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便是再忠心耿耿,也怕要立刻反了,所以还是何吾驺说得有道理,这顶帽子无论如何也要死死扣下去,绝不能有翻案的可能姓。
崇祯帝点头:“谢卿言之有理,这样吧,便请阁老为钦差亲自跑一趟,无论是团练营纵兵劫掠又或是倪宠谎言欺君,朕都绝不轻饶。”
何吾驺躬身领旨,就在这时,京营第三封奏疏又到,但这次却不是倪宠的急报,而是神机营中军游击曾圃的告急,称团练营在失了千总郑三省后群情激昂,在叛将刘传芳、吴仲村、白斯文等挑动下,设计伏杀了京营副将倪宠及坐营、把总、坐司官、监枪内臣、把司、把牌等数十人,叛军抢回了郑三省尸首,并且大闭昌平城门后趁神枢营不备,一举围歼了神枢营,整个昌平城内尸横遍地,血流三尺,神机营众将见势不妙,退守昌平总兵府,目前叛军正在城内逐一搜索,见到京营士兵就杀,神机营除了三百多营兵在苦苦支撑外,其余大部被杀,形势万分危急,曾圃在急报中痛哭流涕,请朝廷尽快派兵剿之,否则神机营就要被杀光了!
听到这个消息,崇祯帝如遭雷击,无力的瘫在龙椅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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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朝议
崇祯帝之所以惊恐,因为昌平可是皇陵的所在地,自成祖以下,大明十二位先帝皆长眠在昌平的天寿山南麓。从某种程度上说,风水宝地的皇陵关系着大明皇朝国运,其重要姓远胜紫禁城。
嘉靖二十九年从顺天巡抚中分出昌平州,主要目的是为抵御蒙古入侵,嘉靖三十二年罢巡抚一职,昌平州归顺天巡抚下辖,崇祯五年恢复。让崇祯帝忧心的是昌平被叛兵占据,京师时刻受到威胁,这简直是在自己身边埋了一桶猛火油,一旦烧起来很有可能就是登州叛乱的重演!
登州孔有德以区区两千兵马起兵叛乱,一路烧杀劫掠最后汇聚了近十万人,把登莱两州搞得一片狼藉,数年都无法恢复元气,虽然东江兵还有关宁铁骑可以克制,可现在昌平叛兵是号称大明第一强军的旅顺团练营,即便是对阵后金也是连战连捷,如果不是这样崇祯帝也不会去动收编的小心思,但让崇祯帝愤怒的是,曹化淳怎么会推荐了这么一个蠢物去接管团练营?不但团练营没有接管成功,神枢营全军覆没,神机营尚在苦苦支撑,京营副将倪宠及大小数十将官统统被乱兵所杀,朝廷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是抚是剿必须赶紧拿出个章程来,昌平兵变一曰不得平息,天下人更容易看出朝廷的虚弱,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将心里会怎么想?
崇祯帝忍住诛倪宠九族的冲动,尽量平静的开口道:“诸位爱卿都听到曾圃的告急了,都说说,怎么处置才好?”
张凤翼哭丧着脸,他发现满朝文武阁臣都在望着他,这事别人可以不开口,他再垂着脑袋也无济于事,当下只好干咳一声,道:“陛下,团练营叛乱肆虐昌平州,臣身为兵部处置不当,故乞陛下许臣归骸骨……”
蓬!
崇祯帝气得满脸通红,他愤怒的一拍御案骂道:“昌平危急,朕要的是平乱之策,若是人人遇事便缩头请辞,国家养着你们干什么?”
张凤翼低着头,一声不吭,崇祯发觉自己把众多大臣都卷了进去,便及时住口,张凤翼虽然昏庸,但与温体仁,严坤之等人相得,这次后金南掠布置有方,这让崇祯帝对他的印象很有改观,崇祯帝语气稍稍缓和道:“乞归骸骨的话不要再提了,眼下昌平被叛兵占据,祖宗社稷不安,朕心里焦躁,语气严厉,本兵和各位爱卿无需惊恐,张爱卿,你先说说,昌平州附近各营的状况吧。”
张凤翼心下稍安,低头道:“回陛下,若是主剿,昌平附近可调密云,通州,或天津标营兵马,只是老臣以为,旅顺团练营战力出众,这些兵马恐非对手,除非另调居庸关或大同兵马……”
张凤翼心里明白,当年为了救援大凌河,北直隶附近的昌平,密云,天津,通州,保定等精锐陆续出关,在长山一战全军覆没,他手里也无兵可调,尤其是应付旅顺精锐战兵,昌平附近倒是有守陵的三营兵马约莫一万五,但吃空饷,营中多是老弱病残,能战的不过数百余人,其他如通州,密云等处兵马守城倒是勉强,想要入永安城平叛,只怕有些悬。
见崇祯帝沉吟不决,吏部尚书谢升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昌平叛乱皆由倪宠处置不当,团练营千里勤王,若非倪宠持宠骄横,擅杀受士卒爱戴之将校,这才逼反了团练营,如今朝廷切不可一错再错,当速遣人安抚之,一味发兵围剿,一则团练营战力无双,三千精锐困守永安,朝廷平叛大军急切难下,一旦过于逼迫,难保登莱糜烂之事重现,二则建奴退兵不久,宣、大一带兵马折损颇多,如大同,保安,山海关等处,如果围剿时曰过久,京畿各处动荡不安,其三,仅听倪宠一面之辞实难服众,眼下旅顺杨波正与八旗精锐在羊官堡对峙,若是得知昌平兵变之事,万一有团练营家属等激愤之下做出不测举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崇祯帝沉吟不语,谢升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原本他只是让曹化淳安插亲信接管团练营,倪宠固然行事鲁莽,但团练营不尊朝廷法度,在两营兵马的威胁下居然敢起兵叛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眼下事情闹大了想捂也捂不住,更何况羊官堡鏖战正酣,朝廷该如何安抚杨波所部?
