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就快回了吧,将军再等等。庞将军若回来,卑职便叫他到将军这里来点卯。”
“嗯。”
这都一直到中午了,仍不见庞飞与赵冲的人影。
秦慕白心中一紧,知道坏事了。他暗中派了几名百骑出营到襄阳城中查找,半日过去后晚上回报消息,说是找遍全城也不见庞飞与赵冲的踪迹。而此时,二人也仍然没有回到军营!
“将军,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测?”百骑将士问道。
“别声张,严守风声。”秦慕白吩咐道,“看来事情有些蹊跷,难不成是杜成元做了手脚,把这两人给抓起来了?”
“他们会不会遭遇不测啊?”百骑将士担忧的道,“若是杀了赵冲灭口,再扣住庞将军,也是极有可能的!”
秦慕白眉头拧起,心中有些叫悔:大意了,真是大意了!襄阳可是杜成元的地盘,若大的一个城池之中,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他的爪牙!万一庞飞与赵冲真的落入了他的手中,被拘押或是灭口都有可能!
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这混蛋,这么快就下黑手了!
“将军,以不我们也和他明刀明枪的干上吧!”百骑将士恼火的道,“真是反了去了,居然敢对庞将军下手!”
“没有证据师出无名,杜成元大可以死活不认帐,那不成了我们无理取闹了?”秦慕白拧了拧眉头,摆手道,“再者说了,未必就一定是杜成元捉去了庞飞。你想想,杜成元为什么要捉庞飞呢?”
在场的几名百骑将士面面相觑冥思苦想了一阵,有人说道:“说得也是。如果我是杜成元,绝计不会在这种时候顶风作案,捉去庞飞。若说是给冯刀疤报仇吧,那也该直接针对将军来才对。捉去庞飞,只会打草惊蛇更加激怒我们,置他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说得好。”秦慕白眼神犀利的点头,“那还有什么人要捉庞飞呢?显然,捉庞飞绝不仅仅是为了要杀他,否则不会连赵冲也一起失踪。”
“难道对方是为了要挟我们?”百骑将士中有人惊讶道,“现在连赵冲也一并失踪了,我们好不容易刚刚定下的一个反间计,也就只能就此作罢——对方好精深的心计呀!将军,某以为,此事纵然不是杜成元所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否则,对方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对赵冲用反间计?又怎么那么巧,知道庞将军与赵冲一同外出,挑了这么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
“说得好!”秦慕白一拍巴掌,说道,“由此可见,对方的来头不小,很有可能比杜成元的台面还要大。由此我们推断……在襄州这个地方,杜成元并非是最厉害的角色。他的上面,还有上风,他也不过是听令行事,通风报信。”
“那会是谁呢?”众人惊疑道,“难道……就是西河槽的那个——宋漕主?”
“有可能!”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寻思了许久,说道,“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是杜成元直接抓人的可能性,但很有可能是他通风报信。而杜成元所在的——我们姑且称他为一个组织吧——他所在的组织中,还有其他的首脑人物,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宋漕主。假如是他抓了庞飞拘了赵冲,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将军!”其中一名百骑惊讶道,“如果抓去庞将军的是水鬼,他们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敢让他们如此铤而走险的,肯定是惊天大的利益啊!”
“卖粮?!!”秦慕白心中斗然蹦出这两个字,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呀!我不是让郑安顺在和正昌粮号的人在谈五十万石粮食的生意吗?如果对方真有如此大的一批粮食要出手销脱,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们军队的法眼?如果想让我们放行,扣住庞飞做人质,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啊!
“将军,现在怎么办?”众将士们都有些急切的问道。
“稍安勿躁。”秦慕白表情严峻的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这都是我们的假设,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庞飞与赵冲已被杀害,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这样,那就肯定是杜成元恼羞成怒之下为报仇而下的黑手,这反而简单明了。但如果对方只是将庞飞捉去做人质借以要挟,那现在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他们一定就会再来联系我。因为真正拍板做主的是我,而不是庞飞。”
“将军,听你这口气,你是想亲探虎穴?”众人惊讶道。
“答对了。”秦慕白轻轻挑了挑嘴角,面露一丝冷咧,说道,“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想像的要厉害一点。不入虎穴,蔫得虎子?你们切记保守秘密,不要将庞飞与赵冲失踪的事情走漏了消息。稍后,我只身一人前往襄阳城。不出所料的话,定会有所发现。”
“将军,这也太危险了吧!”众人一致反对,说道,“还是让我们几个兄弟,陪你一去吧?”
“不行,人多眼杂,反而容易误事。”秦慕白坚决的一摆手,“如果我是宋漕主,看到我带这么多人来,要么不会联系我,要么会暗中下黑手把你们除掉了,再联系我。”
“我等岂惧肖小水鬼!将军,带我们一起去吧!”
