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化境。
不过有一个人,甚是不好处理,那就是阿史那血莲。按理说,吞了这只回纥兵马,那就是相当于收了人家的嫁妆,秦慕白还没寡廉鲜耻到,刚抢了嫁妆就踢大姑娘出门的份上。但也不至于马上就洞房花烛——类似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残暴行为,向来为秦慕白所不耻。
再加上李恪这个损友不停的从旁怂恿,以及血莲以沉默疏远为武器的冷暴力威胁,秦慕白只好……将她带到了身边,继续以回纥军统帅的身份一同前往大非川。
李恪说,你放心,只要我这个行军长史不检举弹劾你,别人肯定不会多说半句,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嘛——你秦少帅一向风流倜傥,不管是上山入海还是满地打滚,身边也不能少了女人。
秦慕白骂他胡说八道,我关西军军中一向法令森严,从来没有私携女眷从军或是狎妓之类事情发生——阿史那血莲公主是回纥军主帅,还是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是可堪大用的人才!
李恪就好笑,“那这对澹台家的双胞胎姑娘呢?不会是捉奸猛将与盯梢人才吧?”
秦慕白直轮眼珠子。谁都知道,这对澹台姐妹可是大唐数十万大军中的奇芭,是真正“唯一”得到皇帝认可、并由朝廷封授的百骑女将。但现在,这对名符其实的女将,还真就是陈妍派来“看住”秦慕白的“贴身”侍婢——还是很贴身、能贴身到负距离的那种。
“有奸情的假冒将军;将军化身有奸情的……啧啧,关西军中,果然是物以类聚、人才济济啊!”李恪笑得既揶揄且无耻。
惹恼了秦慕白,他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还就是‘三英战吕布’了,怎么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李恪被他击中了痛处,恼恨的呲牙咧齿却又无言以对,只好仰天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打人不打脸啊!”
“哦,殿下恕罪,我差点忘记你都做了一个多月的处男了!”秦慕白笑道,“别急,等开了战抓了俘虏,所有的吐蕃女俘任你挑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吐蕃的女人那可是别有风情啊!——个个都像宇文洪泰那样雄壮威猛,肯定能把你伺候得……抱歉,不是欲仙欲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恪的表情石化了,怔怔的看着秦慕白,突然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谲且带淫邪的坏笑。
“你、你想干什么?”
“不是说有断袖分桃、龙阳之癖这回事么?”李恪将嘴一咧,“与其被那些野猪般的女人凌辱,我倒宁愿跟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
“我靠!你当真说得出口!!!”秦慕白彻底被雷到了,浑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甩起马鞭就狂奔起来。
“哈哈!跟我斗!”李恪放声大笑。
二人聊天扯淡向来不避讳秦慕白的近卫军士,这时身边一片人都大笑起来。李恪对着秦慕白的背影大叫道:“秦慕白,你跑什么啊?——别慌、别慌,快回来!其实本王跟你一样,只喜桃花、不爱菊花!”
众军士又是一阵大笑,还议论道:
“什么桃花、菊花?殿下与少帅这是说的哪一出呢?”
“不清楚,反正我是听到了‘龙阳之癖’,哈哈!”
“原来吴王殿下也挺风趣挺随和的,不似想像中的皇子那样孤傲与严厉。怪不得少帅与他投缘,他们二位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大架子,很好相处啊!”
“就是、就是!”
李恪晃晃悠悠的骑着马,脸上的笑容一直挥之不去。策马行走在他旁边的权万纪看在眼里,思在心头,暗道:“几年了,吴王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的、坦然的、发自内心的笑过。对殿下来说,王府是个韬光养晦的牢笼,皇宫是个如影随行的枷锁,辽东是个浴火涅盘的刑场。现在,他终于逃出了刑场、挣脱了牢笼、卸下了枷锁——殿下、殿下,你终于有了属于你的一片天空,迎来了展起翱翔的时刻!”
遥遥看着前方扬鞭快马绝尘远去的秦慕白,权万纪也露出了李恪那样的笑容,轻言自语道,“殿下你要永远记住——眼前这片天空、这个时刻,就是他给你量身打造的。不管将来你有何成就、你会收获什么,大半都要拜他所赐……命运多舛生不逢时的英伟王者,与神通广大近乎妖孽的风流人物,竟能如此契缘惺惺相惜!——难道这一切,都是早已冥冥注定的天意?”
