时之间都看呆了,而有人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夫君,我们回去吧。”宋箬溪娇笑道。
看着两人带着侍女扬长而去,李鸾儿眼前一黑,徒然倒下,人昏死了过去。
明氏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挥手道:“还不快把她扶走。”
“鱼眼焉能与珍珠争辉?”邺淑婷嗤笑一声,欠了欠身,“二哥二嫂,婷儿先回去了。”
邺淑婷率先离去,邺孝良也跟着告辞,最后走的是邺孝安,拍了拍邺孝顺的肩膀,“二弟,大哥劝你想一句,想办法讨好毓娴弟妹,否则,你会很麻烦。”
“多谢大哥的忠告。”邺孝顺点点头道。
李鸾儿在顺公府自荐枕席,被邺疏华当众拒绝,颜面尽失,第二天,小李夫人就安排人手把她送回了闽国。
邺孝敬和邺孝恭虽然还住在北苑,没有搬进公府,但还分别在初九和初十请兄弟们过来喝酒看戏。
初十这天,宋箬溪喝了几杯后劲十足的酒,就有犯困,向陈氏告辞,先行返回了东苑。
“少夫人,您是身上哪里不舒服?”蚕娘见宋箬溪脸色惨白,上前扶住她,关心地问道。
“没事,多喝了几杯酒,酒上头,我歇会就好。”宋箬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香绣和青葆忙铺床。香朵和薄荷帮宋箬溪卸下钗环,帮她洗了洗脸,扶她躺下。
谁知道,宋箬溪这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酉时初刻,邺疏华回来了,她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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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整天都要学习,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码,如果断更,请大家原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已经这个时辰,怎么还没起来?”知道宋箬溪还在睡觉,邺疏华微微皱眉,看了看时辰钟。
香绣也看了眼时辰钟,道:“少夫人回来时,说多喝了几杯酒,酒上头,有些晕,要多歇会。”
“多歇会也不能歇到这个时辰,晚上可还怎么睡得着。”邺疏华解开外袍,递给香绣,走进卧室,坐在床边,轻轻推了宋箬溪几下,“璎璎,该起来了。”
床上的人没了动静,邺疏华觉得奇怪,宋箬溪素来睡得惊醒,一唤就醒,忙低头细看,见她脸颊泛着异样的红润,双眼紧阖,伸手往她的鼻子底下一探,呼吸似有若无,大吃一惊,喊道:“快,快去召良医进来。”
香绣和青荷在外面等着进去传唤,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香绣也顾不得礼数了,跑了进去。青荷转身出去叫人召良医。
蚕娘和欧阳氏在小厨房里,听到喊声,也急急忙忙进了房,见宋箬溪成这样,吓得不行,蚕娘上前掐她的人中。人中掐了许久,也不见宋箬溪醒来。香绣倒来热水,往她嘴里灌,水灌不进。
蚕娘等人急出了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邺疏华脸色发白,伸手将宋箬溪抱放怀中,“不许哭,璎璎不会有事的,快去召良医来。”
欧阳氏隔了一层,比众人要冷静些,沉声问道:“少夫人在酒席上吃了些什么?”
香绣、青荷和绿袖跟着出门伺候的,忙把宋箬溪在酒席吃的东西说了出来。
鸡鸭鱼肉、鸽子鹌鹑、蛇肉鹿肉都是常吃,也没有特别的煮法,又有绿袖在,屋内也不可能有奇怪的香料,怎么会一睡不醒呢?
良医召进了漱玉院,诊完脉,良医久久说不出话来,满腹疑惑,昨天,他来给宋箬溪请过平安脉,脉动有力,身体康健,可今天的脉搏却时断时续,犹如垂死之人,仅隔了一天,怎么会相差如此之远?
“少夫人怎么样了?”邺疏华心急地问道。
“少城主,少夫人病情严重复杂,需要会诊。”良医不敢说少夫人没救了,可以准备后事。
“来人,去把良医全部召来。”邺疏华扬声道。
时辰已经不早,良医局的有几位良医已经出城,这一闹腾,动静可就大了,很快昭平县主,以及各位侧夫人、北苑的岳氏和陈氏、西苑的邺淑婷和苏念锦都知道了。
昭平县主、岳氏、陈氏和邺淑婷就都过来了,一问情况,知道宋箬溪从午后吃过酒席回来歇下就没醒来过,陈氏慌了神,急忙出言辩解,“母亲,华哥哥,这事与四公子和我无关,我们没有要害毓娴嫂嫂,我们……”
“闭嘴。”昭平县主冷喝一声。
陈氏打了个哆嗦,向后一缩,躲到岳氏身后。
“两位夫人,时辰不早了,请两位先回去吧,两位对少夫人的关心,奴婢会转告少夫人的。”欧阳氏欠身道。
岳氏和陈氏不敢多言,对昭平县主行礼退了出去。
邺淑婷道:“母亲,哥哥,嫂嫂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安无事的。”
“婷儿,这里乱成一团,你也先回去吧。”昭平县主道。
邺淑婷离开没多久,良医局的良医们全部到齐,会诊许久,也没诊断出病症来。可宋箬溪的情况却愈加不好起来,脸色已由红转白,嘴唇泛紫。
昭平县主看着在一旁窃窃私语的良医,皱了皱眉,问道:“少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良医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夫人,我等医术不精,诊断少夫人得了什么病。”
“什么?诊断不出来?”昭平县主目光一转,盯着众人中须发皆白的老者,“卢医长,你也诊断不出来吗?”
