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会儿进来给我画眉噢!——”
“又在婆婆妈妈了!”
……
秦慕白来到李恪的书房,李恪上下打量秦慕白一眼,不禁就笑了:“怎么样,吃鳖了吧?那小丫头,每天起床的时候最难伺候了。”
“床是起了,但估计还要个把时辰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秦慕白苦笑道。
“罢了,随她吧!”李恪笑了笑,放下书本说道,“还有时间,我正好有点事情跟你谈。”
“嗯,殿下请讲。”秦慕白在他对面坐定下来。
“是这样的。这一次绛州案后,我虽是因为立了功重获官职,实际却是趁了一个便利。”李恪说道。
“是何便利?”秦慕白问道。
“也不知为何,父皇突然突发奇想,要颁行‘世袭刺史’之制。”李恪说道,“但凡亲王诸皇子,与开国功臣、宰相大员等人,都要被封为世袭刺史。我,也在此例。”
秦慕白不禁惊讶道:“世袭?难道皇上要仿往朝事例分封蕃王?”
“你也有这样的想法?也就难怪朝廷上有许多重臣反对了。”李恪轻叹了一声,说道,“他们说,分封蕃王,自是国家取乱之道。其实我本人也不大赞成父皇分封世袭刺史,但我是头一个因此而获益之人,难不成还好意思跳出来表示反对,那不是摆明了拆父皇的台打他的脸么?因此,我现在实则有些两难。”
秦慕白想了想,说道:“照你这么说,现在朝廷上是反对的声音占多数了?”
“当然。”李恪说道,“这项制度还没有明确颁布,父皇只是找几个重臣商议了一下,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把持反对态度。尤其是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反对父皇此举,因此,父皇现在也很为难。”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奇怪,皇上为何突然想要这么干?历朝历代前车之鉴可是多了去,分封蕃王历来弊大于利。他可是明君,因何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
“我也一时想不清楚……”李恪也迷惑的摇头,“我只是隐约感觉……我这新封的襄州刺史,指不定就做不成了。”
“哦?如此一来,那我岂不是也走不了了?”秦慕白不禁有点失望。
“现在还很难说。”李恪撇了撇嘴,摇头,“父皇这一次态度挺坚决的,也许他是觉得,大唐的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还有些不够吧,因此派出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亲王与最得力的大臣,出任地方世袭刺史。但是这样一来,用不了几十年,这些世袭刺史还有几个会响应朝廷号召,到时候少不得有几家尾大不掉割据为王。哎……说实话,我也想出声反对父皇此举,但我实在是不便出面。”
秦慕白冥思了片刻,心中略有所悟,说道:“殿下,依我看,皇帝这么英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连我们都轻易想通的道理。他这……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吧?”
“权宜之计?”李恪眼睛一亮,追问道,“作何解释?”
“你想想,现今朝廷上最大的纷争焦点是什么?”秦慕白问道。
“当然是夺嫡储君之争!满朝大臣,因此而分为几大派系,彼此渐有水火不融之势,已在越演越烈。这个几乎是人人皆知啊!”李恪说道。
“那就对了。”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大唐天下最重要的将军与臣子们,几乎都集中在长安朝堂。这要是夺嫡争储再照现在的态势演化下去,全大唐的重臣都被袭卷进来,连皇帝都会失去掌控力。此情此景,皇帝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分化与消弱太子与魏王阵营的力量。但这些阵营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开国勋略或是当朝重臣,免职肯定是不能免的,那就只好想办法将他们调走喽!这调走也需要一个明正言顺的籍口吧?总不至于说赶走就赶走,那肯定难以服众。于是乎,皇帝只好出此下策,用了一个看似十分昏庸的招术,用世袭刺史之封,让其中一些人暂时远离朝堂的漩涡中心。如果这两方阵营里的人少了,力量削弱了,皇帝陛下就越有掌控能力,才能游刃有余啊!”
“妙哉!”李恪一击掌,哈哈的大笑,“父皇这步棋,下得是真妙啊!看来我不用犹豫什么了,襄州刺史,我做定了。不管有多少重臣反对,父皇这一次铁定会执行这‘世袭刺史’之制。他老人家心如明镜,只是想为自己确定储君继承人,争取一段时间的回旋。可是现在储君之争越演越烈,几乎将大唐天下最重要的一些臣子们都卷了进去。这牵涉的人越多,父皇越不好大刀阔斧的动手。因为不管他最终选择谁,另一方阵营必定血流成河。这对大唐,可都是极大的损失啊!”
“殿下说得极是。”秦慕白拧着眉头,认真说道,“如此说来,皇帝陛下已经在为东宫之事……进行最后的部署了!”
