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虎在店中看那本《岐黄外卷》,正看到精彩之处时,言中玉来访。
“赵兄,为何这几日不见你到茶馆去呀。”言中玉刚一落座,就笑着问道。
赵虎合上书,说道:“这本《岐黄外卷》实在是精彩,多谢贤弟割爱相赠。”
“赵兄不必客气,其实这本书是一个本家兄弟送给我的,小弟也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言中玉连连谦让。
赵虎随口说道:“想来贤弟这位本家一定爱好医术了。”
言中玉呵呵一笑,说道:“他那里懂什么医术呀。小弟的这位本家兄弟,闲时最好和人耍钱,这本医书是他赢回来的。”
“原来如此,呵呵,看来你这位本家兄弟虽然不通医术,赌术应该还是不错的。”赵虎笑着回道。
言中玉闻言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我这位本家兄弟自恃赌术高明,前些年一直流连于赌坊之中。人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好好的一番家业,几乎被他给折腾光了。好在他及时收手,找了一份安稳的事情,在‘胡氏银楼’中做伙计,才算是走回了正途。不过可惜,听说‘胡记银楼’要关门结业了,我这位本家兄弟正在为此事发愁呢。”
“胡记银楼”要关门结业了?赵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一愣,随即问道:“贤弟,这个胡记银楼,掌柜的可是名叫胡聚财?”
“正是,赵兄你前几日办理的那起案子,其中的受害人就是胡聚财之兄。”
赵虎暗自思忖道:“现在案子已破,证明胡聚财之兄是因误食毒蟮而死,他为何还要关掉银楼呢?”
言中玉看赵虎低头不语,就继续说道:“我的那个本家兄弟,近几日天天到茶楼来走动,听他说,胡聚财已经卖空了店中所有的存货,这两日正准备典卖房屋呢。”
“贤弟,可否请你那位本家兄弟过来一叙,愚兄有事想向他请教。”
“好的,近来小弟在茶楼中可以天天见到他,明日就将他带来与你见面。”
言中玉说完此话,又小坐了片刻,就离开了“赵虎查事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言中祥
次日,言中玉果然带着他的那位本家兄弟来拜访赵虎。他向两人介绍了对方,据言中玉介绍,这人名叫言中祥,年龄比言中玉稍大。可能是做过银楼伙计的原因吧,言中祥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干练,说话也干净利索。
赵虎与他见过礼之后,直接切入正题:“据中玉贤弟所说,贵东胡聚财已经将胡记银楼关闭,在下想请问言兄,是否知道其中的详情。”
言中祥回道:“东家之兄中毒身亡,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虽然知州最后判明胡盛源是误食毒蟮而死,但是东家并不相信此结果,他一直认为是胡忠下毒所致。此次银楼关张,东家并未说明何因,不过依小弟看来,应与此事有关。”
看来言中祥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赵虎心中有点失望。他换了一个话题,接着说道:“言兄这本《岐黄外卷》确实是本难得的奇书,在下几天来日读夜看,获益良多。”
言中祥呵呵一笑,说道:“赵兄喜欢就好,小弟那里还有些同类的书,如果赵兄有兴趣,改日可以一并送来。”
赵虎拱手说道:“如此就多谢了,呵呵,听说言兄当日是在赌场之中得到此书,不知是何人,竟会拿书做还赌债,而言兄竟然也肯接受。你们二位也算是志趣相投的一对趣人了。”
言中祥轻轻一笑,说道:“小弟不是读书之人,对这些事物本没什么兴趣。不过当日与我对赌之人,虽然赌技甚差,却有一定来头,小弟因为有事要求与他,所以,才会收下了这本书来抵他的赌资。”
“哦,原来如此。”赵虎眉毛轻挑,轻声应道。
言中祥继续说道:“那时小弟已经知道耍钱赌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正在思量转回正途,只是一直未有合适机遇。一日心中郁闷,一时技痒,就又去赌坊中消遣,正好碰到一人。此人赌技甚差,却甚是好赌,几个回合下来,小弟已经赢光了他随身所带的银两。他意欲再赌,却苦于无赌资,就将随身所带的这本《岐黄外卷》作押。小弟本想拒绝,却被旁人告知,说此人是‘胡记银楼’掌柜胡聚财的妻弟。于是小弟就收下此书,并有意与之结交,最后,正是靠此人相帮,小弟才能进‘胡记银楼’做事。”
听完这番话之后,赵虎才明白了《岐黄外卷》的真正来历,他不禁暗暗赞叹言中祥做事机心灵敏。
赵虎正要开口称赞,突然心中一动,忙问言中祥道:“言兄说此书是从胡聚财妻弟处得来,他为何会有这种书呢?”