“闭嘴,这是军令!”
“是……”
天色渐晚,秦慕白换上了平服,便准备独自一人暗中离开军营,前往襄阳一行。
方才走到军营门口时,听到那里有人在争吵。
“你要我等说多少遍,军中已然霄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我说你们滚不滚?”一个十分粗重的声音大喝道,“不滚老子可要把你们抡开了!俺都说得清楚了,我是吴王派来,专找秦大将军的!有要紧事儿!耽误了你们可耽担不起!”
“你敢擅闯军营,我们就敢乱箭射杀!”
“那你们试试!老子就要生撕了你们这些看门狗!”那个声音如雷般巨吼。
“宇文洪泰,还不住手!”秦慕白大喝一声,走了过去。
众军士一惊,急忙站到一旁抱拳行礼:“将军,此人不知口令没有节符还要夜闯军营,被小人阻止,他还要动手打人了!”
“咦,你们这几只小猴子,居然还敢告俺的状?”宇文洪泰瞪大了一对铜眼,气势汹汹就要撞上来动手。
秦慕白猛然伸出一手撑在了宇文洪泰的胸前,如同一掌摁住了一头狂奔的怒马,宇文洪泰顿时寸步不得上前。
众军士瞠目结舌:“真神力!”
宇文洪泰也愣了一愣,急忙收起火爆脾气,后退了两步转颜嘿嘿的傻笑:“秦三哥,俺错了,俺错了……”
“兄弟们继续巡营吧,你们做得对,就该如此严守岗位铁面无丝。”秦慕白对那些军士点头赞扬,“此人虽是我故交好友,没有口令节符,一样不许放他入内。”
“是,将军!”众军士欣喜的抱拳一拜,结成小队,依旧去巡营了。
宇文洪泰咧着嘴挠着头憨笑:“秦三哥别怪俺,俺真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要闯营。”
秦慕白对他使了个眼色:“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大步朝前走,离开军营许远到了一片小林子中,秦慕白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出大事了!”宇文洪泰铜铃眼一瞪,压着声音紧张兮兮的说道,“殿下让我来通知你……郑安顺失踪了!”
“什么?!”
“是真的,俺可不敢骗你。”宇文洪泰愣愣道。
“呆子,还愣着!”秦慕白猛拍了他一巴掌,“快随我去刺史府!”
第223章 寂寞烟花
夜已深,刺史府后院也就是李恪的居所里,依旧灯火通明,而且聚集了不少人。
刺史府上下的衙役、以前王府的私兵全部到齐了。所有人全副武装屏气凝神,一副肃杀的景象。内宅之中,则是屡屡传出大声的咆哮与摔打桌椅的巨响。
“反了、反了!真是反上天去了!”
秦慕白走到院中听到这几嗓子,不由得心中一惊:李恪?居然是李恪在疯狂的咆哮?……认识他这么久,还真是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啊!若光是因为郑安顺失踪,以李恪一向沉稳的性子,绝不会如此沉不住气的大动干戈。
宇文洪泰也有些惊呆了,嘟嚷道:“不会吧,殿下怎么这么大火气?”
众衙役中走出一人,就是之前秦慕白在客栈召见过的周老九,他先施了一礼,然后将秦慕白请到一边,紧张的低声道:“秦将军,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怎么殿下把你们这些衙役和王府的士兵都聚集起来了?”秦慕白问道。
周老九紧张的道:“方才王府的一名将军回来了,回报消息说,王妃在半路被人截去了!”
“什么?!”秦慕白顿时惊骇的瞪大眼睛:“这……!居然有这种事情!”
难怪了!
当下,秦慕白来不及听周老九细说,大踏步进了内宅大厅。
厅中一片狼籍,全是摔碎了的碗碟与桌椅。李恪一脸通红怒不可遏浑身直发抖,紧捏双拳额上青筋都爆起了,正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厅中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长史权万纪,正在低声的劝说李恪什么。另一个则是浑身湿溚溚的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居然是薛仁贵!
“秦慕白,你来得正好!”李恪见到秦慕白进来,不等他开腔,大步冲上来几乎是在吼叫,“你马上清点你军府的人马,联合薛仁贵率领的王府亲兵和衙役,今夜就去端了西河漕水鬼的老巢!我就不信,他就能反了天了!要是人手还不够,我马上写信给李勣,请他抽调大军前来镇压!反了、真是反了!”
秦慕白任凭李恪咆哮如雷,一直没吭声,表情都没变。
李恪大吼了几嗓子,喘了几口粗气,跑到桌几边喝了一口茶,仿佛又镇定了下来,长长的吁气。
权万纪轻叹了一声道:“殿下,你一向不是如此冲动的。”
李恪背对着众人,扬起手来摆了一摆,再度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吐尽了胸中郁闷之气,慨然长叹道:“真是奇耻大辱啊!我的王妃与女儿,居然都被草寇给截了去!”
