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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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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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兄所言极是,这仗是不好打,可我等如今还有得选择么?”刘旋风强自压下心中的烦躁,眼盯着沙飞驼,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选择?自然是有的,其一是放弃经营了多年的哈密地区,撤往外地暂避,等风头过了再说,其二是直接投降了李贞,可这两个选择对于沙盗们来说都不是甚好选择,先不说哈密地区油水足的很,哪能说放弃便放弃的,再说了,大漠中各沙盗团伙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全军撤往别人的地盘,那就是从别人口中夺食,一场恶战势所难免,至于投降,那更是没可能,道理很简单,散漫自由惯了的沙盗们哪有可能去受规矩的管束,更何况李贞那头还不见得会接受沙盗们的输诚,摆在沙盗们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路,拿下李贞,扣留王妃,逼其签订城下之盟,方能确保沙盗们在哈密地区的利益,这已是各山寨的共识,似沙飞驼这等纵横大漠的巨枭又如何会不清楚,现如今所争的不过是利益罢了——行动的主导权其实是个幌子,拿到更多的地盘才是真正的实惠,沙飞驼不见兔子是绝对不会撒鹰的,此时见刘旋风如此问法,却也并不着急,伸手抚了下前额,嘿嘿地笑了一声道:“选择不是没有,就看代价如何了?”

一听沙飞驼提到代价二字,刘旋风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更皱紧了几分,瞥了沙飞驼一眼道:“沙兄说得好,万事都是有代价的,只要价钱合适,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刘旋风这话算是挑明了说了,那意思就是你沙飞驼有甚要求就提好了,以沙飞驼的见识又如何听不出话中之意,见刘旋风松了口,丝毫也不曾客气,哈哈一笑道:“刘老弟说得实在,呵呵,依老哥我看这野牛滩就不错,唔,柳园也很好,井盖子也不错,啧啧,好地方,风水宝地啊,不错,不错!”

哈密地区各沙盗山头都有自己的固定地盘,那全都是靠血肉去拼出来的,作为哈密地区最大的沙盗团伙,最好的地盘自然是在刘旋风的手中,野牛滩、柳园、井盖子莫不如是,这都是些容易设伏的地段,算是打劫的好去处,沙飞驼一张口就瞄上了刘旋风地盘里最肥的几大块,饶是刘旋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依旧被沙飞驼那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贪婪劲给噎了一下,心中的火气再也按耐不下了,一双鹰眼唰地变得血红,冷笑地看着沙飞驼,一股子杀气陡然而起。眼瞅着刘旋风处于暴怒的边缘,沙飞驼也笑不下去了,脸一僵,气一提,毫不示弱地反瞪着刘旋风,两人身后站着的一帮子手下立刻各自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出手,大帐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二位当家这是做甚,容某说上一句可成?”一见帐内的形式不对,“旋风盗”二当家秦文华站不住了,忙摇着扇子站了出来,笑呵呵地道:“二位当家的须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典故,如今越王这头老虎在侧,二位当家若是不齐心协力,一旦让猛虎有机会暴起伤人,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沙大当家的以为如何?”

秦文华算是沙盗中的一个异类,整个哈密地区近六千沙盗中唯有此人是个书生,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刘旋风之所以能在哈密地区混得风生水起,基本上都是出自秦文华的谋划,这一条沙飞驼心中有数,当年沙飞驼眼瞅着刘旋风依靠着秦文华纵横大漠,心中搔痒,也曾从商队里绑架了些读书人,试图来个有样学样,却不曾想被他拉来的书生全是不中用之辈,除了会胡诌几句歪诗之外,啥屁用都没有,愣是令沙飞驼气得个半死,把那些废物全砍了之余,对刘旋风能得到秦文华的效忠,心中更是羡慕不已,此时见秦文华出面,沙飞驼倒真给了几分面子,哈哈一笑,气势一收,很是客气地说道:“秦二当家的有话尽管说好了,某自听着便是。”

秦文华笑着摇了摇羽毛扇,对着沙飞驼点了点头,表示了下谢意,接着道:“总瓢把子,沙大当家,依在下看来,经阿莫提兄弟这么一闹,越王李贞该是清楚我方的埋伏了,其先前迁延不进,是在迷惑我等,如今全速后撤也可能有诈,可考虑到如今已是九月初九,离商路断绝的十月也不过就是二十余日,一旦大寒来临,呆在大漠深处便是自寻死路,某断定越王该是没信心硬闯我等的层层设防,这是要回玉门关了,只是越王其人精通兵法,绝不会盲目逃窜,某料定其一准会预先设伏,好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而后趁我等新败之际,从容回军,此乃反客为主之计耳,既如此,我等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先小败上一场,而后等越王所部安心撤军之后,来个半道劫杀,当可大获全胜!”

