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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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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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芸夹了一筷子没什么刺的鱼肉放在宋箬溪,笑道:“做得好,你去告诉大管家,辛苦大家了,下个月我给大家发双份月钱。”

“谢谢太太。”周显家的屈膝行礼,退了出去道。

“娘,你打算什么时候病好?”宋箬溪问道。

“等你三舅舅把银子寄来,我就病好了。”纪芸笑道。

宋箬溪愕然,“娘,你真写信去要银子了?”

“不是要银子,那银子本来就是每年做生意的一部分利银,溪儿,你猜猜那笔银子有多少?”

宋箬溪以宋绥的俸禄当依据,猜道:“十万两银子?”

纪芸凑到她耳边,轻笑道:“每年五十万两银子,你三舅舅寄十五万两来给我,其余的就存在大祥银号里,等你出嫁时,娘定会为你备下十里红妆。”

宋箬溪瞪大了双眼,“三舅舅做得是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子?”

“海里有什么?”纪芸问道。

宋箬溪眸中一亮,“盐!”

纪芸失笑,“我的儿,这盐的生意也能随便做的吗?再好好想想。”

宋箬溪脸微红,道:“鱼?”

纪芸摇头,“卖鱼能赚几个钱。”

宋箬溪想了一下,“珍珠?”

“你三舅舅的确有养珍珠,但是还有别的,你再想想。”纪芸循循善诱。

“娘,你别要我猜了行不行?你就直接告诉我嘛!”宋箬溪不耐烦了,放着筷子,抱着纪芸的胳膊,摇她。

“哎哟,坏丫头,别摇了,娘要让你摇散架了!”纪芸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没耐心的女儿哟!”

宋箬溪笑,松开手,“娘快说。”

“你三舅舅养了一种香鱼,把那香鱼养到大约三两重,晒干,磨成粉,做成香料,气味芬芳,经久不散,一两值千金。”

“什么样的香鱼?”宋箬溪没听说过有这么奇特的鱼做的香料。

“娘也没见过,听你三舅舅说,这种鱼数量不多,池子里也就两三百条,还极难养大,养到三两重,要八九个月。养到半斤才能产小鱼卵。”

“要是很好养大的话,数量又多的话,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

“是这个理,所以你三舅舅才能赚这么多银子。”

母女在房里说笑闲扯,其乐融融,而另一边宋绥被盛装打扮的宋箬湖气得怒火中烧,在家里,不出门作客,还打扮得如此珠光宝气,不知道节俭,可恶可恼。

宋箬湖并不知宋绥已动怒,请过安后,开口就问道:“父亲,刚才婢女给女儿送来了例菜,只有两菜一汤,数量少了不说,那菜分明是昨天的,那样的剩饭菜,居然拿来给女儿吃,女儿可是堂堂知府家的大姑娘。父亲,她们克扣女儿的伙食,她们都欺负女儿。”

宋绥斜着眼睛看着她,唇边噙着一抹冷笑,“那样的菜饭,你三个妹妹都吃得,你怎么就吃不得?以后,你们的例菜就是两菜一汤,你不愿吃,就饿着。”

宋箬湖呆怔怔地看着他,“父亲!”

“把你的首饰留几样喜欢的,其余的全部交出来。”宋绥看到宋箬湖满头的首饰,想到宋箬溪可以把首饰当了换银子,他也可以把四个姨娘和三个庶女的多余的首饰拿去当掉,换来的银子,定能渡过难关,以后只要不太奢华浪费,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父亲!”宋箬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在家就穿旧衣服,新衣出门在穿。”宋绥正看着各院做衣服的账,就数宋箬湖每月做的衣服多,纪芸一月才做两套,她到好一月做了八套,那不要银子的吗?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箬湖奢华惯了,让她交出首饰不穿新衣,她无法接受。

“这不是你该问的,退下。”宋绥威严地道。

宋箬湖瘪瘪嘴,委委屈屈的回了房。

宋绥这一家之主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四个姨娘和三个庶女乖乖地交上了她们首饰,当然这其中有些还是有怨言的,但是只敢私下说,不敢公开讲。

纪芸稳坐在房里,看着事件的发展,心情舒畅,在病了二十天后,她“病愈”了,重新管家,一切都依着宋绥的新订下的规矩办事。

宋箬湖过上了在恶毒嫡母照应下庶女的生活,别说燕窝鱼翅了,每天送来的菜里连一点油腥都看不到,说是说一荤一素,可那荤菜里就一点肉沫,饭也不再是精细的红粳米,而是粗得难以下咽的糙米,喝的茶是茶渣泡的,还好先前的衣裙还能穿,不用穿粗布麻衣。

纪芸手头宽裕,也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只要不触她的逆鳞,她是不会随便苛待人的,府上除了宋绥的日子稍微艰难点,柳姨娘和宋箬湖的日子比较难过些,其他人姨娘和庶女以及下人们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坦的。

这些事谁也不会,也不敢告诉宋绥。经此一事,老实本分的邹姨娘更加老实本分了,有点小心思的许姨娘和玫姨娘暂时消停了,宋府呈现一片和乐太平的景象。

时近年末,各府的姑娘们都清闲,下帖来请宋家姐妹过府作客,十次推六次,余下四次宋绥也只让宋箬溪一人前往。三个庶女没新衣穿,没首饰戴,出去丢面子,不准出去,推辞的理由简单,跟严嬷嬷学规矩。

这天清晨,有位中年妇人上门送来一匹马,说是宋家二姑娘向买的。纪芸感到奇怪,问宋箬溪道:“溪儿,你好好的买匹马做什么?”

