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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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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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旋风,尔久在伊州附近转悠,说说看,这场仗该如何打?”李贞环视了一下众将,将目光聚焦到了刘旋风的身上,缓缓地开口问道。

刘旋风能从芸芸众将中脱颖而出,登上骑甲营校尉这么个高位,靠的可不是李贞的宠信,而是凭借着在军官教导大队时屡次兵棋推演、实兵演练中的出众表现而得的,此时一听李贞见问,并不慌张,上前一步道:“禀殿下,末将以为此战可以打,但却不可硬打,今时天尤寒冷,于行军固是不利,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般无二的,若是我军大张旗鼓地出征,敌必有所动,依末将看来,敌兵围伊州之目的其实是要逼迫我安西主力于其决战,故此,我军一至,敌军或将三军合一,以主力迎击我军,而我军不可硬战,只以小股游骑不停袭扰敌营,浅战即走,并不与敌正面交锋,敌疲之下,必有松懈,而后攻敌之不备,或是设伏或是袭营,当有一举破敌之可能。”

嗯哼,不错么,能想到如此深入,充分发挥骑兵游击乃是突击之能力,这小子果然是个天生的骑兵统领!李贞虽很是满意刘旋风的表现,但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甚至没有对此战法做出点评,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沙飞驼,面色平静地道:“沙飞驼,伊州原是尔之地盘,尔算得半个主人了,说说看,尔有何计策。”

沙飞驼自投靠李贞以来,始终心存疑虑,担心自己非汉人而受到排挤,可没想到李贞丝毫也不介意他是龟兹人的事实,不单让其与众将一道进了军官教导大队,甚至还将他提拔到骑乙营校尉的高位上,心中对李贞颇有中知遇之感,此时听得李贞发问,忙上前一步道:“回禀殿下,末将久在伊州,对当地地形极熟,附近适合埋伏之地不少,计有双子沟、骆驼岭、急延湖等七八处,若是我军欲以少击多,只能采取伏击之策,依末将看来,刘校尉的疲兵之计可用,突厥骑军尤其是侍卫之士素性狂傲,一旦被彻底激怒,便会对目标紧追不舍,我军诱其上钩并非难事,而后择一要地伏击之,当有破敌之把握。”

刘、沙二人所言都算得上中肯,这等疲敌诱敌之策一出,众将立时小声地议了起来,一时间大堂中满是嗡嗡的细语之声,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赞成刘、沙二人的游击战法,这不,一片噪杂声中林挺站了出来道:“殿下,末将以为刘、沙二位将军所言看起来有理,其实不然,末将与突厥军打过几次,其主帅阿史那瑟罗并非莽撞之辈,况且突厥军屡次攻打伊州,对伊州附近的地形地势也是一般熟烂于心,要想伏击之恐有难度,若是一不小心反被设计,我军兵少,恐难支撑,再者,突厥军此次入寇,明面上是兵围伊州,其意即是在我安西主力,若是我军盲目出击,中敌之计矣,末将以为敌军之意既然在我安西军主力,若是我军不动,敌军或有可能调头向西,来攻我西州,若如是,以我军守城之能,敌军虽势大,也难耐我军何,故此,末将还是以为以不变应万变为妥。”

呵呵,这个林挺还真是个固执之人,不过敢言总是好的。李贞先前的话里都已经明白显示了此战必打的信念,可林挺却依旧坚持不战,虽说不合李贞的思路,可其分析也是颇有道理,其敢于坚持自己看法的勇气则更是令李贞欣赏,自是不会去出言打击,只是笑了笑道:“林校尉所言本王心中有数,只是林校尉可曾考虑过若是贼军不攻西州,先取了伊州为基础,而后再兵发西州,彻底孤立我军,那又将如何?”

“这……”林挺顿时语塞,无他,突厥军固然是意在安西军主力,可安西军要是真的按兵不动,那突厥军未必就不会做出改变,先拿下伊州,而后兵围西州,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西州又能撑得住多久?能不能支撑到关内援军大至?这一点谁也说不准。

西突厥骑兵之厉害天下闻名,其犀利之处并不在唐军精锐骑军之下,虽说于战略战术上或许不如唐军,可真要是战阵上面对面搏杀,却不见得会输给唐军多少,这一点安西军可是领教过多次了,当然,突厥军善野战不善攻城乃是个可资利用的机会点,问题是安西军乃是无后方作战,兵力又少,如何能支撑得长久,这一点在场的诸将心中都有数——以前突厥军来犯,大体上都是骚扰性质地劫掠一番便撤,来的兵力也都不算太多,可此次突厥军是大举进犯,甚至不顾天寒地冻的天候,足见其心不小,势必不可能像以往那般捞一把就走,光靠守是很难守得住的,唯有机动作战方能有一线胜机,只是这个“机动”二字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办得到的,待得李贞点出了突厥军可能的战略企图之后,众将再次沉默了下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殿下,末将有一冒险之策,或许能解得此危,只是并无十足之把握。”在一片寂静中,林承鹤站了出来道。

