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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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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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离开长安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你可能怀孕了,现在呢,莫非又有了当初的那种错觉?”秦慕白不禁笑了起来。

“错觉!……错觉而已啦!”高阳公主大窘,满脸通红的叫了起来,“不许问了!——媚娘,你不许笑!你干的坏事比我多多了!你都没怀孕,我怎么会有!”

“……”秦慕白既无语又好笑,说道,“别争别争,最近实在太忙了,运气也是不是太好——等着吧,你们都会给我生上十胎八胎的小崽子!我老秦家,可就指望你们两个壮大族群开枝散叶了!”

二女既羞且恼,就像商量好了一样整齐的一瞪眼,骂道:“你若是猪,我们也不是!”

“哈哈!”秦慕白大笑,左右在她二人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道,“十分抱歉二位夫人,我马上又得回都督府了。晚上若得空闲再来陪伴你们!”

“去吧去吧,少在这里贫嘴撒野了!”武媚娘摇头而笑。

“你若爽约不来,我便派人将你五花大绑活捉生擒,扛到琼玉山庄来!”高阳公主恨得牙痒痒的道,“管你大都督府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本公主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嗯,你牛!你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古之名将还要牛!”秦慕白边笑边走,说道,“少陪了,二位宝贝夫人!”

“这家伙……”秦慕白走后,武媚娘与高阳公主既温馨又无奈的相视一笑,禁不住摇了摇头。

“公主,以后你嘴巴紧一点,刚才差点就说漏了嘴。”武媚娘轻声道,“慕白何等精细之人,刚才若非他心思没在这里,早已察觉蹊跷!”

“噢……是我疏忽大意了,以后一定注意!”高阳公主诺诺的点头。

“哎,这可真是难为咱们了!毕竟也是慕白的骨血啊,便也是你我的亲人!”武媚娘摇头叹息。

高阳公主张牙舞爪咬牙切齿了,“都怪慕白这厮可恶!专爱在外拈花惹草,满屁股的风流债务!”

武媚娘摇头而笑,沉默不语了。

数日后,千里之外,玉门关。

看着眼前不远的雄关之上,旌旗严整秩序井然,还有一队唐军骑兵远远来迎,苏定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再看看身后的这些面如菜色眼眶深陷的将士们,俨然已是累到了极致。一连数日没日没夜的疾驰奔腾,每人配备了三匹马轮流换乘。现在这些马全都跑瘦了一圈,将士们也都失了个人形。

“苏将军,我们总算提前赶到了!看来,玉门关还没有出现闪失!”身后的副将如释重负的喘着气说道,仿佛中气都有些不足了。

“万幸!否则我等无法回去与少帅及兰州军民们交待!”苏定方强提一口中气,声如奔雷大喝道,“传我将令,速入玉门关接手城防!人不卸甲马不下鞍,随时备战!”

“诺!”

“速传少帅将令至蒲昌海薛将军处!即日起玉阳二关与蒲昌海互为犄角往来救援,寸土必争遇敌必杀!我军驻守二关,不容片刻有失!否则,全都埋骨于此,不必回去了!”

“诺——”

声震苍穹,流云奔走!

第394章 挑灯把酒,共赴黄泉

烈日当空天地蒸腾,寸草不生的火焰山真如孙悟空从天庭踢下来的炼丹炉所化,散发出几乎肉眼可见的层层热浪。

高昌王城地处火焰山环抱之中,恰如蒸笼。

秦叔宝大马金刀端坐于都护府内,左手执印右手挥毫,一刻不停的忙于批处折本。

如他这般饱经风霜的巅峰武者,心如冰清天塌不惊,纵然刀斧回身亦是面不改色。此刻虽是汗流浃背里外皆湿,神色间却依旧淡静如常。

进驻大都护府已逾半月,一切正常。高昌国本土的臣民至国王麴智盛以下,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敌意与反常。起初的担忧与阴霾渐渐淡去,都护府的各项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

往常,大都护秦叔宝都是像这样在晨议之后批处折本料理军政民务,下午出城前往唐军大营视察阅兵,夜晚宿于高昌王城都护府之中。

左右伺候用墨的两名文吏,无出例外的浑身汗透。但任凭脸上的汗珠成股流下也无瑕顾及。老帅秦叔宝一向刚果严肃雷厉风行,但凡办起正事便是心无旁鹜全情投入。跟随他左右的官将也只得一丝不苟。

可是今天,左右文吏却发现一向洒脱干练的老帅秦叔宝,动作都比以往慢了半拍,仿佛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批理折本的时候几次搁笔歇息,脸色也没了往日的红润光泽。

“大帅可曾是累了?病了?”左右问道。

“无妨,兴许是有点水土不服。”秦叔宝喝下一盏茶,说道,“尽快料理完这些折本,下午出城给薛仁贵送粮去。咱们的将士们驻扎在城外太苦了,这两日我想办法弄来一些解暑的药汤,赶紧送去。”

“是,大帅。”左右应了声,各自心中叹息。这次跟随秦叔宝远征到了高昌的这一支人马,可谓吃尽了苦头。前番的千里奔袭连战十余阵就不必说了,到了最后成功征服了高昌,依旧还要驻于城外吃尽苦头。天地炎热人马生疾这是肯定的,就是粮草药材也不足备。

与其说是驻兵镇劾彰显大唐天朝的无双仁义与王者霸气,不如说……这些将士们简直就是被流放了!

