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甚可说的,左右不过是个局,圣上就是那个布局之人,大体上不过是用越王来钓各路野心家罢了,殿下跟着着什么急。”苏勖冷冷地说了一句。
“布局?”李泰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突地若有所悟地道:“这若真是个局,那太子那厮还有老三只怕明知道是局也会往里头跳了,好一个局,父皇的手段真是高明得叫人心寒!”
“殿下能看出此点,也就够了,须知过犹不及,阴谋虽好,却不是正道,圣人非不得已而行之,殿下自可安心坐看风云变幻,何须庸人自扰,不过嘛,该动作的地儿还是得提前准备的,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之下,只怕还是得出乱子。”苏勖点了下头,冷静地提醒了一句道。
李泰咬了咬牙道:“姑父说得是,此局既然已设,那本王这就随着父皇的脚步起舞好了,通知下去,让‘响铃’全面动起来,给小八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另外让芩文本即刻开始联络重臣,准备应变。”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功县之夜(上)
身为政治人物,最令人郁闷的不外乎是落入了他人精心设置好的圈套中,但更叫人闹心的却是明知道前面是他人挖下的大坑,却因各种缘由,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坑里头跳,这等恶心事儿谁遇上了都得倒大霉的,现如今的李贞无疑就是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倒霉蛋——正月十七接了宣召的差使,次日一早便不得不领着一起子看起来就不怎么靠得住的羽林军官兵匆匆地上了路,往岐州赶去,开始了一段委实谈不上有甚顺心可言的旅程。
岐州,因岐山而得名,古名陈仓,就是那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那个陈仓,离长安并不算远,中间不过隔着兴平、武功、眉县三个县罢了,距离约四百里不到的样子,因着其间山路不少,道路条件着实不咋地,可若是骑上快马彻夜赶路的话,也就是两日里便能抵达,压根儿就算不上是远差,不过对于终日把守皇城,难得离开京师的羽林军官兵来说却是趟难得的休闲之旅,这不,才刚出了京师的地界,两百多号人的队伍便慢了下来,一路走一路磨蹭,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歇脚,再说了,有李贞这个大财主在,酒食是绝少不了的,一路走一路吃喝,欢声笑语不断,半点没有出差公干的架势,反倒跟春游有得一比了,只是在一派乐呵之中,李贞内心深处却是烦得很,无他,这帮子狗屁羽林军实在是令李贞倒了胃口。
一群废物!这就是李贞给这两百余名羽林军将士的最后评语,虽说李贞并不指望这两百余羽林军能派上大用场,可多少还是希望能起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好歹也是两百多汉子,就算拿来当挡箭牌也多少能分担些暗箭的不是吗?可不过仅仅只是接触了半日余,李贞便失望地发现,这起子羽林军纯属废物,就跟后世那所谓的仪仗兵是一码事儿,别看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衣甲武器鲜亮得很,其实全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不用多,就李贞身边那三十多个亲卫出手,甚至用不着出动“鹰组”的人便能轻易地将这帮杂碎全都送进地狱里去,指望着这群狗屁杂鱼兵去对抗即将到来的血战自然是没可能的事情,面对着这等低能的手下,李贞又如何能真儿个地乐将起来。
“殿下,前面就是武功县了,可否进县城安歇,若是过了此县,今日势必无法赶到眉县,一旦错过了宿头,那就得露宿野外了,请殿下明示。”正当李贞百无聊赖地策马前行之际,羽林军左中郎将刘大河纵马凑到了李贞的身边,陪着笑脸说道。
妈的,废物就是废物,半点都不假!这他妈的才申时刚过就打算休息了,奶奶的,天晓得就这么帮蠢货如何能守得住宫禁的安全?李贞心里头对这帮子没屁用的羽林军官兵实在是没啥好感的,不过却也不打算去得罪这群大爷,刚想着开口应承,却见站在一旁的副使侯国孝插言道:“殿下,我等受圣命办差,自当尽快赶到岐州,便是露宿又有何妨,此时日头尚早,还是接着赶路为上。”
嗯哼,老子还没说话,这小猴子倒先扯起大旗来了,嘿,有意思!李贞虽说对羽林军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看不顺眼,不过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狗屁副手则更是腻味,无他,这一路上侯国孝始终在李贞耳边呱噪个不停,讨好献媚没个完了,愣是搅得李贞不耐其烦,若不是因着此行关系重大,李贞早就将其踢将出去了,此时一见此人一副全心为公的样子,更是恶心得想吐,挥了下手,打断了侯国孝那些个没啥子营养的场面话,看了眼刘大河道:“那就在武功歇息一晚好了,唔,本王虽是奉旨办差,可惊扰地方却也不妥,就在城外的驿站歇息便可,全军上下都不得进城。”
刘大河之所以提议在武功县歇息,左右不过是为了能进城快活一把,好生享受一下地方官们的奉承罢了,这一听说不让进城,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可当着李贞的面又不敢有所报怨,脸色难看得要命,迁延着没挪窝,那眼中的“幽怨”之意立马令李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强自按下心中的不满,笑了一下道:“本王这就下令让人将酒水送至驿站,今夜本王与尔等痛饮一场,明日再起行便是。”
“遵命!”刘大河一听有得吃喝,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地躬身行了个礼,纵马跑向了前队,自去下令不提,碰了个软钉子的侯国孝却丝毫也不觉得面上无光,反倒是继续凑到李贞身边,满脸子“崇仰”之色地道:“久闻越王殿下爱兵如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真叫下官好生佩服的……”
听着那滔滔不绝的献媚话语,望着侯国孝那不停地开合着的薄嘴唇,李贞简直恶心得如同生吞了只苍蝇一般,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唐僧”了,无奈之下,挥手打断道:“侯兄,你且率几名军士先行到驿站打个前站如何?”