“哦?耀先(林承鹤的字)有何策但讲无妨。”李贞一见是林承鹤站了出来,立时来了兴致,笑着点了点头道。

林承鹤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殿下,贼军围点打援,我军不妨来个围魏救赵,当年冠军侯以八百骑军横扫匈奴腹地,歼敌无数,遂成大业,我军何不效仿之,现如今天山以南之突厥军主力近半已聚在伊州附近,其腹地必然空虚,我军自可趁虚而入,搅他个天翻地覆,到那时不愁阿史那瑟罗不撤军回援,伊州之围便可顺势而解,只是此策却有四碍难之处,其一,我军目下并不知贼军是否有相应的安排来监视我军主力之动向,若是其有准备,我军盲目出击,恐反遭其暗算,其二,一旦敌军大举回援,我军兵寡,又深处敌方腹地,回军不易,即便能于敌军重围中顺利回到大西州,只怕折损必重,其三,敌腹地虽未必有备,然贼军势大,我军去的兵少了不成事,去的兵多了,又难以机动,其四,我军若是大举出征,突厥军或许不会来攻大西州,可却难保龟兹不乘势作乱,是故此策虽能解伊州之围,却可能陷我安西于被动境地,末将才智有限,只能想到这等地步,还请殿下明鉴。”

呵呵,好样的,这小子行啊,不枉老子当年煞费苦心地将他拉入府中,还真是捡到块璞玉了!李贞一听林承鹤之言,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好,耀先所言正合本王之心意,贼子既可围城,我等为何又不能来个将计就计,端了贼窝再谈破敌之策,军师,该如何打这一仗,便请您详细讲解好了。”

李贞话音一落,始终端坐在大堂一角的莫离笑呵呵地站了出来,也不管此时天寒地冻地,依旧潇洒地摇着羽毛扇,好整以暇地走到了沙盘前,以扇柄指点着沙盘,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诸位请看,西突厥分十大部族,其众大多在天山以北,而天山以南仅有五弩失毕、索葛莫贺两大部,另有乌质勒、昆陵等小部族十余部,合计人口不过五十余万,带甲之士七万余,随阿史那瑟罗出征者共计四万一千人,其主力大部已出击,剩余之甲兵分散在各处,除索葛莫贺尚有六千劲卒外,其余各部多者三千,少则数百不等,据线报,各部族防备均松懈,利于我军穿

插作战,只消我军能搅乱敌军之腹部,贼军必乱,是时,阿史那瑟罗与乙毗拔夺必会因此而生战略之分歧,我军自可以计破之,各个击破,借势重创天山以南之突厥势力,从而取得战略回旋之余地,而后徐徐发展,自可平定安西之地。”

比起林承鹤的围魏救赵来说,莫离的战略构思更加庞大,不单仅仅是解伊州之围,竟然还打算利用此战机,反客为主地打击突厥势力,其胃口之大,顿时令众将士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傻不楞登地看着畅畅谈谈的莫离,几疑身在梦中,良久之后,林承鹤率先回过了神来道:“军师,此策虽是可行,可如何防止龟兹趁势来攻?再者,即便阿史那瑟罗与乙毗拔夺发生摩擦,各行其是,以此二部之实力全在我军之上,我军又如何能做到各个击破?”

“是啊,敌众我寡,破敌虽有可能,可我军损伤必重,可一不可再,如何能连续破敌?”陈武也醒过了神来,面带迷茫之色地追问道。

陈武与林承鹤分别是步、骑两军的统领,他们俩一开口,下头的诸将自是各自出言附和,都不敢相信莫离有法子解决己方兵力不足之缺憾,一时间满大堂跟开了锅似地乱了起来,可莫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丝毫也不曾出言打断诸将的问话,只是笑呵呵地站在那儿,待得诸将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道:“诸位将军所虑都有理,不过此事某早有定计,龟兹之事自有殿下会去解决,而兵力不足之问题么,却也好办,如此……不就成了?”

