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涌动着一层层一片片的阿德里安钢盔,英格兰式的浅碟钢盔。刺刀的闪光在这一片尘烟当中,倒映出一片爆炸的火光。在冲锋步兵的后面,还专门跟着用来清扫战壕的突击队,他们都戴着土工作业的工具,还有短马枪,就是专门用来在战壕里面作战的!这种可以压倒一切的攻势,应该是让德国人撒腿就跑吧!每个冲锋队列里面的军官士兵,紧张流汗的神色里面,忍不住总有这样的幻想。
迎接他们的只有德国人并不算十分猛烈的炮火。烟尘中也有零星盲目射击的机关枪火力。几个残存的永备工事里面,都有着布置成一个扇面的马克沁机枪群。冲击队伍在敌人的迎击火力下出现了伤亡。特别是他们遇到了巨大的弹坑拦路的时候,他们只有放缓前进的步伐,跳进一个套一个的弹坑当中,几场秋雨过后,这里面简直就是泥塘!当他们艰难挣扎出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机关枪的弹雨!向前推进的徐进弹幕,已经越过了德国人的堑壕线,远远的拍击着德国人的后方。德国人从残存的防炮洞当中涌出来,在已经快被削平的战壕里面乱纷纷的架起了机关枪步枪,还有仿华造一二丙式六十毫米的迫击炮。火力顿时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顿时协约国军团在两条战线同时展开的数万攻击部队,一片的人仰马翻。
这个时候,就是决死冲锋的时候了!所有发起攻击的官兵,不需要什么命令。从便步前进顿时就变成了快步的冲锋!每个人都面容扭曲的怒吼着。举着步枪疯子一样的向前冲锋!铁丝网和雷区已经被炮火扫平,这不过就是百来米的距离,我们能冲过去,能够撕碎那些德国人!几万官兵奔腾着咆哮着向前涌动,就像一条不可遏制的洪流。这个时候只有向前才能找到一条生路,才能尽到他们军人的职责!
德国人的一线兵力毕竟是受到了大大的削弱的了,虽然仍然勉强在坚持对第一线进行抵抗。但是兵力火力相对于协约国的巨大攻击动量,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在绵延几十公里,基本上是分成两个巨大箭头向心突击突出部根部的协约国攻击部队,潮水一般的涌进了德国人的战壕。火力交手战顿时变成了白刃战。双方用各种能操在手上的东西扭打在一起。人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只有野兽一般的生存意志。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来!刺刀和工兵铲拼杀在一起,有的家伙在战壕里面就投开手榴弹,弹片把所有人不分阵营的割倒。一波又一波的协约国士兵持续的涌进了战壕。第一条战线上面的那些德国兵终于抵抗不住,有的人就爬出战壕丢掉手上一切的东西,飞快的向后逃命。但是后面追来的子弹让他们跑不了几步就栽倒在地。而更多的德国兵丢下手中的武器,用德语叫着:“tapfen!tapfen!”这些倒霉的家伙,满脸的硝烟尘土,身上的军装都变成了一条条一道道的破烂,神色张皇的看着他们的战胜者。一些已经举起手来的德国兵被杀红了眼的协约国士兵继续刺倒。这种狂乱直到好一会儿才算停止下来。
三天的炮击准备,保证了这次步兵突击的一举成功!宣告胜利的绿色信号弹从前方开起。后方顿时是一片欢呼的声音。可是这第一条战壕里面,早就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协约国的士兵,加上俘虏,甚至连转身都困难。冲击发起时那种一波波的队形已经完全混乱了。一个来自法国阿尔卑斯山地的小步兵喘息着看着他那位大胡子的军士长:“老爹,这仗就算打完了?”大胡子军士长神色安详的看着前面,伸手从怀里去摸烟斗:“打完了?做梦!德国鬼子都是些鼷鼠,他们会挖一百条这样的战壕!而我们只有一条条的去夺取!听着吧,马上军官的哨子就要响起来,又组织我们继续前进。这次可没有那么完美的炮兵掩护,那些铁家伙,隔得越远,打的越没谱!”