侯国孝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很是恭敬地在马上躬了下身子道:“下官谨遵王爷之令,下官这就去安排停当,定不叫王爷失望的。”话音一落,招呼着他自个儿的那几名侯府亲卫,纵马向着武功县城的方向冲了过去。
狗日的,这只小猴子还真他妈的不让老子省心,嘿,看样子老猴子也快熬不住了,妈的,接下来只怕热闹不小了罢!侯国孝眼中的那抹得色自然是瞒不过李贞的双眼,对于侯家父子在这场大戏中的角色李贞虽还不是看得很透彻,却也知道侯家父子必然也是主角之一,只是尚不清楚是后家父子在其中演的是丑角还是生角罢了,只不过李贞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无他,虱子多了不咬人呗,现如今大家伙的注意力全都在自个儿身上了,多没多侯家父子其实区别并不算大,如今的李贞并不怎么担心这些个问题,至少在与老六会面之前不担心,至于到了见着老六之后会如何,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武功县只是个小县城,拢共也就是一千余户人家,县治本就不大,又不是处于交通要道上,那城外的驿站自然也就小得可怜,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驿卒,十几间房的规模,还破旧得很,就算是得知越王殿下大驾将至,满驿站的人齐齐动手,好生忙乎了许久,也还是寒酸得紧,别说李贞这么个讲求生活品味的人了,便是一帮子羽林军官兵也都看不下去,再说了,这二百多号人也无法全都住进如此狭小的驿站内,没奈何,李贞也只能下令就在驿站旁安营扎寨,好在此次行军帐篷之类的事物也没少带,忙活了一阵子,总算是将营垒草草地搭了起来,紧赶着便有“燕记商号”武功分号的人送来了各种的酒食,这才算是将一帮子满腹怨气的羽林军官兵安抚了下去,若不然,只怕前来迎候的武功县令陈玄望就要饱尝一顿老拳了。
酒这玩意儿李贞倒是很喜欢喝上几口的,不过因着此时处于大乱之前的混沌时刻,李贞绝不想因酒而误事,跟那些个羽林军们畅饮了几盅之后,便找了个借口,回了自个儿的中军大帐,刚一进帐就见昏暗的灯光下,一身亲卫服饰的纳隆正陪着一人在叙话,还没等李贞开口发问,那人已匆忙起了身,急步走到李贞面前,一头跪倒在地,压低了声音道:“属下‘愔组’铁二叩见殿下。”
“是你?岐州出了何事?”李贞一见到来者,顿时心中一凛,紧赶着追问道——‘愔组’,顾名思义就是监视蜀王李愔的“旭日”人马之代号,此组之人全都是以铁字为代号,铁二就是‘愔组’的第二号人物,若不是出了大事,此人断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出现在此地,故此,也由不得李贞不着急。
“殿下,属下等无能,‘愔组’被攻破,属下等伤亡惨重,铁大殉职,仅余属下等五人脱险。”铁二面色黯淡地禀报道。
“哦?”李贞一听“愔组”出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默默地看了铁二一阵之后,扬了下眉头道:“何时的事情,谁下的手?”
