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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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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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奴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薛万彻急喇喇的抢过他手里的钱袋,扯开绳口一抖,里面掉出一堆金疙瘩,将那龟奴的眼睛都要晃花了。

“死龟奴,傻了还是痴了?”薛万彻恼火的道,“这些金子,足够盘下三家你这样的小破店子。你撞大运了,蠢小子!还呆头呆脑的,不快滚?”

“啊啊!是、是是!”那龟奴这才回过神来,如获至宝的捧着那堆金疙瘩,打滚似的跑回了妓馆中,像一条被剁了尾巴的狗。

薛万彻叹了一声,又气闷又好笑的道:“少帅,你也不用这样惯着侯君集吧?”

“这怎么叫惯?”秦慕白微笑,淡淡道,“我若是失意落寞之时,就会想痛饮痛醉,这时候,就算是金山银山倾城美女,在我看来也是泥粪不如。这时,如能有人买来一大瓮酒陪我喝,那人肯定就是我最好的知己朋友。”

“我明白了……”薛万彻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少帅,没成想,你还是一个心细之人,而且很讲义气。”

“难不成,你以往都认为我没义气?”秦慕白笑道。

“呃……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的意思是,能有少帅这样的朋友,那是莫大的福气啊!”

众人来到清元楼,几个随从便支使呦喝来店小二给,侯君集沐浴更衣灌醒酒汤去了。秦慕白与薛万彻坐进了一间雅阁,珠帘后的阁子里也置了些丝竹筝音,酒水还算过得去,至少在凉州来说已算是“高规格”的待遇了。

“少帅见笑了。”薛万彻苦笑道,“凉州破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招待。刺史府与都督府里,连日正在搬迁,更是不堪用席。只好委屈少帅将就一些了。”

“无妨。我对这些不讲究。”秦慕白淡淡的笑了笑答道,心思全没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他一直在琢磨,要如何“对付”侯君集。

对付这个字眼,横生出现在秦慕白的脑海里,当真有些诡异。

在他的印象之中,侯君集是个性情刚烈、心高气傲的主。放着是往日,就算是他秦慕白这个驸马都尉、御前红人再或者是什么秦家公子、兰州新主,侯君集通通不会把它放在眼角内。

在朝堂之上混过的人都知道,侯君集平生只对一人毕恭毕敬心服口服,那便是皇帝李世民。除此之外,什么长孙无忌、房玄龄哪怕是他的恩师李靖,他也不怎么当一回事。

因此,侯君集与李靖虽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但彼此关系并不融洽,到后来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据闻,当初侯君集想跟李靖学兵法,但李靖不愿意教,只因侯君集桀骜不驯性情野烈,若是学了兵法将来为祸,势必为祸社稷。于是侯君集找到皇帝,转请皇帝下达旨意让李靖收了侯君集这个门徒。

迫于无奈,李靖只得勉而为之。但教授侯君集兵法之时,也自然而然的有所保留。为此,侯君集十分气愤,还状告到了李世民那里,说李靖对御旨“阳奉阴违”,传授兵法并不尽心尽力。李靖对李世民给出解释,说,我教给他的那些兵法若是学得精深圆通了,阵前御敌克敌制胜已是不在话下。他要学再多,便是心术不正。

李世民自然不好责怪李靖,他也明白李靖的一番用心。若是让侯君集全部传承了他李靖的本事,将来等李世民、李靖这些老一辈人都过世,谁还镇得住侯君集?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侯君集与李靖翻脸成仇。

秦慕白琢磨着,若是用“师出同门”这样的一个身份来与侯君集套近乎,估计非但没好事,还会坏事。

侯君集,这是一匹凶爆的烈马,当然,用得好了自然也是一匹绝世的好马。如何驾驭,存乎一心。

二人饮酌了许久,约摸都过了个把时辰天都黑了,侯君集仍在泡澡。薛万彻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少帅,不如且先回行辕歇息。待侯君集酒醒了,我叫他自去行辕拜谒。”

“咱们都是军武之人,何必如此麻烦罗唣。他不来,我去看看便是了。”说罢秦慕白便起了身,还随手担起一盘新上热乎的羊腿肉拎了一壶酒,笑道,“算来,他也是我师兄。做师弟的伺候他一回,也是无妨。”

薛万彻鼻子里就在冷哼,实在气恼不过。堂堂的兰州大都督府之主,管治万民麾下千军,如此低声下气对待一个贬官失势了的废物,真是憋屈!