诸将虽是担心龟兹之事,可莫离说李贞会去解决,众人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再一听莫离所言的解决兵力不足之道,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人人脸上全是一片骇然之色,可见着莫离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而李贞也没有就此出言反对,自是明白此举必定是经李贞同意了的,虽各自惶然,却也没人再就此事多加纠缠,只不过各自的心里却开始盘算起胜负来了。

“今日便议到此处罢,诸将回去分头准备出兵事宜,然今日所议乃是绝密,不得外传,全军即刻进入战备,任何人不得擅离军营,都下去罢。”李贞见诸将不再提出不同看法,便知晓诸将心中都已认可了此战略,自是不会再多浪费时间,起了身,下达了出征的准备预令,一起子将领们见李贞决心已下,忙不迭地各自躬身领命,自去准备相关事宜不提。

“殿下,此策虽好,却有伤天和,于殿下之名声恐有大碍矣,某也不知此事对殿下而言是好是歹了。”待得众将退下之后,莫离收起了笑脸,苦笑着摇了摇头,略带忧虑地看着李贞道。

计虽是经莫离之口道出,实则出自李贞所提,其中的关碍之处李贞自是了然于心,也明白莫离所指的好与歹说的其实并不是眼下之局面,而是关系到京师朝议,甚或关系到李世民对此的看法,这一点李贞自然早已想过了,只可惜他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眼瞅着莫离忧心,也只能耸了下肩头道:“某曾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只消能平边患,物议之事,某也只能尽力了,唔,就让纳先生在京师多做些工作好了,罢了,此事已定,莫先生就不必再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罢。”

事已至此,莫离也着实想不出个更好的解决办法,释然地一笑道:“也罢,某是过虑了些,圣上乃英明之主,该是能看到殿下之本心的,呵呵,殿下好事将谐,尚得小心后院的葡萄架倒了。”

所谓葡萄架的笑话本是李贞日常闲聊时所说的——步乙营统领贺大才是个气管炎,三十好几了也没敢娶妾,其妻之妒心满西州之人都知晓,李贞便拿这个笑话来取笑贺大才,却没想到这会儿莫离反过来用到了自个儿的头上,立时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了莫离一眼,反口讥讽道:“本王家里还算有葡萄架可倒,军师家里别说葡萄了,便是架子都没有。”

“哈哈哈……”见李贞讽刺自己尚是独身,莫离毫不介意地放声大笑起来,摇着羽毛扇道:“吃不到的葡萄总是酸的,殿下还不赶紧吃您的甜葡萄去?”话音一落,再不给李贞出言反驳的机会,摇着扇子,哈哈大笑着径自出了大堂,潇洒地走了,只留下满头黑线的李贞在那儿苦着脸发愣。

奶奶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该死的,这葡萄只怕没那么好吃!李贞一想起家中那架正怀了孕的“葡萄架”,顿时心里头有些子发虚,可问题是这葡萄不吃还不行,事关安西存亡,李贞就算再不想吃也得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咽,当然,这葡萄倒不是酸的,恰恰相反,甜得很,甜得令人心酥,只不过这葡萄不是家养的,吃将下去就怕后院的葡萄架要倒塌,麻烦的是“葡萄架”还怀着孕,这可是个大难题来着,就算不为葡萄架着想,也得顾忌一下“葡萄子”不是?

妈的,该来的总是会来,走着瞧就是了!李贞呆坐了半晌,咬了咬牙,豁然而起,满脸子坚毅状地往后院行去,只是往日里总是矫健的脚步此时却显得有些子拖泥带水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吃葡萄(上)

葡萄这玩意儿说起来很有些趣味——绿得生涩的未必就是酸的,而红的发紫的也未必就一准是甜的,不到放进口中的那一刻,压根儿就无法断定这葡萄究竟是酸的还是甜的,至于好不好吃,那更是只有吃的人方能领悟得了,当然,葡萄好吃不好吃尚在其次,首先要保证的是不能因吃了颗葡萄而导致后院的葡萄架子就此倒塌了,若不然,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这不,有心吃葡萄的李贞怀着不可告人的心虚磨磨蹭蹭地进了后院,不顾大冷的天气,在院子里瞎转悠了之后,总算鼓足了勇气,以赴死的决心一头冲进了自个儿的卧房,那股子孟浪)劲还真把卧房外间一起子正在说说笑笑的女流们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立马就见着李贞那张熟悉的脸,只怕还以为是来了劫匪了。

“殿下。”一帮子丫环、老妈子见是李贞来了,忙停了说笑,起了身,各自见礼不迭,一时间莺声燕语响个不停。

“免了,王妃起了么?”这卧房虽是李贞的卧室,可因着裴嫣有孕在身之故,近来事务繁忙的李贞怕影响了裴嫣的休息,并不曾宿于此卧房,大体上都是在书房要不就是在军营里将就着,也就是每日里抽些空来陪裴嫣叙叙话罢了,这几日军情紧急,李贞彻夜忙碌,都已是三日不曾回卧房了,再加上这会儿心里有鬼,这话问得也就有点儿做贼心虚的味道在内了罢。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王妃娘娘这些天可是念叨了好几回了,您要是还不来,娘娘可真要急了。”还没等一起子下人们回话,内间的棉帘子掀开了一条缝,芸香那张狡诘的小脸从门帘后冒了出来,打趣了李贞一句。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李贞拿芸香这丫头实在有些子头疼,无他,芸香的小嘴素来不饶人,偏生跟裴嫣情同姐妹,又是燕十八未过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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