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却也不会傻到当场揭破老六瞎话的地步,反倒是对老六下面要说些什么甚是感兴趣,这便笑着道:“哥哥的话,小弟信得过,此事虽蹊跷,不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小弟却是不急的。”
“那是,那是,嘿嘿,若是哥哥猜得不差的话,只怕就是老大那厮所为。”李愔陪着笑说了一句,接着眼珠子一转,满脸子期盼状地转口道:“八弟,昨夜起火前的事儿你考虑得如何了?呵呵,哥哥虽没甚大用,不过帮着八弟摇旗呐喊一番还是可行的,您看……”
妈的,老六这个臭小子究竟想干吗?这么急吼吼地要投靠老子,扯淡罢!李贞压根儿就信不过李愔,只是一时间也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所在,再说了,夺嫡的事儿是要靠人多势众,可并不是啥人都能派得上用场的,就老六那副心机深沉的样子,李贞哪能信得过,只不过这话却不好明说,李贞沉吟了一下道:“六哥切莫如此说法,你我本就是亲兄弟,能帮的小弟一定会帮,这一条原就是兄弟本分,还请六哥放心,父皇那头小弟一定会尽力的。”
“好,就是这话,八弟所言哥哥信得过。”李愔抚掌大笑起来道:“打今儿个起,哥哥就唯八弟的马首是瞻了,你我兄弟携起手来,管叫天地变颜色。”
变颜色?狗日的,你小子自己找死别他娘的拽上老子!李贞一听老六这话不怎么地道,心里头顿时打了个突,立马面色一肃地道:“六哥失言了,我等都是父皇的儿子,自该同心协力为父皇分忧,至于其它的,小弟从不加理会,一切听凭父皇他老人家的主张。”
“呵呵,那是,那是。”老六愣了一下,这才陪着笑脸道:“八弟说得好,哥哥受教了,日后哥哥一切都交给八弟了,日久见人心,一切请八弟瞧哥哥的好了。”
“六哥,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这便上路如何?一切等到了京师再说可成?”李贞一时间也看不透李愔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实在不想再跟李愔多扯那些个没啥营养的话头,回头看了看山脚下的热闹场景,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可内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李愔见李贞不想再多谈,略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就笑呵呵地点了下头道:“好,一切都听八弟的。”
到了,总算是到了!远望着夕阳下反射着金光的长安城头,早已累得够呛的众人立时精神一振,虽没人敢放声呼啸,可各自的脸上却都露出了如获重释的神色,不容易啊,两天了,两天来,光是步行就已经是件折磨人的事儿,更别说连遭了两次大劫难之后,军心士气早已低落得不成样子不说,便是连宿营的帐篷都是打武进县暂借来的破旧货色,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破烂得很,好在这两天老天爷赏脸,天气始终不错,这才免去了大家伙一场难堪,此时望见了长安城头又如何不令众人喜出望外的。
妈的,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李贞骑在马上,远眺着巍峨的长安城,心中一阵子激动,除了因能及时赶回长安参与分桃子之后,更多的是对裴嫣的牵挂之情——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如何不令李贞魂萦梦牵的,只不过李贞急归急,却尚不至于公私不分,催促着全军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城外的驿站,将随行的蜀王李愔交割给了前来迎候的礼部官员,这才紧赶着往自家王府奔去,也顾不得休息,这便急急忙忙地直奔后院而去,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无他,高阳公主与裴嫣一大早就被燕妃接进了宫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令李贞好一阵子失望,可又没胆子去埋怨自家老娘多事,无奈之下,也只好跺了跺脚,转回了内书房,才刚进书房门,却见莫离、纳隆两大谋士早已就座,就等着自个儿了。
望着两大谋士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是李贞素来脸皮子厚,却也难得地红了一下,紧赶着假咳了几声,掩饰了过去,笑呵呵地看着两大谋士道:“呵呵,二位先生见笑了。”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可笑之说,哈哈哈……”多日不见的莫离并不打算放过这么个捉弄李贞的好机会,戏谑地挤了挤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纳隆也不甘落后地加上了一句道:“不错,不错,后头可还有一句呢,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哈哈哈……”
厄,该死,这两老小子也真是的!李贞被笑得尴尬无比,索性也放开了,哈哈大笑着道:“问苍天,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两相许。本王不过常人耳,自是免不了俗的,倒是二位先生至今不娶,反倒叫本王奇怪了,莫非有隐疾乎?哈,那可得早治才是,哈哈……”
莫离因着身世问题,而纳隆由于游学天下之故,这二人都老大不小了,可始终未曾娶妻,此刻被李贞反过来取笑一番,顿时有些子傻了眼,不过却也知道李贞是开玩笑,哪会真儿个地放在心上,主宾三人全都大笑了起来,满书房里顿时全是三人豪爽的笑声。
好一通子爆笑之后,莫离笑呵呵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开口道:“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几天关于出兵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圣上始终没确定领军的人选,明日殿下进宫交割差使,圣上定然会问起,不知殿下可曾想过?”
