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家伙不是人……”张逸尘深深地吸了口气,又一次调匀自己那烦乱的气息。他手上的钢刀已经崩了几个口子,这把刀乃是凡铁,怎么能和奢崇明的凤翅镏金镗相比美,在几次进攻中被凤翅镏金镗扫到,就崩烂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没有破绽,完美无缺!”小马超恨恨地道:“也许我们两人武艺不够,逼不出他的破绽,若是母亲大人在,也许可以……”
“你们两人还有心情说笑?”奢崇明暴喝一声,凤翅镏金镗又再攻来,小马超和张逸尘的身影赶紧分开,各自应付他铺天盖地的攻势。此时两人都已感觉到油尽灯枯,再打下去,就要丧命在奢崇明的镗下。
突然,远远地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说话的人嘴里嚼着什么,张逸尘心里一喜,郑晓路终于到了。
清理开挡在路中间的彝族兵花了郑晓路不少时间,但他终于还是赶到了东城门前,一见场中的情影,郑晓路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呔,什么妖怪?居然以一人之力,压住小马超和张逸尘的联手合击。太逆天了吧?
郑晓路拔出火铳,碰碰两下,对着奢崇明轰去,但奢崇明反应神速无比,他与明军多年对敌,岂有不知道火铳厉害的道理,郑晓路瞄着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奢崇明身子一转,早已离开了原先站立的地方……两缕清烟冒起,火铳只在石板地上打出了两个凹坑。
哇,火铳偷袭也不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做人不能太夸张!
郑晓路将牙一咬,心想,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用这么不人道的绝招,他伸出手去,从腰间提起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大声道:“奢崇明,快看,你儿子的脑袋在此!”他将奢寅的人头一脚猛踢,那人头提溜溜地滚到了奢崇明的脚边。
奢崇明闻言,心中猛地一痛,他一镗逼开小马超和张逸尘,伸手抓起地上的人头,撩开乱发,仔细一看,这人头满脸凹坑,就像一个**子,正是奢寅。
奢崇明一声怒吼,大声道:“谁,谁杀了我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说不上爱如珍宝,但护犊之情,人皆有之,一见亲生儿子的首级,顿时心神大乱。
“破绽……终于看到了奢崇明的破绽!”张逸尘一声低哼,身形飘飞而起,手中钢刀划过虚空,走势淡如写眉,直奔奢崇明的脖颈而去。小马超也强打起精神,双手举起白杆长枪,运力在臂,凝聚起全部精力,一枪直刺,雷光电闪,取奢崇明胸腹要害……
两大高手,一起豁出了性命进攻,势要将奢崇明放倒在这里。
奢崇明用右手提着凤翅镏金镗,左手提着儿子的人头,心神激荡,似乎没有看到两大高手一起袭来,但他身上一股煞气,直涌向四周,仿佛有什么情绪在他心里暴炸开来。
“我要屠尽西昌全城,将此地夷为平地,给我儿子陪葬!”奢崇明右手一挥,凤翅镏金镗以一个圆弧形挥洒而出,这一镗声势还是如以往一般庞大,甚至气势比起平时更加狂暴,但是狂暴中微微带有一丝颤抖,似乎是因为太过愤怒,而使得镗影中有了一丁点儿的可乘之机。
等的就是这个,小马超凝神转枪,枪如流星,直向那镗影中的破绽而去。张逸尘也身子一转,轻如柳絮,似乎是被风吹着一般,向着镗影中那难以察觉的空档钻去……
“别想得太简单了!”奢崇明大声狂吼,他在一瞬间已经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此时如果扔掉左手上的人头,双手持镗,应该还来得及将两人逼退,但左手上抓着儿子的人头,怎能乱扔?如果扔到地上,乱军踩踏,踏为肉泥,那要怎么办?
