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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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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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姑娘。”青荷屈了屈膝,出了院门,却没有往账房去,而是绕了个圈,去了纪芸的院子。

“太太,青荷来了。”荣荞轻声对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纪芸道。

纪芸睁开双眼,“让她进来。”

青荷进到内室,行礼道:“太太,姑娘招陶妈进去问过话后,让奴婢去账房取厨房里的账册。”

纪芸含笑点了点头,道:“荣荞把账册拿给青荷。”

荣荞从案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本账册,交给青荷。青荷拿着账册出门又绕了个圈,才回宋箬溪住的院子。

纪芸欣慰地道:“谋定而后动,我的溪儿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二姑娘是太太生的,这聪明能干是随了太太。”荣荞奉承道。

宋箬溪在现代没学过会计,穿越到这里,安隅虽教了她许多事,偏偏这查账的事没教她,好在蚕娘还稍懂点,再者这本账册,纪芸已经很巧妙地做了手脚,每一条都列的清清楚楚,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一只鸡要一两银子,这鸡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贵。”蚕娘嗤笑道。

“这菘菜也挺贵的,一斤就要二十文钱。”宋箬溪虽没买过菜,但是就看看府中下人的月钱,也能推算出物价,这菜价贵得太离谱了。

厨房素来是就是油水最足的地方,米粮油盐,每日采购的菜肉都有银钱来往,只要报高一点价格,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笔大数目。

厨房每月向账房支取银两负责宋府上上下下的饮食,照这账册来看,府中的惯例,太太的菜例是六菜一汤,三荤三素;姑娘和少爷的菜例是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几位姨娘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各院的大丫鬟和管事以及管事嬷嬷是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二等丫鬟是两菜一汤,无荤;其余的粗使丫鬟小厮是到饭堂吃饭。老爷去哪房吃饭,多添一荤两素。晚饭阖家在花厅用饭,八菜两汤,四荤四素。

若是按照账上的菜价,这一天就有了十几两银子,宋绥的俸禄是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也说明纪芸手上还有别得进项。

这下就不是打碎果盘的这种小事,就成了厨房里管事亏空贪污的大事。两人都很高兴,都没去想为什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纪芸没有发现?

宋箬溪眸光微转,问道:“蚕娘,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万一她们不认账,恐怕要劳累你一番,你能下得了重手吗?”

“姑娘放心,奴婢不会让你失望的。”蚕娘清楚这是宋箬溪立威的时候,也是她树立起她是宋箬溪身边得力人的时候。

“那就别耽误时间,我们就去把这事给办了。”宋箬溪带着蚕娘,香纹香朵薄荷青荷以及刘四娘和陶妈前往厨房,有意没带香绣和香草。她们在寺里住久了,心思单纯,怕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腌臜的事。

厨房里已得到了风声,一个小婢女站在门外张望,看到宋箬溪一行人向着这边走来,冲着里面喊道:“二姑娘来了!”

等宋箬溪走进院子时,厨房里十几号人男左女右,规矩规矩地站在院子里,廊下已摆好了柴木靠背椅,椅子旁边放柴木三足圆几。

宋箬溪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蚕娘站在靠近椅子边,其他人站在后面。

“给二姑娘请安,二姑娘万福。”十几个人同时请安,声音颇大,把停在树上的鸟都惊飞了。

婢女奉上热茶,宋箬溪接过去并不喝,拿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杯里的浮茶,目光在众人身上看过来看过去,并没有急着问话。

众人在她的目光愈发的不安起来,一个果盘,没多大的事,为什么太太会让二姑娘来处置?太太的性子,她们清楚,可二姑娘回府才几天,是什么性子,就没人说的清,这事会怎么处置,那就更不知道。

“谁是这厨房的管事?”宋箬溪终于开口问话。

声音轻柔和缓,让众人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二姑娘在寺里住了这么多年,又是个未及笄出阁的姑娘,不会有什么狠毒的手段。

“二姑娘,奴婢是厨房的管事。”站在最前面,颇为富态,穿着大花衣衫的胖妇人欠身道。

“你叫什么名字?”宋箬溪问道。

胖妇人欠身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夫家姓罗,名有贵,她们都叫奴婢罗有贵家的。”

宋箬溪看着她胖得几乎看不见眼睛的大肥脸,想起猪八戒,膘肥体壮,一会不知道能不能点得到穴道?喝了口茶,道:“你且站到一旁去,我有话要她们。”

“姑娘,奴婢是厨房的管事,所有的事奴婢都知晓,姑娘想问什么,问奴婢就好,不用问她们。”罗有贵家的没有退下去,反而上前一步道。

宋箬溪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姑娘会被这些人给蒙骗了,到时候出了差错,太太会责怪奴婢没有提醒姑娘。”罗有贵家的振振有词地道。

宋箬溪手上的杯盖与杯子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冷冷地看着她,“敢情我这个宋家二姑娘还不如你一个管事妈妈精明能干,还不如你一个管事妈妈能分辨是非,还需要要你来指点,你来提醒。你既这般能干,我这就去回明太太,以后宋府就交由你打理,其他人都听你的派遣好不好?”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罗有贵家的跪在地上,“请姑娘明鉴,不要受旁人的挑拨,怀疑奴婢的忠心。”

宋箬溪没想到罗有贵家的有张巧嘴,勾了勾唇角,问道:“一直都是你在说话,何人挑拨了?”