昆仑山下,毗邻牦牛河上源,唐军大营中。
侯君集仰面朝天躺在熊皮褥榻上,闭着眼睛,双拳紧握。身边,有个军医在用金针药线,缝合他颊骨上一处长达数寸、深可见骨的刀伤。
今天,他刚刚率部清剿了昆仑山下最后一股吐蕃部落散伍,虽然获得全胜,但他自己不慎受了伤,脸上被砍了一刀。好在最后时刻反应过来做出了闪避并有头盔保护,否则这一刀定然削去他半个脑袋。
饶是如此,这一刀也快要将他的半张脸给削去。如今尽管缝合上来,也定会留下一处永不愈合的伤疤,让他的脸看起来分外狰狞。
旁边站了几位将军,都担忧的紧紧盯着他的脸。军医手中的金针药线每走一回,众将的脸就抽动一分,心就忐忑一瞬。
“好了!”军医如释重负,“将军百日内不可饮酒、动怒,每日敷药换药,切记。”
“百日?”侯君集半坐起身来,试着摸了摸脸,又肿又麻木,眼睛也快睁不开了。他无所谓的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说道:“老规则,今日得胜,军中设宴犒军,众将不醉不归!”
“呃,这!……”军医傻了眼,众将忙将他轰了出去。
“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众将问道。
侯君集随意的盘起腿坐着,寻思了片刻,说道:“我要下达最后一道军令。”
众将脸色一变,抱拳道:“请将军下令!”
“三天后,全军向羌塘挺进,目标是与孙波毗连的牦牛河上源,那里有吐蕃的一个部落,相当于我们大唐洛阳,是个陪都,也是逻些城前方最后的一道军事屏障。”侯君集停顿了片刻,独眼一眯杀气绽射,语气也沉了几分,“那个部落的姓氏,叫做——噶尔!”
“噶尔部族?噶尔钦陵的领地?”众将纷纷惊讶。
“怎么,你们怕了?”侯君集冷笑一声,“别慌,本将军令还没下完。三天之内,你们要把军中所有的伤员、病号挑出来;将所有独子参军或是没有子嗣的挑出来;将所有……不愿意再追随侯某走上不归死路的,也挑出来!”
“将军,你这是……”众将不解,也有点忧怕。这一路来,侯君集干的哪件事情似乎都已经与“仁义”甚至“人性”扯不上多大关系了——难道他要,在最后时刻对自己的兄弟也痛下杀手?
侯君集的眼睑垂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再将所有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分给他们,让他们……走!”
“!!!”众将无不惊叹!
他们死死盯着侯君集,仿佛这一刻,他们都不认识这个早已化身恶魔的统帅了。
“看什么?怀疑本将军令吗?”侯君集喝道。
“不是……”众将犹豫不决了一阵,还是有人说道,“将军,请恕末将直言。天下,哪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你这样又给钱财又给女人的放人家走,哪里会有不走的?到时候……真不知道会剩下多少人。”
“呵,无所谓了!”侯君集双手拍腿笑道,“哪怕只剩下我侯君集一个人,我也要纵马横刀,跑到噶尔部落,跟那个混球大战一场!”
众将面面相觑,尽皆无言以对。
侯君集站起身来走到他们身边,说道:“这一路来,侯某杀了很多人,有该杀的有不该杀的,都杀了。但侯某还没有丧尽天良。现在,真是到了生死分野的时候了。军中的每一位将士,不管是侯某对你们有恩还是有仇,你们对侯某是有情还是有恨,侯某都没理由让你们大家,跟着我去陪葬。”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侯君集,神色各异感慨万千。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所顾虑。你们在侯某的支使下触犯了军法违反了军规,干了一些错事。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身不由己的,怨不得你们。”侯君集继续说道,“还有,你们真正的统帅,是个明理之人,也是个……很爱护短也最会护短之人。只要你们回去了,他会想尽办法,保你们无事。”
众将依旧沉默,有不少人默默低下头来。
“侯将军,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啊!”突然有人大叫。
“少帅的确是义薄云天而且待我们很好,但是我们既然把命卖给了候将军,并一路追随侯将军走到了这里,就已是开弓没了回头箭,都没理由也没脸再滚回去见少帅!”
眼见众将的情绪都要爆发大声争吵起来,侯君集猛一扬手,“都回去,想清楚再来跟我说!”
众将瞬间收声都闭上了嘴,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滚!——”侯君集怒吼。
众将默默无言,纷纷退出。
人都走了。侯君集慢吞吞的在他剿获的战利品,那张曾经属于吐蕃犬茹大将军的熊皮褥榻上坐下来,拿起一杯檀紫金樽盛装的纯白奶酒,一饮而尽。
奋力将那杯子摔到地上,他指着自己的那副疮痕累累的铠甲大骂——
“贱命!你孤独一生,到死也只剩一个人!”
第486章 枭雄归来
噶尔钦陵看着前方,那是他熟悉的、高原之上唯一的城池——逻些。
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略显紧张,但好在没有遭受兵灾的迹象。
西北方向,已经近接完工的布达拉宫巍然屹立在红山残雪之间,与之毗邻的佛堂里,佛香袅绕梵音朗朗。
从不佛信的噶尔钦陵,闭上眼眸双眼合十于胸前,轻吟道:“神佛庇佑,总算及时赶回来了!”
