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吕员外下落不明,县令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虽然他没有被捉住,但是却背了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日后再也不敢回到桃源县来。县令一想到此处,心里就觉得痛快无比。
吕员外逃跑后,县令发出搜捕令,在全县范围内捉拿吕员外。搜捕令上写明吕员外的罪状是偷盗官府财物,图谋不轨。在搜捕令的结尾,县令还特意令师爷加了一句话:凡有见到此贼者,无论军民,皆可上前捉拿,捉到即有重赏,如其拒捕,格杀勿论。
由于官印还没有找到,师爷就按照原印的大小用蜡做了一个,印好红泥,盖在搜捕令上,看起来倒也象模象样。
看到桃源县城中到处张贴着捉拿吕员外的搜捕令,夏子陵十分开心。前一晚他按赵虎的吩咐,先去偷了县令的大印,然后又故意丢下吕家守夜家丁的腰牌。没想到做了这件事之后,短短半日内,吕员外竟然成了一个负案在逃的案犯,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夏子陵心中有些不明白,他问赵虎道:“贤弟为何能断定县令一定会因丢官印的事找吕员外的麻烦呢?即使县令怀疑吕员外派人偷了他的官印,也有可能先派人查探清楚呀。到时双方一对质,不是很容易发现吕员外是在替人背黑锅吗?”
“夏兄还记不记得,当日酒馆中的小二曾说过,吕员外在桃源到无人敢惹,连县令都对他怕上三分?”赵虎反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夏子陵还是有些不明白。
赵虎说道:“碍于吕员外在此地的势力,县令不得不在表面上对他格外优待,但是按道理来说,县令才是这里职权最高的父母官,他又怎么可能甘心让跋扈嚣张的吕员外凌驾在自己上面呢?”
夏子陵想了想说道:“贤弟的意思是说,县令与吕员外其实是面合心不合?”
“是的。”赵虎接着说道:“县令不但与吕员外面合心不合,还极有可能十分痛恨吕员外。他并不是不想整治吕员外,只是缺乏一个合适理由。夏兄你昨晚盗官印,留腰牌,其实就是帮县令制造一个惩治吕员外的理由而已。”
“原来如此,怪不得县令一早发现官印丢失之后,很快就出签拿人了。看来,贤弟这招栽赃架祸的手法,还真的是挺管用。损是损了点,嘿嘿,不过到底是瞒过了县令的眼睛。要是县令猜到此事并不是吕员外做的,是别人有心陷害他,想必他就不会按照贤弟你的意思去拿人了。”
赵虎笑道:“夏兄此言差矣。县令一直以来都想整治吕员外,只不过是缺乏一个合适的理由。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即使他看出此事是别人故意栽赃给吕员外的,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夏子陵不禁合掌称叹道:“还是贤弟看得通透。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派小二去吕家通风报信呢?”
赵虎抬眼看了看那张贴在墙上、被风微微吹起的搜捕通告,然后说道:“县令一定知道吕员外家中暗藏高手,为了避免拿人时遇到阻碍,他应该会采用诱捕的手段。吕员外如果不知道县令有心捉拿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会被县令诱捕成功。”
“吕员外被县令捉到了难道不好吗?”夏子陵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好。如果吕员外被县令顺利地被捉到,身陷囹圄后,他发觉情势危急,一定会忍辱含羞,想法自保。那里他很可能会收起往日嚣张的嘴脸,对县令惟命是从,还很有可能会出钱上下打点,收买县令。到时说不定没过多久,他就会和县令结为同盟,然后再毫发无损地离开县衙大牢。”
夏子陵似乎有些明白了:“小二报信之后,吕员外提前知道了县令要捉拿他,此时他身在家中,有人保护,当然不愿意束手就擒,一定会想办法拒捕,是吗?”