侯君集光个帮子泡在澡桶里,旁边有两个一肚子怨气的随从小兵使劲耐着性子擦背揉肩。侯君集倒好,双手搭在桶沿上脸上盖一片热气氤氲的毛巾,摇着手指,指挥那两个小兵擦哪儿按哪儿,挺享受。

秦慕白走进去,努了下嘴,示意那两个小兵出去。二人如蒙大赦,撒手就跑了。薛万彻看不下去,也轻轻拉上门走了。

“别停啊,继续捏。肩这儿,酸。”侯君集仍是盖着毛巾,哼哼唧唧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放下羊肉与酒壶,当真走到侯君集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按了两手。

兴许是仍有酒劲在,侯君集反应有些迟钝,居然没有半点异样反应。脸上盖着那片热毛巾出气有些粗,好像还打起盹来。

秦慕白也没叫他,当真给他按摩了一阵,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侯君集躺在桶里如同死人,动都不动弹一下。

许久后,侯君集伸到到自己脸上摸下毛巾来在桶里泡了一泡,也没回头,淡淡道:“水凉了。”

“我去叫小二来换。”秦慕白说道。

“不用了。”侯君集停顿了一下,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慕白,说道,“手艺不错啊,大都督。”

秦慕白轻松的笑了笑,将肉盘和酒壶递过来,说道:“肚子都吐空了吧,来,吃点。刚才你大醉,我们就没等你先吃过了。”

侯君集也不客气,从水桶里伸出双臂,淋淋漓漓的用手抓起羊肉就往嘴里塞,另一手拿起酒壶,仰脖子就往喉咙里灌。

秦慕白像个小厮一样,托着肉盘站在一旁,脸上仍是挂着微笑。

侯君集则像个饿牢里出来的囚徒,没有半点士绅风范的大吃大嚼,吃光了肉喝完了酒,他长长的啧了一声将酒壶放到空空的肉盘上,打了个大嗝,冷冷的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吧,找我这个废物有什么事情,秦大都督。哦,他们都叫你,少帅。”

“你还真是说对了,我的确找你有事。”秦慕白也不在意,将盘子和酒壶扔到一边,拍拍手,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服气,但又怕逃不过一场冤死。于是现在每天都活得痛苦万分,只能用放浪形骸来麻醉自己。”

“我活得怎样,不关你事。”侯君集背对着秦慕白,慢条斯礼的用毛巾擦身子,冷冷道,“说你的来意。我侯君集虽然做了几年文官,但骨子都是个弯弓射箭的武夫,不喜欢那套拐弯抹角虚与委蛇。”

“好吧,够爽快!”秦慕白抚了一下掌,说道,“咱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等等!”侯君集突然高声打断秦慕白的话,“谁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咱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那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难道不对么?”秦慕白说道。

侯君集动作一滞,不置可否,接着道:“就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也不是朋友。我侯君集从来就没有朋友。”

“但你有过同袍,有过战友。”秦慕白说道,“这些年来,是谁陪你沙场驰骋生死浴血?你侯君集一个人再如何骁勇善战,杀得过千军万马?同袍上阵,有几个人是彼此认识的、相知的朋友?但是同仇敌忾同心协力却是必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说给你这个沙场宿将来听吧?”

“算你说得有点道理。”侯君集好似有点不屑,又像有点绝望的道,“可你这么一个风头毕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找我这个落魄不祥之人,有何用意?你就不怕惹上我的霉运,被长孙无忌一并清洗了?”

“呵!我秦某人要是怕他长孙无忌,今日就不会再踏足兰州了。”秦慕白笑道,“我来找你,用意也很简单。我兰州治下十万雄兵,我掌控不过来。可这是你的拿手好戏。来帮我。”

侯君集全身一滞,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慕白:“你说什么?”

秦慕白面露微笑,笑得真诚,说道:“兰州大都督府还缺个行军司马,我的翊府亲勋也差个翊府中郎将,师兄若不嫌弃,就请来助我一臂之力。”

“你叫我什么?”

“师兄。”

“……”侯君集转过头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秦慕白也不着急,耐心站在一旁,等侯他的答复。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听半点声音。

良久后,侯君集开口说道——

“我侯君集这一生,大起大落,什么滋味都尝遍了。眼下,我的人生就只剩下酒肉与美色。我不想再去尝试那种大起大落的荒唐感觉。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秦慕白也不着急。如果侯君集这么容易就被说动,就被降伏,那他也就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笑傲疆场的侯君集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不逼你,我也不着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秦慕白还在兰州,大都督府的大门就一直为你敞开。在此之前,你只管在凉州好生享受。只要你不杀人不犯罪,不会再有半个人来烦你。”

“欲擒故纵是吧?”侯君集冷笑,“看来,你是深得李药师真传啊,不光是兵法,连为人处事都学了个通透。”