半炷香刚过,秦叔宝手中的笔蓦然的一抖,差点没抓住掉到了纸上。

“大帅,你怎么了?”左右惊呼。他们看到,秦叔宝的脸色已是极差,像是病重之人现出了青灰,身体也在轻微的发抖,额头之上冷汗直下颗颗如豆。

“无……妨!兴许是吃了不净的东西,闹肚。”秦叔宝强提精神握住笔竿,道,“快一点批完这些折本,我小憇片刻,你们尽快将折本送去给麴智盛,让他代发执行。”

“是!……大帅,不如下午就让卑职前去送粮吧?此等小事,无须大帅亲历亲为。大帅身体欠恙,须得好生歇养。稍后卑职便去请来军医。”

秦叔宝双眉紧锁,不自觉的伸手捂向了肚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务必亲自将粮草药材交予仁贵手中,签押回报。军医就不必了,些许小疾,无须庸人自扰大动干戈。”

火焰山北麓四十里开外,有一片难得的青郁树林与草场绿州,方圆四十余里,是个小有名气的绿州部落,丝路上的往来客商经常在此落脚借宿。时间一长,这里也多有了几分繁荣生机。可是近期由于战乱缘故,客商断绝兵荒马乱,渐渐又变成了一片死域。

昨夜风高夜黑,绿洲里悄无声息的涌入大片人马并盘踞下来。他们既不埋锅造饭也不围猎打场,低声细语马蹄裹布,行为诡密宛如幽灵。

绿洲仅存的几户民宅与客栈,被他们强行霸占。但凡遇到生人,不问情由尽皆灭口。

许多无辜的旅人,临死前的眼瞳里残留着他们滴血的弯刀,和一面触目惊心的狼头大旗。

狼,突厥人的图腾!

绿洲中心的汉人大客栈里,胡兵环伺弯刀寒亮。大堂中央的桌椅等物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的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皮毡毯,有几人正围坐其上,喝着浓白的羊奶酒。

其中一人坐于核心,其他数人依次排下扇形分布。刚烤好的全羊羊头就朝向他的方位,可见此人便是众人之首。

此人虎背熊腰须发奔张宛如雄狮,鹰钩大鼻幽蓝的眼睛,颧骨比一般的胡人还要突出。张嘴饮酒之时,便亮出一张血盆大口。

看到此人,无不让人联想到一种动物——熊!

“泥熟将军,刚刚接到高昌国秘信,说一切准备妥当,我军可于傍晚出发、入夜进城!”左首一人说道。

“泥熟”是西突厥部族的名称,也是姓氏,而且是望族大姓。熊一样的男人便是目前西突厥北庭的最高军事统帅,曾经横扫大漠战无不胜,几乎凭一己之力将北庭江山定鼎的第一名将,泥熟啜。

泥熟啜瞟了那人一眼,眼神如食肉动物一般典型的冰冷。虽是他的心腹近侍,方才发话的那人也禁不住身上寒了一寒。

“我对麴智盛没有兴趣和信任。”泥熟啜说话了,声音却没有想像中的粗莽,反而十分的平静,但嗓音浑厚中气十足,“是谁发来的秘信?”

“是我们自己人,此前汗庭派往高昌的吐屯,毕勒。”

“那还差不多。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泥熟啜将一杯奶酒牛饮而尽,长叹了一声道,“可惜那秦叔宝盖世之虎将天下之豪杰,竟要死于此等卑劣小计!此生不能与他公平公正的鏖战疆场一决高下,是为憾事!”

“将军,此次大汗既然亲派将军前来,可见此战十分重要。”近侍道,“汉人不是有句常言,叫兵不厌诈。那秦叔宝骁勇无敌又兼有蒲昌海薛万彻做为后援,若要正面对决,我军就算得胜也须得死伤无数。此战若是杀了秦叔宝击溃唐军,从此西域只剩我北庭为大,谁还敢不服?到头来,这笔帐还只会算在麴智盛与高昌人的头上,与我无干。这实在是一笔净赚不赔的买卖啊!”

“你也就只会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何来真知灼见?”泥熟啜冷哼了一声道,“大汗便是听信了吐蕃小子噶尔钦陵的这一番挑唆,才决定与唐为敌。我对噶尔钦陵这小子没有半分好感。引诱秦叔宝远走兰州深入西域的连番十余战中,他尽谴老弱残兵只作佯战,让我们和高昌的兵马专行送死损失无数。到头来,他还要利用我们来对付秦叔宝,他却坐壁上观只等坐收渔翁之利。此战无论成败,于他没有半点损失,那才是真正的净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这也的确是对我们有利啊!”近侍低怯的道,“唐廷拿下高昌后驻兵镇劾,收服人心招兵买马并成立了都护府,恩威并施要将西域诸国一一降伏,其志不在小啊!等他们渐渐在此扎根坐大,迟早会联合南庭对我下手。到那时候,就真的一切晚了!”