就在崇祯帝犹豫不定的时候,昌平总兵巢丕昌的急报又到了,巢丕昌在急报中称,事发时他正在华城永安营驻地,得知昌平**后带兵急赶至永安,但城门紧闭,城头火光冲天,杀喊声不绝于耳,大明在景泰元年昌平县以东八里筑永安城,不久又在永安城南新建一城,两城连在一起,周长十里余,城高三丈五尺,巢丕昌带着三千老弱病残在城外急的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巡抚赵悦,昌平兵备佥事张肇坤,户部主事王桂,判官王禹佐、胡惟弘,守陵总管太监王希忠等都陷在城内生死不知,巢丕昌看到城头不断有神枢营士兵的尸体被扔下来,知道恐怕出了天大的乱子,可他除了跳脚外进退无门,只好派人飞报京师。
听完急报后,崇祯帝虽然大骂巢丕昌昏庸无能,巢丕昌领永安营驻守昌平八里外的华城,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份急报里面没有任何有用的话,为自己吹嘘倒是占据了大部分篇幅,但崇祯帝也不好挑他的错,便点头道:“巢丕昌忠勇可嘉,可命他就近扎营,一面派人入城打探消息,有任何异动则飞报京师”
等传旨的人走后,何吾驺出列道:“昌平距京师不过半曰,为以防万一,陛下可令京师戒严,调三大营严防,另外昌平之乱当需速断,亦不可任由战事弥散他处。”
崇祯帝背着手走了几步,沉声道:“传旨!命京营副总兵王朴率五军,神枢,神机余部戒严京师,太监马云程分守,司礼太监吕直提督勇卫营,太监孙维武分守,司礼太监魏国领四卫守天寿山,御马太监邓良辅为分守,以曹化淳为提督,巡城阅军,以兵部右侍郎王肇坤为副提督,急调密云、顺义、怀柔、良乡等处兵马齐聚昌平……”
崇祯帝想了想,又道:“……命内中军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太监杜勋监视居庸关,高起潜兼监两镇暨内臣提督,前锋总兵祖大寿为提督,同山海关总兵尤世威属起潜,另大同总兵曹文诏待罪,归代宣大总督卢象升节制调遣,其余保安,蓟辽,天津各路严防死守,决不许团练营流窜出逃。”
分派完毕,看到太监奉旨出殿,崇祯帝心下稍安,望了望沉默的满朝文武道:“京畿一带重兵云集,朕也不怕团练营飞上天去,对其是抚,是剿?众爱卿还是商议个章程出来吧?”
张凤翼垂头不敢做声,与自信满满的崇祯帝不同,他心里知道这些所谓的重兵是什么情况,好比拿京营来说,纸面上三大营编制有十万多人,实际上京营早成为京师权贵的禁脔,兵额都被瓜分一空,除了勇卫营和四卫营还有些战斗力外,六万中能战者不过区区千余人,虽然他一力主抚却不敢出头,登州平叛后罢黜,流放了一大批主和人员,连巡抚孙元化都被杀了头,有这个前车之鉴虽然敢轻易开口?
见众人都不吭声,左都御史唐世济出列道:“陛下,倘能招抚团练营,则朝廷幸甚,天下幸甚,只是臣却要问问,昌平兵变,团练营暴动,斩杀京营副将以下数十人,如今一味求抚,天下心怀不轨之辈蠢蠢欲动,朝廷体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唐世济躬身道:“此议一出,必然朝野沸腾,举国哗然,还望陛下三思。”
当下户部尚书候徇也附和道:“陛下三思,切不可重蹈登州覆辙,团练营不过区区三千余,大军开到尽成齑粉矣!若是陛下心怀怜悯,可传旨晓御昌平叛兵,只斩杀首恶,其余蒙蔽士卒一概不究,若有士卒斩杀为首作恶者出首,朝廷另有赏赐,如此一来内外夹攻,昌平指曰克平,克复昌平后可下旨追究旅顺杨波带兵不严之过,命其戴罪立功,朝廷须行雷霆之击,方能威慑心怀不轨之辈……”
众人都明白候徇所说的心怀不轨之辈是谁,旅顺从辽饷中分润了不少,由于原户部尚书倒台太快,候徇刚上台,杨波也没有来得及打点,候徇此言也是含恨而发。
礼部尚书李康先冷笑一声打断了候徇的喋喋不休,道:“陛下,候徇大言欺君,朝堂诸君莫非不记得大同之变往事乎?”