“是末将无能,辱及王妃与郡主!”薛仁贵嚯然站起身来,一拔刀就朝脖间抹去。
秦慕白眼疾手快,飞起一掌切中薛仁贵拔刀的手腕,嗖的一声,那柄刀如一道疾光飞出,插上房中梁柱上嗡嗡作响,深入数寸。
“仁贵,你这是干什么!”秦慕白大喝,“男人大丈夫,岂能轻生!”
李恪也被惊到了,转身大步走过来,惊诧的看薛仁贵的脖间,那里已有一抹被刀刃划破的血丝。他急忙用自己的衣袖伸上去抹,责怪道:“仁贵,小王可是一直没怪过你。这怎么能怨你呢?水鬼们处心积虑,就是进了王府,他们要抓走人也是可以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轻生的傻事?你若是没了,谁帮我去搭救王妃和女儿?明日她们得以归来,我却失去了你,岂不是得左臂而失右膀?”
“殿下……”薛仁贵一脸羞惭,单膝又拜倒下去,“末将太无能了,实在无颜面对殿下,有愧殿下厚恩!”
“快起来。”李恪弯腰下去将他扶起,左右拉着他和秦慕白的手坐了下来,说道,“方才我太过激奋,都尚未问清情由。仁贵,现在慕白也来了。他一向足智多谋,定有妙计与主见。现在你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给我们听。”
“是。”薛仁贵拧了下眉头,说开了。
原来,薛仁贵与殷扬奉李恪之命,率领一队王府卫士前往安州,去接久别的吴王妃杨氏,与方才一岁的小郡主。因王妃产后体虚多病不堪车马颠簸,于是选择了坐船。原本顺流而下扬舤回来倒也顺利,只是今夜船只行进到离襄阳不到二十里处时,众人突然听到一直奇异的“嘣嘣”声从船底传来。
有经验的船夫们顿时惊慌的大叫,说是有水鬼在凿船!
此时大船正行驶在江心,前后不搭岸,苦了薛仁贵与殷扬这两员猛将,不识水性。众船夫又对水鬼惧之入骨,当下就全没了分寸,好多人跳河逃生而去。
船上只剩下薛仁贵、殷扬、王妃母女与众军士人等,简直就如同一条条上了砧板任人宰割的鱼,束手无策!
很快,船底开始入水,众人慌忙堵口,根本无济于事。大船终于是开始下沉。众人想尽办法,拆下船板以供王妃母女乘坐,其他人则是都泡在了水中。眼看船体在倾斜下沉已快没顶,十余艘灵巧的小梭子船掌着灯驶了过来。
对方俨然知道是何人落水,但也没急着救人,而是说,要救人可以,只救王妃母女,其他人可以给几艘小船自己逃生。
这就摆明了是水鬼来劫驾了!
眼看这薄薄的船板随时欲翻,王妃母女性命难保,出于无奈,薛仁贵等人也只得采用了一个权宜之计,任由他们先救起了王妃。薛仁贵与殷扬二人商议,各分各路,一人留下与王妃同去做人质,好歹是个照应;一人回来报讯。
就这样,王妃与殷扬一同被绑了去,众军士淹死过半,薛仁贵等人驾着小梭子船,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划了回来,因不会驾船不识水性,一路上又数次险些被风浪打翻小船葬身鱼腹。
听完后,李恪与秦慕白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权万纪疑惑道:“看来敌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相当之了解。他们早就在江面上设了伏,先击沉船,然后轻而易举的劫持王妃母女,几乎不动一刀一兵。如此深谋妙计,可见对方不是一般草寇啊!”
“那还用说。”秦慕白轻轻挑了挑嘴,说道,“我方才遇到宇文洪泰,听说郑安顺也失踪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让他去叫你的。”李恪冲他招了招手,“你们也都来吧!”
说罢,李恪将众人带到一间客房中,床榻上平躺着两个男人。秦慕白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可不是自己派给郑安顺的两名百骑保镖?
“日前我与郑安顺议定,今日抽空见个面,商量一些事情。可过了时间人还没来,我就生疑。派人去他住处一看,就只看到这两人了。”李恪说道,“我找大夫给他们瞧过了,是被人用江湖上惯用的迷药给麻翻了,性命倒是不打紧,只是今夜都休想醒来。房中还留下了一封书信,你看吧!”
李恪递来一封信,秦慕白接过来拆开了看。开启信封之时,仿佛还闻到一股微然清香,原来信纸中还夹了一朵栀子花。
信中仅有数字——“机关算尽,卿奈我何?垂阳巷柳,寂寞烟花。”
众人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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