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是有钱。如果咱们的生意谈成,贵帮的困难我说不定可以帮着你们解决一二。”
刘柒干笑了一声,拿些别的话题推脱了过去,两人也就不再提起。
车子一路向杭州行去,离开海边越远,道路两边就越热闹了起来。
杭州虽然不像南京那样是留都,没有那么重要的军事地位,但经济地位却绝对可以称得上东南第一,此时民萌繁庶,物产浩穰。还没进城,道路两旁边就店铺林立,好一派繁荣荣盛的景象。
然而快到城门时,却见前面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原来是一大群难民,被官府封堵在城门外面,难民们哀哭连天,但守城的士兵却充耳不闻。
郑晓路忙问其故,刘柒叹道:“都是沿海内迁的渔民,朝廷将他们迁进来,却又不允许进城,每日只是给他们施两顿粥饭……看着冬天将至,这些人的日子难过了。”
“啊哦,朝廷的内迁如此没计划?我听说要给内迁的居民发放田地以供耕种的啊。”郑晓路奇道。
“切,不说这个还好。”刘柒微怒道:“也许当大官的是这样想的,但这些田地全落在了小官们的手上,没落到正主儿手上。”
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就算落到渔民们头上又有啥用,这些人哪会种田……打渔打了一辈子,突然要他们种田,这不是折腾人么?”
大车城门边,众人也不下车,刘柒递过去去一块牌子,守卫看了一眼,恭敬道:“原来是漕帮的刘爷。”就放大车入了城。
郑晓路人入了城,心思却留在了城外的难民们身上,他对着张秀成耳语道:“这群人,我有点兴趣,咱们把他们卷带到舟山岛上去吧。”
张秀成也咬耳朵赞成道:“正该如此,这些人都是渔民,很适合在舟山岛上定居。而且咱们的海岛上没有居民也怪怪的,总不能什么活儿都由士兵来做,有些民夫最好不过。”
可是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卷带的,放眼望去,杭州城外的道路两旁乱七八遭有数万难民之多,要用个什么理由卷走他们,又不被官府注意,这实在是个困难的事情。
张秀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主意。
郑晓路心里却嘿嘿笑道:我有办法了。
原来他突然想起了“智凡迪月饼”的典故,后世淘宝上的一些商家出售台服的游戏月卡,但国家禁止经营这种东西,于是淘宝商家给这种游戏月卡取名为“智凡迪月饼”,卖价85元一盒,其实就是“智凡迪月卡85元一张”。
真正需要这种商品的人当然知道“智凡迪月饼”是什么东西,但政府却不知道,于是这种暗地里的交易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行了。
自己何不想出一个类似智凡迪月饼的名义,既不惊动官府,又将这群渔民拐走。
当然,现在粮食还没从四川运到舟山,这事情不能急,先缓一缓,搞定漕帮再来卷人吧,凡事要一件一件的来。
马车在杭州城里穿行,郑晓路收回心思,开始打量起这座历史名城来。
只见杭州城与南京城完全是两种风格,南京城庄严肃穆,有帝王之气,秦淮河畔又是纸醉金迷。但杭州城却更多的是一种商业气息,房屋林立,商铺连天,道路两旁摆满了地摊,百工技艺、蔬果鱼肉……真是应有尽有。
人声嘈杂,全是吆喝买卖之声,与南京城的那种风味完全不同。
路边时常能看到手工作坊,许多男男女女在作坊里劳作,这些作坊有织布坊、有造纸坊、制糖作坊……工作场面热火朝天。
一股资产阶级的气质扑面而来,使得郑晓路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的,明末的江南,早已经开始了资本主义萌芽,如果不是满清入主中原,明末很有可能暴发资本主义大**。家里拥有大量作坊的大商人、大官僚互相勾结,完全有可能推翻封建制度,建立起资本主义制度的政体,从而使中国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从而大踏步地向着历史的正轨前进。
说不定……如果……假设满清没有入侵……也许法国大**一类的玩意儿,就会在中国暴发。
如果刘邦没打赢项羽、如果赤壁曹操打赢、如果岳飞没有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如果北洋海军当时打赢了日本海军……历史没有也许,也没有如果。
看着正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但却浑然不知的杭州人,郑晓路的心里又一次涌起了滔天的历史使命感。
朝廷没救了,但中国还有救,现在救,不晚
马车突然一停,车上的刘柒用一声干笑打断了郑晓路的幻想,刘柒低声道:“玉皇山到了这里就是本帮的总舵,请王公子下车吧。”
郑晓路走下车去,只见车子南边不远处,就是滚滚而流的钱塘江,北边是一座小山,这山不高,看上去也就两百多米高度,但是起势非常陡然,凌空突兀,衬以蓝天白云,更显得山姿雄峻巍峨。