秦文华这番话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帐内诸人叹服不已,即便是沙飞驼这等枭雄也无法从其推理中找出毛病来,不过沙飞驼却也没有急着表态,道理很简单,不趁着刘旋风急于擒拿李贞的关头多捞些地盘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再说了,这个小败一场也不是好玩的,要将戏演得真,死伤就再所难免,沙飞驼本身的实力就不如刘旋风,他可不想去当送死的炮灰,故此,尽管沙飞驼心中暗自为秦文华的分析叫好不迭,可脸上却依旧平静得很,甚表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

该死的老狐狸!见沙飞驼啥话都不接,刘旋风不由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一脸子平静地道:“沙兄,野牛滩如今是我部驻军所在地,便是要交接,也得等到此战过后,至于先行试探唐军虚实的,可以由其他人去办,你我二部急速赶往柳园,就在柳园旧地给越王来个惊喜如何?”

见刘旋风已将话挑明到了这个地步,沙飞驼自是无法再保持沉默,不过他却并不满足自己的所得,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刘老弟所言固然是上策,不过某以为越王当不是傻子,先行发动的人手若是过少,只怕不但不能起到迷惑的作用,反倒会打草惊蛇,一旦其看破此计,丢弃辎重,强行逃走,我等未必就能拿得住,若是等其回到玉门关调集了重兵前来,却又该如何应对?”

沙飞驼所言并非没有可能,一旦唐军大举报复下来,别说各小山寨了,便是两大巨头也扛不住,刘旋风自是心中有数,可他更清楚的是沙飞驼出言提醒并不是出于好意,而是想法子削弱“旋风盗”的势力,只是如今刘旋风已是骑虎难下,尽自心中极度不满,可也没了法子,眼皮一阵狂跳之后,咬着牙道:“这好办,某自率两千人马与沙兄一道赶赴柳园,余众由某三弟承业统帅,联合各山寨兵马先行发起攻击,这总该够了罢?”

“旋风盗”实有三千二百多人马,留下一千二,加上其他小山头的人马,总算起来也有个两千出头,很成些规模了,尽管尚不如沙飞驼的心意,可考虑到这也许是刘旋风最后的底限了,沙飞驼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嘿嘿一笑道:“成,那就这么定好了,老哥我这就去点兵,后日拂晓柳园见!”话音一落,也不给刘旋风开口的机会,哈哈大笑着起了身,领着沙魁等一干子手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大帐,自回驻军所在地不提。

“该死的老狗,老子早晚要砍下他的狗头!”何承业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先前因得了刘旋风的事先提醒,强自忍了下来,待得沙飞驼一走,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恨恨地吐了口痰,臭骂了一句,这才看着眉头兀自紧锁着的刘旋风道:“大哥,何须对那等小人如此忍让,照某看来,越王也不过是人罢了,还真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就算是再有能耐,到了我等的地盘也容不得他嚣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索性全军压上,来个痛……”

“够了,老三,你少发点牢骚罢,都快二十的人了,还这般毛糙。”刘旋风黑着脸打断了何承业的废话,起了身,如同受了伤的猛虎般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有些子不放心地看向微笑不语的秦文华道:“二弟,玉门关里可有消息传来,那两千兵马回到玉门关了么?”

“玉门关尚未有最新消息传回,五日前我部安插在商队中的探子以及星星峡所布置的哨探都曾回报玉门关的兵已经调头了,按时日算,如今应该还在回玉门关的路上,最少还得有五天的路程要走。”秦文华自是明白刘旋风在担心些什么,忙笑着解说了一番。

“那就好。”刘旋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又在大帐了踱了一阵子,长出了口气道:“罢了,左右都得拼一把,总不能坐等着唐军杀将回来,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起行!”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除了远处的天边尚有一丝不算明亮的彩云之外,大漠的天空已是一片的漆黑,强行军了一整天的李贞所部终于停了下来,派出数股游骑将远处始终跟在前后左右的那些沙盗探子赶走之外,全军点起了火把,在道旁的一座大沙丘背风的一侧建起了营地,低矮的栅栏、宽敞的大帐一一立了起来,尽管天黑难以视物,可李贞一行都是行军打战的老手,却也无甚大碍,不数刻,一座营垒便拔地而起,虽谈不上防卫重重,却也井然有序,明、暗、游哨错落有致,不失大唐强军之风范。

或许是因连着强行军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不适应这几日的突然降温,唐军营地中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喧闹到深夜,而是早早地便都龟缩到了营地之中,到了亥时正牌,除了中军大帐前尚燃着数堆熊熊的篝火之外,整个唐军营地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往日里皎洁无比的月亮此际也因云层的遮挡,显得无比的昏暗,寂静是此时的代名词,即便是灯火通明的大帐里也无甚响动,唯有隐约晃动的人影显示出帐中有人存在,好一派宁静,只是却没有祥和,反倒隐隐透着股肃杀的诡异之气,不安的气氛在夜空中盘旋不定,令人有种梦魇的惊悸……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客为主(中)