“娘,没有驯养好的马,很容易受惊,上次,我看到有人的马惊了,那马拖着马车一路狂奔,把那人从车上抛了下来,摔断了腿。所以,我就让人买这种驯养好的马,不容易受惊。娘,以后我们出门,就用这匹马,这样就不担心会出事了。”宋箬溪撒谎道。

“我的儿考虑的真周全,这匹马花了多少银子?娘来付。”

“娘,这点银子,我还付得出来,不用娘出。”宋箬溪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只好继续扯谎。

“我差点忘记了,我家宝贝女儿会当首饰换银子。”纪芸故意逗她。

“娘,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马棚看马。”宋箬溪乐呵呵地带着香绣薄荷去了马棚。

那是一匹高大的踏雪马,宋箬溪虽不懂马,可是这马一看就是良种,用这么好的马去拉车,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你好!”宋箬溪站得远远地跟马打招呼。

香绣抿唇忍笑,姑娘还是这般的小孩子性情。

踏雪马仰了仰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是不是?”宋箬溪向前走了两步。

马又仰了仰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你别生气,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宋箬溪停下脚步,怯怯地道。

马不动,也不叫了。

“你叫什么名字?”宋箬溪问道。

“姑娘,它就算有名字,它也不会回答你呀。”香绣笑道。

宋箬溪眸光微转,“你以前的名字,我不知道,我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

马点了点头,似乎同意宋箬溪为改名字。

宋箬溪欣喜地向前又走了两步,“你叫雪蹄好不好?”

马又点了点头。

宋箬溪觉得这马很有灵性,应该不会伤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雪蹄,我可以靠近你吗?”

马看着她。

宋箬溪试探着又走了两步,马没有发出警告她的嘶鸣声。宋箬溪高兴地走到它的面前,踮起脚摸它的背“雪蹄,你长得好高大。可惜我不会骑马,要不然,我骑在你身上,一定很威风。”

雪蹄低下头蹭了蹭宋箬溪的脸,好象在亲昵地向她撒娇,宋箬溪搂着马头,笑靥如花,十分喜欢这匹温驯的马,陪马玩了一会,吩咐养马的小倌,要他给雪蹄喂最好的马料。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照顾雪蹄。”小倌忙应道。

“雪蹄,我明天再来看你。”宋箬溪挥了挥手,带着香绣薄荷回房。

十月二十五日的黄昏,蚕娘的“侄儿”又托人送来的东西。

看着那锦盒内那绘着十二月花卉的十二把折扇,宋箬溪嘴角抽了抽,已经立冬了好不好?天气很凉了好不好?她又不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士,需要摇着折扇装模作样。

“姑娘,这些扇子可留着明年夏天用。”蚕娘努力帮陆綮颜挽回面子。

宋箬溪看了她一眼,从箱子里翻出个青奴,板着小脸道:“这个送给他,让他留着明年夏天用。”

蚕娘再也忍不住,掩嘴大笑。

宋箬溪郁闷地叹了口气,这个陆綮颜连个礼物都不会送。

立了冬,天气渐渐转寒,隔着厚厚的云层,太阳光没有一丝的暖意。除了柳姨娘和宋箬湖房里,其他各处都烧起了炭炉。宋箬湖几时受过这种苦,冻了两天,就受不了,冲到院门口时,才发现院门从外面锁着,拍门大喊道:“放我出去,我要见父亲。”

“大姑娘,你在禁足,没有太太的话,奴婢可不敢放你出去。”两个粗壮婆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

“天寒地冻,往年都已烧炉子,今天为什么不给我炭烧火取暖?”宋箬湖厉声问道。

“大姑娘,你也会说往年,今昔不同往日啊。”左边婆子冷冷地道。

“大姑娘,原先是太太慈悲,虽是庶出的姑娘,但毕竟也是姑娘,可有人不领情,既然不领情,太太又何必要养条白眼狼。”右边婆子嘲讽地道。

“你们,你们……”宋箬湖气得两眼发黑,瘫倒了下去。

右边婆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死不了。”

两个婆子架起宋箬湖,把她拖进房里,丢在床上。春燕抱了两床被子给她盖上,笑嘻嘻地和两个婆子一起退了出去,到偏房里烤火取暖,太太可没有苛待她们。

另一间院子里,柳姨娘抱着被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她不明白纪芸为什么突然就苛待起妾室来了?宋绥居然也不管,这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房里的那些婢女婆子被换去哪里了?她到底还要禁足到何时?这一菜一汤的残茶剩饭般的例菜到底还要吃多久?