一条小道蜿蜒而上,通向山头上一座气势不凡的寨子。
坑爹啊,漕帮明明是个水帮,怎么总舵要设在一座山上,老子还以为是一个水寨呢。
刘柒看出了他的想法,在旁边解释道:“此地乃是京杭运河的最南端,也是我漕帮兴帮发家之所在,所以总舵选在了玉皇山上,北眺西湖,南临钱塘,东望海门,端的是个好所在。”
切,吹吧,使劲吹,郑晓路心里大不以然,但脸上却装出向望不已的表情,抬脚就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那我一定要上去瞻仰一番。”
第五卷 定四川 第四十二章 拜访漕帮总舵
第四十二章 拜访漕帮总舵
漕运起源自秦汉时期,秦始皇攻匈奴时就开始转运粮食;攻南越时,令监禄凿灵渠沟通湘江与西江水系运粮。楚汉相争,萧何将关中粮食转漕前线以供军食,对汉军的胜利起了重大的保证作用。
历朝历代,漕运不断地状大发展,到元朝时,一次漕运要动员的人力加起来就达六万之众。到了明朝景泰二年,朝廷设了漕运总督,与总兵官同理漕政。光是一个漕府领卫军就共计十二万七千六百人,运船一万一千七百只。
漕运的费用由粮户承担,包括运费、运军行粮及修船费等,均按正粮加耗派征。由于漕政腐败,各级官府贪污聚敛,加耗杂派层出不穷,农民的负担极为苛重,通常为正粮的二三倍,甚至四五倍。承运者无论民运或军运,都是繁重的徭役。农民被金点应役,荒时废业,艰苦万状,又遭风涛漂没,官吏勒索,势必负债赔纳,甚至家破人亡,被迫纷纷逃亡和反抗斗争。一般运军下层,亦遭受同样的苦累及长官的克扣,不断出现逃亡现象。
在这种大前提下,漕帮就应运而生了,被压迫得生活不下去的各地粮户、迁夫、低级士卒、以及部份中低级官员自发组织起来,以帮派的形势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们定下漕规,成立漕口。用“包户”的方法为小粮户提供庇护,小户们将粮食交给漕口,再由漕口统一交给官吏。而势力强大的漕口明显可以更大限度地避免被官吏敲诈。
官吏敲诈的面缩小了,为了维持原有利益,官吏便与漕帮进行争斗,但这种争斗很快就影响了漕粮的正常运输,这就让中央的大佬们不爽了。于是上面下令平息事态,低级官吏只好向漕帮低头。
漕帮就在这种情况下,以一种灰色的姿态,顽强地挺了过来。它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大帮,而是多达一百个以上的小帮派的联合体,纠结着多方面的利益,谁也无法轻易干掉漕帮,就连皇帝也不敢。
郑晓路抬脚走上玉皇山,这座海拔只有两百多米的小山虽然小,却足以摆放漕帮的总舵,只见长长的石阶蜿蜒着伸向山顶,石阶两边长得许多乱草矮树。
走了许久,前面的山颠上出现一座并不高大的山门,山门是由灰色的窑砖堆砌而成,扑实无华,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门洞,仅供一个人进入的宽度。并不是郑晓路想像中气派的巨门。门上挂了个一个牌匾,上面写了一个并不大气的“漕”字。
走入其中,只见里面也是很简单的院子,并没有什么雕栏砌檐一类的玩意儿。朴实无华的南方小庭院,屋矮窗低,没有二楼,全都是平房。
哟,不愧是劳动人民的总舵,郑晓路心里嘿嘿笑着想道,要是读书人来搞这种东西,一定不会搞得这么简单,看来漕帮是个干实事的帮派,不喜欢做些假面子工程。
走进院子里,刘柒让五人先等一会儿,自己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刘柒就迎了一位老人出来,这老人满头银发,脸上爬满了皱纹,显然岁数不小,但龙形虎步,红光满面,精神也很健旺。
老人走出来见了郑晓路等人,态度倒挺不错,抱了个拳,和蔼地道:“老夫是杭叁帮的掌舵刘镔洋,听我这徒孙儿说你们有生意要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意?”
杭叁帮?难道我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漕帮吗?郑晓路傻了傻眼。
那刘镔洋见他目瞪口呆,知道他不懂道行,于是解释道:“咱漕帮并不是独立的一个帮派,而是一百多个帮派的联合体,那些小帮一般不太管事,管事的只有最大的六帮,为别叫江淮泗、兴武泗、兴武六、嘉白、嘉海卫、杭叁”
“啊?”郑晓路为自己的无知略略地抹了一把汗,赶紧道:“那……你们六个帮派现在谁作主啊?”他心想这种六大帮派掌舵的情况,肯定有一个“盟主”一类的东西,就像武林盟主一样。
刘镔洋笑道:“关系到漕运大事时,咱们六帮投票议事,若只是普通小生意,在谁的地头上,谁就自己做主了。”他言下之意,既然郑晓路是在杭州来谈生意,自然是杭叁帮接手,别的帮派不吃这块地盘。
郑晓路心念一转,嘻嘻笑道:“我要谈的生意虽然比不上漕运,但是也不小。一两个帮派可能接不下来,老爷子要不要多叫点人来一起商量?”