“哼……”泥熟啜既恼火又无奈的闷哼了一声,说道,“此等道理,我且不知?……若非如此,我又岂能亲自领兵前来?一山不容二虎,西域不会有两个霸主。眼看我们就要拿下南庭制霸西域,唐廷却将手伸了进来。我虽对噶尔钦陵此等奸险之辈颇为不屑,但也深知若不用此计,极难取胜。只可惜可叹那英雄一世、令我辈敬仰的秦叔宝了!……”

午时过后,大批粮秣车队押送到了火焰山唐军大营,薛仁贵全副披挂亲自出迎,细下清点一一收之入库。完毕之后薛仁贵问那押解官,为何今日大帅未曾亲临阅兵。

抽解官如实回报,说大帅身体欠恙,因而不能亲临。

薛仁贵浓眉一皱,说道:“大帅的脾性你我都清楚,纵然是天崩地陷矢石交攻,他也雷厉风行并不改弦易张。本将昨日见他还完好如初,怎么今日便病体沉重到无法出行了,其中可有蹊跷?”

押解官愣了一愣,说道:“大帅只说饮食不净水土不服有些闹肚,此外并无异恙啊!”

“当真如此?”薛仁贵凝视看着他。

“的确……如此啊!大帅还吩咐说,要将军尽快将这些解暑的汤药分发下去,以解将士之苦。”

“……”薛仁贵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请回报大帅,说末将马上执行军令,完毕之后明日清晨高昌开城便亲往探望大帅,即刻便回不殆军务!”

“是,卑职一定带到。薛将军,那卑职便告辞了!”

“慢着!”薛仁贵突然一声喝,将那押解官骇了一弹。

“本将仍是有些不放心,此刻就随你入城探望大帅。”薛仁贵说道。

“如此……也好。只怕到时大帅责怪将军因私废公擅离职守啊!”押解官小心的提醒道,“待卑职先行回报,将军明日再去探望,倒也不迟在这一宿。”

薛仁贵双眉轻锁沉吟片刻,只好点头:“也好,目下本将执行军令为重。你且去吧,代我问候大帅。”

“是。”

深夜,月如明镜,风疾啸响。

四下里一片寂静,高昌王城大都护府后院之中,却突然传出两声惨烈的嘶吼!

“啊!——啊!!”

“大帅,怎么了!”

数人撞开门板冲闯进去,发现秦叔宝从床榻之上翻滚而下,地上污血一滩。秦叔宝浑身抽搐缩成一团,嘴里不停有黑血吐出。

“大帅!!!”

片刻过后,一名医官仓皇而来,不及诊脉眼见此情,当即就吓坏了,瑟瑟道:“这……这!大帅分明是中了剧毒啊!”

“什么?!”周围人等惊呼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恩帅怎么了?”一个奔雷般的吼声从门外传来,随即闯进一个浑身油亮铁塔般的巨汉,光溜着身子只穿一条裤衩的宇文洪泰。

“洪泰,休得吵闹!”契苾何力上前来将他挡住,沉声道,“大帅中了剧毒!”

“什么?!”宇文洪泰顿时懵了,瞪圆了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秦叔宝,茫然的摇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恩帅每天与我等同桌同食,他怎么就会中了剧毒,我等却无事?”

医官小声的怯道:“兴许贼人是在大帅的碗里或是茶水中单独下了毒——这分明是砒霜之毒,毒已入骨救无可救啊!”

“啊!——啊!”宇文洪泰宛如虎吼的惨叫两声,不顾一切的扒开身边围挡的众人冲到床榻边跪下,顿时如同孩子一般放声大哭,“恩帅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有事,我怎么向三哥交待啊!”

“洪泰,不得吵闹,更不许啼哭。堂堂大将,成何体统?”半躺在床榻之上脸色已是青灰的秦叔宝,依旧眼神如刀表情冷肃,强提中气沉声道,“契苾何力,宇文洪泰,传我将令,都护府上下人等,全体集结整装备战!”

“呜——”宇文洪泰放声大哭,死拽着秦叔宝要将他从床上拉起,大叫道,“恩帅快起身来,让俺背你!咱们离开高昌去军营,率军回兰州,回兰州见三哥!”

“不可胡闹!”秦叔宝大喝一声,然后剧烈的咳嗽,连吐血沫。

契苾何力强忍悲愤,叫上几名副将上前来将宇文洪泰强行拉开,正色一抱拳,大声道——“末将领命!”

“洪泰,取我兵器铠甲前来,予我披挂上马!”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大都护府外喊杀震天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火把将这一片夜空照得通红。人喊马嘶之中,闻得有人齐声高喊——“秦琼出降,可留全尸!”

院落之中,原本随同秦叔宝一同入城的五百将士全部到齐。人披甲马上鞍,火把林立刀戈闪亮。

寂静无声。

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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