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身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得尖啸不已。
来得好!李贞一看帖木儿的刀势便知道这一刀究竟有多可怕,也明白对方是打算以硬碰硬来硬吃自己,不过李贞并未有丝毫的胆怯,反倒真儿个地想试试看自身的力道究竟有多强,“嗨!”李贞开声吐气,体内的真阳诀高速运转起来,手中的亮银枪一挺,一招“举火烧天”硬架了上去,转瞬间刀枪便撞在了一块,但听“轰”地一声巨响,帖木儿如同一只皮球般被震上了半空,身形无法稳住,紧贴着墙头落了下去,而李贞不过仅仅退开了两步而已,双方力量的较量上无疑是李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妈的,好强悍的小子!李贞并未因将帖木儿震下了城头而有丝毫的得意之处,无他,李贞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么点高度对于帖木儿而言算不得什么,这家伙就算是受了点伤也绝对不会致命的,果不其然,李贞才刚揉了揉被震得有些子发麻的手腕之时,帖木儿已经再次顺着云梯冲上了城头,也不去理会边上扑过来的唐军,一个纵身冲到了李贞的身前,一抹嘴角的鲜血,也不开口,只是一摆大刀再次向李贞扑了过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手中的大刀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狗日的,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李贞眼瞅着帖木儿再次扑将过来,心头顿时大怒,无他,这会儿唐军已经显出了不支的迹象,城头上身着红衣的唐军已经被黑衣的狼营军士压迫得不住倒退,城头失守在即,李贞哪还有心情再跟帖木儿玩单挑的游戏。
“找死!”李贞是真的暴怒了,大吼一声,手中的亮银枪猛地一收,接着手腕一抖,但见长枪笔直地刺向了帖木儿,没有变化,唯快而已,枪上带着千钧之力,势不可挡!
枪来得太快,力量又大,深知自身无论是力量还是内力都差了李贞一筹的帖木儿不敢再硬接,他只好退,这一退之下,又退到了城碟处,眼瞅着李贞枪势已老,帖木儿知道反击的机会来了,嘴中怪啸一声,整个人如同苍鹰一般飞了起来,试图趁李贞收枪之际扑上前去,给李贞来个狠的。
“看枪!”李贞大吼一声,原本看似已老的枪势突然间枪尖一抖,又活了过来,原本就快的枪势陡然间再加快了几分,这一招正是“屠龙七杀枪”,当年秦琼就是靠着这一手绝学在万军阵中取上将头颅如入无人之境,不知有多少强悍的战将都是倒在这一出其不意的一枪之下,以李贞此时的武艺早已不在秦琼年轻时期之下,一枪既出,挡者披靡,别说帖木儿的武艺比李贞稍差一筹,便是实力再强上一分也绝对挡不住此枪的去势,更别说帖木儿此时正跃在空中,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此刻的帖木儿除了拼死横刀在胸前抵挡李贞的攒刺之外,也别无它途。
“嗨!”
“哈!”
李贞与帖木儿同时开声吐气,双方的兵刃再次撞在了一起,只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此时的帖木儿只是勉力为之,不但无法像第一次硬碰那样是居高临下,借势用力,反倒因为身处空中无处借力而吃了大亏,再加上本身的力道就不如李贞,这一硬碰之下,顿时虎口开裂,手中的大刀被震得倒退回来,重重地撞在了胸口上,整个人一声哀嚎,往后便倒,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哪里逃!”李贞眼瞅着帖木儿身形已经落到了城墙之外,正在往城下落,而自己也被震得倒退了一步,压根儿来不及补帖木儿一枪,顿时大怒,他可不想这位“小强同志”再次冲上城头的,立时大吼一声,手一挥,手中的亮银枪脱手而出,如同闪电一般射将出去,硬生生地穿透了帖木儿的胸膛,帖木儿大叫一声,立时断了气,身子如同落叶一般飘下了城头,重重地砸在城下正在准备攀爬云梯的狼营军士兵身上,顿时激起了一阵惊恐的叫声——不败的“狼王”竟然命丧城头,狼营众军的士气顿时为之大挫,攻城的势头不由地缓了下来。
“咳、咳……”李贞最后长枪脱手一击之时,正是受反震之力最重之际,强行出手的结果就是李贞也受了些震伤,虽无大碍,可气却走崩了,胸口一阵气闷,不由地连声咳了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正在此时,两名狼营百夫长眼瞅着有便宜可占,不约而同地从左右两翼向着李贞扑将过来,手中大刀一上一下直取李贞的头颈和胸腹,打算给李贞来个乱刀分尸。
危险!李贞虽然没直起身子,可常年习武的灵觉还在,立马警觉到危险的临近,只可惜知晓归知晓,李贞这会儿走岔了气,别说真阳诀,便是浑身的力量也用不上半分,手虽已摸到了腰间的长剑,却连拔剑出鞘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无力完成,耳听着刀声越来越近,李贞的心顿时抽了起来,一股子绝望的思绪在脑海中涌了上来。