奢崇明不愧为混世魔王,就算只用一只手,也绝非善类,他将右手一绞,镗身旋转,有如轮盘,风气霍霍而起,轮盘绞起一片镗影……只听得一连串的兵刃交击之声响起,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密集的频率显示出那一瞬间有多少招短兵相接。
“铮”地一声,张逸尘手上的钢刀从断口处崩裂,裂成片片碎片。
“啪”地一声,小马超的白杆长枪从中断折,白色的枪杆化为了齑粉。
两大高手联手,不,准确的来说还有郑晓路帮着打了一下心里战,仍然没能将奢崇明伤到一丝一毫,反而震断了自己的兵器。
围在旁边的白杆兵和阎王军一起大惊失色,彝族兵齐声欢呼……
正在此刻,小马超将手中的断枪猛地一扔,伸手出入怀,摸出了两把小巧的白杆短枪,右足顿地,双手前探,两只短枪一高一低,一起向前探出,仍是直刺奢崇明胸腹……小马超的杀手锏,怀里双枪,终于一起发出,在半年前对战张逸尘时,他只出了一把短枪,如今两把短枪一起探出,全身力气再无一丝保留。
张逸尘也放弃了碎裂的钢刀,他的身形突然向天空中高高飘起,全身衣衫轻飘飘地卷动云舒,半空中的他手如刀、眼如刀、心如刀,张逸尘的整个人,终于化为了一把完美的刀。他双手挥出,一左一右,刀气森森,直切奢崇明两边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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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定四川 第六十九章 西昌城之战(4)
第六十九章 西昌城之战(4)
今日加更,现在是第一更六千字,下午四点二十分还有一更七千字,一共一万三千字,让大家看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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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崇明犯了个大错,如果他一开始就扔掉儿子的人头,双手使镗,将小马超和张逸尘逼退,那他仍然是个有胜无败之局,但是奢崇明舍不得扔掉儿子的人头,他一只手使镗,无法把两人逼开,因此他使了个绝招,只将两人的兵器震断,以为这样会让两个敌人失去战斗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小马超还有怀里双枪,张逸尘本身就是一把刀,一旦这两个怪物靠近了他,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凤翅镏金镗利于远战,但一旦被敌人靠近,却不易发挥。
小马超拼起最后的力气,双枪一上一下,直取奢崇明,他是一员猛将,他是铁之魂,钢之魄,他的双枪就如他的人,一往无前,气势凛然。
但张逸尘与他完全不同,如果小马超是火,张逸尘却是水,他如风之呢喃,他如雪之飘突,他的手刀去势如羚羊挂角,变化无穷,他从来不喜欢硬拼,借力打力,借势破敌,才是张逸尘的路数……他绕着奢崇明飘飞,手刀飘突而来……
不愧是奢崇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应变!
一代枭雄魔王,终于还是明白自己的性命比死去儿子的脑袋重要,奢崇明松开了左手,任由奢寅的人头滚落尘埃,同一时间,他的右手也松开了凤翅镏金镗,双手同时回防,一拳下沉,击向小马超,一拳抬起,迎向张逸尘。
他并不知道张逸尘是个什么人物,他只知道小马超是他的宿敌马家的后人,小马超的攻势也比较凌厉,张逸尘却淡如烟火,似乎并不厉害,因此他主要的力量还是集中在小马超这一边。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小马超必杀的怀里双枪,居然还是被奢崇明挡了下来,并且奢崇明空手震断了两把短枪,顺势一拳击在小马超的胸口,将他打得直飞了出去。
另一边,奢崇明的拳头却落了一个空,他对着张逸尘去的那一拳,明明似乎就要击中张逸尘了,却击了一个空……
好大一个空……
一个人在半空中怎么还可以变幻身形?这不可能……奢崇明并不知道武当派有一种已经失传的绝学,名叫——梯云纵!在不可能的可能中,张逸尘的身子在半空中再次拔高。
以绝世轻功躲开奢崇明一击的张逸尘,轻如柳絮,柔若无骨,他在半空中弯了弯腰,腰身折起,有如一抹新月般的弯刀……这刀轻轻一斩,终于,斩中了奢崇明……
手刀不是真的刀,但手刀未必就不能比刀更锋利,这一刀轻轻地,却狠狠地切在了奢崇明的脖子上,张逸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直取要害,他从来不会去攻击什么手臂、大腿、后背这一类不能马上至人死命的地方……
一个人被刀斩中了脖子,能不死吗?别人必须死,但奢崇明却未必!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所有人都以为奢崇明死定了的时候,他居然还来得及偏了偏头,张逸尘必杀的一刀看上去斩中了脖子,实际上斩在了奢崇明的肩井窝里。
奢崇明的一只左手,顿时脱臼,但他还有右手可用,他收回右手,碰地一拳,这一次结结实实地打中了已经力竭的张逸尘,使得张逸尘的身躯有如一只惊飞的雏鸟,摇摇晃晃地划过长空,向后飞跌了出去。
“你这是在找死!”奢崇明暴怒,他一生虽然多有败仗,但只是输给朱燮元的计谋,自身从未在战场上挂过彩,如今居然被对方两个人夹攻,伤了左肩,使得整只左手完全失去了知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奢崇明大步迈动,随着张逸尘飞跌出去的方向猛冲,想要将这个伤了自己左肩的刀客碎尸万段。他被愤怒蒙蔽了理性,原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此刻眼中只有张逸尘一人,再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形。
“碰!碰!”两声火铳的轰鸣,突然在奢崇明不远处响起。
奢崇明心里一惊:“不好,我忘了留意旁边那个拿火铳的年轻人!”