出兵平叛自然是该当的,别看老五如今闹得厉害,可在李贞看来不过是一帮子土鸡瓦狗罢了,哪能抵挡住朝廷大军的进剿,别说那些个名震天下的老将,便是十六卫里随便一个将军出马都能平定了这场看起来浩大,其实不堪一击的叛乱,之所以迟迟未曾定下出征的主将,左右不过是各派势力在其中瞎搅合罢了,对于此事李贞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该知道的早就从“旭日”那儿得知了,却也毋庸多言,此时听得莫离如此慎重地提起此事,不由地有些子奇怪,疑惑地看了眼莫离道:“本王倒是想过,不过此次出征与本王关系不大,一者本王伤势未愈,二来嘛,这等讨逆之事虽是好事,可真要落到本王头上,那就有了‘杀兄’之嫌,本王可不想去沾惹此事,父皇若是问起,本王就推说伤势未愈罢。”
“不然,若是王爷如此作答,只怕就要吃苦头了。”莫离笑着摇了摇头道:“出征之事固然轮不到殿下出马,可殿下却务必请命挂帅出征,若是圣上不许,殿下方可推荐他人代为,至于人选嘛,朝中诸名将择一即可,不过却以李绩为佳。”
嗯?李贞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莫离所说之意——自请挂帅,那是为父皇分忧,不惧人言的行径,推荐李绩,是出于公心,毕竟如今朝中诸将中排第一的李靖早已告老在家赋闲,这排第二的李绩自然是最佳人选,再加上李绩原本就跟李贞关系不错,不说借此机会将李绩拉拢过来,往出征大军里塞些人手进去,捞些战功却也容易得很,再说了兵部侍郎本身就负有选将之责,如此作为名正言顺得很。
呵呵,细节决定成败,果然不假!李贞反应得很快,点了点头道:“不错,该当如此,本王心里头有数了,唔,这事情倒也不急,二位先生可曾看出老六那厮究竟在玩甚把戏?”
这两天来,老六不断地找机会,可着劲地巴结李贞,豪迈之言可是说了不老少,“掏心窝子“的话也海了去了,那些子屁话听得李贞都起鸡皮疙瘩了,可偏生还真不好拿脸给老六看的,也就是将就着打哈哈罢了,好在李贞本就擅长这个,倒也不曾露出啥破绽来,这些个情形纳隆早就看在了眼里,而莫离也早就得到了相关通报,三人虽从来没合议过此事,可各自却早已将此事反复地琢磨过无数遍了,只是全都没摸出个头绪来,此时见李贞问起此事,纳隆拈了拈胸前的长须,沉吟了一下道:“这里头必定有蹊跷无疑,依某看来蜀王殿下背后有人,可以肯定不是吴王殿下,反倒像是太子,只是以蜀王的目光不至于看不出太子必倒无疑,如何可能在此时去投靠太子,当然,蜀王殿下也没有就此投靠王爷的理,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莫非是魏王殿下?”
“不可能。”李贞早就想过这方面的事了,摇了下头道:“若是老四那厮在搞鬼,那也只是想将纥干承基搞到手罢了,如何可能下死手去灭口,那岂不是帮了老大的忙,这道理说不通。”
莫离皱了下眉头,想了想道:“蜀王殿下背后一定有人出谋划策,这局设得狠辣,若非王爷事先便早有安排,只怕根本避不开此局,这等手段不像是官场中人能设计得出来的,倒像是军旅中人的行径,只是……”
莫离的话尚未说完,就见管家刘德全急匆匆地走到了书房门口,略有些子气喘地禀报道:“殿下,魏王殿下来了,请王爷示下。”
呵呵,老四这混球还真他妈的迫不及待!李贞心中一动,挥了下手道:“开中门,本王亲自去迎。”刘德全忙应诺了一声,紧赶着跑将出去,自去安排不提。
“殿下,魏王殿下定是要人来了,殿下不妨先拖一拖,等大军出发之后再说好了。”眼瞅着刘德全跑了出去,莫离淡笑着吩咐了一句。
“嗯,本王心里有数。”李贞点了点头,哈哈一笑,大步行出了书房,径直赶往大门口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与非(上)
时已近三月,天气渐热,可早晚还是凉得很,只消太阳一落山,风吹在身上依旧是冷飕飕地,冻得紧,可这等寒冷对于魏王李泰来说却像是不存在一般,仅仅不过是身着两件单衣的李泰满面红光地站在越王府的倒夏门前,背着手,笑眯眯地打量着王府门前的那对石狮子,脸上的兴奋劲儿便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李泰兴奋归兴奋,却始终默不作声,也不甚理会陪同在身侧的刘德全的讨好,只是笑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高兴些甚子。
“四哥,小弟来迟一步,叫您久候了。”大步走出王府的李贞脸上虽是挂着笑,可面色却苍白得紧,一派伤势未愈的虚弱状,声气略有些子急促地寒暄道。
“八弟,可苦了你了,唉,一听到八弟受了伤,哥哥这心,啧,怎么也安不下来,呵呵,这不,赶着来看看八弟,打搅八弟养伤了罢,罪过,罪过啊。”一见到李贞出了门,李泰立马上前几步,满脸子怜惜状地看了李贞好一阵子,这才痛心地说道。
得了吧,你小子的演技就那点儿水平,装啥子大尾巴狼来着,他娘的,你小子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哪有啥好心可言!李贞心里头狠狠地逼视了李泰一把,可脸上却满是感动的神色道:“多谢四哥美意,四哥能来,小弟心里头暖烘烘地,这伤倒也好了大半了。”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八弟没事就好。”李泰一副慈爱的样子,笑着说道,宛若李贞的伤势好转真是他前来慰问的功劳一般,瞧得李贞心里头直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却也懒得就此话题多说些甚子,笑着一摆手道:“四哥,里面请,这天时也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小弟虽伤后不能饮酒,可茶还是能将就着用的,就让小弟以茶代酒,陪哥哥用几盅如何?”