“殿下小心!”就在李贞自以为必死的当口,一道人影从后头扑了上来,将李贞撞开,两名狼营百夫长的刀顿时走了个空,李贞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挺身,鱼跃而起,手一抬,长剑已顺势抽到了手中,抬眼就见撞开自己的是个生面孔的小兵,既不高大也不威猛,只是脸上带着股狠决之气,此人虽撞开了李贞,怎奈个头不大,反倒被撞击的力道反弹了回去,也正好躲开了那两名狼营百夫长的刀招,就在李贞起身的当口,这名小兵已然从地上弹起,一声不吭地挥刀向那两名狼营百夫长扑了过去,手中的横刀倒也不是太有章 法,可刀刀狠戾无比,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愣是靠着这股子狠劲硬生生地将两名武艺高出自身一大块的敌人挡住了。
好小子,好大的杀气!李贞一眼就看出那名小兵武艺并不算高,可身上的煞气却大得惊人,心中不由地一动,只不过这当口也不是盘根问底的时机,大吼一声,扑上前去,手中的长剑一挥,也不见李贞作势,两道剑影在那两名狼营百夫长的喉头一闪,两团血污便涌了出来,不过一个照面间,两名在狼营中也算排得上号的勇士就这么死于非命,而那名唐军小兵还浑然不知,手中的横刀狂舞着将那两名狼营百夫长的尸体砍得七零八落。
“杀!杀!杀!”李贞此时根本来不及去跟那名小兵道谢,眼瞅着唐军已被压迫到了城墙的一角,而狼营士兵正自不断地冲上城头,心中大急,手中的长剑一引,人已杀入了战团之中,但见李贞身形如山,可手中的剑法却形如鬼魅,每每从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每一剑递出,总有一名敌人倒下,这正是鬼古派的绝学“猿公剑法”,一门刺客的剑法,所过之处,挡者必死,一时间倒也将唐军的颓势挽回了不少,只可惜李贞虽勇,但单枪匹马又怎能挽狂澜于既倒,随着冲上城头的狼营士兵越来越多,唐军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便是李贞也因内力消耗过巨,无法再保持一击必杀的战力,往往要经过数回合的交手才能放倒一人,形势已经危险到无以复加的境地,就在这等时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从薛延陀大军阵列中响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血战(九)
沙驼岭只是个小山包罢了,压根儿就无甚名气,别说全国闻名,便是山西本省人知道此处的也没几个,山不高,也就是百米不到而已,山上树木也算不得茂盛,值此初冬叶落草枯之际,光秃秃的一个小山包实在无甚看头,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此山是由雁门关到朔州、神武的必经要道,由神武、朔州到雁门关的两条大道在此山脚下交汇在一起,地势开阔,除了沙驼岭隆起之外,方圆数里内一片平坦,极为适合骑兵作战,薛延陀部六万大军此刻就在山后隐蔽着,等待着唐军的到来。
末时正牌,从雁门关方向的大道上烟尘四起,一群群丢盔卸甲的败军蜂拥着从远处逃到了沙驼岭,并不曾停留,直接绕岭而走,向着朔州方向逃去,看旗号是同罗、阿跌两部联军的败兵;末时一刻,远处再次烟尘大起,又是一彪败军冲了过来,这回是霫诸、思结、拔悉密三部的残兵,这三部败兵同样没有在山岭处多停留,横过了山脚,同样是向着朔州方向逃窜而去。
“废物!”站在山头上的薛延陀副都督兀拔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尽自早已知晓这五部骑兵绝非唐军的对手,也早就知道这五部骑兵的埋伏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可眼瞅着五部骑军败得如此惨不忍睹,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撑下来,兀拔纳还是禁不住暗自生气,若是可能,他真想挥军将这帮子没用的东西全部剿灭了,回头吞并了那些个部落,倒也省事许多,只可惜他不能,无他,他此行的目标是即将在此地经过的唐军,而不是那帮子如同猪狗般的小部落骑兵。
来了!终于来了!眼瞅着远处烟尘起处,唐军的赤红战旗已经隐约可见,兀拔纳的心情不由地激动起来,无他,这一战可是关系到薛延陀部能不能就此崛起,彻底摆脱大唐钳制的一战——头前五部联军所谓的牛头岭、淡草峡两处伏兵不过是虚招罢了,其用意不外乎是为了让唐军误以为薛延陀部的伏兵皆在此二处而已,无论是大度设还是兀拔纳都没指望这五部联军能真儿个地击溃来援的唐朝大军,只要唐军认定伏兵尽除,而紧赶着去神武救越王的话,这一仗薛延陀部就算胜定了——沙驼岭一带只有沙驼岭一个制高点,一旦以步兵为主的唐军进到山前一里处,早已埋伏多时的薛延陀骑兵就可依山势而下,冲入行军中的唐军队列,到那时,就算唐军再强也只有被击溃的份儿,无他,速度冲起来的骑军不是没有阵型的步兵所能抵挡得了的。
唐军走得很急,别说阵型,便是前哨游骑也来不及派出,似乎心急着去救神武,这一切全在兀拔纳的意料之中,眼瞅着唐军没有丝毫的戒备,前军已经到了山前两里开外,兀拔纳强自压下心中的激动,颤着声地对站在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出击,一切看本督旗号行事!”