左右将校都将噶尔钦陵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也纷纷暗吁了一口气。一连数月的征驰,全军上下没有人不是接近体力崩溃的边缘。此前憋着一口气拼死回援救驾王城,现在看到王城无恙,众人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无边的疲困,都想趴在马背上就睡一着再说。
正在这时,前方王城里出来无数的百姓、僧侣还有骑兵,在城外布列出彩旗锣鼓与军阵人群。
眼前此景,噶尔钦陵等人再熟悉不过。以往每次噶尔钦陵从格尔木回到王城,或是出征归来,赞普都会安排这样的隆重仪式以示欢迎。
今日,也不例外。
可是噶尔钦陵的心中,没有了半分以前回家的喜悦或是凯旋的荣耀与成就感。相反,他感觉十分惭愧、别扭、恼火,就如同小时候跟着汉学老师学习书法,明明写出了一行形如蚯蚓爬行谁也无法辨认的字迹,还被老师当众展示并大肆表扬的那种感觉。
几名骑兵上前,为首一人手持赞普的天青色神牛尾节铖,那是赞普的近侍,噶尔钦陵认得。
正要下马时,近侍道:“赞普钧命,元帅不必下马,如同往常一样由末臣牵马引路,入宫见驾!”
噶尔钦陵的心再度揪紧了,脸色也绷起,十分难看。
但无数人都盯着他,也不便发作。只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赞普近侍下了马,一手高举赞普的节铖,一手牵着噶尔钦陵的马缰,朝王宫走去。
胜乐奏起,僧侣颂着经文,挥洒驱邪祝祥的神水铺路,百姓迎着音乐载歌载舞欢呼雀跃。
以往每逢此刻,噶尔钦陵就是最开怀也最有成就感的。但是今日……但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装在囚笼之中游街示众。
个中滋味,如刀匕绞心。
“赞普,想干什么?”此刻心中,噶尔钦陵只剩这唯一的念头。
进了王宫,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宫外的热闹喜庆形成鲜明对比的,王宫里一片肃杀气息,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沉寂得令人窒息。
王宫正殿的大门紧闭,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聚集文武百宫与赞普一道迎接凯旋的噶尔钦陵元帅。
走到大门前,近侍道:“请元帅下马,到西禅佛堂觐见赞普。”
噶尔钦陵没有多言,下了马就准备朝前走。本来应该是在前引路的侍者却停步不前,似有意似无意的,瞟着噶尔钦陵腰间的佩刀。
噶尔钦陵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腾腾升起,咬了咬牙,仍是将佩刀解下来交给了近侍。
“现在可以走了吧!!”
“元帅恕罪!!末臣知道元帅可以负剑上殿。但是佛堂祥和之地,不宜携带兵刃入内啊!”
“少废话了,带路!”
“是……是!”
跟着侍者一路朝西禅佛堂走,噶尔钦陵的眉头越拧越紧。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打了败仗,我也认了!顶多也就是按照律法剥夺我的官职兵权,在我的脸上挂上狐狸尾巴,再狠也不过是诛连全家老幼一起被活埋深井!”
“一死而已,有何可惧!我噶尔钦陵为国尽忠,问心无愧!”
走进佛堂时,噶尔钦陵的脸色是铁青的,大有视死如归的驾势。
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的脸色马上变了。
佛堂内,佛香宜人木鱼清幽,一片温和祥宁气息。赞普跪在佛相之前,正在焚香颂经;在他旁边站了一位贵衣老者,一样手执佛珠微闭双目,口中默念佛号。
老者,正是噶尔钦陵的亲生父亲、吐蕃帝国的大论(首辅宰相),噶尔?东赞宇松!(噶尔?东赞宇松是全名,史书多称‘禄东赞’)。
噶尔钦陵慌忙收敛神色拜倒下来,“拜见赞普、拜见……父亲大人。”
东赞宇松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平静得像这头顶的佛佗之相,也不言语。赞普弃宗弄赞起了身来,转身走到噶尔钦陵身前,抬手道:“钦陵免礼,快起来。”
“谢赞普……”噶尔钦陵起了身,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
弃宗弄赞的脸上浮泛和善的笑容,说道:“我在佛前,祈求你的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噶尔钦陵瞟了一眼他父亲,老父的神色没有半点提示。一时噶尔钦陵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点了点头。
“钦陵,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到佛堂来,到这里见你吗?”弃宗弄赞突然问道。
“臣弟……不知。”噶尔钦陵摇了摇头。
“只有在佛前,我们才能保持一颗真诚且冷静的心,不会妄语,不会冲动,不敢欺骗佛祖,也不会欺骗自己。”弃宗弄赞依旧在微笑,声音也很轻柔,说道,“我们的王朝,已经走到了一个决定兴衰存亡的边缘。这个时候,我们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