言中祥接口道:“胡东家的夫人出身于医药世家,所以家中多有此类医书。”
“那胡聚财之妻是否也懂医术和药理呢?”赵虎接着问道。
言中祥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倒不是太清楚。平日里很少看到东家夫人到银楼中来,所以,无法知晓她是否懂医理。不过,小弟与胡聚财的妻弟一向关系不错,据他所说,他的父亲在传授医术之时,并无男女偏见,因此,据小弟推测,东家的夫人也应该是懂一些医理的。”
赵虎听后,隐隐觉得胡源盛一案另有内情。他们又闲谈了一会,言中玉和言中祥二人就与赵虎拱手而别了。
言氏兄弟离开之后,赵虎关上店门,快步来到州衙,把刚才听到的消息告知给了章知州。
章知闻听之后,沉思良久,然后说道:“本官近来一直派人盯着胡聚财,为的是怕他暗中伤害胡忠。派去的人回禀说,胡聚财一直在忙于出手货物,典卖房屋,表面上看来,似乎并无伤害胡忠之意。胡聚财的所作所为,大违常理,本官对此一直不解。现在听你所说,本官心中似乎稍稍明了。”
“大人的意思是?”赵虎问道。
“先不忙问本官是如何想的,你可将你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看是否与本官所想一致。”
“好的,大人。”赵虎接口说道:“胡聚财之妻懂得医理,《岐黄外卷》又是她家藏之书,因此她很可能早就知道望月蟮有剧毒。胡聚财从其妻处得知此事后,利用其兄胡盛源爱吃黄蟮的嗜好,将望月蟮混入当日托胡忠带去的河鲜之中。胡盛源和他的家人并不认识望月蟮,于是胡盛源食蟮之后,就毒发身亡。”
章知州点了点头说道:“本官也是正是如此猜想,只是尚有个疑问,那就是胡聚财为何要害其兄?”
赵虎说道:“据说胡氏兄弟感情极好,胡氏妯娌之间虽然关系不那么亲密,不过向来也无矛盾。如果此事果真是胡聚财有意谋害其兄,那么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财。”
章知州细思片刻后,说道:“胡聚财有自己的商铺,生意也不错,他为何还要去谋图胡盛源的财产呢?再说,即使胡盛源身死,留下的财产也轮不到胡聚财支配。谋财之说,似乎不妥。”
“大人,胡盛源与其妻不合,根本原因就是没有子嗣。胡盛源身死之后,胡聚财找理由将其嫂逐出胡家,到时,胡家庄所有的财产,不就理所当然地要交给胡聚财来支配了吗?”
“言之有理。”听到赵虎如此说,章知州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虎继续说道:“当日胡盛源欲娶小妾帮他传宗接代,其妻怒而回娘家居住。胡聚财出面劝其嫂回家,从表面上看来,是为了促使兄嫂和睦。其实细想一下就可明白,只要其嫂回到胡家庄,那么其兄胡盛源的纳妾计划就只能暂时搁置。如果胡聚财确实有意谋财的话,这样做的结果正中其下怀。”
“如此说来,胡聚财谋财之心,早有迹象可寻。不过,本官还是不明白,胡聚财的生意一向不错,手中并不缺乏银两,他为何一定要谋取胡盛源的财产呢?甚至为此还不惜杀害其兄的性命?”章知州依然有些不解。
“如果此案确实是因胡聚财谋财而起,那么他必定是急需银两。大人不妨派人暗中调查胡聚财的生意经营情况,可能本案的真相,就会从此处被查明。”
章知州说道:“本官也正有此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察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向章知州详细回禀了探得的情况。
胡聚财几处生意的经营情况都不错,尤其“胡记银楼”近年来更是利润丰厚。他最近之所以一反常态地将将店铺一一抵押了出去,还要将银楼出卖,是因为他岳父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麻烦之中。
人们常说,医者父母心,可是胡聚财的岳父在给人看病之时,却只认银子不认人。他虽然医术高明,但是收费也同样高昂。如果病者付不起医药费,即使痛楚难当,在门口哀哭嚎叫,他也充耳不闻。
对于那些付得起医药费之人,胡聚财的岳父则是想方设法地多收诊费。开药之时,他更是暗中加药,明里加钱,把每一个病人都当成肥羊,恨不生生地撕下一块来,不宰到痛快决决不罢休。因此胡聚财的岳父在盛州城中一向名声不好。不过他一向眼中只有‘钱财’二字,对他人的议论,全然不以为意。
一日,一个腿部受伤的年轻公子来求医。胡聚财的岳父看此人穿着华丽,举止不凡,就悉心为他看诊。年轻公子感激不已,但是到付钱之时,他却拿不出一文钱来。胡聚财的岳父认为此人有意耍弄自己,于是怒火中烧,药虽配好,却不让人拿去煎。
年轻公子痛不可当,无奈之中讲明身世,说自己是京中皇亲,一时贪玩偷跑出来的。话虽如此说,这人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胡聚财的岳父以为他在欺骗自己,就坚决不再给他施治。
这个年轻公子无奈,只能忍痛拖着伤腿,蹒跚离去。
其实,这个年轻公子确实是皇亲,他的父亲是一位王爷。当日胡聚财的岳父不给这位公子施治,使他的伤腿因为延误治疗而变瘸。公子回京之后,向王爷告知了此事。王爷怒不可遏。他暗中查明胡聚财岳父的种种劣迹,然后要挟他赔偿巨额银两,否则就向皇上禀明此事,将他抄家拿办。