被点了名的卢医长只得硬着头皮禀报道:“夫人,老朽听周良医说,昨日给少夫人诊平安脉时,少夫人的脉象并无不妥之处,少夫人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应是身有暗疾,突发……”
“你胡说,我家姑娘身体康健,不会有什么暗疾的。”香绣一时情急,用了昔日的称呼。
宋箬溪从闽国带来的都不是从小伺候她的人,她是否有暗疾,香绣等人并不知情,这样的维护是基于护主心切。不过暗疾这种说法提醒了蚕娘,想起离开净莲寺时,慧谨曾跟她说过宋箬溪得过失魂症,若是有人用巫蛊之术,就能令宋箬溪陷入昏迷,忙道:“少夫人不是生病,是有人用巫蛊之术诅咒少夫人,致使少夫人神魂不附。”
“巫蛊之术?”邺疏华皱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这是神尼说的。”蚕娘上前挽起宋箬溪的衣袖,露出她手腕上戴着的金刚菩提子念珠,“少城主,这串念珠是圣僧送给少夫人的,神尼曾说,只要找到那个下术之物,再把念珠供在佛前念消灾吉祥咒一百零八遍,灾难即除,吉祥随至,少夫人就能化险为夷。”
那念珠是觉明当着邺疏华的面前给宋箬溪的,邺疏华对蚕娘的话,深信不疑,回想起成亲之日,那枚毒针,又想到十九爷出殡那日的险象,怒不可遏,恨声道:“母亲,这件事我要彻查,我要瞧瞧,究竟是谁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暗害璎璎。”
昭平县主见邺疏华动了真怒,不忧反喜,群狼环伺,仁慈只会丧命,不狠不毒不行,平静地问道:“你是只查东苑,还是四苑皆查?”
“四苑皆查。”邺疏华看着奄奄一息的宋箬溪,心疼象是被无数根针在扎,他不能再见招拆招,他要把暗中那些人全部找出来,一次全部解决掉,绝不让他们再有机会伤害他最在意的人,“我马上调铁血营的人把守苑门,不让任何人出入,苑中还请母亲帮忙。”
“甘蓝传我令下去,命飞羽卫立即入苑彻查,以正城规。”昭平县主肃颜道。
飞羽卫是登瀛城城主夫人的亲兵,共有三百一十六人,是从紫燕营、彩蝶营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只听命城主夫人。昭平县主平时不太出门,动用亲兵的地方不多,这次为配合邺疏华彻查四苑,不惜动用亲兵,可见她对此事也十分的震怒。
众良医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却齐松了口气,少夫人中的是巫蛊之术,非他们之过。
已近子时,四苑中只有漱玉院还灯火通明,其他三苑内一片寂静。月蒙星隐,万物似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飞羽卫奉夫人令,彻查四苑,各院肃整以待!”一声厉喝,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夜宿岳夫人处的邺繁也被惊醒,睁开双眼,唇角扬起满意的笑,身为登瀛城少城主就该有这样的雷霆手段。
“城主,飞羽卫在外面,要进院搜查,请城主示下。”李济才在门外禀报道。
岳夫人往邺繁怀里靠了知,噘了蹶小嘴,不满地道:“城主,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呀?大晚上的派人来搜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邺繁推开她,掀被坐了起来,扯过衣架上的锦袍披上,道:“李济才,让飞羽卫进来搜查。”
“是,城主。”
岳夫人咬着下唇,目光幽怨地看着邺繁。
三队飞羽卫在中苑彻查没多久,就在陈夫人的院子里找到一个桐木人偶,那人偶雕刻的模样神似宋箬溪,正面贴着写有她生辰八字的红纸,在人偶的双手掌心各扎了一针,头顶上扎了一针。
陈夫人看到人偶目瞪口呆,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邺疏华很快就过来,看到扎着针的人偶,心疼得厉害,上次是毒针,这次是巫针,下次又会是怎样狠毒的手段?目光阴冷地盯着陈夫人,“毓娴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她?”
“不,我没有做过,这是有人在栽赃嫁祸,我没有做过。”陈夫人竭力否认。
邺疏华面带杀气地道:“你不用再狡辩了,你敢歹毒的暗害毓娴,我不会放……”
“城主到!”通传声打断了邺疏华的话。
邺繁大步走了进来,陈夫人冲了过去,扑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城主,城主,妾身冤枉,这是有人要害妾身,有人害妾身啊,您可不要听信她们的话,她们都是夫人的人,说不定,说不定,是她们拿出这样的东西来陷害妾身的,城主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邺繁看了眼邺疏华手中的人偶,又低头看了眼陈夫人,道:“松手,疏华你随我进屋。”
“父亲,这件事已经很明了。”邺疏华不肯放过陈夫人,
“随我进来。”邺繁抬腿就往正房走,“你们守着门,不许人靠近。”
邺疏华脸上有一丝怨恨,盯了陈夫人一眼,跟着邺繁走了进去。
陈夫人脸色一松,擦了把脸上泪水,低声道:“你们还不过扶本夫人起来。”
侍女们上前扶陈夫人起来,众人站在院中,静等邺繁和邺疏华商量的结果。
“你觉得这事是陈氏所为?”邺繁问道。
“所获利益者,便是所为人。这句话是父亲教给我的。”邺疏华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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