在听到铳声的那一瞬间,奢崇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闪避,离开自己现在的位置,但翼虎铳的子弹,在出膛时勉强可以达到音速的两倍,虽然飞过数十米之后速度下降,仍然不输给音速,奢崇明听到声音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子弹在同一时间,已经击中了他。
两颗子弹,从郑晓路的翼虎铳里激射而出,划过长空,一颗从奢崇明的耳边飞过,擦着发丝飞了过去,险些打中了他的脑袋,另一颗却不偏不依,正好打中了奢崇明的胸口,子弹上附带着的巨大冲击力,使得奢崇明的身子一僵,血气翻涌,全身剧痛。
这次的伤就重了,比肩伤重得多,奢崇明乃是一代枭雄,当机立断,放弃了追杀张逸尘,他的身子向后一滚,以右手按住自己胸口的伤,向着彝族兵已经抢占下来的城门口退去。
小马超,伤!张逸尘,伤!奢崇明,伤!三大高手,一起受了重伤。
“敲响大扁鼓,全军给我突击!”奢崇明一边后退,一面狂吼道:“我虽受伤,敌方主将小马超也伤了,我方兵多的情况没有改变,全军突击!”
十几个白杆兵抢上一步,想趁着奢崇明重伤,将他留下,不料重伤中的奢崇明仍然是无敌的魔王,他右拳一挥,四五个白杆兵吐血飞跌,另外的白杆兵也只能暂避其锋。
几百名彝族兵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将受伤的奢崇明拥护在中间,传令兵立即将奢崇明的将令大声地传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彝族独特的大扁鼓,敲动着夺人心魄的音符,奇异的情绪开始支配彝族兵的心思,这是胜利之鼓,也是绝望之鼓,是绝死之鼓……彝族巫师在鼓声中贯注了全部的精神,这种鼓声告诉彝族兵们,战斗吧,最后的时刻到来,不胜!即死!
彝族兵的脸上充满了决死之志,他们突然之间比以前更加悍不畏死,双眼赤红着扑了上来。
“敌军要拼了!”郑晓路大声咒骂道:“**,这鼓声,难道是一种精神催眠?”
小马超和张逸尘被奢崇明重拳击中,两人都躺在地上,再难爬起,小马超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向围过来的亲兵低声道:“我现在将指挥权,交给阎王……你们……听他的……一定要守住西昌城……”说完就晕了过去。
白杆兵得令,背起小马超,围到了郑晓路的身边。
“火铳手集结,重列方阵!”郑晓路大声命令道,这时白杆兵跑了过来,向他转达了小马超的命令。
郑晓路抹了抹汗,我的六百铳手,其实只配着不到八百名黑杆枪兵,已经无法排列两个方阵了,正好将白杆兵借过来用,只是白杆兵没有操练过西班牙方阵,不知道用不用得了。
郑晓路一边指挥火铳兵向冲过来的彝族兵齐射,争取时间,一边将白杆兵分派成方阵来保护自己的火铳手,但他对白杆兵的编制完全弄不明白,分派得扎手扎脚,不得要领。
“大王,快看,奢崇明居然有援军到了!”阎王军的士兵大声呼叫。
郑晓路抬头一看,城外的草原上,一股彝族兵正在顺着北城边上绕过来支援奢崇明,迎头一面大旗,上书“四裔大长老安邦彦”。
“我晕,彭巴冲和马祥云去西城干什么吃的?怎么把安邦彦放到东城来了?”郑晓路心中大大不爽,他哪知道西城那边被猛如虎搅了一下局,结果安邦彦走脱到了东门来。这一下彝族兵声势合一,兵力集结成了一股,一起向东门杀了进来,有如排山倒海……
草原上大扁鼓敲得欢快,一队人数达三千的骑兵,也从北城方向疾奔过来,正是彝族一直藏起来的骑兵队,此时再藏着也没什么用,这些骑兵一起冲出,围着城墙下乱跑,骑士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着城里的白杆兵乱射。
敌军势大,兵力三倍于我方,而且全是不怕死的疯子兵,城门也破了,无坚城可守,这仗他**的要怎么打?郑晓路心里大急,经常能在关键时帮自己的一把的张逸尘这时也重伤倒地,几个阎王军的士兵正把张逸尘抬上担架,哪里还能帮他。
兵法娴熟的小马超现在也晕了过去,兵权交在了自己手里……我x,担子好重,鸭梨好大!
正在郑晓路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救援西城的猛如虎、马祥云、彭巴冲也终于赶来了东城。白杆兵也全部集结到了一起,还余下三千多人,有了马祥云指挥白杆兵,郑晓路身上的担子顿轻。
阎王军也终于重新集结起两个西班牙方阵。
郑晓路大声命令道:“白杆兵暂时退后,守护我方侧翼,观摩我们的方阵运用,阎王军方阵前顶!”
两个方阵,六百把火铳顶到城门前面,碰碰碰,乱铳扫射,城门前的彝族兵虽然狂热,但血肉之躯壳终究抗不住子弹。“变阵!装填弹药,枪兵向前。”刺猬矛阵又林立起来,悍不畏死的彝族兵立即抢上前来,与黑杆枪兵激烈拼斗。
闵家兄弟一刀一剑,在黑杆兵里纵横来去,插漏补缺,他两人全身浴血,刀剑都砍出了卷口。
一分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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