铁二磕了个头道:“禀殿下,就是昨日,铁四是内奸,动手的正是蜀王的人马,属下等见敌势大,不敢硬扛,只能各自分头撤退,怎奈有铁四这个贼子在,属下等被逼无奈,只能全部撤出了岐州,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铁四?李贞飞快地回忆了一下铁四的资料,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如今的“旭日”早已不是当初刚设立时的小鸟三、五只了,就算李贞记忆力过人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资料,不过对于派去监视各位兄弟的那些个精英人员无一不是从“燕记商号”培养的那些个孤儿中挑选出来的好手,全都受过李贞的接见,对于这些精英李贞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些人可都是李贞十多年来培养出来的精锐,现如今听说铁四是内应,如何不令李贞烦恼的。
内奸是一定会有的,否则‘愔组’也不会落到全军覆没的下场,只不过这个内奸到底是不是铁四,只怕还不能就此下定论!李贞飞快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抬了下手道:“事出有因,本王不会怪罪尔等的,既然‘愔组’已破,那你就先跟在本王身边好了,回头本王自会为尔等讨回个公道。”顿了一下,回头对跟在身后的燕十八道:“十八,你带铁二先下去,找陈良商议一下,将铁二先安顿在本王的亲卫队中好了,去罢。”
燕十八年龄不大,可却是“旭日”的老人了,此时听得李贞话里有话,自然是会意地点了下头道:“是,属下遵命。”话音一落,领着铁二自行出帐而去。
“先生,这事情只怕有蹊跷。”待得铁二退将出去之后,李贞咬着唇,阴阴地说了一句。
纳隆虽是“旭日”的总负责人,平日里也很是用心地在管理,只可惜他接手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并不怎么清楚“旭日”的全盘构成,此时听得李贞如此说叨,立时面色一紧,刚想着该如何应答之际,却见李贞面色突地一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由地脸现怪异之色,疑惑地看着李贞……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武功县之夜(中)
“殿下,出了何事?”好一阵子没听到响动,纳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有客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李贞冷笑了一声道。
纳隆本身也有武功,只是远不如李贞来得高明,听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若有所感,点了下头道:“是有人来了。”
纳隆话音刚落,亲卫队长陈亮便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躬身,低声地道:“殿下,蜀王的使节到了,说是要单独见您。”
老六的使节?嘿,妈的,这小子派人来想干啥?李贞眉头一皱,挥了下手道:“请他进来好了。”
人来得很快,不多,就两人,一高一矮,都空着手,大黑的夜还带着蒙了纱布的斗笠,根本看不出容颜,唯有二人手中的两面蜀王府令牌表明了各自的身份,一进了大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等着李贞开口发问的样子。
老六?妈的,该不会是这小子亲自跑来了吧?李贞眼瞅着那个高大汉子的身影极为眼熟,可因着数年未见,却也不敢就此确定,愣了一下,对侍卫在大帐内的陈亮等亲卫道:“尔等全都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大帐,违令者杀无赦!”李贞这话说得杀气四溢,陈亮等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各自躬身应答,全都退出了大帐,各自刀枪出鞘,将大帐守卫得滴水不漏。
“说罢,有何事要见本王?”李贞沉默了一阵,沉着声问道。
高个的使节没吭气,只是对矮个使节打了个手势,而那名矮个使节点了下头,上前一步道:“在下蜀王府司马王方东参见越王殿下,我家王爷行前有交待,有些事只能与王爷单独说。”
王方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了,那就是说大帐里还有纳隆在,他不放心,不愿意就此表明来意,这一条李贞听得懂,纳隆更是了然于心,身形动了一下,半转过身来,对着李贞躬身道:“殿下,属下这便去看看守卫情况可成?”
“不必了。”李贞哪会不懂纳隆的避嫌之举,说实在的,就地位而论,在李贞心目中纳隆要远远高出老六等一杆子狗屁兄弟的,哪会让纳隆受半点委屈,淡淡地一笑道:“这位是本王最亲信之人,本王万事不避,尔等有话便说,若是不想说,那就请便好了,本王没空奉陪。”
王方东似乎没想到李贞会将话说得如此的绝,一时间愣住了,好半会才回过头来看了看那名高个子使节,得到了首肯的信号之后,这才转过了头来道:“也罢,那就留下好了。”话说到此,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殿下,您可知如今您已经身陷死地,若不自救只怕死无路矣。”
哈,妈的,危言耸听,敢情是个苏秦、张仪之类的说客,他娘的,半夜三更跑来恐吓老子,嘿,老子还真是吓大的!李贞一听到这儿,便猜出了这个矮个子的王方东就是所谓的说客,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也懒得跟他多啰嗦,冷笑了一声,挥手打断了他的废话,一双眼锐利如刀地看着那名高个子使节,一字一顿地道:“六哥,好久不见了,怎地跟小弟也玩起匿名来访这一套了?太见外了罢?”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八弟,哈哈,左右不过是骗骗外人罢了。”高个子使节一阵嘿嘿的笑声,取下了斗笠,露出了真容,正是蜀王李愔本人。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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