“哈哈……,好,那哥哥就叨唠了,八弟请!”李泰压根儿就没客气,立马打蛇随棍上,笑呵呵地一摆手,同样做了个请的手势,哥俩个相视一笑,并着肩走入了二门厅堂,自有一群王府下人们奉上香茗、酒食等物,兄弟俩各据方桌两端,这便用起了膳来。
李泰的心情好得紧,频频举杯,菜不怎么用,可酒却喝得畅快,京师里的那些个闲话扯了不老少,却浑然不提自个儿的来意,宛若真的就是来看望李贞一般,倒叫李贞心里头有些子犯叨咕了,他可不信李泰这等时分紧巴巴地赶来拜访就真儿个地是来混饭吃的,可李泰不提,李贞却也懒得问,左右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玩意儿李贞最擅长了,也就这么嘻嘻哈哈地陪着李泰笑谈着。
呵,好一场耐心大比试,这哥俩个满嘴跑着火车,有的没有的瞎扯了一大通,废话说了一箩筐,到了底儿,还是李泰率先憋不住了,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猛地一顿,面露愤慨之色地道:“八弟,哥哥听下人们都说了,某些个丧心病狂的混球竟然敢公然行刺八弟,一次不成,竟然还敢再次,便是连军营都敢烧,是可忍孰不可忍!八弟,你尽管放手去做,一切有哥哥在,定不能叫那帮贼子逍遥法外!”
嗯?这小子啥意思来着,妈的,怎么听起来像是鼓动老子出手去对付老大的样子,奇了怪了!李贞一听李泰的话,立时品出了味儿来了,心里头不由地疑窦丛生,可也不好开口询问,再者,此事关系重大,李贞哪可能真儿个地对李泰交底,这一听李泰为自个儿抱不平,眼珠子一转,笑了一下道:“四哥明鉴,此事小弟尚在云里雾里,浑然不晓得是谁要谋害小弟,唉,都怪小弟平日里行事不谨慎,得罪了人不少,该当有此劫,好在人没事,也就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八弟说哪的话。”一听李贞似乎压根儿就不打算追究此事,李泰立时有些子急了,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道:“八弟,尔乃是我天家贵胄,岂容宵小猖狂若斯,此事若是不加穷究,开了个坏头,我等天家子孙岂能有太平乎,不为八弟一人,便是为了我天家的脸面,此案都必须侦破,对那些个贼胆包天的蟊贼务必加以严惩,怎可如此息事宁人!”
啊哈,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狗日的,敢情这小子是打算让老子出面去闹,好为他火中取栗来着,嘿嘿,他娘的,还真把老子当傻瓜看了,妈的,看老子好好逗你玩儿。李贞一听到这儿,彻底明白了李泰的来意,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却也不点破,只是苦着脸道:“四哥教训得是,只是……唉。只是没凭没据的,小弟也无可奈何不是?也只能由父皇做主了,左右小弟是没得奈何了。”
“你……”见李贞如此“不争气”,李泰鼻子都气歪了,好一阵子急喘之后,这才恨恨地咬着牙道:“八弟尽管放心,一切都有哥哥在呢,怕个甚,再说了,父皇又岂能容得下那等残害自家兄弟的小人猖獗,这天下还有公理在呢。”
残害自家兄弟?哈,妈的,老爷子自己就干过,他娘的,老四这混球还真他妈的不会说话,嘿,这话要是让老爷子听到了,一准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