还没等被军士长的话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兵回过神来,就听见空中一阵尖利的呼啸声。但是这却不是军官们的哨子声音,他们也才喘息将定。这是德国人一直耐心隐蔽的强大炮群的反击!炮弹在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战壕当中炸开,还有毒气在朝低处滚动。每一发炮弹炸开,就是漫天的血肉横飞。炮火构成的地狱这次施加到了协约国军队的头上。造成的伤亡远远要超过德军所付出的!战事一旦开始,就将死神从地底释放,他将在战场上面呼啸来去。收割每一条他看中的生命。
在顺利突破了第一道战壕之后,协约国军队遭遇了德军预备部队的反击,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但是协约国仍然以巨大的牺牲坚持向前缓慢的推进。德军一线阵地的几条战壕线的纵深反复易手。战事逐渐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第五卷 新世界 第100章 计划
一辆电车飞快的从惠英慈身边掠了过去,让满脑子都是心思的他吓了一跳。上海的秋天正是她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欧洲战事引起的商业繁荣让这个城市更加充满了活力。就连街上的乞丐游民都少了许多,各家工厂都在扩充他们的生产能力。现在极度缺乏的,就是有技术的产业工人。已经有经济学家在忧心忡忡的预言,在欧战结束之后,这多出来的巨大生产力将如何消化?是不是接踵而来的就是大量的工厂歇业倒闭,而大量的失业人口再度出现在国内的大城市里面?也有人认为,因为经济的繁荣而初步培育出来的国内市场将是未来最为广阔的市场,这个时候完全无需为这个问题担心。两种学派已经在报纸上面吵得不可开交。也成了这个时候民国的一道风景线。
而惠英慈中校的脑海当中,完全没有这些问题的存在。他只是关注着他即将要进行的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一层层上报到雨辰那里——军情总局或者国家安全军,在现阶段,都是只对雨辰一个人负责的,也是他手中强大的工具。总之,雨辰对这个变化的关注程度是超乎意料的。白斯文少将已经奉命从天津星夜南下赶到上海亲自坐镇。而他这个所谓的“红中校”,一般都负责远远超过他级别的情报方面的惠英慈,也经过了简单的准备之后,立即坐沪宁路夜车连夜赶到这里。对于即将要面对什么人,他虽然心里有些数。但是对于怎么样和别人应对,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这次差使,偏偏还不能办砸。雨辰就守在南京虎穴的军用电话线路那里,随时和白斯文通话掌握上海这里的情况。所以我们一向举重若轻的惠英慈大中校,第一次有了点心事重重的感觉了。
他的目的地是法租界里面的一个相当僻静的小别墅。一些化妆的人员已经在周围游荡。惠英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雨辰卫队的人员。按照雨辰现在和英法的关系。他的军方人员只要不穿军服明目张胆的走进租界。基本上这里地工部局人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现在中国国际地位的飞速提高,天知道这里他们白种人的世外桃源还能存在多久!
惠英慈匆匆地走近了这个小别墅的大门口。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自己背后。在门口警戒的几个队员都警惕的向外散开。铁门枝桠一声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整整齐齐洋装的小老头,还打着白色的领结。似乎早就知道惠英慈要到来的样子,恭恭谨谨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惠英慈还准备说明自己的身份来意。小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又鞠了一个躬。以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地宫廷式的脚步,率先走在了前面。
穿过花园,在宽敞的客厅里面。已经早有人在那里等候。一个个子不高地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坐在当中的沙发上面,两个矮壮结实的壮汉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后,以谨慎地目光看着穿着大褂的惠英慈走了进来。惠英慈的眼光很毒。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青年男子也是个借住法租界,一直被军情总局严密注意联络的大人物。当年韩国流亡出来的领袖人物之一,金九!但是自己这次要见的主角,可并不是他。金九认得白斯文,却认不得惠英慈。估计心里面也明白是中国政府派出来的高级情报官员。他凌厉的眼神和气了一下,坐在那里朝惠英慈点头打了招呼。惠英慈也淡淡的笑了一下。在小老头的恭谨的引领下在金九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和金九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一弯上二楼的走廊,两个穿着洋装的青年人腰里面鼓鼓囊囊的。抄着手板着脸站在门口。楼梯一阵轻响,就看见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也同样穿着整齐的礼服走了下来,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安富尊容已经成为习惯的样子。只是脸上似乎也有一些风霜颠沛的神色。他朝那个门房小老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走到了金九的旁边:“金先生,王请你上楼说话。请注意礼节。”
金九脸色涨得通红,似乎也为这次接见而激动。一下从沙发上面弹起来,整整衣服就准备上去。那个中年人却扬手阻止了他,走到了神色不变的惠英慈的旁边,低声看似殷勤的道:“惠先生是吗?和贵处白先生我们已经通过电话了。请您在这里稍等。金先生受到接见完毕之后,就轮到惠先生接见。待会我会指点你的礼仪。抱歉…………”说完一笑,和金九就小心的朝楼上走去,注意得连一点脚步声都不敢发出。惠英慈在鼻孔里面哼了一声,一个在日本得不到王位的流亡王室,在这里给他摆这份谱!出国走了一圈,半点待见没有得到,还不是乖乖的回来求他们原来的宗主国。如果不是现在民国这样勃然复兴的势头,这些家伙能这样么?为什么中国的藩属,多是养了一些这样的白眼狼!