“师兄若是怀疑我的诚意,大可以让时间来证明。”秦慕白说道,“言多无益,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好生歇息吧,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秦慕白朝门口走去。

刚刚拉开了门要走出去,他身后的侯君集冷不丁的蹦出一句:“秦慕白,你上蹿下跳折腾这么些事情干什么?到头来,无非都是一场空。什么名利富贵功勋人望,全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你毕竟还年轻,只知道一腔热血傻乎乎的干这些无聊蠢事。等你把该经历的给经历了,就会像我一样心灰意冷。与其这样绕个大圈,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人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享受该放下的放下,这才是人生。”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秦慕白转头,对他笑了一笑,说道,“正如你所说,我还年轻。年轻的时候不干几件蠢事,等老了的时候回忆里一片空白,岂非是更大的悲哀?人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享受该放下的放下,该争的该抢的该要的,也一个都不能放过。这,才是我秦慕白想要的人生。谁,愿死于无名?你侯君集,就当真心甘情愿?”

“谁……愿死于无名?!……我,侯君集?”

'本章七千字,渐渐找回状态中……'

第378章 无野心,不诛心

秦慕白回到了馆驿,并没有急于歇息。随从的百骑小卒打来了热水给他洗脚,他则捧着一本《凉城地志略》,就着豆黄的油豆随意的品读,大致了解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与历史沿革。

“少帅真是用心,怪不得成为人上之人。”给他洗脚的小卒冷不丁的道,“像我等这辈人物,应付了差事就只寻思去烟花巷柳寻欢作乐酒色财气了,哪里还会像少帅这样秉烛夜读?”

秦慕白不禁乐了,笑道:“看本地志也能被你拍马屁,你这功夫就比我厉害了。人嘛,都各有所长。”

那小卒若有所思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少帅又是看上了侯君集哪一点呢?我看那厮老气横秋的,就算有点本事,也是个惹是生非的臭脾气。这等人物,在哪里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啊!”

“呵,你还挺有见识。”秦慕白笑了起来。

“那是。”小卒嘿嘿的笑,说道,“就算是块顽铁,跟随少帅日子久了怎么也得开点窍。少帅,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传说你吧?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文武双全心窍玲珑,处处逢源上天眷顾,连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是天下绝品,都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有吗?”秦慕白毫不在意的呵呵直笑。

“当然有了!”小卒一本正经道,“还不在少数哩!——不过,他们只看到了少帅的风光,没看到少帅的辛苦与努力。要我说,这人是有自己的命,但要怎么把握这个命,还得靠自己。少帅出生将门虽算显赫,但这天下比你出身好的多了去,也没见大唐天下出第二个秦少帅,是吧?”

“哈哈!”秦慕白大笑,说道,“行,这拍马屁的功夫我得跟你好好学学。”

“嘿嘿!”

脚洗完了,小卒担着水盆离开。秦慕白坐到了榻上将油灯移至床头,准备看会儿书了歇息。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秦慕白习武之人目明耳聪听了个真切,心中却是狐疑:这脚步声好生熟悉,而且,绝对不是我身边的军士——哪有大男人的脚板发出这等轻微细碎的声音?

心中冷不丁的一个激灵,秦慕白突然惊喜的翻身而起,却是小心翼翼放轻了脚步和动作,蹑手蹑脚走到了门旁。

“笃笃笃”,门被敲响。

秦慕白闷着声没答应。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声:“咦,你不是说你们将军方才还在洗漱,这么快就睡下了么?”

“小人不知,姑娘就请自便好了。”回答的声音离得比较远,显然那小卒十分“识趣”,并没有跟随走近。

秦慕白已是心花怒放!

门外之人,不是武媚娘——还能是谁?

“罢了,不打搅他,我明日再来。”

秦慕白急了。

本来还想躲在门后吓唬她一回,没成想她要走。

于是一扭身拉开门——“媚娘,我没睡呢!”

武媚娘双手抱肘立在门前,显然没有半分惊讶或是被吓倒,脸上满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道:“怎么,大半夜的想吓唬我吗?”

“快进来!”

秦慕白可没半点跟她客气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拖进了房中,反身掩上了门。

“呀,你弄疼我了……呜,不要这样!……”

武媚娘已然发不出声音,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许久后。

武媚娘好不容易从秦慕白怀里钻出来,鬓发凌乱气喘吁吁,有些慌乱的擦拭着淋漓香汗,嗔怨道:“坏蛋!……人家找你来是有重要的正事,你却只想些歪门邪道,没个正经!”

“咳!……咱们俩刚才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重要的正事’了?”秦慕白坏坏的笑,狠咽了一口口水勉强按捺住腾腾的心火,给她倒了一杯茶扶她坐下,温言细语道:“大半夜的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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