胡聚财的岳父无奈之下,只好四处搜集银两。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最后银子还差一大截。胡聚财为了帮助岳父筹集银两,就将自己的数处商铺抵押了出去,最后只剩了一个银楼,最近,他更是连银楼也要卖出去了。
王爷曾交待胡聚财的岳父要严密秘密,不可将这件事外泄,因此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听完差役的禀报后,章知州和赵虎二人顿觉心中明朗。
虽然此刻天色已晚,章知州还是即刻吩咐拿人。差役们穿戴整齐,操起兵器,正要出发,赵虎却将他们拦了下来。
“大人,此事不可过于张扬。”赵虎走近章知州,低声说道。
经赵虎提醒,章知州立刻想起来,此事事涉皇亲,王爷曾特意叮嘱胡聚财的岳父不可走漏风声。如果按现在这个阵势,拿到胡聚财是没有问题,不过也势必会惊动四邻街坊,到时想隐瞒都来不及了。
章知州吩咐差役穿上便装,分为两队。一队去胡聚财岳父家拿人,一队去“胡记银楼”拿人。
赵虎跟着差役来到“胡记银楼”的后院门处,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传出。
一个差役翻墙过去,悄悄打开了院门。赵虎和外面的差役踮着双脚,鱼贯而入。
领头的一个差役正要上前踢开房门,赵虎忙拉住他,示意他先听一听房内之人为何争吵。
“我嫁到你们胡家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地操持内外,做了那么多的事,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一个凄切哀婉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
“你所做之事,我胡聚财心中有数。我再问你一句,大哥之死,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这是一个愤怒的男人在说话,应该就是胡聚财。
“相公,你大哥之死,官府已有定论,你又何须耿耿于怀?现在父亲有难,需要我们帮他,你难道就不能顾念一下我们父女之间的亲情吗?”女子边泣边说。
“你父女之间有亲情,我兄弟之间就没有亲情吗?”胡聚财叫道:“你家世代为医,怎么可能不知道望月蟮有剧毒?当日你也劝过胡忠,让他带鳝鱼给大哥食用,此事是不是你预先谋划好的?”
胡聚财说过此话后,他妻子并没有答话。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有胡聚财的妻子在抽抽嗒嗒地哭泣。
“不妨告诉你,卖店铺的银子,我已经拿到手,随时可以给岳父送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大哥之事,是不是你预先谋划好的?”胡聚财沙哑着嗓子问道。
“如果我说了实话,你就肯拿银子出来吗?”
“是的。”
“如果我说大哥是我杀的呢?”
“我只要听实话。”胡聚财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句话来。
“好。父亲得罪了王爷,需要拿出大批银两赎罪,因此,我无奈之中才做了此事。”胡聚财的妻子此时已经不再哭泣。
听到此话,胡聚财悲声叫道:“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们不可以将店铺卖了帮岳父吗?你为何一定要害我大哥?”
“你以为卖了店铺,银两就能凑够吗?你大哥没有子嗣,他的财产终究还是我们的,我现在不过是早点拿回来而已。”
胡聚财的妻子说此话时,声音冷冰冰的,赵虎在房外听得一身寒意。
“此事如果同大哥商量,他也许会出手帮我们,你万不该瞒着我做出这种事情。”胡聚财声音低沉,不知是悲还是愤。
“我曾拿话问过大哥,他尚未答话,大嫂就接了过去,说什么家道艰难的,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拒绝了。你也知道你大哥惧内,如果大嫂不答应,他如何能应承下来?”
胡聚财默不作声。
“相公,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纠缠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先凑足银子,帮父亲过了这一关,然后再想办法逐走你大嫂,到时,胡家庄所有的田产不都是你的吗?”胡聚财之妻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话语之中还隐隐露出了一丝希冀。
此时,带头的差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就要破门而入。赵虎再一次拉住了他。
赵虎想听一听胡聚财怎么说。
“娘子,所有银子都在银库之中,这是钥匙,你拿去吧。”房内传出胡聚财有气无力的声音来。
“相公,那你呢?”
“我去向知州大人自首,把杀害大哥的罪责担下来,我不能让大哥枉死。孩子还小,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
听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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