“对!”李恪也剑眉一挑,神情凝重的说道,“这个时候相当的危险,我们还是早早的远离这个漩涡核心的好!怪不得,当初我请命父皇让他把你让给我,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看来,也有保护你的意思啊!”
“也许吧……”秦慕白若有所思,缓缓的点了点头,心忖:皇帝的用意可谓深矣,一则是不愿意我再留在后宫当职,二则,我将来极有可能是高阳公主的男人,万一我卷入夺嫡之争中丧了命,高阳岂不是要守寡?……看来,他仍是心疼高阳的啊!
“慕白,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成熟了。”李恪看着秦慕白,呵呵的笑,“怪不得江夏王也称你,前途无量啊!”
“一句戏言罢了,殿下不必当真!”秦慕白呵呵的笑,说道,“那殿下可曾知道,都有哪些人被封了世袭刺史?”
“多了。”李恪说道,“诸王诸皇子,开国功臣人等,多半都封了。对了,你父亲秦叔宝也在例!”
“是么?”秦慕白异讶的挑了一下眉头,“封的哪方刺史?”
“好像是……兰州刺史,对,是兰州!”李恪说道。
“兰州?关陇一带,地处边关哪!”秦慕白说道。
“是的。”李恪说道,“近年来关陇河西一带战事频仍,父皇有意将几个开国大将都改封在那一带做了刺史。譬如程知节、尉迟敬德、段志玄、李大亮等等。”
“看来西线边疆,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迟早,必有战事啊!”秦慕白说道。
“有可能吧!毕竟吐谷浑新定,吐蕃人尚未死心,西域诸多蛮邦也在西突厥与吐蕃的唆使逼诱之下蠢蠢欲动。”李恪说道,“不过,这些事情我们暂时都管不过来了。当务之急,只是尽快脱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远离漩涡的好。”
“嗯,殿下说得极是。”秦慕白点头认可,说道,“边关的那点事,对现在的大唐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现今最大的危机与矛盾,是在我大唐自身的朝廷之上。此事如何处理不好,势必影响整个天下大局安宁与百年大计,也难怪皇帝陛下要如此大动干戈的动用世袭刺史之制,来缓解储君之争的顽疾了。”
“看吧,你我观望就好……”李恪微然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说道,“江夏王辞官归隐了,许多重臣元老也面临着离开朝堂。只待将太子与魏王两方阵营都削弱下来父皇有了绝对掌控之权,就是事态见定分晓之时了……”
“嗯……”秦慕白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心中暗道:听李恪这话,倒有点鹬蚌相争渔翁坐视的意思。他的心智与城府,终是高出了太子与魏王一截。眼下,魏王高歌猛进麾旌直指东宫,一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架式;太子呢,则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却又依旧不争气的犯着恽……这两个,将来都难有大好的结局。按照历史走势来说,最后是李治在长孙无忌的强力支持之下,捡了个大便宜坐上了龙椅。但是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还会像以往一样么?
秦慕白想起了蓬莱殿里,那个整天嚷嚷着要玩喜羊羊与灰太狼游戏的李治,不由得心中一笑:这样一个资历木讷胸无大志的小屁孩子要是做了皇帝,也就难怪被长孙无忌专权左右了。历史上,李治还有个武媚娘帮忙,二人联手并取得了李勣的强力支持,最终清除了掌控朝政大权的长孙无忌集团,自己夺回了权柄。可是现在呢?武媚娘就只忙着经商赚大钱了!
历史的车轮,已经有些偏转轨迹了,将来……会将如何呢?
……
二人正聊着,一名侍婢走进去,惶惶然的施了礼,说道:“秦将军,公主殿下请你过去。”
“你没见我正忙着么?”秦慕白说道。
“可是、可是……”侍婢为难的哀求道,“公主殿下说了,将军如若不去,她今天就赖在房里不出来,饿死算了……”
“这家伙……”李恪与秦慕白一起苦笑摇头,李恪说道:“行了,你快去吧!把那丫头捉出来,收拾一下,我们得去江夏王府上了。”
“好吧!”秦慕白只好起了身,来到高阳公主房里。
房中热汽氤氲花香弥漫,方才洗浴完毕的高阳公主穿着一身雪白的内袍,脸色红扑扑的坐在铜镜前,对着镜中的秦慕白咯咯的笑着招手:“快来,给我画眉哦!”
“你这家伙,真是要被惯坏了。”秦慕白无奈的笑走到铜镜前。高阳公主咯咯的大笑,娇躯一软躲进了秦慕白的怀里,摇着小手挥着眉笔,说道:“快点嘛!”