罗有贵家的小眼珠转了转,额头渗与了一层冷汗,懊恼不已,太过心急,被二姑娘抓住话柄了,“奴婢……”

“我还没问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宋箬溪缓缓靠在椅背上,眸光流转,“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心虚了?怕我问出来。”

罗有贵家的心下咯噔了一下,忙道:“奴婢没有心虚,奴婢对太太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见不得光的事。”

“既是这样,你就站到一边听着,不要再这里说三道四,耽误我问话。”宋箬溪淡淡地道。

罗有贵家的无言以对,只得站到旁边去。

“负责采购的是哪些人?”宋箬溪慢悠悠地问道。

两男两女从队列里站出来,行礼道:“回姑娘的话,是奴婢(小的)。”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一两银子一只的鸡是吃什么养大的?”宋箬溪挑眉问道。

四人皆不语,低垂的双眼偷偷地瞄向罗有贵家的。

宋箬溪冷笑,眸光微转,“有句话说的好,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四人犹豫不决,二姑娘查出了多少事?她们要不要说?

“你们好好想想,反正这里离街不远,要找个卖鸡的卖菜的人来问问也不难。”宋箬溪把杯子往圆几上一放,“就是费点事,不过我既然要查,也就不怕费这点事。”

“姑娘,一只鸡市面上只卖五十文。”四人中那个稍瘦的女子衡量一下,决定投靠宋箬溪,跪下道。

宋箬溪嘴角轻轻抽搐,这罗有贵家的实在是太贪了,闽国的物价,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文钱,一只鸡,她就足足贪了九百五十文,柴米油盐酱醋茶那就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难怪她胖成这样。

有人开了头,其他三人也赶紧交了供,菘菜最贵的时候一斤才卖八文钱,可报上去却是二十文一斤,一斤就贪了十二文。罗有贵家的当真是雁过拨毛,就连几文钱一斤的木柴,她都要贪银子。当然四人也把关系撇清,说这价格全是罗有贵家的定的,还说如果她们不照罗有贵家的做,就别想当差。

“想不到,家里养了一只老鼠。”宋箬溪嘲讽地笑,“还养得又大又肥。”

“姑娘,她们这是在陷害奴婢,这些价格都是她们报的,奴婢一时不察,上了她们的当,奴婢有错,奴婢以后一定细细盘查。”罗有贵家的辩解道。

那四人竭力否认,把事情全推到罗有贵家的身上,还把她们为了保住差事,送了什么给罗有贵家的都说了出来。

“姑娘明鉴,她们这是在冤枉奴婢。”罗有贵家的磕头道。

宋箬溪是不会就这样轻易饶过她的,最重要的是,还没把珠圆扯进来,道:“陶妈,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

陶妈从队列中走出来,跪在地上,把过年时,罗有贵家的给珠圆送了份厚礼的事,克扣众人月钱的事,任意打骂众人的事全说了出来。

当差的人没几个是笨蛋,见状,知道罗有贵家的犯事了,二姑娘这是要拿人立威,纷纷出言指证罗有贵家的,一时之间民怨沸腾,罗有贵家的罪行是罄竹难书。

更有人举出实例来证明,“二姑娘,上个月,罗有贵家的让奴婢去给珠妈妈送东西,珠妈妈在骂人,地上连粥带碗撂着在那里,奴婢认得那是碗血燕粥,血燕一向是太太吃的,罗有贵家的偷了给太太吃的血燕粥孝敬珠妈妈。”

“二姑娘,年初时,京里的亲家老太太送来几枝上好的人参给太太,罗有贵家的藏了两枝,送给了珠妈妈一枝,另一枝拿出去卖价,得了一百两银子。”

“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墙倒众人推,又全是事实,罗有贵家的辩解不了,就拼命地喊冤。

“冤枉的?”宋箬溪冷笑,“你是说所有人都冤枉你?这些事你都没做?”