赵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极有可能会提前做好拒捕的准备。只要吕员外拒捕潜逃,就会惹得县令大怒。他到时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对付吕员外,说不定还会吩咐手下的差役,捉到之后,即时格毙。”
夏子陵合手赞道:“贤弟算计的真是周全,不过,吕员外虽然对下人刻薄,对乡人跋扈,但是罪不至死,况且他与我们二人也没有什么恩怨,如果这次县衙的差役真的杀了他,我倒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赵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吕员外只是平日里在桃源县横行霸道,并没有做过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即使他一时拒捕,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现在他拼死拒捕,一定是往日犯下过极大的恶行,他担心被捉拿后,县令会查出这些事情。”
夏子陵接着说道:“所以他死不足惜。”
赵虎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二章 散财
桃源县县衙之内,县令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在面前着急地走来走去的师爷,微微发笑。
师爷看到县令还在笑,一改平日里慢条斯理说话的习惯,急切地说道:“老爷,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您还在笑。吕员外没捉到,官印也没有找回来,您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县令笃定地泯了一口茶,然后悠然地说道:“师爷不要着急,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过现在时候不到,急也没有用。”
“老爷可否明示,我实在听不懂您的意思。”师爷被县令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你认为偷官印之人是吕员外派来的吗?”县令问道。
“当然不是。”师爷答道:“能到县衙来偷官印的,一定是身手不凡的高手。这样的高手又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把表明身份的腰牌丢在县衙呢?”
县令赞许地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此人偷印留牌,目的就是要栽赃给吕员外,他想借我的手来处治吕员外,呵呵,此人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倒也用得不错。”
师爷说道:“老爷您难道就甘心帮此人吗?”
县令脸色一板说道:“师爷此话差矣!处治吕员外,并不只是帮偷印的人,其实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这人送我一个如此之好的借口,让我了却了这个心愿,我倒还应该谢谢他才对。”
师爷接着说道:“可是那官印现在还不知在何处,老爷您一点也不着急,难道是想等那盗印之人亲自送回来吗?”师爷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赌气的成份。
县令倒并不在意师爷的语气,笑着说道:“呵呵,正是。”
他看了一眼惊讶的师爷,接着说道:“偷印之人的目的,无非是整治吕员外,既然本官出手帮他处治了吕员外,他再将官印留在手中又有何用?你放心,到时他自然会将印送回来的。”
“那吕员外怎么办?他对此处的地形甚是熟悉,再加上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丁保护,我们想要捉到他,也并非易事。”
“师爷你为何今日如此糊涂?”县令颇有些不解地望着师爷,直到对方被他看得心中发虚,才接着说道:“如果能捉到吕员外,当然更好,捉不到又有何妨?反正这桃源县他是再也不敢回来了,到时他吕家的所有财产,还不是任由我支配吗?”
师爷闻听此话,这才舒展了眉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夏子陵和赵虎又在客栈中等了一日,并没有等来吕员外被捕的消息,却听人说县令派人查封了吕宅,说吕员外私通盗贼,将吕家所有家产全都充公了。
赵虎闻听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设计赶跑了吕员外,到最后最大的赢家却是这个贪得无厌的县令,这令赵虎心里觉得十分不爽。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令赵虎觉得很欣慰:客栈小二的妹妹被放了回来。看到他们兄妹二人团聚时抱头痛哭的情形,赵虎和夏子陵二人也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别过小二兄妹,夏子陵回到客房之后,就将大印用包裹包好,准备等晚上再丢回县衙去,这时赵虎却伸手拦住了他。
夏子陵说道:“现在吕员外已经得到了惩处,官印留在我的手中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早点送还给县令吧。”
赵虎说道:“夏兄不必着忙!吕员外固然是不敢再回来了,可是他多年来从桃源县众乡民那里巧取豪夺来的财产,却无端地端被县令给白白侵吞了,这事决不能就此罢休。”
“那贤弟你的意思是?”
赵虎看了看夏子陵提着的官印说道“既然官印在此,我们何不好好利用……”
第二天,桃源县的大街小巷中又贴满了一张张告示。这告示上写着由于众乡人多年来饱受吕员外的欺压,所以县令决定将没收来的吕家财产全部发放给乡民,大家可以县衙按人头领取。每张告示的文字下面,还赫然盖着一个鲜红的官印。
消息很快传遍了桃源县的大街小巷,远远近近的人聚在一起,象潮水一般涌向县衙。
县令哆嗦着从师爷手中接过来一张告示,还没看完就一把扔在地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怔怔地望着师爷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师父还没有张口,就有一个差役一溜小跑地过来说道:“老爷,乡民越聚越多了,再不按告示上说的给他们发放银子,恐怕就要发生民变了。”
县令不舍得刚到手的银子就这么又送出去了,他迟疑不决地望着师爷说道:“要不,我们少拿点银子出去,应付一下那些乡民就算了。师爷你看怎么样?”