金吾卫中郎将李万凌策马冲在大军的最前方,一派急冲冲的样子,不过一到了离沙驼岭一里半的距离时,抬头看了一眼沙驼岭,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一举手中的长枪,高声下令道:“前军止步,列阵!”霎那间正放开双腿一路急行的唐军将士立刻停了下来,就在原地排开了防御阵型,后续唐军也同时停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排开了阵式。
唐军这一布阵不打紧,却令兀拔纳郁闷得够呛——他倒是有心趁唐军立足未稳便发动冲锋,可一算距离,就算薛延陀部即刻发动冲击,到了唐军那儿,人家早布置好了防御阵式,而薛延陀骑兵冲刺了一里半之后,正是马力最疲的时候,到那时,只怕不是薛延陀部骑兵去屠杀唐军步兵,而是自己去送死,可继续隐蔽在原地的话,唐军列好阵式之后来个缓步推进,四面合围,到那时尚未组成阵型的薛延陀大军只怕插翅都难逃了,撤退?此时薛延陀大军要走,唐军固然是无可奈何的,可兀拔纳又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了,大度设可不是好相与的,不战而走的话,天晓得大度设会不会拿自个儿开刀,无他,兀拔纳不是大度设的心腹手下,又跟二王子一向亲善,谁知道大度设会不会假公济私来着。
“都督,打吧,趁唐军尚未布好阵,我军大可杀他一把。”
“都督,撤罢,唐军已经识破了我军计谋,只怕还有后招。”
“都督,开战吧!”
“还是撤退好了。”
……
不单兀拔纳举止不定,手下一帮子万夫长、千夫长之类的高级将领此时也全都乱了手脚,顾不得指挥自己的部众,各自聚集到了兀拔纳的身边,七嘴八舌地建议着,吵得兀拔纳头都大了一圈。
“传本督令,各军即刻整军,倚山列阵。”兀拔纳思索了好一阵子,还是不敢不打,可又没敢真儿个地立刻发动攻击,只好下令全军倚山列阵,打算打一下试试看,不行再撤,好在薛延陀部全是骑军,要撤的话,唐军未必就能追得上,也算是能堵住大度设的嘴罢。
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在沙驼岭上响了起来,一队队薛延陀骑兵从山后、山顶上蜂拥着纵马而出,倚着山开始布置骑兵冲击阵型,远处的唐军阵列并未因此而动,依旧在原地静静地站立着,双方隔着一里半的距离相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发动攻击行动,战场上一派诡异的气氛,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唐军阵列中一只硕大的火红色风筝高高地飞了起来。
末时五刻,一名唐军游骑从远处冲了出来,绕开沙驼岭上的薛延陀大军,径直冲入了唐军的中军中,一见到正端坐在马上的唐军主帅李绩,立刻滚鞍下马,高声禀报道:“禀大帅,十里外风筝已起。”
“好!”李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拈胸前的长须,手一挥,沉着声下令道:“进攻!”霎那间唐军阵列中号角凄厉,鼓声如雷,十数万大军爆发出阵阵“唐军威武”的战号声,缓步向着薛延陀大军所在的沙驼岭压了过去,虽说速度并不算快,可大军踏地所响起的雄壮脚步声却令沙驼岭上的薛延陀骑军出现了一丝的混乱。
唐军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灭国无数所塑造成的,薛延陀诸将大多参与过当年唐灭东突厥与吐谷浑两仗,对于唐军的实力自是心中有数,此时见十万唐军压迫而来,人人都是胆寒不已,便是主将兀拔纳也觉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高声下令道:“传令,备战!”霎那间,薛延陀骑军中刀出鞘,箭上弦的声音响成了一片,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近了,更近了,尽管唐军走得很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终于来到了离薛延陀大军一里这个最利于骑兵冲刺的地点上,兀拔纳将心一横,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刚准备下令发起试探性攻击之际,一骑游骑从后方冲了上来,焦急地汇报道:“禀都督,朔州城方向发现唐军大队骑兵,已到了我军后方三里。”
“什么?”兀拔纳一惊之下,险些就此落下马来,紧赶着拨马回到山头,定睛一看,从神武方向的山道上扬起了大股大股的烟尘,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面火红的战旗正自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字“李”,却是西凉道行军总管、唐军副帅李袭誉的四万西凉骑兵杀来了——西凉骑军不同于大唐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