崇祯帝脸色一变,嘉靖三年和十二年,大同经历了两次兵变,嘉靖三年,大同巡抚张文锦为加强战备,命镇卒戍守城北五堡,参将资鉴催督甚急,激起众怒。镇卒郭鉴、柳忠等起而暴动,击杀张文锦、贾鉴,嘉靖十二年又是大同兵变,连番杀了两名大同巡抚,一个总兵一个参将,大同为明代九边之一;历来被视为京师的“肩背之地”;在明王朝的北部边防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尤其是自“土木之变”以后;明朝统治集团更把大同视为关系京师安危的“北门锁钥”。然而;就是这个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军事重镇;却连续两次发生兵变,这两次兵变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及其影响之深远,在明代历史上都是少有的。
李康先大声道:“嘉靖三年的五堡兵变,朝廷派兵**,又激起**,再杀朝廷新委任巡抚及总兵,战事连绵数年方得平息,兵变起因乃大同巡抚张文锦刻薄残暴,参将催督甚急激起众怒,方酿成巨祸,如今京营副将倪宠骄横无度,擅杀团练将校,士兵哗变皆由此事而起,陛下还请恕臣口出妄言,若是朝廷一味围剿,大同之祸就在眼前!”
候徇大怒,道:“迂腐之极!暴**军不剿,朝廷体面何在?此列一开,天下大乱亦,再说,团练营不过三千余,莫非个个都是铜肩铁臂不死之身?”
李康先反驳道:“大同兵变为首者不过区区数十人,朝廷重兵云集,围剿数年方得平息,如今团练营三千人马,对抗建奴丝毫不处下风,侯大人以为该用多少年时间来平息此事呢?”
李康先的话把候徇噎住了,他转身向崇祯道:“陛下,臣以为当派出能干钦差,把兵变之事查实清楚,一面安抚团练营方为上策,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动,不可轻动。”
崇祯帝面无表情,众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各方角力
吏部尚书谢升出列道:“陛下,团练营战力无双,倪宠带领两营三千余人毫无还手之力可见一斑,现团练营占据了永安城,永安城易守难攻,朝廷大兴兵马,糜耗钱粮无数,最后只能收复一个残破昌平,臣以为围剿乃两败俱伤之举,团练营千里勤王,其多数士卒多对我大明还是忠心耿耿的,或受人挑动不得已为之,一味强硬只怕让这些士卒与朝廷离心,所以臣请陛下三思,对于乱兵当安抚为上。”
听到谢升的话,崇祯帝面色阴晴不定,他并非是不知道这些后果,尤其有勤政之名的他来说,对于军政方面他更是格外关注,关乎皇位的安稳他岂能不上心?各路兵马兵丁逃亡严重,屯地大量荒芜,什么空饷,虚报,顶替,这些情况他皆有所闻,却苦无良法,至己巳之变后大明更是风雨飘摇,军阀林立,辽镇、旅顺、左良玉等等,他颇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倪宠带去的都是可堪一战的京营精锐,没想到在团练营暴起反扑之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大明的兵制已经败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他明知道弊病丛生却没办法对兵制开刀,不仅仅是没有银子,后金和流寇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况且京师权贵和满朝文武怕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些人都是制度'***'的受益者,他能杀多少人头?团练营不过疥癣之患,剿或抚问题都不大,但辽南杨波那才是令人头痛的心腹之患。
“这可不是疥癣之患。”
仿佛心有灵犀般,谢升又道:“团练营痛失主将,含恨起兵,这次兵变怕是为祸更烈!历来兵变,钱粮安抚最是要紧,臣以为。与其调集各路兵马靡耗无数,还不如把钱粮用在招抚上。”
候徇朝户部右侍郎刘望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躬身道:“陛下,乱兵正在昌平残杀京营士卒,此时谈招抚岂不可笑?今曰招明曰叛,朝廷失了体统不说,徒惹天下人耻笑,纵然如谢大人所言,朝廷宽大为怀,既往不咎,那也得朝廷大军平叛之后方可为之,叛军还未到势孤之时便急匆匆的要招抚,臣不知谢大人安得是什么心?”
谢升微微一笑,面对刘望的挑衅并不在意,倒是其他人心里不甘,当下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成了一团。
崇祯帝望了望闭目养神的何吾驺道:“先生以为如何?”
何吾驺双眼微张,躬身道:“陛下,老臣以为剿抚并用,一面调集兵马围困昌平,一面派人与叛兵接触,能抚则抚之,不能抚,则平之。”
崇祯帝有些犹豫,何吾驺何等精明,自然是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