师爷摇了摇头,他拿出了一张纸来,伸手递给县令说道:“这是我在县衙门口捡到的,还没来得及给老爷您过目。老爷您看一下上面写的内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县令接过来一看,发现这张纸上写着数行字,原来这是盗印之人留给他的。纸上的内容是要县令把吕家的全部银子拿出来发给乡民,否则到时不但不会归还官印,还会把县令用蜡做的假印冒充真印使用的事情捅出来。
县令看完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官印丢失了,虽然麻烦,但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如果自己用假印代替真印发搜捕文书的事被上级给知道了,那就很可能会乌纱不保。
县令坐在那里思前想后,最后在师爷的劝说下,好不容易才痛下决心,吩咐差役将吕家的银子全部发放给了乡民。
众乡民领到银子后,全都在外面欢呼雀跃。县令坐在县衙里,听到外面众人的欢呼声,心中一会痛,一会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吕家的银子发完之后,夏子陵在当天夜里隔墙把官印抛进了县衙。县令听到院中扑通一声传来,忙跑出房,这时已有差役将官印递了过来。
县令看着失而复得的官印,一阵高兴,可是想起白天发出去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又是一阵心痛。
师爷在一旁看着县太爷脸上一阵喜,一阵悲,也不知道如何去劝他,只能站在一边,暗暗感叹。
第一百零三章 搭载
赵虎和夏子陵二人办完这件事,就连夜离开了桃源县。二人乘着小船在夜色中顺着河流前行。将近子夜时分,赵虎忽然看到前面岸上有几个人影在对着河面张望。
那几个人看到河中的有两艘小船越来越近,就小声招呼。船夫将船放慢,和他们讲了几名话,然后进舱来向赵虎回报。
原来这几人想要搭船前行,并且讲明了船费照付。给不给银子倒无所谓,搭几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深夜之时,在这荒郊野外遇到的人,赵虎一时摸不清他们是什么来路,所以就没有答应。
这时后面夏子陵所乘的那条船赶了上来,两船相并时,夏子陵跳过船来。
“贤弟,你可知岸上那几个人是谁吗?”
赵虎凝视细瞧了一下,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他摇了摇头问道:“夏兄你认识他们?”
夏子陵点头说道:“愚兄以前常在夜间做事,因此夜间看人倒也难不住我。岸上那三个人,正是吕员外和他的两个保镖。”
“是他们?”赵虎一时愣住了。
“让不让他们搭船呢?”夏子陵向赵虎投去征询的目光。
“吕员外虽然曾经作过恶,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再说他落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为我们二人,算了,就载他一程吧。”
船夫将船停近岸边,吕员外和两个家丁分别上了赵虎和夏子陵的船。
赵虎曾远远地看见过吕员外,所以认识他,不过,吕员外却从未见过赵虎。他上船之后,对着赵虎使劲作揖致谢,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威风派头。
那两个家丁上了夏子陵的船之后,盯着他看了两眼,淡淡地道了声谢,就不再作声。
夏子陵一开始被他二人盯得心中发虚,生怕他们认出自己就是当日夜探吕宅的夜行人。不过,夏子陵当日穿了一身黑衣黑裤,再加黑布包头蒙脸,这二人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因此并未认出他来。
两条船上的人各怀心事,全都默不作声,只能听到船夫摇动桨橹时发出的“哗哗”声。
天色将明之时,小船来到了一处市镇,赵虎和夏子陵二人上岸寻找客栈休息。由于此地离桃源县并不远,吕员外和他的两个家丁担心有人认出他们,于是就没有上岸,而是和船夫一同留在船上休息。
午后时分,赵虎和夏子陵二人养足了精神,在这个市镇上随便走了走,发现此处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一同朝着码头走来。
夏子陵担心吕员外和他的两个家丁留在船上,会对船夫不利,赵虎则劝他不必担心。他告诉夏子陵,现在吕员外他们三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除了老老实实地躲在船上之外,什么也不敢做。
赵虎和夏子陵二人来到码头,远远地看到两个船夫正在岸边闲聊。他们走上前去,问这二人为何不在船上呆着。船夫说那三人有事要相商,不想让他们听到,因此就给了银子,让他们二人上岸去吃酒。船夫担心船只被他们三人偷走,因此虽然上了岸,但是并没有走远。
赵虎听到他们三人有事相商,看了看夏子陵,然后又问船夫,这三人现在那条船上。一个船夫指了指赵虎的那条船,说他们三人就在舱中。
夏子陵看到赵虎对他示意,心中明白,就放轻脚步走上前去,悄悄靠近船舱,听他们在说什么。
波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当夏子陵靠近小船时,并未被那两个家丁发觉。
夏子陵站面船舱外面,侧耳倾听。船中的三人不提防外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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