说罢,她就闭上了眼睛,脸上扬溢着满足的微笑。
秦慕白鼻间飘散着诱人的少女体香,怀中也是温香满玉,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接过笔,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柔荑小手,弯下身,吻上了高阳公主的唇。
高阳公主的身子微微一发紧,马上伸出双臂环住了秦慕白的脖子,忘情的回吻。小香舌也稚嫩的钻进了秦慕白的牙缝间,有些笨拙的往来搜寻。
秦慕白不禁想笑,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此前肯定没有接过吻。也不知是听谁说过了亲吻要送出舌头,因此呆头呆脑的在模仿。
“好了,门都没关呢,快点画好了穿衣服,别冻着。”秦慕白松了开来,准备认真给她画眉。却见怀中的高阳公主,脸都要红得发烫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的仰头看着秦慕白。
“真花痴……”秦慕白不禁笑道。
“慕白……我真想做你的女人,就现在。”高阳公主咬着嘴唇,颇为羞赧却十分坚定的说道。
秦慕白微然笑了笑:“先画完眉,再慢慢研究,可好?”
高阳公主突然一翻身将秦慕白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喃喃的道:“你可千万别扔下我不要了,不然,我真会死给你看的!”
“傻瓜,尽说蠢话!”
……
许久以后,三人总算收拾停当,又简单吃了一些点心,方才备了车马准备前往江夏王的王府。
高阳公主不管不顾什么公主与臣下的尊卑之别,死活要与秦慕白同乘一车。秦慕白与李恪无奈,只得依了她。于是换乘了普通的制式车驾,折腾了半晌后总算出了门。
第188章 皇帝与公主
车马一路向江夏王府而去,走得慢慢悠悠不紧不忙。秦慕白与高阳公主坐在车里,卿卿我我低笑浅语,坐在前辕的车夫与侍婢都禁不住要发笑。
“老实点儿,别乱摸!”
“嘿嘿,慕白,你的身板真结实呀!是每天练武打磨出来的吗?”
“别没话找话,借故揩油!”
“哇!这一团硬硬的东西是什么?快给我玩一会儿!”
车夫和侍婢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便听到车厢里的秦慕白怒吼——
“……我的百骑使令牌!快还给我!”
二人闹得正欢,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道:“车马停住!”
秦慕白撩开车窗看了一眼,离江夏王的王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就停住了?而且,李恪还下了车,正朝这边走来,径直走到二人的车前,踏上车辕走进了车内。
“殿下,怎么不走了?”秦慕白问道。
李恪拧下了眉头,眼神古怪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说道:“有古怪。父皇的銮驾居然摆放在皇叔的府前,还有大队的御林军卫士。”
“那不去了!”高阳公主脸色一沉,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才不想看到他呢!”
秦慕白和李恪对视一眼,各自面露难色。李恪便往车下走,临末扔下一句:“交给你了。”
高阳公主条件反射似的一扭头,气鼓鼓的瞪着秦慕白:“别想游说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我还没开口呢,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秦慕白笑道。
“哼!……你和三哥,总是合起来欺负我!”高阳公主嘟起嘴,碎碎念的嘟嚷道,“江夏王也坏!明知道我跟他不和,请了我们吃饭,还把他叫来,真是的,太扫兴了!不去了不去了,你昨天不是答应带我去打猎吗?我们现在转道去终南山吧!”
“玲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秦慕白突然说道。
“当然不是啦!”高阳公主急忙嚷道,“你怎么突然说这种恽话?”
“那你和皇帝一直这样僵着,怎么可能嫁给我呢?”秦慕白说道,“庶民之女,尚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身为大唐公主,你的婚事且能儿戏?很明显,江夏王昨天可不是随意的邀请我们来吃个家宴便饭,说不定就是皇帝有意安排的。陛下既然这样安排了,就是有主动与你和好的意思。他可是长辈,是皇帝啊,都矮下身来与你主动和解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不懂事的,不领他情呢?”
高阳公主依旧鼓着嘴,委屈的低下了头,就是不说话。
秦慕白便揽她入怀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好啦,别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了。当时,皇帝陛下也是骑虎难下了,迫于无奈,他其实也是有苦衷的。说到底,你的父皇仍是疼你的。否则,依着他的性子……你我现在岂不早已是粉身碎骨?”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他老人家手下留情,没宰了我们喽?”高阳公主酸酸的说道。
“你呀,就是喜欢钻牛角尖。”秦慕白呵呵的笑,在她脸上轻吻了一口,柔声道,“乖,去跟皇帝和解,好吗?我敢打赌,皇帝陛下心中仍是爱你疼你的。你就算不相信他,总该相信我吧?嗯,就算你当真不想理他,就当是为了我,也委屈自己一次好吗?”
“为了你,这怎么说嘛?”高阳公主脸蛋儿泛起红晕,嘻嘻的一笑,捧着秦慕白的脸回吻了一口,还调皮的咬着他的耳朵问道。
“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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