刘镔洋面色沉了一沉,道:“是不是要几个帮派一起接,不是别人随便说说就算的,那得我们漕帮听了生意的大小再说”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郑晓路也懂,那就先扔只兔子出来试试好了,郑晓路嘿嘿一笑,道:“那我就明说了,咱是从四川来的商人,想必刚才贵帮的刘柒已经给老爷子通报过了。咱要谈的生意就是从四川运货来江南的生意。”
刘镔洋面色越发沉重,没急着插口。
郑晓路继续接口道:“我手上有许多四川特有的好东西,比如各种肥料、饲料、蜀锦、蜀绣、粮食……总量十分巨大,不是普通的商船能运得动的。所以才想借漕帮的内河运输能力。”
刘镔洋黑着脸,冷笑道:“这位王公子莫不是耍我不成?首先,四川的船货一向是由金竹帮负责运到江南,咱们漕帮要是横插一手,就是坏了江湖上的规矩。哪有兔子去吃别人家的窝边草的道理?”
“再说了,谁不知道四川现在是贼窝,阎王大军占据四川。” 刘镔洋冷笑道:“你是要把我的弟兄们送进贼窝去找死吗?”
“老爷子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郑晓路哈哈笑道:“不过老爷子知道的消息已经有点过时了。”
“哦?”
“金竹帮现在已经变成了金竹水军,是阎王军的水师,哪有水师还在继续跑商的道理。”郑晓路笑道:“现在四川的商品积压,酒都在往河里倒了,可见根本运不出来。”
“第二嘛……”郑晓路顿了一顿道:“四川就算是个贼窝吧,但这个贼窝一向不拦截商船,只要是跑商运货的船,就算是朝廷的,阎王军也不会阻挡,你们漕帮并非朝廷的官兵,有什么好怕的?”
刘镔洋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听起来像回事,但咱们漕帮一向在运河里活动,长江航路并不熟悉,这活儿没法接。”
“真不接?”郑晓路听刘镔洋的语气坚决,无一丝松动,忍不住大感好奇。
“不接”老爷子还真硬气,一口就咬死了。
郑晓路转了转眼珠子,笑道:“那好,我改日再来拜访。”他拱了拱手,带着彭巴冲等人转身就走。
刘镔洋大声道:“各位远来是客,虽然生意不成,仁义还在,不如先在蔽帮里盘衡几日,游览一下四湖美景。”
郑晓路笑嘻嘻地一揖道:“那就打扰了。”
当下刘柒将五人迎过去,转入后院,找了个靠山边儿的小院子将五人安顿下来,这里风景极好,视野开阔,端的是个好所在。
刘柒一走,马祥云就急匆匆地道:“这漕帮的老爷子真古怪,一口就回绝了咱们,也不问问其中的细节。”
郑晓路也不着急,他笑道:“我看这事能成。”
“为啥?”马祥云奇道:“他不是都拒绝了吗?”
“他若真的拒绝,何必把咱们留在山上。”郑晓路笑道:“咱们最初上山来之前,看到漕帮在外面拦路抢钱,看来漕帮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故,非常缺钱花,在这种时候,他是一定要接我的生意的。”
“那他还说不接?”简单的马祥云很烦这些复杂的勾心斗角。
“他需要一点时间,派探子去查探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郑晓路笑道:“总不能凭我一句话,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吧,他调查完了,知道我说的话是实话,自然就会找我们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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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柒安顿好了郑晓路等人回到大厅,就见刘镔洋老爷子仍然坐在那里,见刘柒回来了,他一脸严肃地道:“小柒,发消息,漕帮开香堂,孝祖。”
刘柒一听,顿时满头大汗,问道:“老爷子,怎么突然要开香堂?”
刘镔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本帮乍逢大难,现在我和另五位老爷子都在紧急筹措银子,本来就应该开香堂将这件大事告诉全帮所有的掌舵。四川的商人这时候送上门来,正是一个解决危机的大好机会,我们怎能不慎重对待。从四川运货,咱们杭叁一帮是接不了的,正好把全帮的掌舵人全请来共同商议。”
刘柒一听,顿时肃容道:“老爷子,可是你都没问那王小满是什么生意呢,若只是拉些小船小货就惊动了全帮,咱们杭叁会成为漕帮里的笑柄。”
刘镔洋一听,顿时微怒道:“废物,这么多年跑江湖都白跑了?此人出手一串明珠,价值不止五千两白银,见面礼都如此之重,那商货会是小船小货?而且事涉四川这块大肥肉,如果金竹帮真的不吃了,咱们漕帮说什么也要吃下来。”
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