起风了,沙漠里的风非寻常可比,阴冷得很,刮在脸上竟有如利刃一般,令人脸皮子生疼,那风中夹杂的细沙打在铠甲上,竟能爆发出丁丁当当的脆响,倘若是在风口上站上一会儿,那无孔不入的细沙便能穿透重重的铠甲,搅得人如同洗了场沙浴般,浑身上下每个毛孔全都被细沙堵得个严实,不说无甚沙漠行军经验的越王府一行人吃不消,便是纵横大漠的沙盗们也叫苦连天,尤其是这会儿唐军好歹还有个营垒能避风,可纵马狂奔了大半夜的沙盗们却只能在风中苦熬着——冷是自然的事,如此大的风,不单唐军觉得冷,沙盗们也冻得够呛,尤其是纵马狂赶了大半夜之后,浑身的大汗经风沙这么一吹,细沙搅合着汗水,成胶糊状地遍布了全身,那等难受劲实在不是那么好熬的,饶是沙盗们全都是在大漠里纵横惯了的,到了此时也觉得扛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何承业强力弹压着,来自各山寨的沙盗们早就破口大骂地四散而走了。

明知道是场必败的仗,还不能不打,那等憋屈自是别提多难受的了,眼瞅着远处灯火隐约的唐军大营,何承业的心一阵阵地抽紧着,内里满是不甘和无奈,更令何承业烦心的是:这仗要败,而且不能败得太假,不单要瞒过唐军,也得提防着手下那帮子乌合之众了解内情,当然,还不能败得太狠了,至少不能将自己山头的人马损失得过分惨重,这仗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故此,何承业并没有一赶到便发动强袭,而是先派出了数名擅长夜间游走的哨探,试图先摸清唐军的相关部署,而大军则远远地停留在了离唐军营地两里开外的一道沙梁背后,耐心地等候着。

就在何承业等得心焦之际,数名身着暗褐色夜行衣靠的汉子从暗处冒了出来,如同灵猫一般窜动着爬上了沙梁,为首一名身材瘦小的汉子趴倒在何承业的身边,低声地汇报道:“三当家,唐军哨防严密,小的们实无法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瞄上一阵,看得不真切,只能看出中军大帐中有人在,除此之外,唐营各处都静得很,好像不太对劲,可能有埋伏。”

有埋伏?那就对了!知晓己方全盘计划的何承业自是晓得唐军理应有相关埋伏,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也不起身,依旧趴在沙梁之上,眼盯着唐营方向又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扭过头来,扫了眼身边的那几名哨探,冷冷地说道:“扯淡,甚子狗屁埋伏,唐军不过是假装有埋伏罢了,虚张声势而已,其用心不就是怕我等夜袭么,滚一边去!”话音一落,也不理会那几名哨探的辩解,蛇行地退下了沙梁,将一起子十数名大小山头的沙盗们全都召集到了身边。

“各位当家的,承蒙大家伙看得起,此次行动由小弟统一指挥,如今唐军已在梦乡中,我等趁势劫营,当可大获全胜,即便是打成胶着却也不怕,总瓢把子及沙老大已经率部在赶来此地的路上,须臾即至,只消我等从正面冲入唐营放火,总瓢把子将率部从敌后营杀入,此一战,不拿下越王李贞势不收兵,总瓢把子有令,此战我‘旋风盗’及‘落叶寇’不取丝毫战利品,所得财物全由各位依出力大小均分,前进者重赏,后退者杀无赦,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待得众山头的老大们全都到场之后,何承业狞笑着环视了一下诸人,咬牙切齿地鼓动了一番。

沙盗们在玉门关内都有自己的眼线,对于李贞所携带的财物有多少自是心中有数,那可是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能抢到手的话,比起抢二十余商队都强,此时一听如此多的财物“旋风盗”与“落叶寇”竟不参与分配,立马轰然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议了起来,宛若财物已经到了手一般,当然,心存疑虑的人也不是没有,就在众沙盗欢天喜地的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从众人中挤了出来,面带冷峻之色地盯着何承业道:“何老三,休拿谎言哄我等去送死,尔既说唐军无备,又何来僵持一说,还有,总瓢把子何时能到,又该如何统一行动,拿画饼来哄老子们,真当我等都是傻子么?”

“是啊,妈的,险些上了当,狗日的何老三,你小子是要坑死老子们啊!”

“娘的,‘旋风盗’就没个好东西,拿老子们寻开心不是?”

“干他妈的,砍了何老三,老子们不干了!”

……

一起子沙盗们虽都眼馋越王的财物,可却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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