没人会回答柳姨娘的这些问题,她只能在寒冷中苦苦思索。

这一日,天降大雨,纪芸遣小婢女来告诉宋箬溪不必过去请安,晨起梳妆洗漱毕,宋箬溪随便用了点粥食,拿本书歪在外间的榻上翻看。

香绣几个就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绣花的绣花,打络子的打络子,纳鞋底的纳鞋底,一室寂静。

“啊!”屋外传来刘四娘的一声尖叫。

宋箬溪微蹙眉,“香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香绣放下手上的鞋底,正要起身出去,刘四娘端着碗就冲了进来,“姑娘,你可要为奶娘作主啊!”

“奶娘,出什么事了?”宋箬溪坐直身体,关心地问道。

“姑娘你看这碗里。”刘四娘把手中的碗递到宋箬溪面前。

宋箬溪一看,三个黑色的,象是老鼠粪便的东西,顿时觉得恶心,把头偏开,道:“香朵去把周显家的叫过来。”

周显家的一听宋箬溪叫,打起飞脚就过来了,“不知道二姑娘叫奴婢来有什么事?”

宋箬溪让刘四娘把碗给她看,“周妈妈,这是奶娘刚喝的粥碗,喝完了才发出里面有脏东西。”

“请二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查清楚。”周显家的满肚子的火,厨房里的这些人作死,怠慢谁不行,怠慢起二姑娘来了。查,这事一定要查。

周显家的颇有侦探头脑,拿起其中一颗粪便,捏开,里面是干,也就是说,这东西放进去没多久。

“看来是我这院子里有人不安分了。”宋箬溪冷冷地笑。

香绣和香朵把院子里的人全集合起来,蚕娘和刘四娘站在宋箬溪身后。宋箬溪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我还是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容。这件事,最好是主动认下,要是让我查出来,那么,就不止是被蚕娘把胳膊卸下来,我会让蚕娘把那人的四肢给卸下来。”

屋里的人互相看过看过去,暂时没人出来认罪。

“是香纹丢的。”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响起。宋淮怕宋箬溪在家里闷,把鹦鹉送给了宋箬溪,它在架子里叫得欢快。

香纹脸色刷得一下惨白,跪了下去,“姑娘饶命!”

原来,香纹见不但香朵得了宋箬溪信任,就是薄荷青荷也比她在宋箬溪面前吃香,她认为这都是刘四娘害的,越想越气,就顺手把从角落里找出来的四五颗老鼠粪便丢刘四娘的粥碗里了。

香纹丢的时候,看了四周没人,只有一只鹦鹉,以为不会让人发现,却不成想被鹦鹉会叫破。

“我院子里不要这种心肠不好的害人精,周妈妈把她带走,我不想再看到她。”宋箬溪沉声道。

周显家的答应着,让两个粗使婆子把人给拖走了。

“你们都在一个院子做事,谁以后还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就别怪我不客气。”宋箬溪板着脸道。

众人忙应不敢,退出房去。

转眼到了十一月十七,冬至节。

民间素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往年,纪芸必会大操大办,今年就不必了,节俭着过个冬至节吧!柳姨娘和宋箬湖没能出席这次的家宴,纪芸是下了狠心要让两人在这府中无声无息了。

桌上鸡鸭鱼是一样没有,摆着青菜山芋栗子做的冬至菜,用面粉和着糖、坚果的冬至团,用猪肘子酱烧的冬至肉,还有一大碗素菜饺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宋绥看着桌上的菜,忆往昔,心里颇不是滋味,吃了点冬至肉和几个素菜饺子,就搁了筷子。

纪芸眸光微转,“老爷,我们回房吧!”

宋绥点点头,夫妻俩就回了院子。

“荣荞把锅子端出来。”纪芸伺候宋绥脱下外袍,在桌边坐下,扬声道。

荣荞在外面答应着,端着砂锅进来了,福茶跟在后面,手里的托盘里放着碗匙。

“夫人,这是什么?”宋绥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

纪芸笑笑,打开锅盖,里面是人参砂锅鸡,遣走两个婢女,亲手盛了碗汤,放在宋绥面前,“老爷,这是妾身特意做给你吃的。”

“这鸡刚才怎么……”

“老爷,就这么一只鸡,那么多人,不够分的。”纪芸催促他,“老爷,你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宋绥喝下一碗热汤,只觉得身心俱暖,道:“夫人也吃。”

“妾身不吃,全给老爷吃。老爷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你好好的,就是让妾身吃萝卜青菜,妾身也觉得是山珍海味。”纪芸煽情地道。

“芸儿,我的好芸儿。”宋绥感动地握紧她的手。

纪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这个寒冷的冬至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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