金九的会谈似乎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见这个其实是很精明强干的青年人和喝醉了酒一样的兴奋得摇摇摆摆的从楼梯上面退了下来。又站在楼梯口朝上面恭谨的鞠躬。这才捧着一个什么赐予的小盒子和两个手下,看也没看惠英慈一眼就大步的走了出去。陪着他下来的那位胖秘书矜持的笑着走到了惠英慈的身旁:“惠先生,觐见王的礼仪应该注意…………”
惠英慈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那个胖秘书,估计他还有一个什么原来宫内副大臣之类的头衔来着:“现在在这里,没有什么王。你明白吗?朝鲜已经灭亡了,日韩已经合并。李朝的国王现在成了日本的亲王。现在在楼上的那位先生,只是在我国国土上面的一位侨民,而我们双方之间,有着一定的合作余地。都是平等地,平等的明白吗?”他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把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胖秘书放在眼里。那个家伙气得一噎一噎的。但是对这位目无王室的中国情报官员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在法租界。是中国军人在保护他们,生活是用着中国提供的津贴。未来复国的奢望也只有指望这个国家地年轻统治者能够支持他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位秘书大人努力维持的那种王室气派,在这一刻被惠英慈几句话就彻底粉碎。只有在心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错,这次惠英慈前来见的就是当初朝鲜李朝的一位年轻亲王。这位亲王在血统上甚至有接任王位的可能。但是在1910日本正式推行日韩合并之后。这位亲王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地位。这位跃跃欲试的年轻亲王当然不能接受自己地位的失去。也许连一个日本华族都比不上了!他的传统庄园被征用,他地财产部分被没收。日本人几乎只保存了国王和王太子的尊容,其他的朝鲜贵族,都下降了自身的地位。于是这位亲王带着亲信找了机会登船远赴美国。在那里打出了朝鲜流亡王室地旗号。但是在那个孤立主义盛行的国家。除了把这个自封的国王作为一件远东地奇谈在小范围之内谈论以外,再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这位亲王努力的约见各国代表。但是得来的都是客客气气的拒绝。但是在他努力活动的同时。朝鲜同样有一批流亡人员在中国活动,他们多是朝鲜本土有限的知识分子和民族主义分子。以上海租界和长江沿线城市为依托,活动得有声有色。暗杀日本地高官。训练军事人员,侦察朝鲜日本军队的情报。一直在努力做着复国的工作。其实在惠英慈的心里看来,以金九为首的这批复国集团,比这个从国外回来的王室重要多了。但是从金九他们对这个亲王的恭谨态度。他终于明白了雨辰为什么在军事情报总局对金九他们做了那么多工作的前提下,为什么还对这位亲王这么重视。那就是号召力,在朝鲜这个国家,一个王室成员的号召力。但是他却不打算毕恭毕敬的对待这个流亡的家伙。他们只是平等的合作伙伴而已,换句话说。只是他们军事情报总局的一件工具而已。
惠英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朝那位朝鲜秘书比了一个手势:“请在前面带路,我们真的需要和你那位主人好好谈一谈…………非常正式的…………”
国内太平洋周边的风云涌动,对现在在欧洲的何燧和李睿他们。没有半点的影响。他们的心思已经完全扑在这场战事当中了。除了焦急的在等待着他们参与战争的到来,其他时间,他们就带着军官们分批观察战事的进行。如饥似渴的感受这场完全现代化的战争。火力的组织,后勤的安排,空中地面技术兵器的协调,还有这些强国高级司令部的参谋管理水准。前线的牺牲是惨烈的,除了一具具运下来的尸体,一批批抬下来的伤员。这些东西。他们在国内战事当中都已经看得习惯,这里无非规模大了一些罢了。但是那些在毒气战当中撤下来的伤员,当上千名眼镜被芥子气杀伤成了瞎子的伤兵,一个人扶着前面那个人的肩膀,等待着救护所处理的时候,那排成一长列的队伍,还是对这些中国军人造成了最大的震撼!这场战争,的确是太残酷了。他们毫不后悔的服从了动员,到这里为国家民族争取他们的利益。但是这样的牺牲,到底是不是值得的?在一些人心里,这种隐隐约约的想法已经在萌动。但是大战当前,最多的还是紧张和期待。
何燧走进了自己的先遣军司令部里面,疲惫的将自己扔在了行军床上面。脖子里面全是灰土。衣服自从开战以来也没有换过。他们才带了二十九师的连以