“姑娘明鉴,奴婢没做,奴婢真得没做。”罗有贵家的趴在地上,满头大汗,死不承认。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宋箬溪看了眼蚕娘。

蚕娘会意,走过去,看她一身的肥肉,点穴太费劲,而且也吓不住人,三下五除二,卸了罗有贵家的两条胳膊,剧痛得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红润的肥脸惨白如纸。

一院子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宋箬溪,蚕娘这手下得可真重。其他人却由此想到,二姑娘身边有这样心肠狠毒的人,二姑娘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是老实点好。

“你最好是乖乖把事情说出来,要不然,你这下半辈子就拖着这两胳膊吧。”宋箬溪看罗有贵家的那模样,有一丝不忍,但为了把事情查出来,也只好把这不忍撂在一边,硬着心肠道。

罗有贵家的知道她已经完了,也顾不得再帮珠圆隐瞒,把所有事合盘托出,这其中自然有她的贪欲在里面,可也少不了珠圆在背后帮她撑腰壮胆。珠圆欺上瞒下做出来的那些事,因为罗有贵家的招供,也浮出水面。

“这果盘是谁打碎的?”宋箬溪不忘还陶妈清白。

“是奴婢打碎的,奴婢恨陶妈威胁奴婢,想嫁祸给她,让珠妈妈把她撵出府去。”现在罗有贵家的也没必须再隐瞒。其实当初陶妈说那些话,只是想吓唬吓唬罗有贵家的,好让她把钱交出来。谁知她怀恨在心,就想寻个错处把陶妈赶出去,恰好今天失手把果盘给打碎了,她计上心头,顺势陷害陶妈。

偏偏珠圆没领会她的意思,只扣了陶妈一个月的月钱,没把人给撵出去。更令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宋箬溪给撞上,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连她贪污公中银子的事也给攀扯了出来。

这时,珠圆闻讯赶来,却已为时晚矣,她的竭力否认,换来宋箬溪冷冷的威胁,“你不愿承认也无妨,我不介意,让你跟她一般下场。”

珠圆一看罗有贵家的胳膊,就什么话都不敢再说,瘫倒在地上,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哪里惹恼了宋箬溪,让宋箬溪要拿她开刀。

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可是要怎么处置这些人,宋箬溪就不知道,这事她没经历过,看着地上的两人,抿唇不语。

青荷上前欠身道:“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

“说吧。”宋箬溪看着她。

“珠妈妈是太太身边的人,深得太太的信任,可是她做出了这样的事,辜负了太太对她的信任,实在太可恶。”青荷道。

宋箬溪眸光微转,明白了青荷的意思,“珠圆是太太身边的人,我做小辈的越过太太处置了,有些不妥,青荷,你去请太太过来吧!”

“是,姑娘。”青荷屈了屈膝,去请纪芸。

厨房发生的事,早有人回报给了纪芸,她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青荷来请,她就带着她身边另外两个得力的婆子、荣荞、福茶以及几个媳妇子,往厨房去。

看到纪芸铁青着一张脸进来,曾经见识过她雷霆手段的珠圆和罗有贵家的都打了个哆嗦,趴在地上全身颤抖。

“娘。”宋箬溪起身行礼。

“我的儿,可累着了?”纪芸脸色放缓,笑问道。

“溪儿不累。”宋箬溪扶着她的手臂,“娘请坐。”

纪芸轻轻拍拍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自有人搬来另一张椅子给宋箬溪坐,婢女送上两杯热茶。

“奴婢(小的)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众人给纪芸行礼道。

“万福?”纪芸冷笑,“我到是想清闲几日,享享福,可就是有人不安分,要给我添堵。”

“奴婢错了,求太太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珠圆和罗有贵家的拼命磕头道。

“做事做得好,我自会打赏,你们用这些个手段暗中贪污官中银两,我是绝对不容许的。”纪芸眸底寒光闪动,“周显家的,秦孝家的,你们带人去她们住的地方,把她们贪污的银子搜出来。”

“是,太太。”两个婆子领命,带上人去搜东西。

“来人,把这两个东西按着打几十板子。”纪芸冷冷地发落着。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珠圆和罗有贵家的撕心裂肺地喊道。

那些媳妇子连长凳都不用拿,直接将两人按在地上,叭叭地就开打。

木板打在肉上的声音,让宋箬溪胆战心惊,小脸发白,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拳。纪芸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见状,知道吓着她了,这才开始教她管事,不能太心急,万一把女儿吓出病来,反到坏了事,还是慢慢来为好,手一挥,道:“罢了,把她们关进柴房去。”

媳妇子住了手,只是两人已经被打得半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媳妇子将两人拖去柴房关了起来。看着地上两道血迹,宋箬溪闭上了双眼,都这个样子她们还能活得了吗?

处理完珠圆和罗有贵家的,纪芸要处理厨房里的其他人,“你们明知她们贪污受贿,却隐瞒不报,我留你们何用?”

“太太开恩,太太饶命。”一行人跪下磕头。

“娘,她们也是畏惧珠圆和罗有贵家的,才隐瞒不报的,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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